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劫缘果gl》梨花糕 文案: 她记载那个人的情劫,一世一世,或绝望或幸福,冰冷的墨汁一笔一画,直到尘缘最后,她现身尘世,听那人一曲歌缱绻缠绵,看那人一颦一笑,然而,世事弄人,此生那人阳寿已耗半。 前方之人可是要渡河? 是。 欲往何处? 冥山。 所求何物? 劫缘果。 《冥界志》记载:冥山巍峨兮,生劫缘果。劫缘一渡乎,六界之外,前尘已矣。山居何处?三生河东,冥河之彼。 凡人服下劫缘果,尽忘前尘,你可曾问过那人,是否愿意忘记? 女子闻言身子一抖,可眼眸处,尽是哀恸。 主子x侍女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裳;六六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给我讲个故事 冥界,千百年来如一日阴沉,黑云翻滚,墨色潮水汤汤,鬼魂游荡,面无表情。 冥河之水,横断断魂台和冥山,其液体如沸水,不停地冒着水泡,不同于冥界其他地方的黑气袅袅,此处迷迷蒙蒙的,全都是如同人间的水凝结成的雾气,隐隐约约,不甚明晰。 更或者,是那如同鲜血的冥河水流淌着,增添了一分鲜艳。 鲜红水中,一舟,一浆,一人。 黑衣,黑色的斗笠,黑色的轻纱掩面,与其身后的黑,融为一体,而一片红中,妖冶的黑,也愈加明显。 “前方之人可是要渡河?” 幽幽冰凉的嗓音穿过来,裹挟着冥河水的风声,不辨男女,不辨老幼。 断魂台上,一女子纤细的身影伫立,白衣飘然,本该是衣袂飞扬仙袂飘飘不染尘埃的模样,奈何冥界阴暗,让那抹显眼的白色更是突兀,仿佛黑暗中的光线猛然刺透双眼,明亮得令人闭眼侧目。 红唇轻启,“是。” “欲往何处?” “冥山。” 一刹那,蒙蒙雾气里,仿佛水珠凝结。 “所求何物?” “劫缘果。” 白衣女子话落,本在河中央的舟慢慢渡来,黑色身影也越发清晰。 咫尺之遥,斗笠垂下的黑纱似乎动了动,仿佛有一声叹气声从遥遥天际传来,似不解,又似怜惜,透过表面的情绪,还带着更复杂令人莫名其妙的感情。 《冥界志》记载:冥山巍峨兮,生劫缘果。劫缘一渡乎,六界之外,前尘已矣。山居何处?三生河东断魂台,冥河之彼。 “凡人服下劫缘果,虽然可起死回生超越六界,尽忘前尘,你可曾问过那人,是否愿意忘记?” 对面白衣女子闻言身子一抖,一双敛尽红尘霜雪的眼,盈盈凝眸,阴云四散,可望进其中,却尽是哀恸。 那人究竟愿不愿意呢?她也不知道。 只是想要她活着,好好地,活下去! “劫缘果乃是冥界圣物,百年开花,千年结果,神兽守护,取之比登天更难,仙人还是回去吧。”和刚刚的声音不同,这一次,大约是离得近了,白衣女子仿佛感受到她平静下的漠然,漠然中的复杂。 那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身份,不过也实属正常,身为仙人,身上的灵气,是挡不住的。 仙人并未因此话而退去,只是扬唇一笑,刚刚的痛苦如同错觉,“我若是怕,就不会来了,既然来了,岂有胆怯之理?” 清朗中带着来自的仙界潇洒和正气,令人不得不折服那纤弱身子下不卑不亢绝不屈服的气质和勇气。 似乎也知道多说无益,渡河人慢慢站起来,却是面向幽幽红色之水,“既然如此,那仙人就看看,能不能说服在下渡河了。” 冥山被冥河水包围其中,如同孤岛漂浮其上。 若要度河,除非是用冥界特制的船载过去,否则,强渡就如同石头落江,沉溺其中瞬间化作一滩水。 无论是冤魂游鬼还是法力高强的仙人,都一样的下场,六界内外,落入冥河中,皆被直接吞噬,泛不起涟漪,无一例外,连魂魄,也是直接泯灭的。 这也是为何白衣女子虽然身为仙界中人却还是要千里迢迢下冥界,低声下气地求一个清闲的渡河人。 在这里,渡河人,就是王! 他若不渡。她便渡不去。 “尝闻冥河主人酷爱黄泉上的红色彼岸花,可终究是不易存储,在下边自作主张以历劫失败的蛟龙血泪雕铸成彼岸花,希望您通融。” 女子话说完,就伸出右手,拇指与食指轻碰,一声如同珠玉撞击的声音响起,抬眼望去,只见一束红色的彼岸花跃然手中,其色艳丽似血红的火焰熊熊燃烧,晶莹剔透里的红中流动着蛟龙历劫死前的绝望和凄然。 卷曲波浪的花瓣似乎感受到了承载物本身残留的情绪,开得更加的凄艳,栩栩如生彷如黄泉路上鲜血蔓延的真真切切的花朵,蜷曲得哀伤,舒展得肆意。 冥界的无尽黑中,被那一抹不掺杂任何杂色的纯粹照得略微亮堂。蛟龙本是神物,历劫失败留下的血泪更是千年难遇,还要在此基础上镂刻成为复杂的花朵,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而她,做到了! 彼岸花,花开彼岸,情不见因果,缘不问起灭。 漆黑的瞳孔,凄艳绯色流转,波光隐隐,衬着血红冥河水,妖冶凄惶得令孤魂落泪。 被蛟龙血泪的仙气吸引来,一些孤魂野鬼纷纷赶来,阴气缠绕,白衣带水,森凉入骨。雪白修长的指尖映衬着开得如火如荼的曼珠沙华,美得摄魂心魄。 白衣,墨发,红花。 仙人入画,国手丹青难描风姿。 白衣人轻轻瞥了一眼赶来的游魂和野鬼,他们透出的贪婪自是不必说,奈何站在他们面前的是灵气充盈的仙界众人,那珠子虽好,可也是认主的东西,两相对比,才颓然发现他们只是凑热闹看看。 不大一会,皆是扫兴败去。 “仙物,在下恐怕消受不起。”渡河人拒绝。 断魂台上白衣人微微蹙眉,指尖一捻彼岸花消失,这冠冕堂皇的推拒,若真的信了就是她傻! 想要劫缘果之人何其多,她受到的仙物只怕是拿房子也装不下,然而现在她明确地拒绝自己的礼物,难道是这东西,并不被她所喜欢。 “蛟龙血泪食之可助仙人修为百年,仙人,还是自己保管。” 白衣人终于忍不住皱眉,但风度不变,白衣翩翩,耐着性子问道:“不知要如何,才可以让在下渡河?” 她花费了几天几夜的时间精心准备的礼物,被人拒绝得毫不留情,但是,她并不在乎这个,重点是,她要渡河! 两个人间,冥河水流淌的细微声响都在流窜其中。 良久,黑衣人才开口:“近来突然很想听故事了,仙人的故事若是能够令在下感动两分即可。” 要人讲故事? 幸好她曾经游历人间几世,悲欢离合缱绻缠绵的才子佳人君臣父子的故事,都能够随手拈来,这,倒是难不倒她的。 她想了想,讲了一个亡国之君的故事 年少时本还想着寿与天齐,留万代功名。 最后一生看见的,不过是烽火狼烟,伏尸百万,还有华丽宫殿变成一片烟火海。 尘沙覆面,当年威严帝王衣衫褴褛,跪在黄沙漫天中,哭得昏天暗地,雪白的鬓发染上血丝…… 她的声音清丽婉转,但是说到帝王无能为力自杀殉国时,温婉缠绵的嗓音中也缠绕着一丝丝的凄凉和沧桑。 时光流转,不知多少年前,烟花绚烂中,年少稚嫩的笑脸冲着自己说,“你等我,你等着我成为千古明君,然后迎娶你为后,和你载入史册,生生世世为后人称颂。” 不过晃眼,少年鬓发落满霜雪,火光凄凄中老泪纵横,“没了,什么都没了……朕,妄为帝王啊,连子民都护不住!” 寒光闪闪,血色弥漫。 “无聊,换一个吧。” 白衣人从久远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冰冷的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有些东西,她以为自己忘记了,原来,记忆犹新。 她换了一个,才子佳人的故事,又被嫌弃了。 接下来,连着几个都被这样那样的理由抛弃。白衣女子几乎是以为这个人故意刁难。 “你身上有本子在?”渡河人问。 气氛微微一僵,女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册子,点点头。 “可否借我浏览?”见人没有回答,那人继续,“传闻司洛仙人曾经在人界时专门记载人世离合,不知道仙人手中的册子上记载的,会不会更动人?” 指尖一颤。 白衣人的脸色在朦胧里,隐隐绰绰。 “不可以吗?” 可以吗? 脑海里,那人眼眸处的戏谑和愉悦触不及防地猛然落到心尖顿时心脏如同被尖锐的钩狠狠一击,鲜血淋淋,痛彻心扉。 你记载了我两世的情缘啊?那是不是我们也算是有两世的感情了?难怪本小姐看你这么眼熟顺眼啊。 你给我看看嘛,前世我的夫君是什么样的?玉树临风?温文尔雅?还是什么? 大约是写出来的东西实在是见不得人,否则你还会藏起来? 她哪里是藏起来的,分明就是,时时刻刻地放在身上。 白衣人的红唇霎时褪去了颜色,咽喉处似乎有一股冲动,那个人的名字辗转几番,差点就被她叫出来。 “怎么?是不能看吗?” 她苦笑,青色的册子悬浮于手心之上,“自然,是可以看的。” 渡河人转过身,稳稳地接住飞来的书卷,上面似乎还有若有若无的彼岸花香味。青色的书卷边缘被修长如玉的指尖紧紧握住。 翻开第一页,上面歪歪斜斜的几个字写着“鸳鸯错”。 那大概是她自己添上去的。 果然,再翻了一页,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并不端庄的楷书,歪歪扭扭,如小蚯蚓。 她写下的,果然如所想,写故事一样的记录。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就想要写两个女子之间的感情,有些时候,觉得男子真是配不上女子,若有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管他是男是女,自己幸福快乐就好,岂不快哉。人生反正也是为自己活的。 第2章 第二章 鸳鸯错上 金黄的星子凝滞在黑幕里,树影斑驳,风声簌簌。 “主子,江南密报。”低沉的声音在华丽空荡的大殿响起。 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接过呈来的信纸,缓缓打开。透过雕花的木窗,寂夜的点点星辉落到了华丽衣角。 “明日启程,前往江南。”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上落下来,如同冰水泼在身上,遍体生寒。说话的人并未注意到跪着的暗卫的失常。 墨寒正欲像往常一样悄然离开,“墨寒。”那人出声阻止,他便跪在冰凉的地板,脊梁笔直如松,恭敬的回答:“属下在。” 华颜溪也不知为何叫住那人,月明星稀,她又挥了挥手,示意人下去。 江湖第一情报网——落雁阁的存在已有数百年,但历代主子向来神秘,江湖少有人知其私事,所以几乎没人知道堂堂落雁阁的主子竟是二八年华的女子。 墨寒回到自己房间,烛火摇曳,沉静的面容影影绰绰。他独坐在木桌旁,眼神复杂。江南?突然,凌乱的脚步声打乱了他的沉思,来人是华颜溪的贴身侍女千水,站在门前冷静刻板的重复着命令,“主子吩咐公子明日一同前往。” 他身子一僵,还是恭顺地回答:“属下遵命。” 明灭的火光映得他的神情有些落寞,他自是明白她为何会如此心急前往江南,不过为了那人,可是她却不记得,江南之于他,有多痛苦。或许不是不记得,只是从未在乎而已。 情之一字,向来伤人颇深。 …… 寒风啸然,大雪翩跹,江南的雪总是带着几分缠绵。 “妹妹,你不开心吗?”一个脑袋突然窜到跟前,黑亮的眸子清澈无邪,“不要不开心,哥哥给你画画。”说着他就转身趴到了一张破旧的桌子上,小心翼翼的拿着笔墨描画,神情专注。 寂静的街道上只有她红色披风猎猎作响,雪满肩头,不知站了多久,她瞧着男孩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抖,却抿着嘴仔细作画时,心头一动。解下披风,放到了桌子一旁,缓缓离去,没有看到那幅快要完工的作品。 雪花飞舞,一瞬间挡住了所有视线,那人的身影渐次模糊。 华颜溪蓦地睁开眼,冷漠的眉宇间温柔一闪而过。 清晨日光带着醉人的暖意。 墨寒蹙眉穿上侍女送来的衣物。窗外的阳光明媚刺眼,他打开门微微仰头,这些年的暗卫生涯,从来都不敢妄想有天可以穿着正常的服饰站在白天里。而今,蓝天白云,日光暖暖,他只觉得惶恐。 芳草萋萋,金黄的阳光落到如墨的发上,脊背挺直,如同峭立青松,孤寂傲然,容颜如雪,神色淡然从容。他就静静站在那里,千水却觉得他沉默等待了仿佛千年。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在看到华颜溪时,他急忙收敛眸中情绪,上前行礼请安。 “走吧。”她淡淡吩咐,说着径自离开,刚刚那人神色虽是惊慌,但眼睛清澈如水,莫名的熟悉。 主子走了,墨寒也随即跟上,却听到一旁的千水好心提醒道:“主子只带了你一个,甚至连侍女都没有。” 他一顿,立即快步向前。 繁华热闹的长安城,一辆黑色华丽的马车滑出了城门。 马车内清香萦绕,华颜溪单手支着额头,闭眼假寐,身边几乎感觉不到人的气息,因此一时间竟然只有马蹄哒哒混合着车轮滚动与车夫吆喝声。 她看向一旁始终沉静的男子,想了想说道:“现在起,你是我弟弟。” 墨寒转头,嘴角扬起,眉宇间一片温和恬淡,“好,姐。”声音低沉却温柔,丝毫让人想不到他是一个生活在黑暗世界里的影卫。 华颜溪点点头,漠然的眼里闪过一丝赞赏,她倒是没看错人。 金乌西沉,整日奔波后两人随意找了家客栈歇下。 墨寒瞧着那人蹙眉,像个孩子一样忍着嫌恶吃着油腻的饭菜,心底突然涌出一股很难言的温情。将一碗较为清淡的汤放到她面前,“先凑合吧,待会我给掌柜的说说。”男子低沉温柔的嗓音使得华颜溪抬头,便触及到他含笑的眉眼,眼神纯净却暗含宠溺。 她突然有种很怪异的感觉,他语气里的自然,仿佛两人真的是生活在一起很久的兄妹,而她是被照顾着妹妹。“我吃饱了,先走了。”说着就放下碗筷离开了,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客栈里人声鼎沸,墨寒沉默地看着满桌几乎没动过的食物,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无论表面的关系有多亲近,但主子始终是主子。他微微垂眸,一丝落寞一晃而过。是他放肆了。 起身走向厨房,在一众厨娘的惊诧目光下熟练地淘米切菜放油翻炒,不到一个时辰,三个炒菜,两道汤和一碗米饭便被规矩的放置在托盘上。他看了眼面前的人,指着饭菜说道:“请把这个送到天字三号房,就说是你做的,奖赏也是你的。”声若清泉潺潺,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命令和威严,使人不自觉臣服。 被点到的厨娘看了眼俊秀的男子,红着脸端着托盘上楼去了。 墨寒整了整衣衫,也优雅地离开。 华颜溪瞧了眼呈上来的饭菜,清淡却色香俱全,“你做的?”语气淡漠,但莫名的让人感到压迫。厨娘心里一颤,紧张地准备说是时,又被递过来的银子惊到。“下去再添副碗筷来。”说着,就走向隔壁,敲了敲房门。 良久,门终于打开,她看着那人衣衫凌乱,微微露出精致的锁骨,因为刚刚沐浴过,头发还湿漉漉地披在肩上,眼神慌乱无辜,平添了几分魅惑。她侧过头,“把头发擦干后过来吃饭。”当时她走了,那个人肯定也没再吃。 墨寒只是稍稍整理了下就过去了,影卫怎么能让主子等呢? 华颜溪扫了眼站在面前的人,心头一叹,起身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把他按到凳子上。 “我自己来吧。” “坐下别动!” 她小心地擦着如墨长发,微凉的指尖偶尔擦过那人细腻的肌肤,令他一颤。烛火摇曳,两人的身影时不时的重合在一起,夜色温柔。 华颜溪放下毛巾,“好了,吃饭吧。” “我这个做姐姐的,竟不知道你厨艺如此精湛。”她难得夸了一句。 墨寒笑笑,准备说话时敏感的发现楼顶上有人乘风离开,突然觉得心头一片冰寒,脸色渐渐苍白。 原来如此! 明显地感觉身边人情绪的波动,“你没事吧?”语气是少见的温柔。 墨寒忽地回过神,勉强地笑笑,“属下没事。” 听着那一声“属下”,她心里涌现出难以言说的烦躁,跟踪的人已经走了,也没必要装温情了,可就是不舒服。“今天我没生气,你并没有越矩,不要放心上。” 她找到症结所在,就出乎意料的解释了下,墨寒也不禁错愕,他没料到主子会向他解释,跟在她身边多年,当然了解这人生性厌恶麻烦,生来高贵的身份也使得她不会向人说不必要的话,而今,她对一个微不足道的影卫解释她所为,不可谓不惊讶。 他聪明地选择沉默,话多必失。 接下来凡是在客栈,他都亲自做饭,她偶尔也评价两句,看上去真的倒是和睦的姐弟。 马蹄哒哒,青山绵延,空气里带着一股南方特有的温润。 墨寒挑开帘子,漆黑的眼眸一片沉寂,快到江南了!那些不堪回忆渐渐充斥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的任务一直都在长安总舵,分舵之事向来不会涉及,因此,他怎么也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回来,回到他的故乡。 华颜溪瞧着身边的人脸色苍白,“没事吧?”那人却反常的呆愣,她皱眉,语气生硬,“墨寒。” 清亮的眼神忽的慌乱,“姐。”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嘶哑,莫名的让人觉得委屈,“我,没事。只是头有点晕,一会就好了。” 她心头一动,轻柔的语气像是羽毛挠过脸庞。那人神色虽然沉稳,可是气息紊乱,她也不在意,拿过一个软垫放到他身后,“你先靠会,到了镇上找个大夫看看。” “好。” 外面阳光正好,光华流转,江南的风景醉人缠绵。她靠在一旁,也沉沉睡去。 她是被疼醒的,手臂上传来的尖锐疼痛使得她蓦地睁开眼,锦绣华衣上被一只苍白的手紧紧抓住,像是得到了救命稻草。指甲陷进皮肤,有一丝血红浸透了衣袖。只见那人双眼紧闭,冷汗淋漓,眉宇间一片哀戚绝望,双唇如雪,面无人色,脆弱精致得像个瓷娃娃,一碰即碎。 做噩梦?华颜溪皱眉,一个长期生活在黑暗世界里的暗卫,竟会做噩梦?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些天上演的姐弟情深,看到这人一脸痛苦,她竟然有些心疼。拿出手帕弯腰拭去他额头的汗水,却不料那人突然睁眼起身。 墨寒瞳孔蓦地变大,唇上的温软使得他彻底从梦境走了出来。华颜溪神色不变的轻轻推开他,直起身子坐着,“醒了就好。”表情如常,仿佛刚刚的亲吻不存在。 他心头巨震,胸腔里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被他狠狠压制。正欲说话,冷淡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还要抓多久?” “啊?”他迷茫的眨了眨眼,神色及其无辜。她有些好笑,眼神示意他看,手臂蓦地一松,那人静静地看着手上的血迹,身体僵硬。 “你受伤了?被我伤的?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 “我没事,小伤而已。觉得愧疚的话就给我上药。”语气竟然是少有的温柔。 一个瓷瓶被放在了手心,带着她的温度。 “好。”他颤抖着嗓音,不知是因为先前的梦境还是惊愕。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写的是另一个女主的前世,大家喜欢就看,不喜欢也可以忽略,不会特别影响后面的剧情 第3章 鸳鸯错 中 墨寒看着路径,心头微微慌乱,这条路,太熟悉了,熟悉得令他感到恐惧。 “马上就到悦来镇了。”她说道,以为这人是身体不舒服想让他忍耐片刻。不料那人竟然突然像受惊了一样,神情不变,但眼里流露的却是仓惶。“怎么了?”她关切道。 墨寒怔怔地抬头,看她眉宇的温和,心头更加苦涩,她真的不知道,还是什么都忘了?无力地张嘴,却不知要怎么开口,他想说他可不可以不去,但是,下属怎么能拒绝主上的命令呢?最后只好认命地摇头。 悦来镇?悦来镇! 怎样到达的镇上,怎样住进客栈的,甚至进入房间的,这些他都没有记忆,那些鳞次栉比的房屋,车水马龙的街道都和那年一模一样。他蒙住被子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只觉得耳边很吵,说什么急火攻心舟车劳顿,最后说了什么他全没印象。 谁在哭?走开!不要拉扯!放开! 谁在笑?滚!杀了他们,杀! 谁在尖叫?谁在求饶?关他何事,滚开,滚开!!! 墨寒急促地呼吸着,脸颊泛红,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眸里全是戾气和杀意。他全身都在疯狂地颤抖叫嚣着杀!杀!杀!手掌运力,将紧闭的窗户蓦地打开,身体像是离弦的箭飞快迅猛的冲了出去。风刃从苍白的面容间刮过,疼痛使得他愈加兴奋,奋力地飞到一片林子,他才慢慢地落到树梢上。 “阁下跟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不如出来休息下如何?”声音冰寒,冷寂的神情带着地狱修罗的阴暗和血煞,完全看不出他在另一个人面前清澈无辜的样子。 风声飒飒,对面的一棵树枝上斜倚着一个人,“阁下好耳力。”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戏谑和轻佻。 墨寒撤回通身气压,恢复了前的冷静,“翊阁主,别来无恙。” 李翊摇摇头,嘴角微挑 “你怎么总是这样子,呆板得要死,和颜溪一个样。”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继续,“不过跟踪这么久,想不到那个冰山美人也有那么温柔的样子,也不枉我此行啊。” 他知道她说的温柔是那晚的事,不过专门做的一场戏而已,她还当真了?足尖一点,轻盈地落到地上,对于这个女人,他向来能避则避,李翊,煞血阁阁主,一个专门做人命买卖的地方,没有多悠久的历史,但势力扩大的速度令人心惊。可谁又知道煞血阁,是落雁阁的另一黑暗势力。落雁阁的影卫和暗卫,都是从煞血阁出来的。严格来说,李翊是他的主子。 “墨寒,几天不见,你轻功又长进了?唔,”她摸了摸下巴,眼睛微微眯起,“长得也愈发好看了,想不到褪去夜行衣,你整个人都变了,不错不错。” 墨寒:“” 身边的人一直不停地叽叽喳喳,像个聒噪的麻雀,强忍着一掌拍死她的冲动,他沉默地往前走。 “你说,我现在去见颜溪她会不会赶我离开江南?毕竟她是我的主子啊。” “你们乔装来这小镇干嘛?是不是有特殊任务?” “寒寒,怎么不说话?我问你话呢?” “墨寒,你放肆!” 被点名的人无奈地皱眉,微微侧过身,“翊阁主,到了。” 李翊抬眼瞧了一眼面前的客栈,不禁摇摇头,“我记得悦来镇,颜溪曾经专门在此设立了一个分舵,主要是收集这里的情报的。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重要信息”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身旁的男子脸色发白,心头一紧,“你怎么了?” “阁主,属下身体不适,先告退了。”语毕,不待那人回答就径自离开,背影寂寥。 专门设立分舵?为了那人,她竟然做到如此地步!他紧握双拳,手指不断颤抖,他一再告诉催眠自己,那人是主子,而他是下属,他和她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所以,不要妄想,不要妄想!守在她身边就够了,只要一直呆在暗处静静守候就够了,不要奢望自己不该高攀的东西。他不停地警告自己,可是心底传来的疼痛让他窒息,这些天的温柔,几乎忘记她此行目的。 “你去哪了?”冷淡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一向警觉的他竟没反应过来,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加难看。正欲跪下请罪突然忆起这是客栈,现在他还是她名义上的弟弟,弟弟?所以是不是意味着他暂时可以利用这个身份取得某些特权?他为这样的想法感到可怕,一时怔愣使得他没有及时回答。 华颜溪狠狠蹙眉,看着面前面色苍白如纸的男子在自己的问话下走神,好气又好笑,眼神不由得放软,声音也放低,生怕吓着了他 ,“不舒服吗?先回房间去。” “喔。”墨寒呆呆地点头,才发现他们正站在楼梯拐角处,紧随着女子回到房间。 房间里一股浓浓的药味,女子指着桌上的药汁说道:“刚刚来找你,你没在,现在趁热把药喝了。”命令的语气里含着她不曾察觉关心。墨寒冰凉的心脏有些暖意,药?一个影卫怎么能因为单纯的疲劳喝药?这些年的刀尖添血的生活,他几乎没喝过药,严重的伤势也不过抹点药膏而已。 墨寒缓缓的抬头,眼眸清澈如水,定定地看着神情冷淡的人,“姐。” 华颜溪没想到他会出声,也没料到他会如此郑重地叫她一声姐。语气里带着难以言说的情感,像是感动,又像是渴望。“喝了吧,我先走了。”离开的脚步有些凌乱。 她觉得她的所作所为有些多余,对一个影卫,她做的简直出乎意料。甚至,几乎忘了来这里的原因。“颜溪,你对这个影卫,是不是太好了点?”刚出房门,一个幽幽地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看着这个以下属的名义呆着身边的好友,华颜溪只觉得头疼,这人,还是少搭理的好,于是她冷着脸,眉宇间恢复冰冷,“是吗?” 李翊鸡啄米似的点头,毫不在意那人流露出生人勿近的气场,她笑嘻嘻的将走进,把人拉到一旁边走边说:“要说这个墨寒,可是我中意的人,当初他在煞血阁是我就注意到,这人啊,长得真是好看!当初你也是,这么好看的人你竟然把他扔在了我那,但就是性格太硬。”说着还遗憾地叹气。 华颜溪不动声色地挣脱那人的手,“明天我要出去,你好自为之。” 闻言,本来嬉皮笑脸的人脸色突变,“颜溪,你怎么能扔下我逍遥快活,你明明知道那人” “你惹的麻烦,关我何事?”她冷冷地说道,一个转身闪进了房间,哐的一声关住了门,李翊则在外面呼天抢地,最后只得垂头丧气地下楼找掌柜打扫间房子出来,她也是倒霉,见人家公子长得秀色可餐,就手贱地调戏了下,谁知这人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嚣张跋扈,愣是把她从长安逼到了江南,扬言要娶她,简直就是笑话。 次日清晨,华颜溪直接无视面前装可怜的女人,走到正在准备碗筷的墨寒跟前,“身体好些了吗?”看那人点头,她才继续,“那早饭后你跟我出去一趟。” “颜溪,你出去幽会,带着你的,弟弟,这样真的好吗?要不把我也带上,这样也不会别扭,你见那人也不会显得太刻意。”李翊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打量着身姿挺拔的男人,“墨寒,你应该比颜溪大,怎么会喊她姐姐呢?” 墨寒回过头微微一笑,保持沉默,他的脸色不算好,但那抹笑却像春风拂面,温雅得不可思议,看得向来冷漠的人微微失神。 街上人流如织,车水马龙,极是热闹,墨寒尽量缩小身体避免和别人肢体接触,一个影卫,本就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华颜溪走在前面,回过头便发现原本该跟在身边的人竟然不见了,她想都没想,按原路返回,在一家书画店门前找到了那人。彼时,他正站在门前,定定地瞧着店里陈列的山水画,心底波涛汹涌。 “你站在这干什么?”一个异常冰冷的声音使得他回过神,身体蓦地僵硬,随即恢复正常,整理好表情,他回过头,嘴角噙笑,眼神温和,风度绝然,惹得路过的女子纷纷投以注视,墨寒丝毫未觉,只是习惯性的垂下眼睑,“姐,我被人流挤到这了。”街上人虽多,但不至于会让人走失甚至被挤到一旁。 华颜溪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拆穿拙劣的谎言,只微微叹气,“走吧。” 墨寒望了一眼店里那幅江南雪景图,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自己的右手,随后追上那人的脚步,很多事该来的总会来,他想逃,也逃不掉。 墨寒见到了那个人,青衫隐隐,容颜普通,但眼神明亮,眉宇间的温柔仿佛能容纳世间所有冰寒。那一刻,他有些想逃走,在这个男人面前,他蓦地生出深深的无力感,太像了,他们两人太像了,难怪,每当他笑的时候,她会失神,也会瞧着自己的眼睛发呆,原来,是这样。 男人看到他们并不惊讶,大大方方地侧身做出一个请进的姿势,有些破旧的房屋,但是院中的那株梅树却显示了主人的精心栽培。 “我就知道,那人是你。”男子清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朗从容。 华颜溪突然就笑了,眼神温柔,“是吗?公子当真料事如神。” 他难得地听到那人的戏谑,接下来的所有就像在梦里,唯一有的印象是男子说他叫彦笛,彦笛? 墨寒趁着两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来,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热闹的街道熙熙攘攘,他置身其中,茫然如昨。突然,一道身影闯进视线里,白衣如雪,发似浮云,面若桃李,冷若冰霜,那是,华颜溪! 她不是该在彦笛家吗?转眼已来到身着白衣的女子身边,“姐?”他不知道他的语气是疑惑,还是欣喜,但那人转过头时,他微微失望,那双眼向上微挑,风流多情。 “翊”街上人来人往,他停顿了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翊知道他认出了自己,急忙拉着人就向人少的小巷跑去,人多眼杂的,她不敢保证会不会被人发觉。“墨寒,你不是该和颜溪一起的吗?怎么你一个人出来了?”手心一空,他挣脱桎梏,眼神清寒,沉默良久。 第4章 鸳鸯错 下 “我出来走走。”微微侧开头,“你怎么易容成,主子的样子?” 李翊不以为然,耸耸肩无所谓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为了逃避某些人而已。”她没有漏看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和失望,向来聪慧的她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这家伙,该不会是动情了吧?她心头一跳,狠狠皱眉,心里空荡荡的,不知何由。 “既然出来了,便和我去一个地方,保证你去了就不想回来了。”说着也不管男子的挣扎,硬拽着人向某处走去。 鸳鸯楼。 李翊发现那人手抖得不成样子,困惑地回过头,发现那个一向淡雅沉静甚至称得上冷血的人面色惨白,清澈的眼眸里不复光亮,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恨意,像是滔天大火熊熊燃烧一切的疯狂,偏执得令人可怕。 “墨寒,你”她一句话没说完就住口了,因为这人看她的眼神简直就是在看死物,冰冷绝然,杀意浓浓,他想杀她?李翊微微眯起双眼,向来多情的眸染上一丝凉意。 “这么看你的主子,可不是一个好的影卫所为,墨寒,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凉凉的话语像是把他从崩溃的边缘拉扯出来,墨寒挣脱女子的手,一言不发,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是属下越矩了,阁主恕罪。”他微微低头,不待人说话,径自看了眼沉寂的鸳鸯楼,转身离去。 手心再次一空的感觉并不好,李翊难得的有些悔意,不该和那人那样说话的,疾步追上去,只见那人在无人的小巷里足尖一点,迅速消失。她在心底狠狠地骂了句,认命地追随而去。 …… “长得不错,不过二十两,只能是二十两,不能在多了。” “二十两就二十两,这兔崽子归你们了。” “长得可真漂亮,卖入鸳鸯楼的孩子,可是完了。”“以后就只有靠那副漂亮的脸蛋生存了。”“你们说,这孩子还没被□□吧?”“别,现在他可是妈妈的摇钱树,敢动他你不想活了?” 走开!滚!别碰我!脏! 谁在笑?杀!杀! “我替你杀了他们,你要怎么感谢我?” “跟我走。” 跟她走?跟她走!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落雁阁的人。放心,谁都不能动你。” 空无一人的官道上,原本伫立一旁的花草树木被他的内力摧残得倒在一旁,遍地都是残枝落叶。墨寒急促地呼吸了一口气,主子,他要去找她,对,找她! “你要去哪?”李翊皱眉挡住他的去路,他这个样子,难保不会出事。 “翊阁主,属下是主子身边的影卫,您是没有资格阻拦命令属下的。”他声音一向无波无澜,现在听到这样生硬的语气,她恨不得一掌拍死他,但是,这人说得却是没错。 “墨寒!” 墨寒忽地转身,那人站在她身后,蹙眉,然后向他招手道:“过来!” 那是他听过这一生中最动听的命令。 华颜溪瞧着身边看似冷硬实则敏感脆弱的人,眼神蓦地柔软,“走,回去。” “好!”墨寒轻轻点头,阴暗的世界似乎变得明朗。两人缓缓离开,完全忽视了一旁的人。李翊气笑了,这算什么?“好歹我救过你,你讨厌鸳鸯楼,但若不是我,你可能也就遇不到这么好的主子了,怎么对我就不知知恩图报呢?唉。”她长长一叹,撕掉□□。 她说话声不大,但是以两人的内力也可以听见,华颜溪疑惑地瞧着停下的人,反应极快的她这次也没回过神,那人如同离弦的箭窜了出去。 墨寒一把抓住正欲离开的不羁女子,“你,说什么?什么叫你救我?”他死死的盯住她,手也不自觉地用上了力。 李翊吓得一跳,手臂上传来的疼痛和那人眼神中传达的痛苦和不敢置信让她反应过来,“我,说错了吗?你,你当初不是被卖到鸳鸯楼了吗?我救了你,把你带回去扔给了颜溪,但是没想到你会当暗卫,来到了煞血阁。” 她话刚说完,就见那人嘴唇唰的失去了血色,双手无力的垂下。华颜溪走过来,关心道:“怎么了?没事吧?” 墨寒呆滞地抬起头,忘了尊卑,“七年前,你有没有到过江南?有没有到过鸳鸯楼?” 华颜溪心头一慌,不自觉地避开那灼人视线,七年前?她刚接手落雁阁。“没有。”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像是失去所有依靠般垂下眼眸,双肩颤抖,心头一痛,竟不知说什么好。李翊则有些呆愣,她或许知道怎么回事了。 “主子,翊阁主,属下刚刚多有冒犯,罪该万死,请主上责罚。”说着后退一步,直挺挺地朝两人跪了下去。 原来不是她忘记,而是从来都没有相遇。这些年,他执意留在她身边。只为报当年恩情,在黑暗的日子,他唯一的想法是不要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可是,谁会想到,多年陪伴,他把自己的心也赔了进去,但从未觉得可怕,因为一开始他就做好了为那个人付出所有的准备,失了心并不可怕,甚至让他有种明确的归属感,心停靠在那人身上,竟不会觉得无所依靠。可是这么多年来,有人突然告诉他,当年那人,不是她! 所有的坚持似乎变得有些可笑。他迷惘,当初是因为报恩才会爱上,但若是没有这前提,这份感情算什么?如同无根之萍,漂泊无依,没有归属。 那一刻,他才深切地感到,深切地觉得自己是一个生活在黑暗世界的影卫,无情无欲。 “也就是说,当年他被他爹卖进鸳鸯楼当小倌,被你救了,但你当时假扮我,让他误会了?”华颜溪坐在木桌旁,冷冷地看着故作惊慌的女人,恨不得甩一耳光过去。 “大概,不然他反应也不会这么大。”李翊摸了摸鼻尖,理亏道,“其实我也很无辜,当时看那孩子长得不错就手贱救了他,但他那时看上去太小了,我便把他带回去扔给你了,谁知道他会当影卫啊,我,”她脸皱成了一团,“我错了,但,这不是给了你一个好影卫吗。也算将功补过。” 李翊做好了被狠狠揍一顿的准备,但是反常的,那人只是挥手让她滚。她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华颜溪揉了揉太阳穴,终于明白那人在江南的种种反常之举,苍白的脸,脆弱绝望的眉眼,身体急剧地消瘦。她不曾知道,往事对他有如此大的影响。难怪他会那么依赖她,会很自然地喊出姐,还会偶尔的向她扮无辜,原来,这一切都建立在当年最脆弱无望的时候,以为是自己给了他希望。 她蓦地心烦,若所有都是误会一场,那她之于他就是单纯的主子了。 华颜溪第一次感到迷茫,在彦笛家发现那人不在,她心慌莫名,难得的牵挂,以至于之后彦笛说了什么她都不知道。 窗外的阳光照进屋来,明媚温暖。 墨寒复杂地看着进来的女人,纷乱异常。 “你还好吗?”李翊问道,阳光洒在身上,她感觉不到任何暖意,见他沉默,她难得正经,眼角遗落一片苦涩,“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大概就是当初扮成颜溪让你误会了,否则,也许你动情的,会是我。” 室内一片安静,良久,墨寒才张口道:“当年,谢谢。”除了这两个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若当年他知道救自己的人是她,或许,他仍旧不会爱这个人,但毋庸置疑的是,他不会选择待在华颜溪身边,对她动心。命运弄人! 华颜溪站在门外,听到两人对话,突然转身离开,当年是错,但从今往后,她却不能再错了。 彦笛惊讶地看着门外的人,“你怎么回来了?” “我要回长安了。”她说,表情很平静。 彦笛手一抖,“回去吗?”声音近乎自语,“这些年总会有人在暗中相助,我知道那是你。”他眼神蓦地变得坚定,抬眼看着面前的人,“是我,误会了吗?”看眼前的人不语,他惨然一笑,“当年,你为什么救我?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当初在山贼手中救下彦笛,只是因为她年少到江南遇过一个男孩,曾经为她作画,他和那人有一样清澈的眼眸,一直以为对他的好感是喜欢,如今和那人的点滴里,她才明白,什么叫做喜欢。 次日清晨,华颜溪敲开隔壁房门,对着沉静的男子伸出手,温柔一笑,“走,我们回长安。”回去,你受过的所有伤害,让我用余生为你治疗。 多年以后,两人携手共游江南,街上有一男孩为一女孩画像,墨寒见此轻轻笑了,对着身边的女子说道:“小时候我也为一个女孩画过呢,那天大雪纷纷,那人披着红色披风,醒目张扬,我画好了,那人却不在了,只把她的披风留下来了,可惜,后来那件名贵的披风被父亲卖了。” 华颜溪一愣,牵着那人的手,十指相扣。当年他阴差阳错认错了人,她也将他误认,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幸好他们还在彼此身边。 “墨寒,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 “我爱你。” 阳光暖暖,墨寒嘴角扬起,环住她的肩,“我也爱你。”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而归。 第5章 我舍不得 白衣人站在断魂台上,清楚地感觉到心头的痛楚和空荡,她不明白自己的这种痛来自于哪里,然而,当初调皮写下的文字,此刻偏偏如同尖刀凌迟着自己。 她下凡去写这些时,一开始也是中规中矩地写着,只是婆婆见了,皱眉一巴掌拍到她脑袋上,“粗俗,没有一点文学素养,读了一点感觉都没有,重写!” 后来也是经过千百遍的修改润色,直到最后她聪明地摸透了,原来婆婆喜欢看的是那些如话本里离情难解或者悲欢离合的故事,所以她也就用婆婆喜欢的调调久而久之,也成了曾经记载那人前世的模样。 “后来呢?” 思绪被打断,渡河人无波无澜地问。 “什么?” “墨寒和华颜溪结局呢?” “他们……结局还不够清楚吗?”她不知为何心里很不舒服,可那个人的一生,确实是那样过得,“自然是,两人在一起了,生活……幸福了。” 那一句幸福,如鲠在喉,白衣人细细想来,也径自点点头,“自然是幸福的。” 没有自己的故事里,她活得很好! 渡河人沉默良久,忽然说:“我以为你在故事里。” “呵,这是别人的前尘,我……不过是作为旁观者,如实记下所有而已,怎能插足,凡人的世界呢。” 那前世的我,有现在这么漂亮吗? 有的。 那,我的夫君,可是好看? 自然好看。 那你呢?你在哪里? 我……我没在。 白衣人的手指趋向于透明,冥界,风云迭起,孤魂游荡,她怕极了,那个人是不是也正遭遇着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我不过是想要亲身经历一下你的生活而已,为什么会害得你如此? 那不是你的错,大约是,前世的幸福,透支了此世。 婆婆,婆婆,求求你救救她啊,救救她啊,她不该死的,两世,她都不活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这一世会变成这样? 瘦弱的躯体似乎承受不住满身的苦痛,她猛地弯腰,捂住心口,低低地呢喃出一个名字:“洛裳。” 前世没有遇到你,真是可惜啊。 你在凡间,要不要也体会一下成亲的感觉啊。 既然你是神仙,那岂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我老,看着我死? 喂,死兔子,你舍得吗? 不知道哪里来的眼泪滚落下来。 清晰的回忆击打着大脑。她舍得吗?她当然舍不得了!怎么舍得? 渡河人似乎没有发现这边的异常,她皱着眉重新翻了一页。 却是记载的另一世。 指尖微微发抖,她翻开另一书页。 这一次,字要好看了许多。 “红尘客”?大约是记载人的恶趣味了。 …… …… “凉歌,回来了。”一个声音穿过帷幔落在耳际,带着几分宠溺,温雅澄澈。 她突然惊醒,坐在床边久久回不过神,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淋漓。又梦到他了。凉歌用手紧紧地捂住胸口,那里疼得她不知所措。 窗外,冷风簌簌,树枝摇曳的沙沙声在寂夜里显得尤为清晰。她起身打开窗门,风迅猛地灌进来,吹得她脸颊生疼,渐渐取代麻木的心脏间接性疼痛,也让她清醒了过来,已经离开了啊,何必眷恋? 又是一夜无眠,几乎成了习惯。这些年凉歌很少可以一下睡到东方泛白。 她总是会梦到那个人,在杨花纷扬中,朝着站在树下的自己伸出手,然后用那带着宠溺的嗓音低低地唤道:“凉歌。” 凉歌…… 凉歌…… 从来没有一个人叫自己的名字,叫得那样宛转动听,只有他! 东方既白。 她颤了颤身子,然后再看似从容地离开房间,走到外面去坐了一会。 已经闲了很久了,闲到不知道究竟该干些什么,很多时候,凉歌会呆呆地坐在一旁,即使这样,也可以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不做地待两个时辰。 而巫昱的拜访,倒是让她有些许惊讶。“你怎么来了?”凉歌坐在正厅的茶桌旁,一边问着一边倒茶。 巫昱毫无当客人的自觉,也不在意她语气里的冷淡,大大咧咧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为自己倒水,“想你就来看你了。”他顿了顿,继续道,“我说凉歌,你呆在这地方呆了五年,不问世事,这日子真令人羡慕啊。” 凉歌瞥了他一眼,不准备说话。 他黑眸深沉,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五年了,你隐姓埋名,想必还不知道泱莲宫宫主即日成亲的消息吧?” 执茶杯的手微颤,滚烫的茶水洒在白皙的手上,她只是用衣袖毫不在意地擦了擦 ,仿佛这个消息对她并没有任何的影响,眉宇安然,不悲不喜。 见她如此表现,巫昱皱眉,放下杯子就往外走,“今日我来就想告诉你,还是去喝杯喜酒。” 屋外阳光正好,光华流转。 “是吗?倒是该向你道谢了。”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出来。 原本踏出门口的脚步生生顿住,巫昱回过头来,嘴角勾起的笑容明媚残忍,他说:“不用,看到你痛苦,就是最好的谢礼。”语毕,他快步离开。 凉歌垂眸掩去眼里情绪,只是拿杯的手不停地颤抖,终于杯子从指尖滑落。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了,那人还是她心口的伤,轻轻一碰,便是鲜血淋漓。 那一刻,她甚至想要狠狠地放声大哭,可是嗓子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有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帘一般,不停滚落。 五年了,思念已入骨,却寂寞生凉。 …… 泱莲宫有个不为人知的规定,凡是新任宫主都要亲自培养一个影卫,作为下任宫主的候选人。 凉歌站在他面前的那天,乌云密布,四周黑压压的让人喘不过气。 “就是你了,今后便跟着本宫。”他的声音虽然温柔却带着一股早春的冷意和威严,使人不自觉的服从。 她跪下听命,从容冷静。两百个人中,她脱颖而出。 他教她练剑,传她心法,教她谋略,教她念书,教她习字。耐心而温柔,如同绵绵的春雨,润了她干涸的心。 很久很久以后,凉歌问独孤澈凌为什么是她,那人只是笑而不语,眉宇温润。那时,她以为,她是特别的,在他眼里。 三年后。 “宫主,该喝药了。”凉歌端着一碗药汁走进他的房间。 华贵的帘帐内,独孤澈凌正倚在床头安静的看书,容颜如雪,温雅眉间仿佛峭壁青松般孤傲决然,从容优雅。 她轻轻地拿去他手中的书卷,顺势把药递了过去。 独孤澈凌抬头看她固执的眼神,叹了一口气,“这种事让让丫鬟来就行,你何必亲自送来。”边说着边接过药一饮而尽。 凉歌笑了笑,“你这性子,想来是不会按时吃药的,丫鬟又不敢像我这样放肆逼你喝,倒不如我亲自来。” “你也知道你放肆了?”他低低的笑开,声若清泉,清雅动听。 她也不多话,把书卷还给他,便坐到窗边拿出怀里的书也看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 “监督你好好休息。”她说得理直气壮。 独孤澈凌哭笑不得,放眼整个江湖,敢和他堂堂泱莲宫宫主这样说话的,也只有身旁的女子了,心底却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正午的阳光,明媚炽热,光华缠绕。他再次抬头时,却见那人斜倚在窗边睡了过去。长长的睫毛洒下一段剪影,阳光覆身,宁静安然。 他走过去,扫了一眼她手里散开的书页,微微一怔,那分明是本医书。 “我会治好你的病,相信我。”不知何时她已经醒了,清澈的眼眸定定的瞧着他。 独孤澈凌别开眼,苍白的脸色隐在阴影里,“回去吧。” 凉歌站起身来就离开了。房间回荡着她坚定的话,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 他就站在窗前,看着那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内。 “宫主可是动摇了?”房间突然出现一个人,一身红衣,张扬狂傲。 “不会。” 第6章 红尘客 阳光细碎,樱花扬扬洒洒,纷纷扬扬,任风吹风拂,随风翩跹。 独孤澈凌一袭紫袍,站在一片落英里,华贵温雅,修长挺拔的身子融进风景,恍如一幅绝世丹青。凉歌抱着厚厚的折子站在那里,一瞬间竟然被夺了心神。 “呆子,站在那里作甚?还不过来。”清流潺潺,语气里是难掩的笑意和宠溺,温柔得如同东风吹春水。 凉歌突然回过神,急忙跑了过去,白皙的脸庞一片红晕,就连耳朵尖尖也泛着可疑的粉色。 “宫主,这是你要的文书。” 他接过书放置在一旁的石桌上,随即一抖袖子,坐在凳子上开始看了起来。 樱花不一会便落满他肩头,有的顺着发尖滑落。凉歌悄悄起身,将轻轻花瓣拂去。 “不用管它,你来看看这个。”独孤澈凌突然说话,让她有一种做坏事被抓住的错觉,手一抖,恰好他回头,指尖擦过他微凉苍白的脸颊。 如玉的触感让凉歌蓦地慌乱,但是那人也没在意,把文书递了过来。 接过冰凉的纸页,她坐到他面前,心跳如鼓,良久才静下来一目十行地将其看完。 “栖邪阁邀约?”她疑惑地出声。 栖邪阁向来为江湖正道排斥,只因其做事无所顾忌,行事不拘一格且阴狠无情,狡诈凶辣,阁主恒樊更是将这一做事风格发挥到极致,随心所欲,性格阴晴不定,因此,武林正道都对其纷纷退避三舍。但是泱莲宫亦正亦邪,从来没有所谓正道规矩。 “泱莲宫和栖邪阁没有什么瓜葛来往,怎么会突然邀约?”如果去了,只怕会置泱莲宫于江湖风浪顶尖,虽然以泱莲宫的实力并无大碍。若不去,倒是显得自身小气失了度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凉歌想了想还是说道。 独孤澈凌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正合我意。” 落花摇摇,她忽然想起有人说江南的落花比中原还要温柔缠绵,不知那是怎样的一种风雅? “宫主,待你身体好了,我们去一趟江南可好?” 温润的眸锁住她,如同江水满溢般湿润,如同春风温暖。 她垂眸,掩去期待的情绪,等待那人的拒绝。 “好!”嗓音犹如金属般清冷悦耳。 她蓦地抬头,惊讶一览无余,随即便是喜悦铺天盖地而来。 “好。”她唇角勾起,眉宇间都是暖色。 江南一诺,此生谁深陷江南烟雨茫茫。 …… “宫主要亲自去?”她皱眉阻拦。“不可,我代你去。” 独孤澈凌无奈扶额,“相信我,不会有事。” “你身体不好,我代你去,不会有差错。”她沉静的脸上是如磐石般坚定的表情。 “凉歌,你莫要恃宠而骄。”他冷冷道,室内温度骤降。 凉歌身子一寒,她垂下眸,“我,只是担心你。” 长长的睫毛不安颤动着,“你的身体不宜长途奔波,我是泱莲宫的少宫主,去也不会留下把柄,落人口舌。” “我意已决。”他的嗓音不复温柔,像是落雪融化的清寒。 沉默许久,她终于抬头妥协,“我陪你。” 巫昱表示很郁闷,宫主要出门,他这个专用大夫陪往不是不可,但是这一路的诡异气氛让他浑身不自在。传说宫主和少主感情深厚,形同兄妹,而今这情况,倒像是宿敌。 是夜,金黄的星子布满漆黑的夜幕。 客栈内,巫昱替独孤澈凌把完脉,确定无虞后才恭敬地行礼离开,这期间凉歌就站在边上,面无表情,吓得他后背一片冷湿。 他退出房间了凉歌也退了出来,舟车劳顿,但她也没大碍。 她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仲夏季节,巫昱却仍旧穿着厚实的寒衣,但是她没有深想。“这几天,你要注意他的饮食,不要生凉的食物,也不要大补,淡一点就好,还有不要辛辣的东西,吩咐下去,让伙计注意,不要随意进出这间屋子,还有,茶水不要让他饮太多,糕点最好不要太甜” 她一连串的吩咐,巫昱却直在心里嘀咕,到底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当然他是不敢说出来的,只是唯唯诺诺的不停点头称是。 等她离开了,巫昱才疑惑道,感觉少主挺关心宫主的,但是怎么脸色那么臭呢? 房间内,独孤澈凌自然是听到了她的吩咐,虽然声音小,但以他的内力还是可以听见,温润的眼眸闪过一丝情绪,极快,让人几乎难以发觉。 “倘若现在后悔,还来的及。”不知何时,房梁上出现一个红影,依旧张扬,黑发挡住了来人的面容,听声音却可以判定来人是一个男人。 “出去。”独孤澈凌闭上眼,苍白如玉的脸上是少见的冷漠,即使看似苍白文弱,但房间内的威压却不因此而微弱,相反,凌厉而森寒。 红衣人微愣,随即飞身离开。 凉歌看到那人时心底一颤,那人倚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精致的眉眼却平添一份病态美。 他睁开眼,便见那人站在门口,面色少有的局促。 “我不是” “进来吧。” 凉歌端着手里的托盘走了进去,“你晚饭没怎么吃,我,吩咐厨房熬了点清粥,你尝尝吧。”她说着,便把东西放置在他床头。白粥清淡,光泽莹润,含着自然清香。让人食欲大增。 独孤澈凌看了她一眼。宽大的衣袍掩住了她纤长的手。 凉歌以为他还在和自己置气,眼神有些落寞。 “你还在生气?我只是担心你,没有想要僭越的意思,也没有想要干涉你。”她语无伦次地解释。 “把手伸出来。” “啊?”她惊讶抬头,只见他微微皱眉,心头一紧,却不想伸出手。“你尝尝看,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了。”说着就急忙出去了。 独孤澈凌看着她消失在门口,愣了好久,才端起粥一口一口的喝完,他其实想说,这粥熬的很好喝,还有,他并没有生气。 凉歌回到房间为自己烫伤的手敷好药,才觉得自己入魔了。 “真是疯了么?”她摇摇头。嘴角牵起一个苦涩的笑。明明知道没有结果,却还是想要挣得什么,或许,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栖邪阁。 阁主恒樊亲自迎接。红毯从大门一直延伸到阁内,热闹隆重。他是想向江湖宣告什么?凉歌不禁揣测,只是亲眼看到传说中做事狠绝的那人,她仍旧讶然。一身红衣张扬高调,鲜艳刺目,一个男子竟然可以将红衣穿得如此的妖娆。 “宫主亲自前来,着实给恒樊很大的面子。”说着就把人往里面请。 鉴于长途奔波,恒樊安排好众人后就不再打扰。让凉歌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 “你很关心他?”身后传来男子有些轻佻的声音。 “阁主进门前都不会敲门吗?这是栖邪阁的待客之道还是本身一直如此?” 恒樊轻笑出声,狭长的眼睛向上挑起,多了几分蛊惑,见此凉歌也不废话,“阁主找凉歌,不知所谓何事?” “没有,就是看美人有没有其他吩咐,好让在下及时调整。”语气里的轻浮使得凉歌皱眉,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和厌烦。 “没有。阁主费心了。” “那在下就告退了。”说着真的就抬脚离开,放在门上的手一顿,他转过头似笑非笑,“凉歌,用情太深可不好,早晚伤的是你自己。”语毕,不待她反应就消失了。 凉歌面无表情,只是指尖的苍白泄露了她的情绪。 接下来的几日,对于凉歌倒是有几分潇洒轻松,恒樊和独孤澈凌商量事情,都是极度保密,连她也不知道,不过她也是松了口气,知道的越多,危险越多。 巫昱每天就是负责独孤澈凌的身体,过得也很洒脱。 他们回宫的那日,天色阴沉。 恒樊亲自送他们上车出门。只是看向凉歌的目光有着打探,好奇和怜悯。 “凉歌,爱上他可没有好下场,你可要记得。”他在她耳边低语。 第7章 红尘客 中 独孤澈凌病情的加重,让整个泱莲宫措手不及。 凉歌站在他的殿外,身子笔直坚毅,看着侍女不停地从里面端出来被鲜血染红的水,面无表情。巫昱站在她身后,不断地擦着额角滴落的冷汗。 “这就是你师父所谓的起死回生?”她淡淡地问道,分不清喜怒。 因为独孤凌澈的病情恶化,让有神医之称的巫昱也棘手,于是他举荐他的师父。 “你在质疑我的医术?”燕瑶从里面走出来,嚣张傲慢。 凉歌看着面前的少女,和她差不多的年纪,却是巫昱的师父,她虽然兴趣极大,却不愿冒险,关于那人的一切,她不敢赌。 “你以为呢?”凉歌反问。 燕瑶无所谓地耸肩,瞥了一眼极力减小自己存在感的徒弟,觉得自己老脸都丢尽了,扬扬下巴,“你下去。” 看到凉歌点头了,他才狗腿地离开。也不在意两人间奇怪的氛围。 “凉歌,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她以极熟稔的语气说道,然后负手向外走去。凉歌走到她身边,长睫微垂。 “他怎么样?” 燕瑶有些惊讶,她以为她还会反击,但是开口竟然问的是那个病秧子,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凉歌心底一颤,脸色蓦地苍白。“你,胡说!”她的眼里冷意明显,带着令人无法看懂的情绪,似坚定,又似悲哀。 燕瑶垂首把玩自己的手指,“我们多年未见,不应该把酒言欢吗?何必为不相干的人乱了心神。” “我还有事。先离开了。”说着竟是不等燕瑶说话就离开了。 凉歌再次出现在他的寝宫外时,手里已经多了一碗热腾腾的药。“宫主,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她低低凝视着还处在昏迷中的人,眼神温柔深情。把药放在床边,犹豫了好久才抬手欲抚上他脸颊,突然就放了下来,高贵如山谷幽兰,怎么看这动作都像是对他的亵渎。 “你很在意他?”燕瑶突然地闯进,使得凉歌皱眉。 “关你何事?” 燕瑶轻轻笑道,走进俯身在耳边说:“若是你在意的,我倒是有兴趣救他一救。” 凉歌不禁转头,“条件?” “没想好。” 他苍白的脸隐在阴影里,文弱精致,却像上好的瓷器般易碎。 她闭眼,终于明白了所谓的情深伤人,他的温柔就像泥沼,她越想向外挣脱,就越是陷得越深。“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身边的女子没有露出得逞的笑容,相反一脸探究好奇。 “你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没有回答,只是睁开的双眸写满了坚定无惧,燕瑶缓缓摇头,叹息的离开了房间。 凉歌转头仔细地瞧着躺着的人,这江湖里,能够救他的,真的就只有那个张扬清傲的女子了。她怎么舍得,怎么舍得他有事? 无论怎样的代价,她都要救他的,即便,粉身碎骨。 …… 清冷的月色穿过稀疏的枝桠洒落在地,树影幢幢,形如鬼魅。 燕瑶斜倚在树干上饶有兴趣的看向来人,“他出事了,你不应该是最高兴的吗?万人之上,权势滔天,这些可比所谓的感情来得可靠多了。” 凉歌沉默瞬间才开口道:“是吗?你眼里若只有这些东西,那真是可怜。” 她不怒反笑,双手环抱,“可怜?我倒要你看看,什么叫做可怜,什么叫做可悲。”说着风情万种的抚上落在肩头的发,转换话题,“他受过严重的内伤,加上寒气侵入五脏六腑,救他也不难,但我还差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燕瑶走近,在她耳边轻轻吐出几个字,成功地看到那人脸上血色褪尽的模样,顿时觉得心情大好。 凉歌侧过头,淡淡的点头,“我会取来的。”语毕,竟是不再管身后人说什么“三思后行”之类的话,径直离开了树林里。 所有人都想不到独孤澈凌醒来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兴师问罪。 紫色珠帘内,她只觉得全身发冷,额头的鲜血顺着眼角划开白皙的脸颊,看上去极其可怖,地上还有他愤怒砸碎的瓷碗,凉歌只是沉静地跪下,只听见那人冰冷的声音落在耳中,“本宫竟没料到你是栖邪宫的人,这么多年,你隐藏得倒好,此次若非燕神医揭露,本宫怕是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凉歌蓦地抬头,却撞进他饱含冷意和杀气的眸,心头一颤,辩解的话生生地咽下,张了张嘴,只是无力地说了句“我没有”。她怎么会想要杀他呢,爱都来不及,怎么会忍心去伤害他。 “没有?宫主病情突然恶化,那是为什么?因为他沾染上了荫峦花粉,对于一个寒气入体的人来说,荫乱花粉可是致命的,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一旁的燕瑶添油加醋道。“你们离开栖邪宫时,恒樊对你说了什么,你不会不清楚吧?” 她忽地一怔,突然就明白过来,抬眸注视着那人温雅的眉宇,悲凉涌上心头,原来如此!栖邪宫邀约,执意地赴约,恒樊的刻意接近以及故意逗留,病情突然加重,不过是怀疑她而已,栖邪一行,不过是想要除去她手中权力而已,仅此而已!她放在心尖的人,只是为了集权,把自己放在风口浪尖,演一场戏而已!凉歌忽然就想流泪,低低垂眸,只听那人说道:“少宫主凉歌恃宠而骄,以下犯上,欲图谋不轨,即日起削去少宫主之位,逐出泱莲宫,永不召见。” 声音里终于不复暖意,森凉薄情,如同尖锐的利刃,狠狠地刺进自己心脏,毫无防备。 她纤长的手指死死地陷入皮肤,稳住自己的嗓音,“谢宫主,不杀之恩。” 字字诛心,她俯身磕头,固执地将眼泪收回。 …… 燕瑶大大咧咧地坐到精致的梨花桌上,看也不看房间的主人,径自说道:“条件我想好了,”她歪过头,笑容灿烂,“既然你那么爱他,那就废去你一身内力,然后,不,准,再,爱,他!” “你什么意思?”不爱?一种不安的预感传来。一个瓷瓶突然扔了过来,她听到她说:“你没有资格爱他!这是红尘客,吃了它,你就会忘记所有关于他的事。” 凉歌忽然就站起来,胸口仿佛是千万虫蚁撕咬,痛得她不知所措。没有资格? 红尘客,服之,忘却前尘过往,爱恨嗔痴不过云烟消散,不过一场水月镜花。一切,就真的只是过客了,她是他的过客,他也成为自己生命里的尘埃,无足轻重。连最后的牵挂都不留,若侥幸活下来,还是如行尸走肉般活着,有什么意思?指尖都在疼,“你,真是残忍!” “一个杀手,竟然想去学正常人生活,去爱人?真是天大的笑话,你想正常的生活,我就偏不让,看到你痛苦,我就活得很开心。”之后的话,凉歌已经听不进去,就连思绪都有些飘远,脑海里,却只有那人站在樱花树下,朝自己温柔的笑。 “好好照顾他。”她低低地说,尾音颤抖,她曾以为,她会永远守在他身旁,就算不说出自己的心意,但只要他过得好,便也别无所求了,如今看来,这些都是奢望,她连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应该会稳定更新 第8章 红尘客 下 独孤澈凌倚在床头皱眉看着来人,似乎在质问她为何还没走。凉歌却只是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他跟前,“我做了点芙蓉糕,你要不要尝尝看。”阳光落在她的发上,流光溢彩,“没有毒。”她补充了一点,然后自己当着他的面咬了一口。 室内陷入沉默,他没有任何动作。凉歌苦涩一笑,眼里一片落寞,良久,她才弯身欲端走糕点,独孤澈凌却突然伸手拿了一块,优雅地吃了起来。 凉歌侧过头,过了一会才说道:“你别怪我,里面加了失功散,只是暂时动弹不得,不会有事的。” 独孤澈凌一顿,冷冷地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她身子狠狠一颤,脸色苍白,拿出一块白色丝绸俯身蒙住他的眼,“不要用这种目光看我。”指尖抚上那人如玉的脸颊,神情眷恋痛苦,“其实只要你说,无论什么我都会给,包括我的命,你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我,怎么忍心看你痛苦。”权力是什么?哪比得上这人倾城如月。 泪水像是断线的珠帘不断地掉落,“我一生所愿,不过你安好无恙而已,陪在你身旁,即使得不到你的温柔,我也心甘情愿,如今,这愿望,是没法实现了。” 她忽地笑了出来,眼神哀戚,“江南一诺,怕是无法实现了,作为补偿,你送我一样东西可好?”说着不待他回答,就轻轻地剪下他一缕青丝,小心翼翼的收好。“好好地,你要好好地。”声音哽咽,语毕,她抬脚正欲离开,却忽然弯下腰紧紧捂住心脏,若踏出们槛,她再也见不了他了,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她一样,爱他了!倏地起身,跑过去将躺在床上的人狠狠抱住,仿佛用尽生命一般,将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放,开!”那人冰寒的嗓音响起。她却悲哀的笑了起来,“既然这么厌恶我,那就彻底点吧。”说着低下头吻上他的唇。 良久,她才狼狈的逃离。脚步声远,他才起身拿掉丝绸,神色恍惚,其实失功散,对他根本造不成任何影响。 殿外,她剪断自己鬓角发丝和他的放置一起,动作温柔,结发,结发,她不知道,这算不算结发。 …… 昏暗的囚室里,恒樊依旧不变的张扬红衣,坐在为他准备的椅子上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不禁叹息道:“哎,栖邪阁顶尖的杀手,就变成了一个废人,真是可惜啊。”但他的眼神里丝毫没有一分同情可惜,只有看笑话的神色。 凉歌冷冷的瞧着来人,“从三年前起,我就不是栖邪阁的人了,难道阁主忘了?” “那你现在还回来做什么呢?”他双手一摊,语气有些凉。 她眼神一闪,“要怎么样,你才可以将圣火莲给我?” 看她那样为独孤澈凌不顾一切,恒樊觉得烦躁,想要在折磨她的欲望也没了,“你想用圣火莲救那人?可以,你失去内力,但骨骼奇佳,从今日起,为我试药,若两年后你还活着,就放你自由。” 她的身体一顿,那些噩梦般的记忆铺天盖地的涌来,脸上惨白,却仍旧点头扬起微笑,“好。” 恒樊蓦地焦躁。那人就那么好,值得她什么都不要了?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睛。阴狠一闪而过,“凉歌,你会后悔的!”空荡的室内他的声音浸透寒意。 “不会!” “是吗?”他放肆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你真是傻啊,独孤澈凌都那样利用你了,你却为了他回到了你曾经死都要逃离的魔窟,多么可笑!难道你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病,他也没受过什么伤,所谓的圣火莲,只是他与我的一个交易,用你来换一株圣火莲,提高一甲子的内力,何乐不为呢?还可以救他的爱徒,一箭双雕,这样好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呢?”恒樊狂肆的笑,她却觉得浑身冰冷。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什么?就凭燕瑶一心想要你死,就凭燕瑶是独孤澈凌的徒弟,是泱莲宫真正的少主!简直可笑,巫昱是谁想必你不知道吧?他其实是燕瑶,她身中寒毒,她才需要圣火莲救命。怎么会那么傻呢,为了自己的敌人连命都不要了。” 她没有说话,从她跟在那人身边就只知道他生病了,却原来都是假的,难怪巫昱即使在夏天也要穿棉袄,原来如此!难怪巫昱看上去唯唯诺诺,实际上傲慢得不行,原来如此!难怪执意要赴约,只不过是为了把自己交出去,救那人! 喉头猩甜,鲜血不停地涌出来。他原来不是无情,只不过,对她无情罢了。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瓷瓶,那里面是红尘客,此刻却觉得所有都可笑无比。真的,就像一场笑话! 独孤澈凌!你狠! 但她不知道,当初独孤澈凌自导自演一场戏将她逐出宫门,却是因为他后悔了,他本以为那人会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心伤离开,不会再牵扯进这里,却还是失算,他还是低估了她的执念和情感。 五年前,以二十年的功力作为交换,把人从栖邪阁带走了,此后,那人却不知所踪。以泱莲宫的实力不是找不到那人行踪,只是,他不敢,不敢见她,要用怎样的姿态去祈求过往伤害。 书房里,他一遍一遍地绘着那人容颜,清冷似月,温柔若水。从来都不敢考虑自己的感情,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怕,那些思念融入血液,夜夜像是要冲破胸膛般汹涌。愧疚和自责如同尖锐的兵器一次一次地穿透心脏,鲜血淋漓,撕心裂肺的疼让他总是彻夜难眠。那些痛苦几乎摧毁所有理智,逼得他狂乱绝望。 子夜孤独,一次一次地从噩梦中惊醒,梦到那人满身鲜血;梦到那人,背影决绝;梦到那人,充满恨意的眼神。 “凉歌!别走!”他忽然睁开眼,看到自己趴在桌上,手里还拿着画笔。独孤澈凌满脸苍白,指尖都在发抖。凉歌,凉歌!一滴清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将墨色晕染开。 五年,像一个轮回,他回到当初,不知所措。没有那人相伴,生命荒凉刺骨。那人以为自己心里装着着江湖,却不知,只是藏了一个她! 有人禀报,少宫主求见。 独孤澈凌冷冷地瞧着那人,“有事?”眉宇间的温润被冷漠取代,失去了她,他活得冰凉而麻木。 燕瑶苦笑,那人一直认为是自己赢了,却不知,她输得惨不忍睹。 “我在江南看到她了,过得,不好。我告诉她,你要成亲了。” “燕瑶,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阴寒的话一字一句的吐出,杀意浓烈。燕瑶只觉得心口一痛,身体忽地滚落在冰凉的地板上,猩红涌出。“去找她吧。解释清楚,至少告诉她,你是爱她的!” “滚!”他蓦地起身,控制不住地想要杀人,他真的想杀了她! 飞身离开,如离弦之箭。他要去江南!凉歌,等我!让我用余生,弥补曾经的伤。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倾尽所有,换你无忧! 燕摇看他迫不及待地离开,笑了笑,“凉歌,这是我唯一一次帮你,欠你的,也还清了。”她不过是嫉妒罢了,嫉妒她,有那人倾心相待,而自己,尽其所能,都得不到一丝眷顾。燕瑶之于独孤澈凌,不过是出于对泱莲宫的责任而已,宁愿舍去十年功力救自己,都不过是责任!没有感情!十年相陪,也抵不过她三年的温暖! 江南雨,温润缠绵。 他站在一家宅子门前,轻轻叩响了门。 第9章 听你的故事 “没有了?” “什么?” “独孤澈凌去找凉歌,结局呢?” 女子微微闭眼,“我也不知道。” 渡河人似乎很惊讶,“你……” “当时贪玩,便离开了,没有记载下来。” “是吗?” 本来就凝重的空气此刻是凝滞在上方,生硬的气氛让那些游离在一边的鬼都纷纷忍不住逃开。 “凉歌会原谅那个男人吗?”渡河人问,问白衣仙人,问自己。 “也许会,因为,……她那么爱他,也许,不会,毕竟曾经那样伤害过。” 好像很满意她的答案,渡河人合上书页,翻搅着手中的浆,猩红如血的液体流淌。 “仙人的书册为何只有一个人的情劫,其他人呢?” 问的人无心,听的人却迷惑也彷徨,她笑而不答。可是至于其中原因是为何,她也不知道,怎么偏偏专门找了一个本子记载那个人呢? “不知在下,可否渡河?” “你的故事,并不让我感动。” “你感动的标准是什么?”语气里已经带了些愤怒了。 渡河人仰起头,黑色的斗笠偏了一个弧度,幽幽的没有波澜起伏的嗓音响起,“至少会掉泪。” 身后一阵沉默。 “怎么?仙人觉得在下强人所难?那就不要渡河了。” “……渡!”她必须要渡,劫缘果,她必须得到! “仙人在凡间十几载,不如讲一讲仙人的故事吧。” 白衣女子狠狠一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的故事?她有什么故事啊,她的故事,永远都和那个人挂钩! 第10章 死兔子 “你给我讲故事嘛。”六六缠着面前的女子,不依不挠。“我写不出来了,明天婆婆就逼着我交了。” 洛裳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头发,无奈道:“我不会讲啊。” 六六圆溜溜的眼睛咕噜噜地转着,黑白分明的眸子写满了天真和信任,不安地问道:“可是……可是我明天怎么给婆婆交代啊?” 洛裳稍作思考,拉起半跪在床上的人,悄悄地附耳过去,说:“要不,我们去听听说书人怎么讲的,万一从中你可以得到灵感呢。” 六六闻言一骨碌地爬了起来,一把抱住洛裳的手臂,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好啊好啊,我们现在就走吧。” 洛裳调皮地扔下手里书,她也早就厌倦了那些女戒和说教了。 “小心一点,我们瞧瞧地往后门走,要是娘亲知道了肯定会关我禁闭的。” 六六听话地点点头。虽然动作随她是轻轻地,但是忍不住嘟囔:“知道啦。你们凡人好麻烦啊,什么女戒三从四德的,这么热闹的凡间还不准人享受,真是丧尽天良!” 她唧唧咕咕个不停,两人已经走到后门了,洛裳听到她十几年如一日的抱怨也早就产生了免疫力,根本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甚至也能胡诌几句来敷衍她。 “对啊对啊,哪像你们仙家,要干嘛干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过得不顺心的时候还要下凡找我们凡人解解闷。”她的声音清丽婉转,像是珠玉佩响碰撞发出的,好听得不得了。 六六略微迷惑了一会儿,似乎没有完全明白洛赏口中的戏谑,以为她是赞同自己的想法,迷迷糊糊地回答:“对啊,可好玩了……唔……疼……”原来她走神时,一下子撞到了一边的柱子上,不由得委屈地呼喊。 洛裳转过头就恰好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要那没有生命的柱子去偿还她所受的痛楚一般。 也有些像一个小喵咪,傲娇又可爱。看了眼她的额头,并没有什么大碍也放下心来,她拉过六六的手不顾什么诗书礼仪,一边笑着还使劲地揉搓她圆圆的发髻。 “六六啊,你这个仙人当得也忒狼狈了些。” 六六被笑得很没面子,跺了跺脚,羞恼得不行,“洛裳,你怎么能拿这个事情嘲笑我,明知道我没有法力。哼,要不是舍不得你,我才不会答应婆婆封住全身的法力留在凡间。” 如玉的脸颊全是喜悦,洛裳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的谎话,“你敢说不是贪图凡间的热闹繁荣?” “我……才不是!” 眼见着她双颊红红的真是要哭的模样方才罢休,一双凤眼眯起来,“好了,六六,我错了还不成,快些走吧,待会被人发现了还能不能出去了?” 一说不能出去了,六六也不管其他马上配合着猫腰走,放低声音轻轻回答:“哦,好的好的。” 走到门后,洛裳才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躬身去找一个石桌下的盒子,打开它将以前准备的衣服拿出来,直接套上宽大的男装,再手指灵活地将发髻解开束成男子的发髻,一转眼千金小姐变成了唇红齿白的翩翩佳公子。 同样的,她转过身,也解开六六的青丝,专心致志地帮她。 六六抬起眼,就瞧见她长卷且浓密的睫毛微微下垂,眉眼安静,红唇微抿,一股淡淡清香传来,令她非常享受这个姿势。 这后门是一片竹林,青翠欲滴,笔直秀挺。稀稀疏疏的日光穿透过来落到两人的肩上,她恬静的侧颜流光转动,优雅的动作配上噙笑的脸颊,清逸淡水,仿若是一卷细细品赏的水墨丹青,文人墨客竞相赞颂。 真是美人如画! “洛裳,你长得真好看。” 洛裳修长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朝她眨眨眼,“我也觉得呢。” 闻言六六撇嘴,为她的坦诚感到羞耻,愤愤然的学着洛赏她老娘的那一套台词,老气横秋道:“你那副大家闺秀的谦虚跑哪里去了?平日里读的诗书全都忘记了?不学好的学坏的?都白教你了。真是不知羞。” 熟悉的台词让身着男装的女子涌上一股子暖意和笑意,可瞧着身前人圆圆的脸颊,可爱莫名,不免又起了逗弄的心思。 微微弯下腰,她们二人本就挨得极近,这一下子突如其来地弯腰,几乎是身子贴着身子了,温度交换,连彼此睫毛的根数都可以数得清楚。 细微的阳光一下子被挡住了,形成了一道暗影。 清幽山涧幽兰般的气息猛然包围了她,六六只觉得心里一下子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挠了一下,脸颊也莫名其妙“腾地”变红,竟然没有勇气去看此刻那人似笑非笑的样子,头颅不自觉地垂了下去。 “六六可是嫌弃我不知羞耻了?”她的秀眉微微蹙起,大眼睛里闪现出几分被伤害了脆弱,似乎脸色也没之前那么好了,清雅的玉颜仿若梅花,可就是蒙上一层霜雪。 六六自然知道她是装的,可就是不想看她露出这幅样子来,长得那么好看的人怎么也该时时刻刻都笑着才对。 她着急地抬头,嘴唇一下子擦过洛裳细腻的肌肤,立即摆手懊悔,“没有没有。” 早就是料到这人的反应,“呵呵呵呵。”某人很愉快地扬起唇,“所以啊六六,你斗不过我的。” 六六愣了愣,倒不是因为自己被耍了,摸了摸唇没反应过来她说了啥,唇上的温软令她留恋不已,整个人就像是没了魂般如一个木偶一样任她摆弄,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了也依旧是呆呆的样子。 “走了,还发生么呆啊公子。”她刻意强调“公子”二字。 “洛裳?” “咋了?” “我刚刚亲了你耶。”她极为不可思议,又一次重复,“我亲了你啊。” 洛裳怪异地转过头,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样,瞧着像一个傻子一样摸着自己唇角的傻乐的人,不由得拍了拍她的肩膀,“又不是没亲过,你一个劲儿地笑什么笑?” “可是这是我第一次以人形亲你啊,这种感觉真是奇怪。”六六若有所思,她身上的幽幽的兰香好像还残留着。 六六本来是一只兔子,修炼千年得道升天,以前一直都是用原形待在洛裳的怀里,亲亲闹闹也就罢了,只不过在几年前,她不愿意跟随着婆婆回天庭,只好化作人的模样,禁锢了自己的法术,暂时完全地变成了凡人。 “怎么奇怪了?”洛裳懒得理她,轻车熟路地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不同于园子中的安静,外面的街道上熙熙攘攘,又恰逢集市之日,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到处都是商贩叫卖的声音,一片祥和之景。 洛裳扔了六六的手,叉腰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空气真好啊。” “洛裳,回去我还要亲亲你。”六六没有去看街上的风景,只是觉得刚才亲她的感觉特别好,就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沉浸在出来逛街的愉快中的人点点头,反正这个人就是好玩,也没什么别的心思,甚至单纯得令人想要去欺负,看她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才罢休。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六六心情一下子就飞扬了,她又往那胭脂水粉的铺子跑去,这人间的玩意儿真好玩,抹在脸上还有一股香香的味道,就是颜色很奇怪,白色的,红色的,淡粉的,还有各种各样颜色的瓶子。 做工粗糙,可比天庭那些没有任何生气的东西要好玩多了。 她拿起一个圆圆的木盒子闻了闻,一股很浓重的香味,太难闻了!颇为嫌弃地扔到一边,还是洛裳身上淡淡的香气好闻。 突然眼睛一亮,拿起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等发现那是簪子时瘪瘪嘴,不好看,扔了! 掌柜的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嘴角抽了抽,默默地将她刚刚扔掉地胭脂和簪子摆回原位。 另一边的洛裳还站在大街上,河畔杨柳依依,小桥流水,河堤边草木芊眠,还有各种各样的人来往,比家里面要热闹有生机得多。 等她自顾自地欣赏了一会,回过头来才发现那个古灵精怪的孩子一下子就不见了,她也不费力寻找,不用说就知道她去哪了。气鼓鼓地努了努嘴,死兔子,又丢下本小姐跑到店里去看胭脂水粉了。 胭脂水粉有她好看? 果不其然,她站在“美人坊”的门外就看见那个人很嫌弃地挑挑拣拣。 不喜欢就不要看!看了还露出那副样子! 洛裳保证,她若是那店家,一定会将人直接给扔出去,免得碍眼影响生意影响心情! “哎洛洛,你来了。”瞧见她朝自己招手,一股不好的有预感油然而生。 “快进来,你看,这个镜子是不是很丑?” 果然一出口就是让人忍不住去揍她!欠揍也就不说了,偏生还要拉一个垫背的。 洛裳愣是是差点不敢回头去看老板神情,可是她下一句话让她想上前去撕了她! “洛洛,这些红红的东西好香啊,我好像也见到你用过啊,但是你今天为什么没有抹啊?” 咔嚓! 洛裳只觉得天空传来一声雷鸣。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听到六六的嗓音不由得停下脚步来偏过头仔细看,一看不要紧,只见“美人坊”的店铺中,一个男子明眸皓齿,手里面拿着一盒胭脂一脸无辜地瞧着门口出穿着冰蓝丝绸的男子。 重要的是还很傻很天真地问“他今天为什么不用?”今天为什么不用?以前还用过? 用你个大头鬼啊! 老子现在是男的!是男的!是男的啊! 大家一脸我懂了的表情弄得洛裳很是崩溃。尤其是店主铁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然后又是轻蔑。 “伤风败俗……” “断袖还这么放肆啊……” “啧啧,原来男的也要涂脂抹粉啊,真是恶心啊。” 洛裳默默地转身,用宽大的袖子挡住自己连告诉自己听不见看不见,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发生……对,就是什么也没听见,也不认识那个人…… “洛洛,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啊?我知道了,肯定是这些东西太难看了。” 难看你妹! 某人欲哭无泪。 “洛洛,我们为什么要回去啊?不是说去听书吗?还没有听呢?” 听?呵,老娘不想被围观!蠢兔子!蠢兔子!死兔子! 第11章 厚颜无耻的小姐 洛裳气呼呼地拉着六六往回走了,心里思忖着以后出来得换幅皮囊了。瞧着身边人一脸懵懂迷茫的样子她就想揍她!六六无端地感觉到后背一凉。 悄悄从后门再回去,找出之前两个人的藏起来的盒子,她手指灵活地将自己身上宽大的衣袍脱下来,立即塞到盒子里,六六也麻利地学着她将衣服直接扔了进去。 洛裳瞧着她衣服上的红色,气得一把揪过某人的耳朵,指着衣领上的脏东西,语气恶狠狠道:“死兔子,你不给本小姐解释解释这衣服上的污渍哪来的?” “哎哟哟,疼……疼……”她叫着,眯着眼睛顺着她指的反向看过去,不由得心虚,但是耳朵上的力道又不能让她缩头,只好偏过脑袋讨好地笑着。 “那个,洛洛,咱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耳朵上的力道又再次加重了,“啊!那个是我今天看那红色的东西很好看,就往身上抹了点。” “你往衣服上抹?” “脸上太明显了,店家肯定不让啊,再说了,你又没给我银子。”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洛裳恨铁不成钢,又听到她说银子气得牙痒痒,一把推开她,“银子?你在我家白吃白喝这么久还敢跟本小姐提银子?” “我明明有伺候你啊,给你当贴身侍女的。”这话说来,她自己都不信。 闻言,洛裳果然气笑了,“有每天需要我起床后再喊你起来的侍女?”懒得计较她的话,重要的是衣服上有脏东西肯定得洗掉,重要的是,谁洗啊? 她蹲下身瞧着白色衣领上的红色,如同白雪中的红梅,“你干啥将它抹在颈子这里?” 六六也蹲下来看着那点红色,颇为自豪地说:“因为显眼啊!” 死兔子!咬牙切齿般,“就不怕被老板发现要你赔偿?” “哎呀,没关系嘛,反正有你在。” 洛裳哑口无言,“……”对于她说她是神仙的话产生了质疑,有这么……怂的神仙?不过对于她对自己的依赖,却是很受用的。 “这个衣服拿回去,你自己洗!”洛裳把衣服丢给她。 六六委屈地眨眨眼,很是不能理解地问:“丢掉它呗,你家好歹是京城第一首富,重新买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洗?” 洛裳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冲着她低吼:“那也是钱,不知道节约吗?” “……喔。”六六瑟缩了一下,哎,洛洛怎么这么不温柔?但又忍不住嘀咕,“可是你看那些话本的时候就没有觉得浪费钱要节约啊。” “咳咳咳……”洛裳掩饰性地咳了两声,“那是……那书不一样,哎呀,别墨迹了,快走,不然被娘发现就糟了。” “喔。” 六六把衣服抱在怀里,跟在洛裳后面走。 等到了洛裳住的院子她松了一口气,不用夹着尾巴做人了,说话的胆子也大了许多,“洛洛,你干嘛不带我一起去听书啊?明天就要把故事交上去了。” 洛裳瞥了她一眼,不说这个还好,说了就是一肚子的气,她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不过幸好大家不知道她是谁,死兔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本小姐不高兴了。” “啊?” “啊什么啊。”她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是男儿身啊?男儿身……男子怎么能涂脂抹粉啊,那不是娘娘腔,断袖吗。你怎么这么笨啊。” 六六抱着衣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就说那些路人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呢。” 洛裳推开门,有点奇怪门怎么没锁。不过她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六六粗心大意忘记了。他侧过脸对六六道:“所以啊,你不走还打算留下来围观不成。” “幸好啊,幸好我们跑得快,对了,洛洛,我……” “你什么?” 六六咽了咽口水,眼睛发直,“我,完了。” 洛裳皱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也不禁一抖,小小地附和:“我也是。” 洛裳居住的是厢房,家里有点闲钱,因此,这个厢房自然也是比平常女子的屋子要大上许多,进门首先就是不大不小的会客厅,中央是华丽的棕红色地毯,两边分别摆设着两张茶桌,上面的茶具因为没有客人,便都撤了下去。 平日里空着的主位上,此刻正端坐着一位淡扫蛾眉的夫人,她的鬓角已经有了几分霜白,眼角处也有了鱼尾纹,可五官柔和,看得出年轻时一定是是一个美人胚子。 她的身边,还站着以为垂眉的丫鬟。 听到二人的动静,夫人抬起头,眼中一如既往的柔和。 “娘?”洛裳立即恢复了平日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模样,朝她微微弯腰请安。六六也装模作样地行礼,叫了声“夫人”。 她是洛家的当家夫人!也是洛裳的亲生娘亲。 洛夫人抬起保养得宜的手将鬓角的碎发捋了捋,优雅地冲着二人笑笑:“裳儿回来了?”嗓音如同和风细雨,令听的人如坐春风。 话落,目光便落到一直往后缩的六六身上,然后徐徐下滑,明明柔和得仿佛能够滴出水的声音却让六六觉察到冷意。 她的目光停留在六六的手上。洛裳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企图挡住身后人手上的物品。 “娘亲今儿怎么有空到裳儿这里来了?” 洛夫人笑了笑,收回目光,随意地端起手边不知何时沏好的茶轻轻啜了一口,“今儿个天气不错,宜出行,本来是想要让裳儿陪我去庙里走一趟求个签的,不巧……”她说到这里就停下了,其中深意,自是任人猜疑。 洛裳不愧是洛夫人亲手教导出来的,即使这种马上要被拆穿自己跑出去胡闹的时刻,依旧是脸色不变,甚至笑容也恰到好处,清雅的容颜淡淡含笑,如同一株带露的秀竹。 “是啊,今日天气甚好,裳儿在房中看书觉得闷了些,就让六六陪我去后院走了走,不曾想,竟然找到一个好玩的事物,就呆得久了些,错过了时间,还望娘亲莫怪。” 六六在身后一抖。 “哦?不知道是什么有趣的东西竟然让我家裳儿也起了贪玩的心思,且拿给为娘瞧一瞧。” 手中的衣服被洛裳拽了过去,六六哀怨地盯着她,因为面前有洛裳挡着也不怕被洛夫人瞧见,所以她的动作有些大胆。 洛洛,你这是要出卖我们的计划啊。 先过这一关再说,放手! 我……你可要赔我另一套啊。 放!手! 她背过身子咬牙切齿,转过脸立即笑颜如花,她抱着衣服上前,“裳儿在后院的石凳下看到一个盒子,里面全是一些男装,裳儿就想,也许是爹爹身边的侍卫每一次出去为了办任务方便,就在那里事先放了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她说着,就将那套男装递给了自己的娘亲。 洛夫人象征性地看了看,眼里深深浅浅,随后淡淡道:“可是我闻到了上面有脂粉的味道。” 六六心里又紧了一把,男装上有女子的东西,难道说是侍卫通奸吗?这在这种宅院可是大罪名啊,一不小心就会加上两条人命的。手心一阵虚汗。 “这就是裳儿要说的了,因为六六贪玩,不小心将随身携带的胭脂洒在了衣领处。”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白色领子的红点,继续道,“裳儿看着这纯白底色上印着的艳红,两厢颜色对比,鲜明热烈,又格外的赏心悦目,便想着昨日的刺绣,也许可以借鉴一下,用色大胆一些,或许有出乎意料的结果,因此,就呆得久了些。” 洛夫人身边一直沉默的侍女终于抬起头,脸上不知道是佩服的表情,还是觉得荒诞。 洛裳一本正经地扯淡,扯得滴水不漏,还不忘将自己塑造成一位好学甚至懂得创新的好宝宝,简直是……简直是……扯淡! 六六在心里忍不住腹诽,又忍不住憋笑,说一句厚颜无耻,这京城中,她洛裳要排第二,谁也不敢排第一! 厚颜无耻得光明正大!厚颜无耻得理直气壮!厚颜无耻得……让人想要好好嘉奖一番。 洛夫人温柔的神情有微微的崩裂,她认真地看了一眼身前的女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怎么会教出这么……这么“反应灵敏”的女儿? 六六自动脑补着洛夫人的内心想法,肯定是无限凄惶的。 “唔,裳儿有心了。” “是啊,小姐还说要将衣服带回来好好研究研究其颜色对比和亮度呢,小姐求知若渴且手不释卷妙语连珠,实在是令奴婢佩服得紧。” 站在一边的侍女筱狄听到这番话绷不住地笑了,“咳咳,奴婢觉得,大小姐天资聪颖,六六说得确实不错。” 这话是冲着投目光过来的洛夫人说的。 而洛裳表面上无风无雨,只是在内心早就将刚刚说话的人撕了一千遍。 蠢兔子! 洛夫人站了起来,很“欣慰”地笑笑,“看来裳儿果真不负为娘的期望,只是,一切过犹不及,裳儿心里可要有个度自己掂量着。” “裳儿明白。” “嗯。”洛夫人点点头,六六松了一口气,为逃过一劫而窃喜,孰料,她庆幸时,又是那温柔的目光再次落到了自己的脸上,身子本能地一僵。 “不过,”夫人话锋一转,“你也长大了,身边总要有个年长的侍女教你一些东西,六六太年轻了,浮躁了些,明日我让奶娘照顾你吧,至于六六就调到你三妹洛画身边服侍吧。” 第12章 被调戏了 啥? 笑话!想她堂堂仙人还被凡人呼来唤去,简直可笑!洛裳就不说了,她乐意,可是,其他人哪是有资格的?只怕无福消受,也不怕被雷劈。 别说什么三小姐,就是她堂堂夫人,也是不可能的! 六六这个时候反而没了那开始装的战战兢兢,微微皱眉,表示自己的不爽,她也是有身为仙人的尊严的! 洛裳也没有料到有这个变故,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表现得也不急躁,甚至落落大方,没有及时地维护小丫鬟,只轻轻点头。 “娘说得对。”乖顺不失灵巧的模样令夫人顺心了许多。 “不过,娘也知道,六六的性子……不太让人放心,三妹还小,裳儿还真是她被怕六六那个爱闯祸精带坏了。”说到这就轻笑起来。阳光拥挤着从窗外斜斜地照射过来,撒到洛裳冰清玉润的脸上,美好若蜿蜒山水。 “小姐。”六六委屈地跺跺脚,配合地上前两步,“六六自知心性不定,但是还请夫人不要将六六和小姐分开,当初小姐救了奴婢一命,所以六六发誓要照顾她一辈子,若是……若是离开了小姐,六六实在是……”说到这她哽咽了两份,大眼睛红红的,看上去颇为可怜。 “夫人,六六知错,以后一定会像年长的姐姐们学习,不敢再做越矩之事。” 洛夫人皱了皱眉。 “娘,……要不,就先让六六伺候着?”她仿佛很不确定地问。 “罢了罢了,你们主仆也待久了,也生出感情了,娘也不做坏人了,不过,我让奶娘过来吧。” “好,谢谢娘。” 洛夫人高贵典雅地走了。 洛裳自然是亲自送人出去。 黄昏时刻,风吹海棠,温润遥遥。半壁彩霞瑟瑟艳丽,染红半边湛蓝天宇,如同上好的红绸被人刻意悬挂,迎着洛府上翘精致的屋檐脚,勾勒出一圈一圈地涟漪。 洛夫人拍了拍自己女儿的手臂,颇为感叹,“我知道你闷得慌,可是,也莫要乱了分寸。” 洛裳自然是连连称是,她就知道,刚刚那些扯淡的话精明的娘亲是不会信的,恐怕她们今天出去干了啥都一清二楚。 “明日同我一起去庙里祈祷吧,你爹爹已经一个月没来信了,娘这心里,总有些不安。” …… 洛裳回到院子中,就看见六六坐在庭中的石桌上,脊背挺得笔直,一边的笔墨纸砚竟然很有秩序的摆着,她正专心致志地在自己的小本本儿写,大眼睛瞬间沉寂下来,黑眸流光转动,鼻梁挺秀,脸颊白玉无瑕。 她蓦地停住了脚步,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怎么认真地大量过六六,以前她在面前欢脱得像个兔子……本来就是个兔子!欢脱得不行,反而让人忽略了她本身的美。 可现在忽然四周安静下来,一边红花吐芳,绿叶舒展,微暖的光覆满肩头,她认真做事的样子,实在是……好看得紧! 不知道哪里来的风,黑发飞扬,衣袂飘飘,此刻更是有几分仙风道骨乘风归去的境界。 仙人? 洛裳都觉得不可思议,若不是从小就可以看见她,还亲眼看见她从兔子的形状变成了一位妙龄少女,打死她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鬼怪之类的。 想当初自己尚是孩童,整天将白色皮毛的兔子抱在怀里玩耍,甚至还要和它同眠,结果,话本里面的才子佳人的话没有成真,倒是成全了这个贪图热闹的神仙有了留下来的理由。 许是想到好玩的事情,她也不禁勾起嘴角。 “被本仙的美貌迷住了?”六六不知道何时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大眼睛不再是之前的一派纯真,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等调戏怎么可能难得倒见多识广地洛大小姐。 但见她扶了扶青丝,然后学着男子,一手负在身后,另只手端正地放在腹前,上前两步,行至六六面前站定,微微弯腰,轻佻熟稔地捏住她径精致的下颚。 凤眸微眯,整个人瞬间变成浪荡不羁的公子哥儿,“不知仙姑可有婚配?可有意中人?不若同在下……”她再将身子伏低,红唇若有似无地划过六六小巧的耳廓,压低声音继续道,“一起共度良宵,何如?” 她刻意制造的暧昧氛围下,连嗓音似乎都呆着莫名地蛊惑。 六六调戏不成反倒被调戏,整张脸“哗地”红得跟快滴血一样,白里透红,像个小苹果,想要让人咬上一口。 “呵呵呵呵……”愉悦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六六顾不得装了,一把推开洛裳站起来,气鼓鼓地瞪了她一眼,很没骨气地说:“我要写东西了,你别打扰我!” 洛裳眨眨眼。 “也不准勾引我!” “扑哧”一声,洛裳笑得合不拢嘴,“勾引?六六你注意用词。” “你……你就笑吧,哼,欺负我读书少。”说着一把坐下来咬着笔杆,抱怨道,“你看你,把我的思路都打断了。” “你写不出来,怪我?”瞧见她又要炸毛了,洛裳立刻好脾气地安抚,伸手顺了顺毛,“好好,怪我怪我,洛洛给六六道歉好不好呀?” 六六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夸张地一抖,立刻挥了挥手,“酸死了,走开走开,别打扰本上仙创作。” 知道她是真的要投入状态了,洛裳自然不会打扰,放慢脚步往房间走去。 华灯初上,洛府的灯笼都高高挂起,红色蜿蜒在华丽的府中,投下的影子绮丽妩媚,正是月下华灯处,幽幽倩女情郎相会时。 六六狠狠叹了一口气,合上册子将其抱在怀里,好像抱了一块金砖,宝贵至极,她一下子蹿到洛裳的闺房,猛地扑倒正在安静看书的人身上。 沉浸在书中的人被吓得不轻,或许是被突如其来的某不明物体砸得失去了冷静,她眉毛倒竖,做凶巴巴地模样,还不待训斥的话说来,就又被抱了个满怀。 “嘻嘻嘻,洛洛,我写完了,我终于写完了!”她将头在洛裳的肩窝处蹭啊蹭,笑声也特别地傻气,“我终于完成了任务!” 从她扑过来那兴高采烈的毫不掩饰的得意表情就知道了,还用得着重复? 洛裳很淡定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兄台,可否饶过在下?” “啊?”六六表示很茫然。 “你踩到的,是我的脚!”听出来了,咬牙切齿。 某人很无辜地立即跳开,然后发挥嗓子的作用,“啊啊啊啊……” “闭嘴!”洛裳甩开手中的书,一把捂住某个侍女的血盆大口,“踩的是我的脚,你鬼叫什么?” “唔唔唔……”六六指了指自己的嘴,立马得到自由的嘴继续刚刚没有叫完的,“啊啊!好了,舒坦了。” 洛裳:“……” “我叫,自然是因为情系主子,心疼小姐你啊。” 洛裳皮笑肉不笑。两人打闹了一会儿,才停下来。“好了好了,不闹你了,你写好了?给我看看。” 六六很不害臊地大大方方递过去,还不忘加一句“看了之后要评价的神来之笔啊”。 房间一下子又安静下来,洛裳不动时恬静地端坐一边,绝对是曹衣带水,美得会让人自惭形秽,优雅端庄,如青莲亭亭,似秀竹挺拔,又若寒梅孤傲。 她将典雅,温柔和清高结合得完美无缺。 洛裳看书,她看洛裳。 看着看着思绪就远了,六六想起了前世的洛裳,那个时候她不叫洛裳,名唤“凉歌”。整一个面瘫脸,美则美矣,却没有生气,只有在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是才会有几分活气。而这一世,她再也不是一个木偶了。 造成这种差别的,是她! 想起自己的伟大工程,六六被自己的行为感动得稀里哗啦。从这个人投胎转世开始,她就一直陪着,小时候化作本身来陪她,逗她笑让其欢,就是为了让她摆脱冰山脸模样,现在看看成果,还是不错的。 良久,洛裳合上书册,脸色颇为奇怪,“你……” “被我的才华震惊到了?” 犹豫片刻,洛裳还是问:“你怎么会给他安排这样的结局?” 六六毫不在意,抽了抽鼻子,“佛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你们凡人,不都是要经历的吗?我不过是写了最贴近现实的,怎么了?” 想当初记载她情劫的时候,看她生生的受折磨时也不过觉得不忍,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雁过留了个痕迹罢了。 洛裳点点头,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了。不是觉得她写的内容残忍,而是她可以用很平淡的话勾勒血淋淋的现实,将生别演绎得不是活生生的见者伤心,反倒是站在了另一个旁观人的角度徐徐展开,漠然冰凉得心惊。 字里行间中,更是透出几分凉薄和理所应当。 第13章 快让我亲亲 洛裳抬眼望去,见六六的眉眼间,依旧天真坦率。可也只有在这一刻意识得无比清楚,凡人和神仙之间的差别,这就是了。 无情无欲。 六六见她脸色不对,立刻拿过册子,关上,“你是不是觉得不能接受?” 洛裳没说话,沉默不语,烛火照在脸上,有些暖。 “你看,这就是我之前不给你看我写的原因了,其实你别在意,这些都是假的,虚构出来的,就连婆婆看了也骂我死没良心的,说我实在是……额,凉薄,所以她才会允许我留在凡间记载这些悲欢离合,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可以留下来。” “事实上,以前我写的,还要更加的冷,而现在变得有些人气了,还是洛洛你的功劳。” 洛裳本就不是为了故事的人心疼,只是她突然发现六六的心,并不如所表现的那般热情热烈,且恰恰相反,这种差别,令她难过。 想想也是,生活了十多年的人,朝夕相处,几乎是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将对方看做了生命中不可缺少的至关重要的人物,现在发现这个人把一切都看得平淡如水,怎能不有所心惊。 不过好歹,六六对他人不上心,对洛裳的情绪摸得很快也很准确,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安慰的话,也更加事半功倍。 “好了好了,其实你也不能怪我啊。”人没事了,六六又立即活泼起来,“要不是今天夫人的话,我才不会写这个呢。” 洛裳奇了,“娘说了什么让你不舒服?” 六六转过脸很委屈地道:“她要把我分配给三小姐洛画啊,这件事让我很愤怒!我凭什么要任别人安排,我就是我,我有权力自由选择啊,她怎么能随意安排啊?” 她是神,所以一贯无拘无束,突然到了凡间发现还有各种各样的狗屁规矩,这些规矩压在人背上,令人烦不胜烦,她反感得不行。 洛裳再次一怔,有些话落到心尖,生根发芽,再也拔不去。 自由选择? 是啊,自由!为什么要等着别人来安排?一瞬间,茅塞顿开。 “六六。” “啊?” “你真是一个宝啊。” “哼,是啊,比某些人今天厚颜无耻要可爱很多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 “等一等!”六六一把按住洛洛的手,表情严肃正经,“洛洛,我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 “我们还没吃晚饭呢!啊啊啊,我的晚饭啊!” 洛裳:“……”死兔子! …… 吃饱喝足后,六六一下子瘫软坐在椅子上摸着自己的肚皮,满脸满足:“好饱啊。唔,胡萝卜真好吃,啧啧,要是每天都可以吃到排骨炖萝卜就好了。” “你想得美!本小姐最讨厌吃胡萝卜了。” “洛洛……洛洛……” “闭嘴!” “洛洛我吃得太饱,现在肚子疼,你帮我揉揉呗。”瘫软在椅子上的人双眼湿漉漉地瞧过来,黑白分明的眸子眨啊眨,真像某种动物呢。 洛裳表示很嫌弃,可行动还是很温柔的,果真上前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轻轻地揉捏着她的胃。就知道这个笨神仙不会懂得节制,有好吃的就海吃海喝,最后苦的是自己。 手底下的温度传了过来,将两个人连接在一起,像是无形的绳子。 六六则享受地闭眼,如此轻柔的力道,真是美哉。 不知怎地就想睁开眼看看洛裳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柔和到了骨子里,好看到骨子里。 熏香袅袅,幽兰香满室,烛火微动中,只见她清泉玉肌骨,长睫弯弯剪下一段阴影,是江南烟雨油纸伞撑出的温润缱绻,人面桃花,春风言笑晏晏,嫣然婀娜。秋水盈盈眼波,吐气如兰,所谓仙姿玉色,不过如是尔。 她微微失神,“洛洛,你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呢?” 洛裳狠狠瞪了她一眼。 额,画风不对!不该是柔柔一笑,说声“谬赞,仙人才是倾城颜”吗?咳咳,期望过高。 白日里那柔滑的触感仿佛停留在唇间,就那莹莹清雅香气也扑面而来。 “收起你色迷迷的表情!”洛裳颇为嫌弃。 “洛洛,你给我亲亲,我好想亲你啊。” “……” 洛裳停下来,一巴掌拍到她的脸上,“亲了,够了吗?” 六六捂住自己的脸,泫然欲泣,“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打我的脸?”见洛裳丧心病狂地要站起来走,她立即一把跳起来拉住她的手,“我还是要亲,不然就白挨打了。” 说完就一下子亲了过去,将唇印在洛裳的脸颊上,还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 亲完了六六就双手叉腰一副“我就亲了,你能咋地?”的表情,看得一边的人实在是受不住,绷不住先笑了。 “行了不早了,快去睡觉,明日我还要陪娘去庙里祈福呢。” 一听到祈福,六六一下子瞪大了眼,“祈福?我也想去。”她歪过头很是忧伤,“可是我要去送这个小本子给婆婆,不能陪你,怎么办?” 洛裳猛地想起来,也是,只好安慰道:“算了,以后机会多的是。哎呀,你这一去,又有几天见不到你了。”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六六虽然会很快地将东西交回去立刻回来,不过天庭是眨眼片刻的事情,人间早就是过了几天的了,要是遇到婆婆还拉住她聊两句,恐怕回来就是几个月以后了。 六六情绪恢复得倒是很快,立刻弯了眼角,像是月牙儿,“你可不要想我啊。” …… 第二天,洛裳准时出门了,她去另一间房,发现六六已经不见了,想必是昨夜就离开了。身边没有她叽叽喳喳还真是稍稍地有些不习惯。 她先去大厅等洛夫人出来,再一起出去。 大约一盏茶左右,自己的娘亲从珠帘外走出来,身边跟着奶娘和筱狄。见着了自然是规矩地行礼请安,礼不可废。 洛夫人满意地瞧着洛裳的打扮,简洁的素衣,流云勾勒,三千青丝简单地用了一支碧玉簪挽起,连步摇都没有带,身上也没有脂粉味,素净淡雅,若清水芙蓉高洁不染纤尘。 不愧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女儿,无论什么样的场合,知道怎样装扮既不失礼仪又显得端庄。但是她却是只身而来,那个好热闹的小丫头竟然没有跟上来,这令她奇怪。 一手扶住娘亲,洛裳含笑解释:“近来六六有些皮,静不下心来,裳儿就罚她先抄十遍的家规,没有抄完不能出去。”要说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洛裳也绝对是好手。 她宠着自己的侍女,又不会任她胡来,该罚责罚,赏罚分明,这使得洛夫人昨天留下的一点点的不舒服也被抹去了,甚至对自己的女儿也更加爱恋,更加欣赏。这是她的女儿!自豪,骄傲! 奶娘和筱狄听了之后也是佩服之情源源不断,她们的大小姐,学识渊博知书达理,且待人温和,可也不是没有规矩,有棱有角。柔起来如春风拂面,狠起来也是令人战栗,既有风骨,也有柔肠,这样的人儿,实在是世间少有。 难怪自从小姐十二岁以后,洛府前来提亲的人几乎踏破门槛。坊间关于洛家大小姐的风姿更是数不胜数,而为其所做之诗也是层出不穷。 皎皎兮明月清泉,飘飘兮朗风流云。 欲问何处倾人姿?洛家好女着罗裳。 佳人山中兰,何解相思意? 昨夜骤雨昏,芙蓉掩面,羞见玉罗颜。 筱狄痴痴地看着大小姐步步生莲,却忍不住大逆不道地去想,如此倾城的人,天下间有几个男子可配得上? 洛裳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侍女的眼中已经到了别人无可取代的地步。她只是依旧厚着脸皮撒着慌,心不跳脸不红,淡然得仿佛一切都是真的。 到了寺庙,古朴的钟声悠悠传来,宁静安然,恬静所依。 “仓云庙”几个字闯入眼帘,三字一看就是出自高人之手,蜿蜒如流水,恣意潇洒,曲折中仿佛是看破红尘种种不受拘束,昨日种种譬如死,超脱了世情,遒劲也不失傲骨,最后一笔收尾,尽书胸中快意,庙堂难测宠辱不惊,落落大气,释然停驻。万般结局,都在其中囊尽。 他们洛家的标志的马车到了,已经有沙弥前来领路,洛夫人来过不止一次自然轻车熟路,而洛裳却是第一次来,看到上面的那三个字微微失神,蓦地想起了昨夜六六坦率的眉眼和书中的漠然。 有一刹那她似乎理解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解开。 软帐红尘有千万中结局,生或死,相逢或别离,求不得或怨长久,仿佛真如尘埃渺渺,超脱了尘世,而心在世间,玉碎瓦全皆是浩瀚波澜。 六六之所以可以很平淡地将一切都写得凉薄,并非是无情,只是她心在此间外,而在此间中人,便觉寒冷。 神区别于人,大约就是这一点了。 第14章 司洛上仙 “裳儿?” 一声呼唤将洛裳唤了回去,瞧见娘已经上了台阶,自己还痴痴地站着,倒也不窘迫,上前两步淡然道:“‘仓云庙’三字实在是妙极,笔法所含之意真是令我等惭愧。” 洛夫人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有多说,她相信了昨天她说看衣服上的胭脂结果忘了时间的话了,一开始她是觉得荒谬,不过今日她竟然看字也忘了时间,无怪乎了。 另一边的小沙弥却眼睛一亮,大约是刚入门,尘心未泯,立即合掌阿弥陀佛,“传言洛家大千金惊才绝艳,今日果然不同凡响,仓云庙三字确实是出自无尘大师之手,大师若还在,定能与洛小姐成为莫逆。” “不敢,大师谬赞,原来是无尘大师,也难怪。”她说这句话似叹息,又似敬佩。 小沙弥说的话让洛夫人听起来非常地舒服,可小沙弥说完话崇拜地瞧着洛裳时便被身边一个年长的拉开了,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小沙弥吐了吐舌头,他是三个月前才进门的,说话还带着些江湖气。 无尘大师,其名在曜天王朝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也许有百姓可能不知道当朝皇帝的名讳,但一定不会不知道无尘二字。 他是著名的得道高僧,传闻大师婴孩时便被其师傅无妄大师收养,剃度那一日,殿堂佛光大胜,金碧辉煌,众人皆引以为奇。 无尘在佛法上,更是天赋异禀,有不远千里而来的,只为了听他短短一个时辰的讲座佛法,甚至当时的帝王,也要对其礼让三分,可见其殊荣。 不仅仅是经法,在占卜方面,他几乎被称之为“仙人”,只不过大师从不轻易占卜,他一生只占卜过三人,皆是雷霆人物。 仓云庙因此也是香火鼎盛,然而众人却不知道他们常常忽略的门匾,是大师亲题的。 求签祈福祷告洛裳什么也不会,可动作不紧不慢,看起来行云流水动作也不曾有半分差错,洛夫人更加满意了。直叹神仙保佑。却不知洛裳在心里默默腹诽,为什么没有人教她?她可一点也不愿意在神灵面前有丝毫的不敬啊! 不过多时就是午时了,自然是留在寺庙吃斋饭,饭后,洛夫人要听禅,洛裳趁人不注意悄悄溜到了后院。 坐在院子里望天,六六应该在天上了吧? 六六自然是不知道凡间洛裳颇为无聊地仰望她。每次一到凡间的初七,就是她上天庭的时候,所以只有在这一天她可以用法力。 上了南天门,白光灼灼,银白仙衣覆身,清润飘逸,七彩的流霞婉转其间,白色的步摇插在青丝间,摇曳生姿,原本纯黑的眼变成了红色的眸,如玛瑙晶莹剔透,茫茫如红日。雅致旖旎,琼然高华在上。 若是洛裳见到她这幅样子,定是要大惊失色,然后再评价一句“人模狗样”。此乃亵渎上仙大罪。 经过南天门,就有小仙娥跑来,“司洛仙子这边请,司命仙君已经在碧池台等候。” 六六这个名字是洛裳取的,当时她还是兔子模样,而她的封号却是司洛。不过她因为一直游历凡间,在天庭少有露面,就连王母娘娘的蟠桃会她都很少出席,所以低调神秘得不行。 这个小仙娥竟然认识自己,六六表示很开心。看来尽管她多年不在天庭,可是影响力依旧不减啊。 只不过那个老太婆又跑去碧池台喝酒了? 倒是逍遥。 果然到了地方,就见婆婆排场极大,身边跟着四五个美丽娇俏的仙娥,一个献酒,一个扇扇子,另几个揉肩捶腿不亦乐乎。 她则躺在不知道哪里搬来的贵妃榻上闭眼享受着,大约是听到了她的动静,睁开眼笑得眼睛也眯起来,“哎哟,我们家司洛回来了,快快,过来,让婆婆好好看看。” 小仙娥都起身,“恭迎司洛上仙。”声音脆脆的,很好听。 司洛大手一挥,表示免礼,对于司命仙君的话置之不理,每个月都要来个几次,她惫于应对。 念了句仙诀,一本小册子霎时出现在手上,她漫不经心地递了过去,“给,我先走了。”她不能待太久,否则这个老太婆肯定会拉住自己谈天说地。 果然,手腕一下子被人拉住,“哎,等一等,你看看,你又写在这些东西。” 司文仙君其实并不算特别老,虽然六六嘴里喊她婆婆老太婆的,不过她看起来在凡间就是五十多岁而已,加上仙气满满,自然不会显老,之所以叫她婆婆,那是因为早在三十万年前玉帝登基时她就已经是司命君了,掌管人间生死别离,安排前途命运。 这个仙龄太大了,只能叫婆婆了。 她这个小兔子据说是某一天老太婆无聊,去哪座仙山逛了逛,看见她这只兔子灵气不错就带回去当个宠物养着,只是不曾想这只小兔子已经有了千年的修行,奈何迟迟不能化作人形,她很善良地指点,没曾想一心要养个宠物玩玩的,结果兔子化作了人形后修行简直是日进千里,在万年前的一场仙魔大战中她立了功,被封为上仙。 宠物变成了上仙,司文君很无奈。 不过宠物并没有以后趾高气扬,一如既往,她心里平衡了很多。 只是…… 司文君只是翻了几页本子,然后就站到六六面前,“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让你下凡记载人间的生老病死吗?” 她又不是吃撑的,让一个好好的上仙跑去凡间逗留。司洛虽然是上仙,可是司文君却是连玉帝都要敬仰几分的人,她一个区区上仙,岂敢不从。 而更多的无条件的服从的一个重大原因,大概是她一直将这个老太婆当做是师尊来看的,尽管她没有弟子。 若是在凡间,那就是亦师亦母的存在。 六六疑惑地看着她,摇摇头,她怎么知道?“也许,您老那天吃得太多?” “死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司洛就是有让她树立的威严形象破功。“行了,我让你看人世,可不是要你置身事外,写得……写得……啧啧,这么的无情。” 咦?怎么又说这个了? 六六皱眉,眼波如冰水,“本就是置身在外,如何感同身受?”她淡漠地反问,甚至无法理解,“就算这一世凄苦,下一世也许就甜美了,有什么好同情的呢?命格如此,怪乎吾?” 司命君叹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难得正经,当初让她下凡界就是如此,心太静,说得好听一点是静,难听一点就是太冷酷,虽然这才是作为神仙的常态,可是,她似乎比其他神仙更淡漠,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在她的考虑中,视线里。 也许她要安分守己地当个司洛上仙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司命君眼里的狡黠一过,她怎么会便宜了这个小子,得道升天后只能溜达?开玩笑! “哎,你,以后会明白的。” 六六颇为鄙视,她最讨厌的大约就是“天机不可泄露”的高深莫测的表情。 “以前让你游历人间各国下写的东西令人看了就想扇你,自从几个月前你记载一个人两世后就要求要留在她身边几个月,我破例的原因,无怪乎就是这么多年来你只有在写她的时候,笔尖下有温情。” “所以,婆婆是认为司洛会被她感化,然后可以写出悲天悯人的故事来?” 司命君不可置否。 六六笑笑,耸了耸肩,“但愿如此。”她觉得,也许并非不可能。好像洛裳确实是可以稍稍的影响她的,不过,只能是稍稍。她本性如此,怎么可能让一个凡人在几个月的时间就彻底改变。 她正要走,一位穿着□□的和尚步履从容地走了过来,见到树下的人微微一愣,然后双手合十,“参见司命仙君。”他问候的声音,仿佛带着禅意,悠远宁静。 司命仙君也向和尚还礼,“原来是无尘仙人。” 司洛也知道顾大局,在仙友面前不可能直接离开,也学着婆婆的样子问候:“无尘仙人。”无尘仙人?她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这位是?” 婆婆立刻出声介绍,“这位是司洛上仙,她常年不在天庭,仙友大概是不知。司洛,这是前些天得道成仙的无尘仙人,玉帝钦封的无尘。” “原来是司洛上仙,小仙有礼。” 天庭上除了司命君,混元老祖和云霄尊者被尊为君,几乎和玉帝齐名外,剩下的只有五个上仙,即玉容上仙,星云上仙,司洛上仙,广真上仙以及横天上仙,所以司洛虽然看上去挺嫩,可是品阶极高。 六六觉得自己呆的时间有些长了,她的立刻回去啊。 无尘仙人在凡间是个和尚,所以升天后依旧是和尚的样子,据说他尤其擅长卦象,他盯着六六的眉间瞧,有些皱眉,这个司洛上仙…… “婆婆,我先走了啊,那无尘仙友,就告辞了。”司洛装装样子,准备立刻马上就回去,时间太长了,洛裳要怎么帮她应付。 无尘自然是不敢当,等司洛匆匆驾着祥云离开,他才一声阿弥陀佛。 司命君自然是不会漏过刚刚他看到司洛那孩子时闪过的惊诧,于是她摆好茶水,准备要让无尘说一说。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啊 第15章 你想我了? 洛裳这边仰望天空忧伤明媚,后院里一般少有人来,因此格外的清净,只不过当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沙沙”的声音时,她还是被惊了一下。 “谁?” 没有人回答,也许是听错了?结果当她安心的时候,又想起了沙沙的声音。因为有六六那个仙人在,她信了鬼神,却不害怕。 所以她又大胆地往前走两步,什么都没有,洛裳也觉得自己大惊小怪,准备出去时,快要走到门口了一个不明物体哗地冲了出来。 也幸好她修养到家没有尖叫出声,被狠狠吓了一跳后她不禁微微后退,镇定后才发现那个不明物体也没什么动静,就上前两步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洛裳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原来是一个昏迷的人。身上还有血腥味。 洛裳皱皱眉,大约是听到她的声音,倒下的人微微睁开眼,但又突然闭上,“救……我”声音嘶哑难听,干涩无比。 他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脸上也脏的很,看不到脸的五官,此刻人命关天,洛裳自然是不会拖沓,“你等一下,我去找人。” 她立刻跑去找人。 昏迷的人在最后看到的那一眼,是她纤细的身体跑向门口的方向。 人,被救了回来,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迷了。 洛夫人也被惊到了,可看着自己女儿救了一条人命,还是在寺庙,顿时又是无上光荣,自己的女儿就是心地善良。 尤其是看到主持夸洛裳时,就更加自豪了。 回到家的时候还在念叨。这个事情不知道如何又传了出去,洛大小姐心底善良啥啥啥的一大堆。 筱狄瞧过来的目光,都是崇拜。 洛裳勉强的笑笑,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她们难道不知道? 洛夫人一高兴,就召集全家吃饭,当家的男子不在,自然是由主母当家。将二姨娘三姨娘五姨娘都请了过来,还让她们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过来,瞬间饭桌上挤满了人。 洛裳的二哥洛齐是二姨娘所出,二姨娘是洛夫人进门后的第五个年头娶进来的,但是肚子争气,一下子就生了个儿子,前两年又添一子,名唤洛渠,三姨娘只生了一个女儿,叫洛画,机灵可爱讨人喜欢,至少表面上是这样。而四姨娘,天生的伤春悲秋,嫁过来的两个月后抑郁死亡,洛裳他爹也无所谓得很,他一天美人很多,不在乎一两个。 五姨娘是最后进门的,长得妖媚,生了一个儿子夭折了,身子一直很虚弱,后来生了一个女儿,比洛裳晚两个多月,名唤洛宜。 洛夫人本身不止她一个孩子,大哥洛亦就是洛家嫡子,这些年洛爹走南闯北,行经商之道。 洛夫人瞧着这一大家子人,曾经她无比怨恨她的丈夫处处留情,可现在看着她们的孩子,再看看洛裳。还有想一想洛亦,顿时开怀无比,她的孩子,是她的希望,是她的幸运。 洛裳坐在洛夫人手边,沉静如莲,雅致似春风竹露。 仿佛将满桌的人都比了下去。 洛裳没有怎么动筷子就退下了,借口太累。实际上是懒得听她们绵里藏针的话,明争暗斗。回到自己的院子,空空荡荡的,没有六六真是不太习惯。 …… 六六说是四五天回来,结果一回来就是半个月后,气得洛裳恨不得扑上去啃她两口。 “你明明说好几天,半个月机会几天?”洛裳咬牙切齿地问道。 六六刚回来就遭到了质问,她在天庭高高在上。回到凡间就是一个卑微的小侍女。不过对于角色的倒换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默默消失这么久,应该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那个……婆婆硬是拉着我聊天,我义正言辞的拒绝,可是她绊住我也没办法啊。” “哼,只怕是扔下我去好玩的地方了。” 六六立即上前摇头,“不不不,怎么可能,我怎么敢,我要真的去,恐怕是几十年也回不来的。” 洛裳脸色一变,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要是真的这样,那不是她到死都见不到? “死兔子,你给我滚!”她气呼呼道,又不敢大声喊出来,毕竟洛夫人将奶娘和筱狄都放到了她身边。 “好好好,洛洛我错了我错了,我怎么可能真的去玩,给你添麻烦了我错了好不好?你要什么补偿?我给你。” “哼!”某人傲娇地转头,一副“本小姐不屑一顾”的样子。 六六早就将洛裳的脾气摸得熟悉了,她一把埋进洛裳的怀里,将头放在她的肩上蹭了蹭,“洛洛,我好饿,半个月没吃东西呢?” 她撒娇死皮赖脸,还装委屈,是洛裳不能抵挡的,大眼睛圆溜溜地转,嘴巴委屈地抿起,语气也是尤其无辜,简直是像个缩小版的婴孩。 洛裳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拍了拍她,“行了,我让筱狄去端饭,你先吃点点心。” “不要,我抱抱你。我走了这么久,你有没有想我?” “不想!” “洛洛真是口是心非,刚刚质问我的样子明明就是特别想我才会发怒的,还死不承认!” “闭!嘴!” 她十多天不见,自己给她编了各种谎话,她倒好,还嘲笑自己! 筱狄端着午餐进来,发现消失了很多天的六六突然又出现了,惊讶得不行。 “六六病好了?”她很关心地问。 六六迷茫了一下子,瞬间秒懂,然后一本正经地点头,“嗯,好了,所以就赶紧回来伺候小姐来了。” 筱狄笑笑,因为小姐还在一边,她也不能说什么,将饭摆好准备走,却看见六六端起碗就夹菜,她颤抖着指着她,“你你你……” 她怎么能坐在小姐身边?她怎么能在小姐还没有动筷就动筷了?她怎么能不先伺候小姐?怎么能这样无礼? 六六看着碗中的胡萝卜,咽了咽口水,忍痛将饭碗递过去,“小姐,你吃。” 筱狄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给小姐夹的,误会了,她松了一口气,退了出去。 而洛裳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六六忍痛割爱的表情,愈发觉得有趣,正伸手去接,谁知看到筱狄离开了,六六立刻将手收了回去! 她收了回去!她收了回去!收了回去! 什么玩意儿? 洛裳瞪了她一眼,一把站起来,“筱狄?” 六六喂到嘴边的饭一下子凝滞住。 筱狄一下子跑了过来,看到小姐端着饭吃得开心,嘴角扬起的笑容简直闪瞎眼,令她都心跳加速起来。 “小……小姐?” “哦,我刚刚是叫你,快点去吃午饭,别饿着了。”说得这么的温柔! 筱狄只觉得自家大小姐身后都散发着圣母的光辉,金光闪闪,简直是太善良了!小侍女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含着热泪退了出去。 六六却是泪流满面。 她一个神仙自然是不用吃饭的,可是到了凡间,锁住了法力,也是凡体,自然要吃饭的。 可恶的洛夫人,没事为啥要送侍女过来? 自从院子里多了一个奶娘,一个筱狄后,六六的生活就不舒坦了。 比如,今夜。 六六死皮赖脸的要和洛裳同睡,因为以前自己房间柔软的床被全被换了下去,而且,还是和筱狄一起睡? 一起睡?她怎么可能允许。她一向是不喜欢别人近身的,当然,洛洛除外。 洛裳也知道,就准备答应了,可是筱狄此刻却坚守着岗位,跑过来问六六怎么不去睡?她还要等她! 等屁啊! 她才不要和她一起睡。 “洛洛,我要和你一起睡。”六六无赖撒娇,坐在床上就不肯走。 洛裳无奈,“我明日想办法。你今天……”她顿了顿,六六晶亮的眼神实在是不好拒绝,于是只能妥协,“我去和筱狄说一说。” “好啊,洛洛最好了。” 洛裳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六六一骨碌地爬到了床上,翻滚,顿时满脸黑线。 给筱狄说她晚上需要六六照顾,就让六六谁在她房间的竹榻上,不用等了。筱狄自然是不敢多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扑倒…… 第16章 不服气你摸回来 六六嗅了嗅被子,有一股清香,是洛裳身上的味道,在她睡的床上闻着属于她的味道,感觉真奇怪。 “洛洛,这被子上有你的味道。” 洛裳着实无力得很,坐到一边淡淡问道:“很奇怪?” “嘻嘻,就是觉得很好玩。” 洛裳觉得自己很敬畏神仙,然而唯独对面前的这个人……不,神除外,因为她实在是完全没有仙的味道。 微微扶额,“你不是说你有力人间吗?怎么会还没有看惯?” 六六坐起来一本正经:“那是因为我虽然有游历了人间,可是依旧是仙魄,隐藏在凡间的,还有法力,有没有融合进来,没有真正做过人。自然觉得什么都好玩了。” “是这样?” “当然!我当初记载你情劫的时候可是守在一旁,什么法力也没用的。” 说完一下子就捂住嘴,惊恐地看向洛裳,希望没有听到。 可是耳聪目明地人怎么会错过,她阴笑着走过来,“你说什么?记载我的情劫?” “不不不不,你听错了!” “是吗?那你就回去睡吧。”洛裳很大度,坐在床沿。 六六摇头。 “那你就说清楚!” 她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被子一扔,“好啦,你该知道我记载过很多人世离别生死的,反正这也是婆婆抽风了给我安排的工作。” “然后?” “我……我记载了你的……情劫。”她咽了咽口水,用手指比划着,“两世。” 洛裳一把扑过来要去抢她的小册子,“快,给我看看,看看我的前世。” 六六任她拿去小册子,翻了翻发现什么也没有,“怎么会没有呢,真是奇怪,上一次你给看的不就可以看到吗?” “这个是我写故事的本子,虚假的,你当然可以看,另一个可是记载的真人情劫,怎么可能给你看。”六六表示很鄙视。 “啥?那东西不能看?恐怕是你写得太糟糕不敢给我看吧。” “才没有!” 洛裳也放弃了,知道她说得不能看就是真的不能看,不过不看不代表不问啊,“哎六六,那我前世长什么样?是不是很好看啊?” 六六看了看她,想起凉歌的模样,点点头,确实好看。 “那我的夫君是怎么样的?是不是也很好看,温文尔雅?学富五车?风华绝代?” “天机不可泄露。” “……” 折腾了半夜才睡。 洛裳睡梦中总觉得被什么大山给压制住了,呼吸都有些困难,直到艰难睁开眼,她才看清楚,原来六六睡觉死死地压着她半边身子,难怪这么难受。 “六六,起来!” 没反应?推一推?没反应?喊一喊?没反应? “六六,排骨炖胡萝卜来了。” “啊,在哪在哪?我要吃。”六六一下子抬起头来,四处看,见洛裳笑才发现自己被耍了,很是没面子,“你骗我?” “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要瘫痪了,没踹你下去算是对你仁慈,还敢怪我?” “呃。”她却时还趴在别人身上,窘迫得不行,准备起来才发现手中有个柔软的东西。 她好奇地捏了捏。 “唔……疼”洛裳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捏得脸色发白,某人不知所措,“放开!” 看到洛裳那么痛苦,六六一下子就松开手,“我……弄痛你了,要不我给你揉一揉?”说着又准备伸手,在她的印象自己的肚子一疼,只要被她揉揉就不疼了。 洛裳立刻躲开,脸色一红,骂了句,“流氓!” “啊?” 六六不大明白,她看了看洛裳的衣服,有些下滑,露出一半的酥胸,有些不明所以,“我不就是摸了摸你的胸,你骂我流氓干什么?你要是觉得不服气,摸回来就是了。” 洛裳瞪大眼。 六六很无辜。 很久以后,当想起今日的话,六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即使游历人间,却是到处闲逛,从来不知道春宫图这东西,也许知道,甚至可能出现在她记载的情劫中,可是因为她一向是漠不关心的,也没有想过那是什么,当然,其它的大尺度的,就更加没有见过了。 “你别说话,起来!” 六六撇撇嘴,一骨碌地爬起来,然后又嘀咕:“真是,刚起床就那么凶……” 直到吃早饭时,洛裳都没怎么说过话,六六以为她生气了,只好讨好道:“你别生气了,我睡觉就喜欢胡乱抱,弄痛你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还要生气?” “叫你别提早上的事情!” “除非你不生气了,我就不提。” 洛裳实在是无奈,“我没有生气。”她能当着一个在□□方面如同白纸的人说自己是害羞了吗? “可是你早上都没有怎么理我,连话也不愿意和我说。” 洛裳忍不住放下碗筷,因为要六六和自己一起吃饭,一般她就让奶娘和筱狄也去吃,自己明里说是让六六给她布菜就行,可她们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自食其力的。 也幸好是这样,两个人说话也不用避着,她只好比较艰难地开口,“六六,其实……就是……”她吞吞吐吐,六六也不急,很耐心地等着,“……那个地方不能让人随便碰,你懂吗?就是……就像你不能随便不穿衣服一样,否则的话,是很失礼地。” 六六恍然大悟,难怪她会说自己流氓。 “原来是这样啊,可是……”新的问题又产生了,“那不能随便碰,就连我也不能碰,那谁能够碰呢?” 洛裳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脸红得滴血。 六六追着问:“洛洛你还没告诉我呢?你的脸好红,这是在害羞吗?你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晚上你就和筱狄一起睡!” 发生了什么事情? …… 早饭后,洛裳被洛夫人叫去了,说是有事情要吩咐,她一个人呆在院子里,百无聊赖。 “六六?你坐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厨房添火,小姐最近脸色不好,要给她补一补。”奶娘走过来,语气不善,想不到这个小侍女这么偷懒。 六六抬眼,就看到奶娘穿着褐色短衣,手里还拿着个圆木棍,叉着腰站在自己的面前,挡了一大片阳光。 本来很无聊的人自然是无比乐意的,她没有烧过火,只是看过,但是做起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房间里浓烟滚滚,“咳咳咳咳……” “死蹄子,你烧的什么火?都快要烧了厨房……咳咳咳……还不让开……” 最后六六满脸黑灰地被赶了出来。 她站在院子里,想来婆婆在天上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可以笑上个三天三夜了。 “哈哈哈”,银铃的笑声传来,筱狄提着水站在院门口,指着她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六六,你这是怎么了?烧了厨房?” 孰料,六六很正经地点点头,“嗯,烧了。” “啊?” 随后奶娘也是差不多的走了出来,筱狄立刻闭了嘴直了腰,默默地提水去。 “你……你这些年就是这么伺候小姐的?连个火都不会烧?要你何用?”奶娘站在她面前指着鼻子骂,口水都溅到她的脸上。 “我又不是生火的。”六六嘀咕了一句。 奶娘在洛府德高望重,和夫人一起嫁过来,作为大少爷和大小姐的奶娘,可以说这洛府谁不给她两份薄面,岂料,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敢给自己难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举起手就要打,六六岂可让她得逞,立即一闪,一巴掌拍了个空。 大约是没有意料到她竟敢躲,这一巴掌扇得她趔趄。“死蹄子,你竟敢给老娘躲,看我今天不扒了你一层皮……死蹄子……死兔崽子……” 两个人顶着一张黑漆漆的脸在院子里你追我躲。 六六一开始觉得躲来躲去挺好玩的,久了就腻了,不由得烦躁起来,就是松懈期间,她被奶娘一把抓住狠狠地揪了手臂两爪,一直养尊处优的人,不,神仙怎么可能受过这等待遇,火气一下子上来,手也没个轻重直接一把将人推倒在地。 “你敢打我?”六六懒得装可爱,脸色寒起来,不怒自威,奶娘一开始还想要尖叫大哭的,结果被她的神色吓坏了,生生的没有叫出来。 “也不看看你是谁?” 别说是凡间,就是在天庭,哪个见了她不是也得恭恭敬敬行礼尊称一句“上仙”,到了凡间还被人打,简直是……可笑! 她虽然当一个闲散的仙人,一旦真的生气起来,无人敢试其锋芒。 所以当洛裳回来,就看到六六阴沉地站在院子里,奶娘躺在地上呆呆不动,筱狄躲在她身后,她是跑去通风报信的。 洛裳是第一次真正地见到她作为神仙的气质了,不是平日的打打闹闹,更不是装委屈装无辜,此刻她如一柄银光闪闪的剑立在一旁,身上的冷气扑面,带着冬日寒风凛冽,令人忍不住发抖,墨发抖动,威严凌厉。 只不过脸上的黑灰挡住了些许寒意,就算是极富有喜感,也没人敢上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新年更一章,大家新年快乐! 不过,没有评论,没有收藏,好像没有动力啊 第17章 和你一起睡 奶娘看到洛裳回来了,立刻找到靠山般跑了过去,“小姐……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您要是再晚回来,老奴怕是没命伺候小姐了……”边哭边说,声音凄惨。 筱狄却咽了咽口水。 六六瞧着洛裳,她没过来,她也没过去。 只是看洛裳的神色便知道自己吓着她了,而且,今天的事情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洛夫人那边也不好交代。 现在奶娘哭得惊天动地,她当事人好好地站着,更是让洛裳难为。所以,她想也不想,一下子就倒了下去。 洛裳大惊,以为她身体有恙,不管了奶娘的颠倒黑白,立刻跑过去抱起昏倒的人,“六六?六六……你……”躺在她怀里的人朝她眨了眨眼,又假装昏迷过去。 “……” 奶娘被突如其起来昏迷吓坏了,她什么都没做人怎么就昏了? “小姐,奴婢去找大夫。”筱狄焦急道。 听到大夫,洛裳肯定是不肯的,立即喊住人:“不用,她应该是气急攻心,休息一会就好了。”说着就抱起人往房间走。 奶娘自己一个人唱戏也唱不下去了。 洛裳突然转过身,对着奶娘说,声音依旧是如珠玉叮铃,“奶娘先去洗漱吧,至于事情始末,等六六醒了,我会还给奶娘一个公道的。” 话说得漂亮,一则说要等人醒来,不能光听一面之词,二则说自己,表明这个事情她处理,就别说给夫人听了,最后说还她公道又安抚了奶娘。 在大宅子生存这么多年,这点话都听不出深意,那也是白活了,奶娘立即连连称是。 回到房间将门一关,六六立刻睁开眼,洛裳也放开手,让她站起来。 “受委屈了?”洛裳笑着问道,刚刚对于她的害怕转瞬间消失了,站在她面前的,还是那个六六。 语气里含着的笑意让人非常舒服,甚至淡淡的宠溺,令人深陷其中。 六六早就收了自己的气势,看到她没生气也没有害怕恐惧,松了一口气,于是被奶娘惹的愤怒早就跑到十万八千里去了,她拍了拍手扬扬头,“就是受委屈了,我还没被人打过呢。” “她打你了?”语气听着有些生气了。 撩起衣服,白皙的手臂上两道被掐的青紫痕迹暴露出来,“喏,你看。” 洛裳一看就心疼了,“还疼不头疼?” “你吹一吹就不疼了。” 她一下子将凑到眼前的手打开,会贫就说明不疼了。 “你把奶娘惹怒了,她要是到娘眼前告你一状,只怕到时候就是板子上身了。” 六六撇撇嘴,“我也没办法啊,我又没有生过火,她指着我鼻子骂,还准备打我,怪我吗?” 洛裳没有说话。 六六急了,“我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这个事情你别管,交给我就行,好了,快去洗把脸,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也知道,自己这些年明里说是她的侍女,实际上在暗地里过着的是千金小姐的日子,以前她院子里面的人不太多,更不会贴身照顾,没人发觉,可是现在,奶娘和筱狄来都是贴身的,长时间下来,肯定会发现其中的不对。 而且今天的事情可以瞒下去,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六六烦恼了。 总不能真的去学习怎么煲汤怎么生火洗衣做饭吧? “洗好了?叹什么气啊?”洛裳走进来笑着问,看见六六站在水盆边愁眉苦脸。“不洗脸了?”说着拿过毛巾浸湿了给她擦脸颊上的灰。 白净的脸露出来,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纯黑的眼眸如深邃的夜,流转在里面的,是万仗红尘。晚来清风徐徐,明月照归人,澄净中疲倦洗练,纵横江湖武林;才子佳人生生别离,两地忘皎月,遥饮尊酒解相思;甚至也有帝王挥手负天下血染沙场,城池相送天下缟素的悲哀。 而瞬间,仿若幻境消失,唯余沧海茫茫,只身出,有人抚琴一笑。 洛裳手下的动作渐渐停下来,指尖滑过她含笑眉间,愣愣地忘进曾经没有认真凝视的眼,春花秋月,朱颜篡改,原来藏笑的眸里,竟然饱含人世百态。 六六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她微微侧过脸,躲开洛裳失神的视线,轻轻推开了放在脸上的手,嗓音有些奇怪:“别看。” 从她的表现一刹就知道了洛裳看到了某些东西,虽然这一双黑色的眼可以掩盖凡人注意力,但对于观察力敏锐的洛裳,她不敢保证可不可以看到。 失神的人一下子惊醒,心神俱震。她收回手不可思议道:“刚刚看着你的眼,好像陷进了梦里,真是见鬼了。” 六六瞬间扬起嘴角:“也许是我太美了,你沉浸在我的美中也说不一定。” “那才是真的见鬼了。”洛裳没好气道,将手中泛黑的帕子洗了洗,又为六六擦了擦脸,端详片刻觉得差不多了才罢休,但是心里的疑问也越来越大。 “喂,兔子。”因为知道她的真身是兔子后,有时就这样叫着,“你说兔子的眼睛是红色的,你的为什么是黑色的?” 洛裳问得很是正经,很严肃,当然,她也自认为很有水平,表明她细心观察的结果。孰料六六一点面子都不给,听闻此言的人立即地向后跳了一大步,“开什么玩笑,我的眼要是真的变成了黑色,你们确定不会将我绑起来当做妖怪烧掉?” “那也就是说你原本的眼睛是红色的?” “这不废话吗?”赏了一个白眼过去,很是不屑。扯起的嘴角弧度仿佛在说“是个人都知道的事情还要问”。 这相当傲慢的态度激怒了洛裳,一巴掌就甩了过去,“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再鄙视本小姐你试一试?” “哎哟……”某人装模作样地痛呼,捂住被打的肩膀点头哈腰地认错,“大小姐,,小的错了,小的错了还不行吗?” 洛裳满意了,不过却注意到她用的新词,便问道:“你怎么会用‘小的’这个词的?我记得没教过你啊。” 六六拍了拍衣裳,颇为自豪道:“学的呀。” “哪学的?” “自然是从你话……”还没说完她一下子捂住嘴,“唔唔唔,我什么都没说。” “死兔子!你是不是又悄悄看我的话本了,我不打死你!” …… 神仙这东西,在洛裳心里没有那么神圣了,看看这个懒兔子就知道了。不过也许是从小到大她几乎是在六六的陪伴下长大的,也许是六六对自己一直宽容大度到没有仙人模样,即使她拿出气势来,好像不会令自己感到害怕恐惧和敬畏,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这是否算作亵渎神仙? 六六不知道洛裳时怎么摆平在和奶娘冲突的这件事情,不过,奶娘确实没有告状没有为难她了,甚至在晚上洛裳提出在她的房间内安排一张床让六六睡那时,她也只是暗地里瞪了一眼她,却没有其余的话。 晚上,某人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洛裳的房间去了。自从昨夜后,她发现和洛裳睡一起特别舒服,还有淡淡的香气,所以,要是可以的话…… “不行!”洛裳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都给你安了床,还想来蹭我的,凭什么?” 六六站在床前很是委屈,“可是,抱着你睡很舒服啊,很香很软……”话都没说完一个枕头就扔了过来。 “流氓兔子,给我滚!”洛裳胸口急速地跳动,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脸像一个红萝卜,至少在六六看来是这样。 “你又骂我流氓?”六六歪着头很天真,眼睛咕噜噜地转动,“这一次我可没有去摸你啊,你凭什么还要这样说?” 洛裳:“……”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你不说话就代表你骂错我了,所以就是你错了,你要给我道歉,要给我赔偿,那就让我和你一起睡当做赔偿了。”话音刚落她就将枕头往洛裳身边一扔,一下子跳上了柔软的床,钻进了被窝,将自己蒙起来,只露出圆圆脑袋。 动作行云流水快若闪电,生怕人家反悔。 洛裳瞪大了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强迫了?突然腰被人抱住,她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某人抱怨的声音传过来,“不早了,快睡吧。” “……” 僵硬地转过身子,她戳了戳装睡人的脸蛋,“喂,你真的想要当一只死兔子啊?” 六六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捣乱的人的手腕,“洛洛,别闹!” “我闹?是你蛮不讲理的!我不要和你一起睡!” “为什么?”她终于睁开了眼,雾气蒙蒙的,仿佛有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因为!你睡姿不好看!” 六六“扑哧”笑出来,她将头靠在洛裳的肩膀上,红唇轻启,“洛洛,你再闹我就摸你了。”热气吐洛裳修长白皙的脖颈,令她不禁微微瑟缩了一下。 然而听到那话又恨不得将人踹下去,可真是怕了她的无赖,只好一言不发,灭了烛火乖乖睡觉。 以后的很多天,洛裳都后悔不迭,屈服于她的厚脸皮下,导致后来这个自称是神仙的家伙一直赖在了她床上不走,气得她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更两章吧,过两天要考试了,来不及更新,过两天会定时更的,还说一句嘿嘿宝宝要收藏收藏评论啊。感觉没人看,也没人催更新,哎,真的好冷清啊。 大家的评论是我的动力啊 第18章 规则 自从那天六六和奶娘硬碰硬后,两个人见面后都是鼻孔朝天地走,装作不认识对方。筱狄还是太嫩了,虽然对于两位的战争感到不安,可是这并不是她的关注重点,重点是她所崇拜的大小姐离自己那么近,每日三餐都可以看到,想到此睡觉都可以笑醒。 每次她盲目地追随着洛裳时,六六都忍不住对她露出森森白牙,很想告诉她这个受害者她眼中优雅端庄倾国倾城的大小姐,实际上根本就是一个大无赖!当然了,她自己是个小无赖! 在一次早餐上,洛裳将一碗燕窝粥赏给筱狄后,筱狄又露出了痴迷惶恐几乎要跪倒在地表示她的感动之情,暗地里将此事大肆宣扬说大小姐人有多好有多么慈悲怎么样怎么样后,作为一个正直的神仙,六六觉得她有责任将人家对洛裳“扭曲”的爱戴给摆正。 实际上那碗粥只是因为放了姜末,而洛裳不喜欢姜末而已! 所以,在艳阳高照,姹紫嫣红的院子里,她搬来凳子和筱狄将洛裳的两件糗事说了出来。本来以为会得到她不可置信的眼神,进而转为崇拜自己。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实在是小看了这群愚蠢的人类! 筱狄听完后久久回不过神,然后给了六六一个怪异而严肃的表情。 六六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因为她传达的信息分明就是“生病了做噩梦了吧?没事多吃点药”。 待她黯然转身,洛裳似笑非笑地站在后面! “啊啊啊啊痛痛痛!”六六捂住自己的耳朵,夸张地叫,“你好狠的心,明知道我细皮嫩肉的,还下这么狠的手。” “叫你污蔑我!”洛裳双手叉腰冷眉倒竖。 某人心虚地推了推,呵呵地笑起来,“本来,本来,你在私底下就是那样的嘛。” “嗯?” 这太有气势了,六六立即就投降了。 玩闹了一会,六六才问:“你娘喊你去干啥呢?” “我爹爹马上就要回来了。” “啊?” …… 对于洛家的当家人要回来了这件事情,整个洛府都表现得极为地热烈且欣喜,尤其是洛夫人心情一好,对下人宽待了许多,还特意允许她们可以出府中游玩。 自然,原话不是这样的,而是说老爷要回来的,让各个院子负责买菜外办东西的丫鬟小厮都去采办些东西回来了,给各个姨娘都多发了点银子,置办点好看的衣裳。 要买的东西多了,人自然也是会变多的了。 所以,六六直接将夫人的命令理解成了大家都可以一起出府,高兴得没天理。洛裳在一边冷冷地看着她兴高采烈,等人家都收拾好了,她才开口:“忘了告诉你,你不能出去!” “好的好的……”六六没反应过来边整理自己的衣服边点头,突然声音猛地拔高,“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能出去!”洛裳眯着眼抱着手臂倚在门前。真是,自己不能出去,凭什么她可以出去逍遥? 某人的眼睛瞪得如铜铃,极度的不可置信,傻傻地问:“为什么?” “我们院中负责采办的人已经去了。你又不是负责这方面的。” “可是东西多他们拿不回来啊。”洛夫人特意嘱咐洛裳多买些东西,还专门请人为她打造簪子,量体裁衣,因此她们要弄的就尤为的多。 “筱狄她们去就行了。” “人还是很少的啊。” 洛裳走进来一把将门关上,外面刺眼的光被挡住了,她冷笑:“你出去玩,把我扔在这大院子,本姑娘怎么会如你的意。再说了,可没有哪一个贴身侍女是随时随地离开主子的。” 六六愣了一半会儿,终于不甘地一把坐在凳子上,“你分明就是看不惯我可以出去,所以故意的。” 洛裳很无辜地点点头。 六六垂头丧气地瞧着自己特意穿的衣服,“洛洛,你越来越不可爱了。” 那气鼓鼓的样子实在是令人想要去□□她,可也舍不得她真的失望,于是走到她旁边坐下,拍了拍肩,“好啦好啦,明天我要出府一趟买些东西,你呢,要是今天出去了,明日我就让筱狄陪我,你自己选吧。” “不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和你一起去。” “那今天还出不出去了?” “不出去了不出去了。” 某个人像只真的小兔子一样又抱住了她的腰,暗地里洛裳扬起嘴角,高兴得不行。 第二天,果然已经有小厮在院子的门口等着她们了。 六六当着众人的面自然是不敢胡来,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将奶娘也带上,像个木棍一样杵在一边,面无表情,碍人视线。 都准备得差不多了,预备出发时一个小物体从另一边的路上跑了出来,粉粉的,像是一团纱。在大家没有来得及反应时,粉红色物体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洛裳的腿。 “大姐,大姐,我和你们一起出去好不好啊?”小粉红顶着两个可爱的丸子发髻扬起头轻生轻气地问,声音糯糯的,软软的,可爱得不行。 六六疑惑地看着来人,既然叫洛洛姐姐,那就是洛家的小姐了,这么小,应该就是就是三姨娘所生的三小姐,洛画。 长得真是水灵啊。 果然,听到小粉红的话,众人都忍不住母性泛滥,尤其是奶娘,弯下身用自以为温柔的声音说道:“三小姐,大小姐可不是出去玩的,不能带您一起出去。” 筱狄站在一边捂住脸,眼睛都在冒可爱的小红星。 只见小粉红瘪了瘪嘴,眼睛立刻就红了,可怜兮兮地望着洛裳,还伸出手扯了扯她的衣角:“可是大姐,我也好想一起出去玩啊,娘说我还小,可是我都五岁了,不小了。” 她口中的娘,是指洛夫人。虽然亲生娘亲是三姨娘,可毕竟是庶出,只能叫亲生娘亲为姨娘,正夫人为娘。 洛画那样子,简直像极了缩小版的撒娇的六六,洛裳看了一眼六六,然后才弯下腰哄着:“小画乖,大姐出去要走好远好远的路,你还小肯定跟不上我们对吧,跟不上就只能让你在后面一个人走了,也许还有老虎冲出来呢。”她装模作样地恐吓,见小人儿吓得脸色发白,才话锋一转,“你呆在家里面,乖乖等大姐给你带漂亮衣服和好吃的糖果回来好不好啊?” 小人儿想了半天,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极为不情愿,“那好吧。” “好的,我们小画最可爱了最听话了。” 洛裳让人将洛画安全地送回去,才问下面的人,“三小姐平日是谁在照顾?” 筱狄对这方面比较清楚,立即回答:“回大小姐,是刘姑在照顾。” 六六很敏感地觉察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似乎有微微地愤怒,可还是顾忌着什么没有表现出来。等到了马车里,六六才问她。 洛裳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伸出手抚了抚六六有些凌乱的头发,解释道:“你大概不知道,三姨娘出生低微,又只是生了一个洛画,在府中,并不受爹的喜欢。” 六六即使没经过什么宅中内斗,但毕竟也是看过人间的各种阴谋诡计,立即就明白了,她刚刚生气的,应该是刘姑照顾主子不力。 “好了,别生气了,大不了回去找个理由换掉刘姑就行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外面的人声喧哗,因为顾及到洛裳的名誉问题,六六也不会贸然掀开帘子,也不知道奶娘和筱狄跑哪里去了,最好别再出现了。 突然六六像是想到了什么,皱眉问道:“不对啊,既然你爹不喜欢三姨娘,为什么还要将人弄进府中啊?” “三姨娘年轻时,是京城名妓,容貌,自然是不在话下的,是个男人,都会有想要将其占为己有的冲动。” 六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针见血指出:“你爹喜欢人家的容貌,现在人老朱黄了,就不喜欢了。” “可以这么说。” “那……”六六很不开心地接着问,“由此看来,他们两个是没有所谓的爱的,既然没有爱,三姨娘为什么还要待在他身边,不离开呢?何必还要过着连下人都敢不将她放在眼里的生活,没有一点点的幸福可言。” 洛裳一把捂住她的嘴,“你胡说什么?这些话你对我说一说就可以了,别当着其他人说,否则,可是要送官府的。” 六六挣脱她的手,“没事没事,反正我也就对你说,只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为什么?” “她是爹买回来的小妾,签了契约的,等我爹归天后,若有所出则生生世世留在洛府,没有所出,是要跟着一起陪葬的,她要是跑了,会被抓回来浸猪笼的,更何况,在现在这个社会她一个弱女子不依靠男人根本活不下去。” 大约是第一次洛裳告诉她这些,六六瞠目结舌,“这不公平,对女人分明就是一种压迫。再说了,谁说没有男人女子就不能活的,你当初……”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回来了,虽然考试还没有完,哎,一到周末整个人都秒变睡神,晚上三点睡,直接睡到中午,爽! 第19章 陪我到死 她停住,然后想拐过弯绕过去,岂料洛洛一下子就抓住了其中的点,问:“我当初?我当初怎么了?” “没……没……” 看她的样子洛裳就已经猜到了几分,却没有再为难她,对于自己的前世,她说不出什么样的感觉,竟然不觉得不好奇,也想去猜测自己是什么样子。 而六六原本也是想说她前世就很自立自强,无论是墨寒还是轩辕澈,都不是她的依靠,离开她们,依旧可以活得很好,甚至很光鲜。 那洛裳行,为什么其他人不行? 也许,这个人,是不同的罢。 “我觉得你们很委屈。”六六突然说,在洛裳的目光中不慌不忙,“从你刚刚说的那些就可以看出来,男女之间是完全不平等的,要求女子完全顺从依靠男子,就连自我选择的权力也没有,也就是说这女人这一生只能有一个男人,而男人,却可以有无数个女人,这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呢?既然男子都不能做到,为何要求女子从一而终生生世世?” 洛裳低下头揪住自己的手,一言不发。本来就是如此,可又能如何呢? “洛洛,你以后也会一样吗?” “什么?” “你以后也会像你娘一样,嫁给一个男人,对他顺从,从一而终,可眼睁睁地还要看着他不停地换女人,你还要大度地给他纳妾?” 清澈的嗓音里,有着她都不曾觉察的尖锐。 “够了六六。” “你没有回答我?” 岂料,此刻洛裳却抬眼定定地望过来,苦笑道:“六六,若真是这样,我别无选择。”瞧见她焦急的神色,慢悠悠声音低沉地继续,“这个时代不会允许你的想法实现,更何况,我并非一个人,我身上有的是洛家整个家族,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很多事情,并不是我洛裳想要如何,就可以如何的。” 此刻,她眼中的盛开的愁绪如茫茫水雾跨过江面,遮住了对面青山的景致,拨不开,散不去,泅渡一方水,禁锢一世意。 凡人可以为神,神亦可以化作凡人,但他们终究是有差别的。六六第一次尝试着脱掉神的身份,站在洛裳的角度,以一个凡人的立场去做考虑,终于隐隐约约明白,这六界之内,活得最苦最累枷锁最多的,是人! 他们思虑过多,忧心过多,考虑的也最多。既克制,又不合常理,既理智也疯狂。 双肩纤弱,黛眉微蹙,眼角风情刹那而过,唯余淡淡的愁绪。 六六猛然觉得心疼,这种情绪来的异常地怪异却猛烈,她可以理解此刻空气中飘散的阴霾。甚至不愿意看到,几年以后,洛裳也成亲,然后守着一个空房子,等着一个陌生男子的宠幸,然后为那人生儿育女,为他的欢喜而欢喜,为他的愁绪而悲伤。 将一个好好地绝代风华的女子生生的磨合成了一个深闺怨妇,多可悲! “为什么不可以一生只有一个人呢。”她喃喃地问道,这话倒不是出于好奇,而是对洛裳的未来的关心。 大概洛裳也觉察到她眼里流露出来的关心,立刻甩开之前的不开心的想法,笑着将人拖到自己的身前,“六六,你会待在我身边多久?” “啊?不知道。” “要不你就一直到我老,到我死再走吧,不然要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我,多难受啊。” 六六很不满意,“那我看着你死,我就不难受了?” “你会难受?你有心吗?生老病死在你眼中不都是轮回吗?” 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可是你不一样啊。” 洛裳心头猛地一暖,几乎落下泪来,好像很久没这种感觉了,只让心脏发酸。“那你就利用你的神仙特权给我安排个好的命运呗。”她开玩笑。 “不行不行,命格岂能乱改。” “既然不行,你就得一直陪着我,否则你要是走了,我该有多孤单啊。” 六六沉思,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去留问题,留下来,一来是婆婆要她写故事,二来,是凡间的热闹挺好玩的。至于这个时间段,她也从来没想过,不过,人间的几十年,在她眼里也不过是天庭的三四个月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留下来就留下来呗。 良久没有听到她的回答,洛裳也不在意,将头靠在她的肩上,“你说你记载我两世情劫,那这样说来,我们也算是有两世的纠葛了对不对?” “不不,才不是,我只负责客观地记录我看到的。”两世纠葛?这词用的不对,她应该是和她命中注定的另一个人有纠葛,而不是她这个懒散的神仙,要是和她有什么纠葛,那才是可怕呢,所以,饭可以乱吃,词,却是不能乱用的。 “就算是这样,你也应该很熟悉我吧?” 总觉得前面有陷阱等着她跳。 “怎么了?”问得都是小心翼翼的,一个不留神跳进她的坑里了,只怕怕都爬不起来。 “我……” 一个“我”字刚刚出口,她的话就被马车突如其来地狂奔打断。 身体猛地撞击到车厢后的横木上,来不及感受到痛就被人抱在怀里稳住身子,“小心一点。”镇定的声音,她身上的清香和自己一样。 六六竭力地稳住两个人,外面传来护卫的惊呼和百姓的尖叫,一片兵荒马乱。 “不好了,马发狂了。” “快!快,拉住它!” 洛裳紧张地抱着六六,见她撩开帘子,外面早没了开始的热闹,竟然不知跑到那个偏僻的地方来,忽的又猛然停下,力道往前冲去,六六一个人还能保持平衡,两个人直接就滚到了车内的地毯上。 “唔……”六六痛呼出声,她看着上方的人,终于明白那天她为什么说疼了,“将你的手,拿开!” 洛裳手忙脚乱,正要支起身子,手心的柔软让她瞬间红了脸,心里一慌放开手臂人又倒了下去,额头磕在被自己压着的人的下巴上。 没有听到叫声,抬眼一看,只有含着泪光的两只眼睛,叫都叫不出来了?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啊。”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哎哟……我的小姐啊……” 洛裳立即站起来,将六六也扶着,“撞疼了吧?”她想说下巴被撞疼了吧,结果某人一下子就炸毛了。 “哎哟,别提了,难怪,你不让我摸你,这么疼啊。” 一下子明白她说的意思了,原本退下去的红色再次涌了上来,不打算理她,理了理自己的发髻,然后掀开帘子,人家救了她,还得去感谢一番才行。 “小姐,你没事吧?受到惊吓了吧?肯定是今天他们喂马的时候……”奶娘站在外面一脸的关切。 洛裳笑笑,“奶娘,我没事的。”说完这句话才抬头看向救了自己的人,红棕色的马匹上端坐着一个男子,身披黑色铠甲,腰间配着一把长剑,身材魁梧有力,只是面孔有些年轻,眉目间倒是有些温和,鼻梁高挺,蜜色肌肤,脸部轮廓深邃,长得很好看。 “马儿出了点意外,多谢将军出手相救。”她的态度不卑不亢,既不桀骜也不卑微,淡定从容,很有大家风范,令人顿生好感。 赵佑打量了一眼马车上的人,穿着简单素雅的藕色衣裙,发髻也只用白玉的簪子松松的挽着,清丽淡雅如出水芙蓉,举止也优雅得体,刚刚经历的那一场的惊吓对她来说好像不算什么,沉着冷静得使人讶异。 当日昏倒前的惊鸿一瞥,深深嵌入脑海。 柳暗花明! “今日救命之恩,改日定当上门道谢。”洛裳被他大量得有些不自在了,无奈中只好又添了一句。 赵佑哈哈大笑,这风度这气质还有府宅,他顿时就明白过来了,马蹄不安地在原地踏步,他朝着她拱手:“原来是洛家大小姐,久仰大名。在下赵佑!” 这地方偏僻,少有人经过,所以也没有引起什么轰动。 洛裳退到马车中来,六六才眨巴眨巴眼睛,“他长得真好看啊。” “怎么,看上他了?” 六六幽幽地叹气,双手一摊:“只可惜人家看上的人,可不是我啊。”说完就斜眼瞧着坐在身边的人,那样子的意思不用说就明白了。 “胡说什么呢?”敲了一下对方的脑袋,她娇喝,但脸有些发红。 她真没别的想法,甚至心跳的频率都是一如既往,只是听到六六如此说,绯红便染了脸颊。 “洛洛,我疼。”她撒娇。 一听说她疼,立即转过身来关心问道:“哪里?是不是背疼啊,刚刚咯着了?你转过去我看看严不严重。” 最喜欢的就是她焦急的模样,特别是对自己,好像眼里只容得下她一个。 她指了指下巴,“这疼,你吹一吹就不疼了。” 她的下巴处,确实被撞的乌青,印在白瓷的肌肤上,实在是碍眼得很,想到是自己的杰作,洛裳忍不住自责,眼里的光化为实质,柔柔软软的。 她真的凑上前去吹了吹,“回去我给你擦掉药酒揉揉,明天就能消除痕迹的。” 六六垂眼,身前人双手搭在自己的肩上,粉唇近在咫尺,吐气如兰,像是银白月糕上的一点红,诱人极了。她抿了抿嘴,真想亲亲看,会不会很美好? 这样想,她也这样做了。 轻轻一个弯身,她就吻上那红唇,自然,她不懂什么叫做接吻,只是唇挨着唇,然后便放开了,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没什么味道啊。” 洛裳整个人被惊呆在了原地,她大概永远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被女子轻薄的一天,那柔软覆上来时都忘记一巴掌扇了过去。 尤其是最后还评价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要考试啦,我才从周末中醒过来 第20章 洛洛真的生气了 “你……”洛裳气得手都有些发抖。 “怎么了?”六六偏过头去问,那表情相当的茫然。 “谁……谁准你干这事情的?”见六六的样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心里的火一下子就膨胀起来,猛地炸开,真想给她一个耳光! 见洛裳真的生气了,六六立即抱住某人的腰撒娇。“亲一下嘛,再说了,你以前不也总是让我亲你吗?” 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样的滋味,洛裳一把推开人,很严肃地说:“六六,这种事情是不可以随便做的。” “啊?可是你刚刚看上去就是很诱人啊。”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死兔子!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这种事情和亲脸颊不同,它必须是爱人之间才可以,就比如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是一样的,不能胡来!” 洛裳不正经的时候可以装得像个外面的小流氓,但是一旦她真正生气来,柔和的眉立即冷却下来,温润的眼一下子霜雪飞舞,寒光泠泠,气势顿时就变了。 此刻的她就是面若冰霜的桃花美人,望而生畏。 六六有一些不大明白,但瞧着她生气了,自然也知道自己可能真的做错了,于是也不矫情做作了,点点头认错:“洛洛,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洛裳扶额,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了,我不生气了。” 生气也没啥用,她觉得自己可以好好教育教育这个什么都不懂的神仙了。 “小姐,到了。”奶娘在外面出声。 原来两人说话的这档子,马车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走出轿子,街上行人众多。 曜天王朝民风开放,当初开朝皇帝改革,解除了前朝对女性相对变态的禁锢,经过这么多年来,女子的地位没有特别的变化,但是却相对自由了很多。街上也有一些大家闺秀走动,并不会引来非议。 这也是洛夫人让洛裳出来办事的原因。 此次出来的目的是洛夫人为了迎接洛爹爹给他一个礼物,这几乎是每年她们家的一个惯例了,自然,洛爹也是很享受这个过程的,美人们讨自己的欢心,他求之不得,乐在其中。 三姨娘五姨娘都准备了据说神秘的东西,而洛夫人自然是不肯落人后的,于是千辛万苦地想,才想起城中一家古玩铺,有卖不少的好东西,洛裳的爹是一个附庸风雅的商人,喜欢古玩字画,但也有商人的小气在其中,舍不得花天价去买。 所以洛夫人让洛裳来这个名气很大,而东西价格不高不低的地方来,希望她能够买到两件真品。 “遗珠斋?”六六站在门口练着名字,“好奇怪啊。” 洛裳站在门口让奶娘他们直接去买布匹之类的,申时来找她就好。他们也不敢反对,便都散开了。 洛家作为京城的首富,其身份本身就是一种象征,商家看到他们无一不是上前讨好,而再加上洛裳美人的效应,有多少人挤破头皮想一睹其芳容的,传说中“倾城颜,月华面”的洛家大小姐究竟是如何的。 因此,当马车停在了“遗珠斋”门口,路边的行人都忍不住驻足凝眸,有些行为比较失礼竟然上来围观,随即发出惊叹声。 六六不动声色地将人护在自己身后,幸好这个时候店铺管家出来,立即将她迎了进去。 有人说她气质高雅卓华什么的,在六六看来,那是因为她们没有见过她疯的时候。 遗珠斋一共有两层楼,一楼主要是一些玉器金石配饰酒杯茶具之类的,二楼则主要是一些字画刺绣,以及宝剑匕首弓箭之类的。 它设计呈环形,从一边走过来又能到达原地。六六胡乱的瞟了一眼,她没有什么建筑设计的理念,只是游历人间的这么多年也看过诸多园林府宅书斋设计,能看出一些门道,和天庭宏大且不食烟火的清冷相比,人间的设从他们自己的感官以及身体愉悦角度出发,其每一处布局皆是方便又不失幽雅品味。 “遗珠斋”便是如此,一进入里面便觉得和外面截然不同的氛围,雅逸,清淡,平和,还有远离尘嚣俯瞰红尘的清高。木棕色的地毯铺在地上,落脚无声。以竹片为帘,半遮半掩街道外的情形,使得里面光线略微暗淡。 本该是压抑的环境,主人在屋内用比平常小的灯笼点缀照明,橙色的光洒下来,使人倍感暖心。 六六走到一边的展览台上,恰巧看到一块银白色的玉石被放置在红绸中,恍恍惚惚中,似乎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东西看着也挺有价值的,她想。 洛裳打量了斋内的环境,眼里闪过赞赏和惊叹,六六的目光一向都是停留在她身上的,所以不会漏过那一闪而过的讶异。能够得到洛家大小姐的赞叹,想来这布局是极为成功的。 六六从来都是大大咧咧的,不拘小节,在天庭呆着时除了参加必要的宴会,她都是呆在自己宫殿里吃吃喝喝,到了下界,更是吃喝玩乐,什么也不学,高兴了就去记载写东西,不高兴了就睡。 说白了,就是活脱脱的一个不学无术的人。而不同的是洛裳因为所处的地位环境,她所学的东西令人咋舌,除了基本的琴棋书画女红茶道之类的,大到各国政治经济地理风俗人情涉猎外,就连园林房宅的设计,她也要去学。 小时候被逼着,长大后也对那些有了兴趣,不自觉地就钻研这方面的书籍,她是一个真正的才女,很多人只以为她有貌,却不知其才比颜更加令人惊叹。 洛爹培养洛裳的目的很功利,无外乎就是想将她送进宫里或者说搭上王爷诸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而很早以前,洛裳便无比清楚自己的命运走向,她只可能是联姻的牺牲品! 六六对这一切一概不知,她现在只是单纯的稍稍崇拜了那个女人。见洛裳和管家聊起来,她也不去打扰,在一楼逛了一圈,觉得并没什么好玩的,就一个人跑去了二楼。 遗珠斋来的人很多,甚至也有同洛裳一样的大家闺秀,却不会显得吵闹。 “心儿,你觉得那幅字可是真品?” 正在东张西望中,就听到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男子的声音。 “兄长可是说的百年前麟国皇帝庄公所作的《思尹》?”回答的是一个温和的女声。 “自然。” 六六的脚步微微一顿。又听到女子说道:“庄公下笔,如恣肆汪洋,行笔处流畅大气,且帝王之尊写来的字自有一股权势天下的霸道,此笔法张力,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模仿得来的,我看那字,到有几分风骨。” 六六抬眼望去,果真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副悬挂在堂中正中央的《思尹》。 “那心儿的意思是?” “不过古人说殆无滞笔,凡有笔迹重浊者,则为伪作,它虽然笔记流畅,然而字色鲜明,多作黄色,没有百年风霜后的积尘,由此,非古志也。” 两兄妹于是缓缓而去。 六六瞥了眼字,转身而去。 你说等朕百年后,可有人记得朕?史书会如何评价朕? 不知道。你的字写得很好看,其他的我不能保证,可你的字,肯定会是收藏家的宠儿。 是吗?记住朕的字吗? 嗯。 那……你可会记得……我的字? 也不知道多少年前,有一个男子曾低低地问她,是否认得。她认得吗?从看了眼那幅字她便很没心没肺地想,自己自然是记不得的,只是觉得写的不错。至于其它的,便没其他的了。 四周有嘀嘀咕咕的声音此起彼伏,大约是在讨论其价值,六六走了一半,深感无趣,准备回走,就看到另一边竟然有弓箭匕首之类的,眼睛一亮,她哒哒地往那方向跑去。 大约是因为是兵器,戾气太重,这边的人相对少了很多。 这些东西,比那边的刺绣字画很好看多了。拿起一边精致的匕首看了看,摸了摸锋刃,又将其放下。 “六六?原来你在这。” 洛裳微微着急的嗓音传了过来。她抬头准备回答时,悬挂在头顶上方的佩剑一下子猝不及防地闯了进来。 她整个人一下子愣在原地。 剑身修长流畅,有中脊,剑首外翻,前锋曲弧内凹,剑身则布满了规则的红色灵纹暗格花纹,背面镶嵌着黑晶玉。 没了,什么都没了……朕,妄为帝王啊,连子民都护不住!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无能啊。 朕愧对苍生!愧对天下!国已破,我还有什么脸面苟且偷生! 你走吧!走啊!去哪里都好!替我……好好地……活着! 血光漫天,火光照亮了天际,落拓的帝王,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21章 无情邪 六六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人的血……溅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滚烫的,凄凉的…… 锋刃上,似乎还残存着百年前帝王血迹,带着隐隐的暗红。 洛裳奇怪六六明明看到自己了却没有过来,走到她身边正准备问她怎么乱跑,就听到她轻轻呢喃出一句诗:“惟河山兮往矣,有美人眉兮吾悦。” 那声音竟然是从未有过的凄凉沧桑。 顺着目光往上凝去,一柄锋利长剑悬挂在上。 锋刃仿佛有血腥之气,稳稳地透过空气传播开,杀声震天,血染盔甲,戾气凝厚,绝望,求生,哀痛。 “传闻百年前麟国末代皇帝庄公的佩剑,可削铁如泥,切金断玉,名曰秋霜,当年庄公以秋霜剑自缢后,此剑也不知所踪。你说,这把剑可是传说中的绝世名剑?” 六六回过神来,恢复了平日的不正经,“是吗?若是真的话,那可就要赚大发了,我去问问这把剑多少银子啊。” “此剑,不卖。”身后一个男子的声音淡淡传来。 洛裳本欲说话就被男子打断,可听其音色若穿竹之风,清雅宁静。 六六眉开眼笑地转过头看向男子,眼里的深意一下子加深,“为何不卖啊?” 润俞站在不远处,神色不动,嘴角淡淡地勾起:“此剑是我们公子的心爱之物,只供展览,还望小姐见谅。” “是我们唐突了。”洛裳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进退有礼,行为上挑不出来任何的错处的,人家既然说了不卖,便不得强求。 润俞含笑,朝她们作了一个揖。在洛裳身上停留数秒,随即秋水波落到了另一边的女子脸上。 看似单纯没心没肺的笑,眼神清澈如涧水,却莫名地,让他心一跳,隐约的熟悉感丝丝缕缕缠绕,就连胸腔波澜不惊的震动,今日跳动得也格外的频繁。 洛裳不动声色地站在六六前面,当去了他的目光,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急忙道歉。 “洛洛,你找到要买的东西了吗?我们走吧。”她拉了拉洛洛的衣袖,出声道。 洛裳立即就答应了,同男子告辞离开。 行至楼梯,六六忽然扭过头去,见男子依旧站在原处。她装作不经意一瞥,随即将头转过来。 润俞慢慢踱步到窗前,打开窗户下望,见刚刚的两位女子进入了马车,早已经有护卫丫鬟在等着,低调实则奢华的马车消失在人群里。 他回想起那个侍女模样的女子最后投过来的眼神,仿佛有欣慰。清风拂栏,长发舞动,衣袂飘飘,古井般的眼睛,微微晃动。 …… 因为在里面呆的时间过长,出来时奶娘他们已经等在一边了,上了马车就走。六六很是不甘心,好容易出来一趟,就这么回去了? “洛洛,我不想回去,我们出去走一走吧,不要回去!”她最在行的就是撒娇了,拉着洛裳的手讨好道。 洛裳佯装生气地拍掉她的手,“就知道出去玩,还有没有个样子了,女子岂能一天到晚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装模作样!你敢说你不想去逛逛?” “我倒是想去啊,只是心中总有些事情想不通,便没了心情。”她故作高深莫测。 六六凑过脑袋到她面前,眯起眼睛问:“啥事情啊?” 洛裳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揉了揉她的头发,眼中闪过精光,“我刚刚看到某个人好像念了一句什么诗,叫什么来着?‘惟山河兮往矣,有美人眉兮吾悦’?” 某人僵住了。 “本小姐记得不错的话这可是《麟国史志》中末代帝王庄公的诗句啊,以此来说他求贤若渴的,不知道六六是如何得知的呢?” “……是吗?我就是……看你的书中有这些诗,就觉得好玩。” “可是,对着一柄剑念诗句的时候六六可不是好玩啊,仿佛是在怀念……” “行行行,我服了你大小姐。”六六举手投降,无奈地摇摇头,“你对这个很感兴趣?” 事实上,并非洛裳真的有兴致,而是……当今天看到她眼中不同于往日的情绪时,莫名地感觉到不舒服,那还中不舒服在那名男子打量六六时愈加强烈。 一种绵延的隔阂如同山脉,将她和六六划分开,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这么多年来,她自己,都没有让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人露出过此种模样,漠然,怀念,黯然,还有可悲…… 复杂得令她觉得恐慌。 以至于让她有些顾不得其他只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六六瞧着洛裳眼中的真切,突然爆发出一声长叹,“哎,好吧,就是你猜的那样,我确实和那把剑有源缘。因为……” “这么说罢,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以各种名义留在凡间和你们一起生活,百年前,我曾受命婆婆强制留在了一个帝王身边,便是麟国的庄公。其中过程说了你大概也不太明白,反正就是他最后国破了,自杀了,我就回去了。” 主要是当初玉容上仙下界历劫,无意中影响了他,导致庄公的命格有变,根本活不到及冠之年,司命君大惊,立即让她下去特意允许以仙体现身,以便一旦不测可以仙法救人。直到后来的结局定了才算完成了任务。 洛裳沉默片刻,“那……你刚刚想起了故人,所以觉得悲痛吗?” “悲痛?为何悲痛?” 六六很是不解,她为何要悲痛呢?生死有命,本就是早就注定了的,更何况,她的任务主要就是看着庄公在城破后自缢死。 “你呆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肯定会……有感情的。那不然的话,你怎么可能无意识露出那样的神情,分明是不舍。” “不舍?你的意思是说我舍不得他,因此见到有关他的东西便会缅怀?” 洛裳皱眉,听她的语气不太对啊。“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很正常的。 岂料六六猛地笑了,“我要是不舍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面前了,我当时可是能够用仙力的。” “你……” 六六很不在意地拍了拍洛裳,“我的傻洛洛啊,你想的真多,我若是刚刚有点失态的话,肯定也是不敢置信能够在这么久后可以见到他生前用过的东西而已,要是真的伤悲,那还轮到现在。”更何况,她哪来的那么多情绪。 “你既然当时仙力,为何,不出手救他?” 微微奇怪地看着洛裳,她不是特别理解,“为何要救?救了他不就又改写他的命格吗?” “可是你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朝夕相处的人死在你面前,而你明明有能力去救他的,却只是冷眼旁观见他挣扎,不会难过吗?”洛裳情绪有些激动。 六六也认真起来,“那又如何?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心改写天命,一个帝王的命格被改写了可不是常人,它涉及到千万人的命运也被改变,这不是没有章法?命格薄上也就乱套了。” 洛裳揉了揉眼,六六说得极为有道理,但若是仔细一想她的话,一股冷意从后背冒了起来。说好听一点她是规矩理性,然而,说得过分些,难道不是无情吗? 朝夕相处十几载,如友人随行,偏偏能够冷淡地瞧着命运轨迹摧毁掉一个年轻帝王的生命,无动于衷。 洛裳不敢问自己,那么她自己的命运是如何呢?会不会有一天也是遭遇一样的悲剧,她也只是作壁上观,说一句天命不可违! 这么多年她将这人当做亲人,融进生命,可现在才发现,原来她一直都只是红尘看客,一支笔,写着别人的悲欢离合,无关情感。 “你大约是觉得我冷淡,不过这也是事实,正如帝王不可有小爱。” 神,一旦有了凡间私欲,才是真真正的可怕。那将是人间的灾难。 六六不会去说服洛裳接受自己的行为想法,也不会去宽慰,这个人的接受能力比自己见过的其他人要好太多,更何况,聪慧如她,也仅仅只是一时半会难以置信而已。 洛裳低头凝视了自己衣服上的花纹,思绪混乱,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么些年来,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将这个人看成是是神仙,潜意识地以为她和自己是同路人。 但若真的将她放到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仙地位去看,一切也就不那么难以理解了。若是神仙因喜恶就为所欲为,那岂不是……难以想象! “是我走进死胡同里了。”她忽的扶额苦笑,宽大的袖子顺势掉下来,露出洁白的皓腕,袖长美好惹人遐想。 六六很诚恳地点头,“恩恩。所以我们可以出去逛逛吗?” 洛裳:“……” 作者有话要说: 领到火车票,马上要回家啦,哈哈哈 第22章 装什么装 终究是不忍拂了她的意,只好给筱狄奶娘说她的胭脂没了,想要去买些回去。大约是她这个大小姐的形象一向是光辉照人的,根本不会有人质疑话里的真实性,尽管上个月才让“醉月坊”送了一盒最新款的胭脂来。 六六装模作样地跟在后面,等穿过街对面她就一把拉过身边人的手迅速隐入人群中,身宽的奶娘垫了垫脚竟然都没发现她们的踪影,不就一个转身吗,人呢?奶娘吓得冷汗涌上来,她要是将小姐给弄丢了,可真的玩完儿了,在大街上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召集人去找,那不是昭告所有人说洛家大小姐丢了吗? 六六两个人就是把握了这种心理才敢这么放肆。 将人带到小巷子,六六立即拿出一盒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就往洛裳脸上抹,味道说不上好闻还是其他,只是抹上去凉凉的。 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但洛洛也没有躲,也不问是什么,就很放心地将自己的脸交给她任她东擦擦西抹抹。 等差不多了,六六很骄傲地拍了拍手,扬扬眉颇为自豪,“好了,完成了,你这样子谁也认不出来了。” 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什么意思?” “喏,你自己看。”将一个小小的铜镜递了过去,虽然小,但大致的样子轮廓可以看清楚,只是……她略微有些想要摔镜子。 黄脸,垂眉,小眼睛,塌鼻子。好好的一副仙姿玉色的容貌就被弄成了这样的……不忍直视,这样的落差使得洛裳有些难以接受,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六六一副极为满意且自豪的表情,竟然让她也隐隐感受到了些刺激和兴奋。 “原来,我也可以这么丑!看来,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别,谁都可以很美,自然咯,谁也可以……像你这样丑!” 为什么她听起来这话不大对头。 “走,我们逛了好久,好饿啊,那天听到筱狄说是哪里看了一家新的酒楼,据说饭菜可好吃了,我们去看看。” 洛裳一般都不会反对六六的胡闹,可还是觉得不太靠谱,提出自己疑问:“新开的……酒楼?好吃?筱狄去吃过?”不可能啊,就算他们洛家对下人再好,也不可能让一个侍女随随便便就能够去新开酒楼的啊。 多明显的漏洞啊! 六六狡黠地转了转眼睛,嘿嘿地笑起来,脚步却没停,扯着她的袖子一起往前走,边走边说:“是吗,也许我记错了也不一定。” 洛裳瘪了瘪嘴:“你是不是又跑去偷听我二哥的话了?” “嘿嘿嘿……别废话了,快走吧。”六六不否认就是默认,让洛裳很是恨铁不成钢,自己的二哥洛齐就是一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每天伙同一大帮人不是去烟花之地就是到酒楼度日,不学无术得很。 可是六六尤其好奇外面的世界,她又不能随便出去,便一天悄悄跑到洛齐的院子里听他胡说八道,在固定的时辰去,固定的时辰回来。 被她抓到,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等一等,等一等,洛洛,”六六一把抓住洛裳,目光落到前面,口水都要掉出来了,“我想吃那个。”她指了指前面被一个人扛着上面插了很多红色的糖果的东西。 洛裳顺眼望过去,“糖葫芦?” “嗯嗯。” 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嘴上说道“都多大了还吃这个也不怕人笑话”,但是行动却不含糊,带着人上前去要了两串来就递了过去。 “两串都给我?你不吃吗?” “我才不吃这种东西,吃多了掉牙。” 六六若有所思的点头,一口咬在红艳的小糖果上,整个嘴巴被涨的满满的,“真甜啊!唔,还酸酸的。” 洛裳暗地里咽了咽口水,心里却将六六那个样子气得吐血,分明就是故意的!拉着她的手腕就走,“快点,本小姐很饿了。” 六六眯起眼睛,然后将另一串递了过去,“给你,别扭什么,在我面前还要装什么装。” 毫不客气地接过来也咬了一口,顿时甜到了心里,她还没干过这等出格的事情,至少以前顶着个男装出来时也不会公然在大街上不顾形象的吃东西的,路边偶尔投过来指责的眼神,她也不在乎了。 怕什么,反正没有人认识。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六六一下子蹿到眼前问道,黑白分明圆溜溜的眼睛冒着光,真的挺像一只小动物的,可爱得不行。 洛裳觉得自己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牵住她就往印象中的酒楼走去。 “等一等等一等,洛洛,我忘了一个重要的事情,我的脸还没涂上东西呢。” “……” 两个人极其猥琐地跑到街角的角落倒腾半天才出来,见着六六比自己还不堪入目,顿时心里平衡许多。 不过心里的疑惑有些大,“这是什么?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的?” 某人东张西望,听到问话随口就答:“自然是我自己做的了。” “你怎么会做这个?” “照着你……”语音猛然消停,“学的”二字愣是别在喉咙里,憋得她脸通红。能够告诉她这个东西就是照着她学的吗? 前世洛裳可不是大小姐,作为泱莲宫的少主,她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出任务,出任务就意味着杀人,杀人就意味着要化妆,当时她也是在凉歌身边无形的学了几个月才学会,这玩意儿挺有趣的,就随手倒腾着玩,想不到如今还挺有用。 “什么?说清楚!” “哎呀,我待了人间这么长时间,总不可能真的什么也没学到吧。” 洛裳突然也觉得自己傻得很,还真将她当成了无所事事的“神仙”了。既然记录了那么多悲欢人生,学到点东西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只是大概也永远想不到,这厮是照着自己前世学的。 “找不到那什么酒楼了。” 六六气呼呼地站在大街上双手叉腰,她中午太兴奋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已经是“虚弱”状态,本来一开始没找到洛裳就提议去随便找家饭馆,她不干,现在好了,遭罪的是自己。 洛裳也微微微皱眉,“你确定二哥说得叫做‘福欢楼’?” “当然了,要不我找个人问一问。” 她是个行动派,说完正巧有个大叔过来就立即上前去问了,只是回来的时候脸色略微奇怪。洛裳不明所以,便问事情缘由。 六六抬起头很是难为情,挠了挠头发,“那个……那个大叔说不是‘福欢楼’,是‘浮欢楼’。” 有区别吗? “那个,是青楼。”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女子拉住一个大叔问青楼在哪,没有人将她当做□□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当时大叔看自己眼神明显是充满了鄙夷的。 洛裳差不多是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顿时脸色通红,懊恼又郁闷,真是不知道该说是太信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了,还是说将自家的二哥高看了。 她转身就走。 六六立即追了上去,还在一边嘀嘀咕咕,“我也不知道你那个二少爷竟然说的是一个那啥,否则的话,我肯定是不会拉你去的。” “哼,你要是知道了还拉我去岂不是要上天?” 街上的行人纷纷看了过来,大约是那一句“要上天”。 “哈哈哈,我就是上天啊,怎么了?”六六很是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导致四周的目光纷纷落到两人身上,话说得并不错,她就是上天的! “没家教……” “谁家的女子啊,竟然是这般模样……” “还长得这样丑。” “笑声好恶心,脸上长的东西真丑。” 洛裳这辈子听过各种各样的赞美,什么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惊才绝艳才情兼具优雅端庄等等一大串美好的形容词,听得她自己都不以为意了,然而,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长得恶心丑,遭人嫌弃了? 这感觉,真是新奇。 她充分发挥了禁得起多大赞美,就经得起多大的辱骂,所以她淡定得很,只是对于这个笑得太过了的人……想将她踢到人群外面去。 六六好容易停下来,擦了擦眼角,“哎哟洛洛,发现你真是可爱得紧啊。” “……”原来还有人夸自己可爱? 好像听起来也不错。 “咕咕咕”,肚子的叫声响起来。 洛裳很淡定,瞥了一眼眼六六道:“六六,你的肚子在叫。” “啊?可是我怎么听到是你的在响。” “你听错了。” 六六:“……” 作者有话要说: 放存稿箱里了,毕竟我现在应该在火车上哈哈哈哈 第23章 茫然 自然是不可能饿着某个娇气的大家闺秀的,于是,将人随便拉到了一家小面馆,要了两碗面。桌子上还残留着几滴冷掉的面汤,四周到处都是油渍。 洛裳很没有心理负担地拿着一边的帕子就擦了擦桌子,她以前经常和六六溜出来,常被她带到各种环境不是很好的地方吃,吃惯了也就见惯了,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面不改色,她转变得毫无违和感。 面一上来,两个人就开始一言不发,专心致志地对付自己的面。 六六喝了一口面汤,舒服地叹了一口气,“真爽。好饱!” 洛裳也放下手中的碗筷,神色惬意得很,只是觉得今天的东西太辣了,吃得胃有些不舒服。 “你看看,你的嘴角还有油。”六六吃饭一向不大注意,不像洛裳从小就被教导出来,做什么都要端庄优雅,循规蹈矩,本分得很,所以就算是在这种简陋的店吃东西,那也是优雅的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她将手帕递过去,六六摆摆手,“不用,好麻烦。” 洛裳二话不说做到她身边,捏住她的下巴将嘴角的油擦干净才罢休,大概是自己用力得有些过了,她淡淡的粉唇充血般,如含了朱丹一般红艳饱满,像是开得极为妖媚的夏花邀君采撷。 指尖下的肌肤柔滑如丝,即使被抹了什么东西可依旧挡不住她原本的好底子,令人爱不释手。 指腹摩挲了半天渐渐往上,落到了妩媚的唇上……她终于明白了今天为什么她会很自然地就亲了自己,原来,在美好的事物面前,每个人,都是会情不自禁的。 六六被她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只是觉得此刻落到自己脸上的目光似乎很茫然也有些欣赏,自然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只是觉得唇上有些痒,想都没想便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只是添到的,不是自己的唇! 洛裳猛地推开她,很是嫌恶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指,“你干什么?” “啊?谁让你总是弄我,唇上有些痒啊。” 洛裳瞪了她一眼,指尖却有些颤抖,心脏似乎要跳出来般。 走出店里才发现天色实在是不早了,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等来的肯定是大范围的搜索了。 回去的时候六六走在前面,洛裳走在后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略微出神。 直到她为自己擦洗脸上的东西才算找回来自己的魂魄。 黄昏中,她神色认真地瞧着自己,然后把所有东西一点一点抹去,圆溜溜的眼睛中没了平日总是笑嘻嘻的样子,夕阳洒在她的发上,风拂日光,暮色倦怠,扬起的发丝,似乎带着些许桃花色。 六六搞定了就瞧见自己的大小姐定定地望着自己的脸,扬起嘴角笑得开朗洒脱,“看啥?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看?”语气掩饰不住轻佻。 洛裳一个白眼都懒得翻,“你先把你脸颊上那颗黑色的大痣弄下来。” “煞风景!没情趣!呆板!” “……呵。” 等洛裳回到原本的地方,果不其然就看到奶娘和筱狄焦急地站在原地跺脚,跟着来的护卫都没见了,不用说肯定是去找自己了。 “大小姐回来了?胭脂买好了?那我们回去吧。”奶娘的笑容略微牵强,可总不能在大街上冲着自己的主子喊“怎么就不见了?跑哪去了?”之类的混账话出来,先不说这是不是损害了小姐的名誉,恐怕也会有人觉得她不称职,因此她见着小姐平安归来,便按着想好的台词说出来。 洛裳其实很抱歉,她胡闹了,却连累了一大群人遭罪。因此说话的声音就更加柔和亲切了,心里暗想以后不能这样胡来,太麻烦别人。 护卫肯定会很快回来的,听到轿子外面有他们凌乱的脚步声,她就更加的自责了。 六六这个人别的不行,看人脸色很行,见她那样子就猜到了事情原委,也自觉是自己做得过了,便主动道歉:“今天是我任性了,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听到身边人这样说话后,洛裳的脸色明显好看了很多,她笑了笑,“嗯,以后我们若是出来,就两个人悄悄的。” “好啊!” 表面上六六没什么异样,心里却奇怪起来,无论是前世的凉歌,还是前前世的华颜溪,她们,可绝不是善人,甚至可以说冷血到骨子里,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然而到了这一世,这个女人的变化就这么大?麻烦家丁便觉得歉疚? 难道说,女人心,海底针? 可是她又会想起当初凉歌第一次杀人时,一个人躲起来哭得昏天暗地,第二天又会面无表情地继续。那时候她就觉得挺有趣的。当然她作为华颜溪时,也杀过很多人,可每杀一个人,她也都会用一根银针记载下来,每当她数银针时,那眼神透露出来的悲哀,也不是作假。 所以,是被迫吗? 她不自觉地揣摩起来。 “我很疑惑,你生性贪玩,为什么却选择了待在我身边?”洛裳忍不住问出口,这个人太喜欢玩了,太喜欢热闹,闲不住,可是留在自己身边当小丫头,很明显是没有自由的,每一次出去还要偷偷摸摸,为什么还要留在她身边呢? 若是想要在自由身,她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走,随时随地都能到处玩的吗?那为什么还要如此选择? 洛裳可不会认为她是怕自己会寂寞或者舍不得自己的。 很多时候六六看上去嘻嘻哈哈平易近人,但事实上,她比谁都要冷漠,不懂伤别离,不懂生死大事,冷眼旁观所有即将发生的事情。甚至可以想象就算是这个国家破了,她也会说一句天命不可违。 六六被拉回了思绪,对于这个人的问题有些不好解答,为啥? “我想留下来就留下来了,哪有那么多为啥?留在你身边挺好的啊。”出去玩偶尔一次也行,但是留在她身边感觉不错啊,她一向是遵从自己的感觉的。 留在你身边挺好的? 留在你身边挺好的! 心底的喜悦如海水没顶,竟然使得她一下子大脑空白,并不算多肉麻的话,偏偏令她暖得厉害。 “对了对了,你今天在遗珠斋买了什么东西?” 这思维跳跃得也忒快,好歹是习惯了的,于是她也不废话,想到买的东西还听开心,将东西拿出来放在手心,“你看,就是这个,九眼天珠。” 六六拿来对着光看了看,再摸了摸,对于这椭圆形的点缀着黑色的方块的东西没什么好感,颇为嫌弃地还回去,“长得真是难看。这玩意儿有什么用途?” 洛裳丝毫不为她的无知感到愤怒,瞧着手中的东西,眼神也柔和下来,声音顿时也不再是故意装出来的凶悍,“这九眼天珠啊,和宗教信仰有关,它有一眼,二眼,三眼等等,一共十八眼,不过九在阳中最大,因此有尊贵之意。” 六六眯了眯眼,“是吗,有什么有意义?” “传闻九眼天珠汇集九乘功德,代表权倾天下的威势和普渡众生的慈悲,有驱邪,为人转除厄运的功能。” 六六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她打了个哈欠,“哦,原来是这样啊。洛洛,我想睡觉了。” 话音刚落就一下子将上半身靠在她的腿上,眯着眼睛享受。 洛洛哭笑不得,却极为宠溺地将她的姿势调整得更加舒服些。 …… 回到院子以后,六六推开门就跑到床上睡了,困死她了。 “六六,起来先洗漱再睡。” “六六……” 耳边总有个声音在说话,很柔和的嗓音,像是琼佩叮当发出来的,悦耳得很,更是加重了那沉沉睡意。 “别闹了,我要睡觉。” 她咕哝一声,彻底睡过去了。洛洛站在一边无可奈何,“你这人简直是懒。,明明是我的侍女,还要我来伺候。” 伸手将她的衣服扒了,扔在了地上,又将她束好的头发拆下来,才去打盆水来给她擦脸。分明自己才是丫头命好吗。 她自己也是累得不行了,然而还强打着精神做这些,下手也没个轻重,白皙的肌肤都被擦红了才反应过来,有些心疼的瞧着,轻轻吹了吹,算作是自己的补偿。 洛裳整理完了才打量了差不多洗干净的人,却不由皱了皱眉。指尖覆上那张脸,她挑了挑唇,想不到这个人竟然在这些细节上动了小动作,竟然让整个人变得不一样了。 之前无论如何怎么看,这个人都是一幅可爱且单纯的样子,丝毫没有心机,机灵古怪,很容易博得人的好感。 可是当擦去她故意抹上的东西,才发现并非如此,她的睫毛很长,眼睛很大,可是眉宇凌厉清寒,现在望过去,哪还有一点的无赖模样,即使是闭上眼,只单单看那幅容貌,就会生出一种不可接近的距离感和清高感,若是此刻她睁开眼,会是怎样的美景呢? 霜寒红尘被纳入其中,流转星汉,灿烂璀璨且不食人间烟火,淡漠站在软帐世外,看青玉庵前,看白雪纷然,还是悲天悯人,光华落在尘世上慵懒而悲戚? 她想,大概是前者多一些。 伸出手捻起她的一缕青丝,洛裳才笑笑,这样的人,才有仙人的样子。 然而,不知为何,此刻心中却有淡淡的失落感,抓不住,留不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六六老好看了,我也想要一个 第24章 前世今生 洛裳把自己搞定了,慢悠悠地上床,躺在一边又忍不住往另一边挪过去,瞧着那清冷的容颜,慢慢地闭上了眼。 黑暗中,胃里面像是被什么灼烧了一样,特别的难受,大概是饿得太久又吃了太辣的东西,现在遭罪了。 她捂住自己的胃,感觉到有冷汗从脸颊上滑了下来,强忍着,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也不想吵醒身边的人。 六六本来睡得极为的沉,但是心底仿佛是有一种感应的东西一下子尖锐地惊醒了,她猛地睁开了眼。 月光穿堂照到室内,她张开眼就看见那张隐忍的脸上的惨白,还有晶莹的汗珠挂在额角。六六完全地清醒了。“洛洛……” “洛洛?你哪里不舒服?” 洛裳本就没有睡着,听到六六明显焦急的嗓音立即睁开眼,这个时候也不废话了,吐出两个字:“胃痛。” “胃痛?胃痛!好好,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找药,你先忍一忍。” 说完她掀开被子点燃烛火就跑向了化妆台下的抽屉里翻药瓶,当初她也是痛过的,那个时候六六就记住了,便留了个心眼备了两瓶有备无患,没想到真是急用了。 找到了当初的药丸,她倒出来两粒,又倒了一杯水一起拿到床前给人喂过去,“小心,水有点凉了。” “你哪来的药?” “很早以前就备好的,先别说话,我给你揉揉。”等人喝完了把杯子放到床头的柜子边上,然后动作温柔地将人揽过来,手放到她胃上,感觉到她微微的瑟缩,不由安抚道,“别害怕,我揉一揉可能你要舒服一些。” 洛裳放松的依偎在六六怀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今夜的人特别温和,温和得像是幻觉。抬眼望去,果然,没了她平日的俏皮,此刻,不知道是不是烛火的影响,竟然感受到那份高贵,不同于任何人,如同九天之外,淡淡地凝视这纷繁杂乱的人界。 放在身体上的那只手,也温暖轻柔地不像话。 “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既然不舒服,为什么不喊醒我?”想到这六六就不高兴,万一自己不知道,她岂不是要生生的受着,这个女人,其实本质上并没有变,至少隐忍方面,几世以来,一直如此。 洛裳扯起嘴角:“你最后还不是醒了?” “要不是我在你身上中了誓魂线,你以为我会知道?” 洛裳茫然地啊了一声。 “仙人历劫下凡本就很容易改变你们的命数,我虽然并非历劫,可是害怕一不小心就坏了你原本的命格,为了保证不出意外便种上了誓魂线在你的体内,一旦有什么是非,我可以感觉到。”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现在不和百年前一样有仙力护体,外面的一些脏东西不敢靠近。现在自己法力被锁,但是仙体纯粹,很容易会引来一些胆大妄为的东西,未免伤害到洛裳,这个誓魂线也是必要的。 洛裳感叹了些许,只是靠在她身上,什么都不用说,却觉得遇上她,是上辈子积来的福。 这一晚上折腾得够呛,洛裳醒来了又迷迷糊糊睡过去,梦里总会有些光怪陆离的东西场景出现。 你有什么资格爱他? 明明我才是他的徒弟,我才是!我才是! 凉歌,你回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当年你有没有救过一个从青楼逃出来的孩子? 我曾经在这里,还为一个人画过画呢。 凉歌,凉歌,你等我,我马上随你一起去,黄泉路上,可不能再将我甩开了。 洛裳睁开眼,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草。她都梦到些什么鬼玩意儿?又有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也有绝望痛苦的剖白声,更还有哭泣的声音…… 闹得她心慌。 不过奇怪的是今天起来六六竟然没在身边?竟然起床了? 太不可思议了!莫非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你是在找我吗?”含着笑意的嗓音如春风吹拂,一下子洗去了一夜的倦怠。 “哎哟,你这是?”她撑起身子惊讶地瞧过去,六六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行了,快起来喝点粥暖暖胃,我可不想再伺候你一次啊。”六六走上来把餐盘放到桌子上抱着手臂站在一边望着她,眼里带笑。 洛裳一下子又瘫软在床上,抱着被子捂住自己的脑袋:“不想起来,你就伺候吧。” 六六上前两步将她的杯子拉下来,露出脑袋:“大小姐这是想耍赖吗?” “六六,我胃疼。”洛裳可怜兮兮道,有一个现成的理由可以让她伺候一下自己,为何不用呢? 她要是真的胃疼便不会这幅样子了。于是也不担心,就坐到床边去,“原来如此,辰时的时候夫人派人来问过,我就说你胃疼,现在的话,大夫应该已经进门了。” 本来以为洛裳会大惊然后立即跳起来去请安,岂料她反而伸出手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裹得像一个蚕宝宝,咕哝道:“那正好,反正我也不想起来了,挺好的。” “……”六六无奈,去扯她的被子,也扯不下来,“喂,你别闹了,起来吃饭,不然真的要胃疼了。” 被子里面传来她模糊不清的声音:“不要!不想吃粥!” “我的大小姐,你也会发疯啊,那你说吧,想吃什么?我让筱狄去给你做。” 被子里露出一个缝隙,见此六六立马眼疾手快地扑过去,拉住那缝隙揪住棉被拽,洛裳的力气可没有她大,挣扎几下便被拉开了,大概是动作剧烈,让她的脸蛋发红,头发丝凌乱地披在枕头上,瞪大了眼睛控诉着六六。 六六可喜欢她这样子了,以前光看自己炸毛,原来她也是有机会看这个大小姐傲娇的时候。心里痒痒的,总想逗她。 这么想她也真那么做了,坏笑着扑倒她身上,捏住红扑扑的脸蛋,“手感真好啊。” 洛裳:“……唔……你滚开!放开我!” …… 最后洛裳还是很怨念的起来了,闹着不要和粥,想要吃包子,还要六六亲自做的,六六双手一摊:“你觉得我会?” “学啊!” “不要!” 耍无赖这种事情,即使洛裳再怎么没脸没皮,也是不可能玩儿得过六六的。端着白粥,很郁闷地喝了。 六六笑得一脸奸滑:“这不还是乖乖地嘛。” “晚上滚去地板睡!” 六六:“……” 上午折腾的太久了,转眼一上午就要过去了,洛夫人确实派人来请过洛裳,不过当时她在睡觉,六六想到昨夜她太累了,便称了个谎说大小姐在书房,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得打扰的命令。 也许是洛裳平日树立的形象太过成功,既端庄大气又不失威势,听到不得打扰几个字,真的没有人敢去打扰。 可谁也不知道他们大小姐正在床上赖皮,玩得不亦乐乎。 六六将这个事说给洛裳听了以后,洛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扭过头来很认真的问:“也就是我以后睡懒觉时都可以用这个理由来搪塞是吗?” “呃。” 两人不靠谱地又胡闹了一通才罢休,洛裳搬来两本书装模作样地坐在窗前看,大约是那气质,那脸蛋,,实在是出奇的好,坐在那里硬生生的生出几分美感,像是一幅活动的美人丹青图。 不过美人的脸色确实不太好。 六六有些担心,“你的脸怎么还是这么白?是不是胃还有些疼?” “没有,早就不疼了。”她摇摇脑袋,六六一副歉疚模样便知道她在想什么,洛裳只好道,“别乱想,昨夜没怎么休息好,做了些光怪陆离的梦,扯得我脑仁疼。” “嗯?” 想到昨夜的梦,洛裳一下子将书甩到一边,义愤填膺:“好多人都在我耳边说话,有人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哎哟喂,他对不起谁啊,也要是对不起我最好的方法就是赶紧滚,老娘听着那声音就气愤得很!” 这个时候她还哪有一点点大家闺秀模样,“更可气的,还有个女人冲着我喊‘我才是他的徒弟!我才是!’,那嗓音尖锐得我想抽她。”她学那声音学得很像,尖厉得令人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最最最搞笑的是,老娘还活着,也有人说什么要我在黄泉路上等他,这不是搞笑吗?巴不得我死还是怎么样,还有人问我有没有在青楼还是哪里的救过谁,哎,我这辈子哪去过什么青楼啊,救啥?” “各种哭声尖叫声充斥一边,搞得昨晚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 洛裳一说就是一大啪啦,像是抱怨又像是在转移六六愧疚的注意力。不过很快她发现确实是转移了,而且,还转移得很成功,,这不,人都不理自己了。 “喂,六六,你发什么呆?” 六六疑惑地抬起头,慢慢地转个圈上下扫视了她一番,才又摇摇头,弄得洛裳莫名其妙,“你看什么?” “我在看你是不是招惹了什么脏东西。” 洛裳没放在心上,也只是以为她在开玩笑,也很有心情地开着玩笑:“也许我是什么纯粹的体质,是修仙的好材料,惹的四周的妖魔鬼怪来纷纷觊觎也说不定呢。” 作者有话要说: 打算去玩两天 第25章 翠花 六六:“呵呵。那你还梦到了什么?” “没有了啊。”说着又坐下,复拿起丢在一边合上的书翻开,心不在焉,“好多我都不记得了,对了,想起来了,我还记得一个人的名字,谁,也不知道是哪个人一直在喊什么歌,什么歌来着?对对对,是‘凉歌’,‘凉歌’!名字很好听啊,十有八九是那个男人的爱人,那声音凄惨得紧,现在我想起来就是心里一凉。” 说着她还缩了缩脑袋,仿佛极为害怕。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人满脸的严肃。 怎么会这样?凡人会做梦,梦到自己前世?这是不是太可怕了? “对了,六六,待会我可能回去找娘,昨天答应给三妹买好吃的,你把我带回来的糕点还有那个小木人儿拿去给她,哄哄她高兴,你就先呆在那里,我回来后就去找你,顺便找一个靠谱的人伺候三妹。” “好的。” 洛裳把昨天买的九眼天珠给洛夫人送了过去,很是合心意,洛夫人打量着手中的串成手串,满意得合不拢嘴,拉着自己女儿的手一直叨叨:“还是你懂老爷的心意,这个东西,肯定是能够让他高兴的,啧啧,就知道派你去没什么错。” 这些话本来就不需要人回答,洛裳表现得还是很得体,嘴角的微笑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得意,也不会失去亲切,“爹爹会喜欢就好,这么多年了,娘亲送的礼物总是能够让爹满意,女儿也不过是尽了一份孝心罢了。” “你这孩子,真是会说话,对了,昨天怎么回来的那么晚,我都差点派人去接你们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还是会挂心的。 洛裳将昨天马出了问题的事情简单的说了,自然也是提及到赵佑的。 洛夫人先是被吓得一跳,自己的女儿竟然遭遇了这一番意外,不过听到赵佑的名字,她一下子又来了精神,尽管面部表情没有表现出来,只不过那声音有些异样。 “赵佑?原来是赵将军的爱子。确实该好好登门拜访一番,感谢赵公子见义勇为救了你,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是啊,女儿也是想趁着今日下午便去登门道谢,不过,”她犹豫了一瞬间,瞧着自己的娘亲,忽然问,“会不会被有心人看到传出些闲话?” “哪来那么多闲话,再说了,你自是行得正,堂堂正正地道谢,救命之恩可不是小事。” 洛裳垂下头,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却还是保持着原有的优雅:“娘亲说的是。”马上就是午膳时间,她自然是留下来陪着洛夫人一起用餐。 六六按照洛洛的吩咐,把东西送到洛画的院子中,不过空荡的院子里只有洛画一个人蹲在走廊上不知道在玩儿什么,照顾她的人也消失不见。 小姑娘没再穿一身粉红,但还是水灵灵的,可爱得很,见着六六了眼睛一亮,一下子扑了过来,“是姐姐叫你来的吗?”声音软软的,使人不由得爱怜。 六六自个儿也是一个好玩的人,所以和小朋友交流起来根本就是毫无障碍,不一会儿便俘虏了洛画,连称呼都变成了“小六姐”。 “喏,这是你大姐特意跑了几大条街给你买的,小画看看喜不喜欢?” 洛画接过东西也不打开就一直抱着,点着她的小脑袋:“喜欢,喜欢。” “这院子怎么就你一个人呢?那些其他的姐姐呢?” 洛画小眼睛也转了一圈,“娘亲说她们太聒噪,不要没事就到这院子里来,所以那些姐姐除了在吃饭的时间来,一般都没在。所以就只有我一个人。” 这个三姨娘…… “那怎么没有人照顾你呢?你一个人不好玩喔。” “我不要别人照顾,”她抽了抽鼻子颇为老成地说到,“我已经长大了,不要别人照顾了。” 六六忍不住没给面子就笑了,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嗯,长大了,长大了。那娘亲怎么不在?” “娘亲在书房呢,她可喜欢看书了,一般都不出来。” 就算再不明白人间伦理关系,可她也是知道天伦之乐的,有哪个母亲是爱书爱得不要自己孩子的? 不应该是这种模式才对啊。但是想到洛裳小时候,自己化作兔子跟在一边时,她也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在一边,不过不同的是她会很乖巧地看书。也没看见洛夫人陪在一旁,或许就该是这样? 六六一向少有同情心,对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也不会有泛滥的情绪,知道了也不多问,转移另一个话题将小姑娘的情绪引到一边去。 没到吃饭时间,小姑娘将手里的包裹抱着放到屋里边了就硬是要拉着六六到处跑,一会儿看看池塘的鱼,一会儿逗逗院子养的可爱仓鼠,还要跑出庭院去后花园摘花。 一看就是没人陪她玩好不容易有个人出现了就像是看到了好玩的玩具,非要折腾个够才甘心。 “这石头长得再好看,那也不会说话啊,小妹妹啊,你非要蹲在这里一看就不动么?”六六抱怨。 “嘘,一般这个时候,都会有一群蚂蚁从这个缝里爬出来,一群一群的喔,还排着队,可好看了,你等一等,马上就可以看到了。” 六六扶额,“可是我不想看蚂蚁走路啊。” 洛画为难地看着她,皱着平整的眉头,“啊?那你要看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看!” “啊?” “原来是三妹在这啊,我就说老远就看到这边有人影在动啊。”轻佻的男人声音从背后炸开,本来声线不错,可就是非要带着几分说不清的轻浮,平白的惹人生厌。 很明显洛画也不喜欢这个二哥,小身子一颤,随即才转过头来,怯生生地喊了一声:“二哥?”这样喊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六六身边靠去。 她这一下意识的动作让洛齐眉峰一挑,目光也转移到六六是身上,很是疑惑,明明穿着丫鬟的衣服,怎么会这么没有礼仪呢? “见着公子了还不行礼,胆大包天啊!”洛齐身后的小跟班儿乘机站出来依着他的面子作威作福,颐指气使,声音难听死了。六六这样想。 不过她也不慌,扶起洛画后才低眉顺眼地行礼:“刚刚有些惊讶会在此处遇到二公子,失礼了,还望公子见谅。”场面话,她也是会说的,当然,也只是为了减少麻烦而已。 “抬起头来,有那么害怕本公子?” 六六也不遮遮掩掩直接抬起了头,“是怕冲撞了公子。”奶奶的,要不是那天听到他说的什么清欢楼,她昨天至于在大街上丢脸吗?尽管她不在乎。 洛齐眼睛一亮,那个院子的侍女,长得这么好看,尤其是一双灵动的黑色大眼睛,简直清澈得让人忍不住毁掉它。 心里的花花肠子绕了一大截儿,眼神也露骨些,像是黏糊糊的蛇缠住了身体,令六六皱眉。 “你哪个院子里的?” 当然不能告诉他实话了,她讨厌这个二公子,“是三姨娘院子的。” 洛齐更高兴了,“叫什么名字?” 关你啥事? 随便胡诌了一个,“翠花。” 洛画疑惑地瞧着,却聪明地没有戳穿她。 事实上六六说是三姨娘院子也不是没有经过考虑的,首先洛画在一边就已经增加了她的可信度,其次,三姨娘不管事,院子里面也是可有可无的人,要找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后来调查到也最多是找不到自己,不会为难谁。 这个人明明往那边一站,额头上就写着“我不是好人,大家快跑啊”。她才不会傻乎乎地真的告诉他自己是谁。 因为一直以来待在洛裳院子里,一年到头出现的次数很少,由此,不是一个院子的人几乎都是不认识她的,这也正和她的意,不然哪天要是自己不在了,还指不定给洛裳闹出个什么大麻烦。 洛齐走的时候笑得那叫一个……□□,总会让六六忍不住想要挥一拳到那张耍帅的脸上去。 小跟班知道二公子看上那个小侍女了,荤的吃太多了想要吃点野菜。微微同情了一番那个叫翠花的名字土气长得很好看的人。 人一走,六六就没什么心情了,洛画也站起来不看什么蚂蚁了,垂着头很是不开心的样子。 “怎么了?你不开心?”六六蹲下身耐着性子问。 洛画缴着手指,良久才小声说:“二哥……不好,你别和他玩。” 六六的好心情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可是听到这种主观性的话还是忍不住惊奇,“小画怎么知道什么叫做不好?” 小粉红小可爱脸羞红的跺脚,她听出来了六六话里面的调笑,“他……总是出去喝酒,身上老是有旧的味道,还有香气,娘说的,不好!” “那我们家三妹懂得真多呢。”不知何时洛裳到了身后突然接话,语气颇为赞赏,听起来真挚得很。 这下小粉红确实一下子就脸红了,哒哒地跑到洛裳眼前抱住她大腿撒娇:“大姐!” 六六总觉得这个场景莫名地熟悉,洛裳脸上的宠溺怎么那么……眼熟呢? ……分明就是看自己的时候也是一样的!!! 她把自己当做洛画一样的小孩子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挺好的,反正是自己喜欢的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 翠花这个名字简直无法直视 第26章 你想要的是什么 等侍女来找洛画去吃饭时,两个人才离开。 “怎么现在没吃饭?”洛裳不满地问。 “是你要我等你的啊。” “我……”她以为她会在三姨娘院子里吃啊,谁知道她们竟然吃这么晚,不过说来也是怪自己,“饿了吗?” 六六笑得如偷腥成功的狐狸,“没有没有。”真是爱极了她露出心疼又自责的表情。 身后的筱狄和奶娘远远地跟着,筱狄羡慕地望着笑得得意的六六,小姐怎么会对六六那么好呢? 而奶娘则是满腹不满,瞪着眼睛想要在放肆的六六身上戳出个窟窿来,没大没小,无法无天! “你遇到了二哥?” “对啊,哎呀,烦死我了,那眼神真是……” 洛裳有些担心,让六六将他们见面的细节描绘出来。 她也不废话,直接三言两语地说了,还将小跟班的话模仿得惟妙惟肖,弄得听的人也忍不住想笑。 笑过之后却是不放心,洛齐很明显是看上了六六,虽然蒙过去了,可以他好色的那个性子,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脑中灵光一闪,见到自己的院子也已经到了,支走奶娘和筱狄,她低声说:“要不,你把那个东西又抹上变丑些?” “还要变丑啊?”六六嘟着嘴不开心。 洛裳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还要?嗯?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把你原本的面貌给变丑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六六也不矫情,“昨晚你不是看到了吗?你给我洗的脸,别说你不知道?” 装都装不下去了! 洛裳有些气愤,“你干嘛要抹一些千奇百怪的东西在脸上,还装成笨蛋傻乎乎的样子,看起来就难看。” 炸毛了? 六六含笑,双手一摊,耸了耸肩,“对啊,那你刚刚还不是要求我抹千奇百怪的东西在脸上。” 跳坑了。 “好啦好啦,你要相信他再怎么放肆也不敢将手动到你的头上来,就算知道我在你这里,他肯定也是有贼心没贼胆的,再说了,你二哥那种人还愁没有美人?” 话是这么说,可洛裳说到底也是关心则乱。 “对了,我觉得洛画那里,你可以找一个年轻姑娘去伺候,活泼一点,可以让她和你三妹一起玩,那小姑娘今天蹲在走廊上,看上去挺可怜的。”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已经让管家去办了,对了,你也知道可怜?”她不是应该觉得理所应当熟视无睹吗? 六六瞪了她一眼,跑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水喝下去,又给洛裳倒了一杯递给她,“你当我没有情绪吗?我还知道烦人,讨厌,郁闷呢。” 洛裳接过杯子,对她的那些表达情绪的词不予置否,“对了,下午我要出去一趟,昨天那个帮了我们忙的赵公子,说好了要登门答谢的,不如就今天。” 敏感地感觉到她说这句话时心情微微波动,像一颗石头扎进了湖水中,泛起微波涟漪。“哦,那你怎么不开心?” 早就习惯了六六能够一眼觉察到自己的小情绪,她叹了一口气将杯子里的水喝完然后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娘说也和我一起去。” “那不挺好的吗?” 淡淡地把玩着手中的青花瓷杯,修长的手指映着白玉,好看得出奇。她的目光有些失神,甚至是没有焦距,良久才恢复过来,苦笑地垂首:“六六,你只是不愿意想而已,我已经马上到了及笄之年。” 她不相信六六真的不明白,也许□□上不懂,因为她没接触过没看过没了解过,可是对于人间的婚姻大事她应该是再了解不过的了。 果然,六六也坐到她身边:“你的意思是,洛夫人想要联姻?” “嗯,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们一直以来,都希望可以攀上朝廷的人。” 六六皱眉。洛裳很少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黯然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那你原本理想的状态时是什么样子?找一个和你相亲相爱的人过一辈子?” 这么一问,洛裳顿时茫然无比,她想要的是什么?不知道!就这样其实不也挺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呢,没想过,只晓得被迫地联姻嫁给一个陌生人不是我想要的。” 六六一下子就笑了,她过去揽过身边人瘦削的肩膀,循循善诱,“其实呢,说白了你只是不想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掌握,你也许不是害怕一段给不了你幸福的婚姻,只是讨厌被安排被规划自己却无能为力而已。” 洛裳心头一震,扭头看过去,只瞧见微微抬起的白玉的下巴。 “难道不是这样吗?洛洛,你想过你未来夫君是什么样子的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体贴温柔?还是才华卓绝?” “……没。” 低低的笑声如同夏日的溪水潺潺,清凉且舒适,纯净清澈,连肩上的那只手也格外地令人有安全感,想要去依靠。 “洛洛,你不敢正视你心中真正想的而已。据我所知,一个人若是拥有了绝对的力量权势,就没有人敢随意胁迫他。这个道理,在六界,都是通用的。”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开在耳边,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她的手指死死地捏住了白玉杯,像是要用尽所有的力气。突然,杯子被人夺了过去,“小心捏破了伤了自己的手。” 六六不是真的不懂人间各种事情,相反地,她比谁都要了解,而且更加深刻,一眼,就洞穿了所有的事实,不说也是因为她懒得去了解而已。要不是心疼洛裳那个一副伤心暗淡的表情,这些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 “六六……”她低低地喊了一声。 “嗯?” 洛裳望着窗户,窗纸是淡雅清幽的山间兰花,高洁品行为世人所赞,清一室芳香。 “你说,我可以吗? 她说的不是能不能,而是可不可以,可能是顾虑着什么问题。 六六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站起来撑了一个懒腰,“没有什么可不可以的,只有想和不想,既然不想被当做棋子,那就当一个掌棋人也未尝不可,这不是你的风格吗?” “我明白的你的意思了。” 黑色眼眸里落满了晶莹的珠光,掌棋人? 这洛家的权力,也确实是诱人。而她正好,想要试一试。 “好了好了,我饿了,要去找东西吃了啊,你去找那个人道谢就去,我就不跟着了,最近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她说着就跑了,给洛裳反应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实际上六六也并非会安心地呆着,可今早洛裳的那番话令她不得不重视起来,走过三生石,饮过孟婆汤,前尘尽忘的人,怎么会梦到几世经历? 就算一段记忆曾经刻骨铭心,但也抵不过冥界水的洗刷。她总要找到缘由才可以。 未时一刻,洛夫人派人催促洛裳。尽管内心拒绝,可她从来不会在除了六六之外的人身前表现出来,表情行为无一不是完美。 洛夫人看到她身边跟着的是奶娘,不是那个没大没小的侍女,满意的不得了,在她看来是上次的提点,点醒了自己的女儿,所以导致侍女的“失宠”,不管女儿如何优秀,都是听自己的话,被自己掌握着的,此种感觉,令她五体舒畅。 赵佑的父亲是当朝赵坚的嫡子,被当今圣上钦封的胜昌将军。十五岁上战场,打赢了一场又一场漂亮的战争,可以说是曜天王朝的一员猛将,深得皇帝宠幸。只是近年来边疆并不算太平,赵坚也很少呆在了京都,自然,嫡子也不小了,几年前就被他弄去了战场,不过是今年才回来。 年少上战场,经历战争也有过数次,得到的奖励也是多的令人眼红,所以赵佑这个名字,不管京城中的闺中少女如何想,可是,却绝对是其他大臣想要攀附的对象。 洛裳一路上都心不在焉,洛夫人尽管在说,也没什么实质的内容。她只觉得心中涌现出一股子的烦躁和排斥,赵佑的好心之举,却变成了她们讨好的高枝。有一刹那甚至是后悔,为什么要答应来呢? 到了将军府后,洛夫人将拜帖呈给守卫的,不一会就被客气地请了过去。 “正巧老爷少爷前两天才从边塞回来,洛夫人就请稍等片刻,您喝喝茶,老爷马上就来。”这将军府的待客极为有礼,丝毫没有被突然到访的突兀不适疑惑和探究。 洛夫人好歹了当家这么多年,场面话自然是说得漂亮。甫一坐下,热茶就端上来。清香盈堂。 “临时有事,怠慢了夫人,还望见谅啊见谅。”豪迈粗犷的嗓音打破了大厅的安静。 洛裳抬眼望去,就见一个身穿墨色锦缎衣服的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迎面走来,国字脸,浓眉大眼,年少时应该是个美男子,也许是常年浸淫战场的原因,他的皮肤黝黑粗糙,眉眼间有些戾气,但是一笑,就会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凶狠的样子褪去,竟然莫名地使人亲切。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男子,穿着蓝色的单衣,相比昨日的一身盔甲,今日的便装令他整个人多了几分儒雅。 洛夫人和洛裳立即站起来,盈盈一拜,才笑着道:“赵将军客气了,是民妇不懂规矩冒昧打扰了,将军如此可是要折煞民妇了。”她顿了顿将来意说明,“昨日小女的马车受惊,多亏了赵公子出手相助,今日是特地来道谢的。” 赵坚看了眼身后的儿子,又将目光不经意落到洛裳身上,伸手虚虚一扶,示意她们坐:“哪来那么多礼,坐坐坐。”说着两人也做坐到她们对面,端起茶才缓缓开口,“原来如此,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昨日犬子已经说了,老夫还说本就是他该做的,哪值得夫人亲自前来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透着爽朗,令洛裳放松下来,不动声色地观察了片刻,这里都是大人在说话,怎么也轮不到她们小辈,所以只要恭恭敬敬听就行了。 赵坚梳起来的头发一丝不苟,精神奕奕,但是可以清晰地瞧见他眼尾的深深皱纹,还有鬓角如霜染。 尽管是笑着,可他在战场上说一不二的铁血和凛冽还是会不经意见散发出来,坐着也是脊背挺直,坚若磐石。 男子当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好久都没更新了 第27章 相谈甚欢 洛裳心中如是想。突然眼睛一闪,和另一道目光交汇,那人投来的眸光清澈明亮,却有微微的疑惑和探视。她丝毫没有被抓住偷窥的心虚,大大方方地朝着赵佑一笑,优雅如莲,清莹玉润,仿若雨后初霁山谷清涧的兰,折了春花的热闹,羞了杜鹃的艳丽。 或许是被她的理所应当大方给震撼到了,又或许是那惊鸿一笑惊艳了好时光,赵佑愣是恍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里闪过一丝懊恼。 赵坚不动声色地观察两位后生的互动,因此没有漏过两人的“眉眼传情”,自家儿子平静的表情掩盖下的惊涛骇浪,他这个做父亲的,定是能想象的。 他乐呵呵地笑着,话题转移到洛裳身上来。 洛裳在六六面前虽然胡闹撒娇撒泼啥事儿都可以干得出来,然而,在别人面前至少是人模狗样的,说话落落大方,绝不失礼于人前,加上一副好皮囊,还有从小培养出来的书香优雅气质,要讨人欢心简直是易如反掌。 瞧着自己女儿将赵坚逗得哈哈大笑,她是极为欣慰的,洛裳今天的不情愿她不是不知道,不过就算是如此,女儿依旧可以完成她该完成的,这样就很好了,至于所谓的尊严或者其他,早已经不再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想不到你竟然会喜欢那些刀啊枪啊之类的,正巧,静之,你不是刚好带回来一套罗铁匠打造的兵器吗?快带洛小姐去瞧瞧,让她开开眼界。” 赵佑:“……” 洛裳:“……” 洛夫人:“裳儿,愣着干什么,去看看也行。” 赵坚:“是啊是啊,去看看吧,静之可喜欢那套兵器了。” 赵佑:“洛小姐若是不弃,请移驾书房。” 洛裳:“……多谢。” 她不过是投其所好想要使谈话更加愉快加轻松些,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要是还不明白这其中之意,她就是傻子了! 芳草萋萋,庭中花园春花婀娜,阳光微微倾侧过来洒在嫩绿的叶子上,似乎发着闪闪的微光。不同于洛府的设计,这个将军府的庭院布局,显得并不怎么精致,就连万年青的盆栽,都只是肆意的招展,未经刻意的修建,显得愈加生气。 要去书房,需要穿过花园,经过一道拱门,绕过回廊,才能到达目的地。这一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甚至少有下人经过,两人之间的沉默更加明显。 赵佑走在前面,身子修长,如墨的长发流转金色光辉。 “今日冒昧前来,打扰赵公子了。”她在后面突然来了一句,声音清清淡淡,说是冒昧,然而话中却丝毫没有卑微和惶恐。 赵佑脚下一滞,然后僵硬地转过身,张张口,神情莫名地不自然,讷讷地说了句:“没有打扰。”他一说完就很淡定地转过身,看起来表现得些许冷淡。 洛裳微微奇怪,为什么她会认为刚刚他好像很仓皇慌张的样子,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她抬起头扫过去,却见到右前方男子红彤彤的耳尖…… “……” 原来害羞啊。 这个认知一旦跳出来,内心的某些恶作剧捣乱分子丝毫不安分地跳动着。这都得得益于六六的“教育”。 “公子会打造一套兵器,想必也有收藏兵器的爱好?” 赵佑的脚步放缓,轻轻笑着侧过头来看着洛裳,蜜色的肌肤很健康,脸部轮廓犀利深邃,可侧过头笑着遥遥望来时,竟然温和得不可思议。 “洛小姐要是不介意,就唤在下静之吧。”他的嗓音把握得也很稳妥,当然得忽略耳朵的粉红,话落他回答之前的问题,“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收藏谈不上,拿来把玩练练手倒是可以。” 对于他的称呼洛洛没有表态,只是对他的解释轻轻点头,脑海中划过悬挂在“遗珠斋”二层楼上的那把剑,供人欣赏不予买卖的“秋霜剑”以及六六站在画下轻轻呢喃的那句诗。 “那不知静之,对秋霜剑可有兴趣?”她说静之时,停顿一秒,不过很快自然过渡。 “静之”二字从风华绝代的女子口中吐出来,仿佛被萃了火,带起心头的烫,赵佑很快回过神,“可是庄公的‘秋霜剑’?”见她点头,赵佑的眼睛蓦地一亮,如同得到一件心爱宝贝的欣喜。 接下来的语气尽管再怎么掩饰,也挡不住浓浓的激动之意。“自然是知道的。”此剑对于习武之人的吸引力,就如胭脂对于女人的蛊惑,或者说糖果之于孩童,不,也许是他们吸引力的几万倍。 “秋霜剑削金断玉,沾血入鞘十年而不锈并且锋利如故,甚至有传言说还带了灵气,不过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此剑,却是不可多得的良品。当年庄公自缢后,此剑也不知所踪。” 他顿了顿,看向洛裳的眼光带着不可察觉的赞赏和欣慰,很少有女子会对兵器这种东西感兴趣,因为杀伐之气过重反而使人退避三舍,不曾想她倒是个意外,这种意外,莫过于第一次瞧见她站在马车外卓然风姿,尽管经历过一场慌乱却依旧冷静从容,保持着雅逸和轻柔的姿态一样,惊叹不已。 洛裳没有察觉任何的不妥,她微微垂着眼,“那静之可见到过秋霜剑?” “未曾。” 她突然勾起嘴角,像是明媚春日的柳絮,“遗珠斋二楼上的那把剑,静之没去看过?”她问。从六六的反应来看,那把剑一定是真正的秋霜剑,如果说其它的六六没把握,可一个她看了十几年的东西摆在面前,她没有道理会认错,换句话说,六六认识古物的能力,是连她都没办法相比的。 赵佑听懂了她的意思,可仍旧不明所以,“我到过遗珠斋几次,二楼的剑很多,可是我可以保证,里面没有一件事秋霜剑,连赝品也没有。” 洛裳垂眸掩饰了其中的不解,赵佑是最近日子回来的,他说去过几次,肯定包括了近些日子,可明明那日在,为何他说连赝品都没有呢? “是吗?大约是我记错了吧。” “洛小姐似乎对其很感兴趣?” “嗯,有一点点,想看看被你们奉为神兵之器的秋霜,是何等的锋利和惊叹。”她说到后面的时候为了缓解气氛,故意带了些调笑的意思,一时间,空气仿佛都带了些笑意。 触及到她眉目间的柔和和眼里的波光点点,赵佑一下子就释然了,先前的紧张和不知所措顿时烟消云散。他在军中历练多年,本来和军人打交道就没有过多的寒暄,只是突然和一位大家闺秀聊天,他感觉到了无所适从,然而当拨开云雾看到美景是,发现潜藏在其中的景致并非是他一不小心就会折断花枝的样子时,人也就放松了。 因此,他松懈下来,说话也不同于先前的僵硬和乏味,“我也正想要看看。”接过话来,他继续道,“传闻秋霜认主,在战场中可是救过庄公数次。野史有记载,秋霜剑原本是国师赠予庄公的,因此有传言说,那把剑,也许在国师手中,当初庄公自缢,那神秘国师也销声匿迹了。现在不是有很多说书人都将这些写入了他们的本子中吗?” 洛裳本来还想要继续问,可是脑中灵光一闪,某个人也许更清楚些。 “说书人?”她捕捉到了一个很有价值的词汇。“原来静之也听书?”问的一本正经,连表情依旧是含笑端庄,可眼里划过的类似狐狸狡猾的精光。 赵佑还以为是她不懂说书人的概念,毕竟一个大家闺秀一般是很少出来走动的,然而后面那句话“也”字出口,语气还带着隐隐的期待,就知道是他想多了。也是,若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也不可能会有英雄救美的可能。 于是,本来是要去书房看兵器的两个人,站在走廊上开始分享自己听的内容。赵佑回京城的次数比较少,内容多为边塞地区的,尽管有些听起来奇怪,然而让人觉得很新奇。而洛裳偷偷跑出去的机会挺多,听的内容也多,讲起来是有模有样。 等洛裳把《问学录》讲完,赵佑突然出其不意的问:“你怎么知道会知道这么多?” 洛裳吸气的动作一滞,想要侧过脸兹嘴,暴露了? 赵佑没有漏看她一闪而过的懊恼,爽朗地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若是静之料得不错的话,”他用拳头掩饰了自己唇角的弧度,“洛大小姐应该是经常出府的吧?” 洛裳扯起脸皮僵硬的笑笑,“呵呵,呵呵,呵……呵还好。” 第28章 你想多了 洛裳她们离开的时候,赵佑和赵坚亲自送了出来。 等人都走远了,赵坚欣慰地点点头准备转身进院子时就看到自家儿子挂着笑,眼睛还盯着门口。 一巴掌拍到他肩上,“儿子,看什么看,都走了。” 赵佑表现得很淡然,只是耳朵忽然红了。了解他的莫过于相处了多年的老爹。赵坚凑到上前去,眯上眼全是调笑,“看上人家了?” 赵佑歪过头来,他老爹满脸的算计,想要看自己的笑话或者趁着这个空档来取笑他,当然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很正直地点头,“嗯,很有趣的姑娘。” 赵坚虽然恶作剧般的玩笑没有回应,可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了下去,揽过儿子的肩膀往里面走,“哈哈哈哈,有你老爹当年的风范,这么快的速度,挑个良辰吉日,上门提亲去!” 军人的特质此刻纤毫毕现,办事绝不拖泥带水,甚至称得上着急。赵坚皱着眉,“爹胡说些什么。” 儿子的心意确定了,那这犹豫的样子时怎么回事?莫非是,洛家那边还没确定? 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皱眉的儿子,颇有些同情和幸灾乐祸,“儿子,你可要好好努力努力得美人芳心啊,据你爹所知,过些日子可就是那位大小姐的及笄之时,只怕到时求亲的人,王孙贵族也不会少,你可要加把劲啊。” 他当然知道。 回去时早已经是夕阳绮丽,红霞铺在起伏的屋顶上,如同新娘成亲时拉开的红绸。 “裳儿今日和赵将军谈得很愉快?” “还好。” 洛夫人并不介意她冷静甚至是冷淡的回答,脸上的笑和蔼可亲,她拉过女儿的手,慈爱地拍了拍,“娘可以看得出来,那个赵将军对你很有好感,你可要好好地把握。” 好好把握? 洛裳扯起的笑意僵滞在唇边,把握什么?忽然觉得心头一凉,她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的余地一下子抽回了自己的手。 转过头依旧是勾起嘴角,笑得很优雅,“娘是要女儿,把握什么?” “自然是……”洛夫人张嘴蓦地失声,她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依旧带笑,眼中却写满了嘲讽地人,“裳儿?” 洛裳收回自己的表情,用宽大的衣袖将手掩住,“娘,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 用牺牲她幸福的方式,来换得洛家更上一层楼。她问得真挚,眼底清澈如明镜,仿佛是真的只想要这个答案而已。 漆黑的瞳孔里面干净地映出了洛夫人涂满脂粉的脸。 洛夫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不需要回答。 不管这曜天王朝是怎样颁布诏书提高商人地位的,可几百年来,商人地位底下的宿命也一时半会改不过来,若要提高地位,最好的办法无外乎和朝廷中联姻以及涉足朝政。 她洛裳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被联姻,而她大哥洛亦,命运也是被安排好的,赶考进朝为官,尽管洛亦喜欢经商,厌恶朝政,可此次回来后也不得不妥协。 她侧过头,帘子偶尔被风掀开,印出外面艳红的□□。她也只有妥协吗?□□裸的现实摆在面前,容不得她忽略。 那个赵佑固然不招人讨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称得上谈得来,然而一旦想到她走的每一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被自己的娘亲以某种目的设定着走,心里就多了几分排斥。现在看自己的母亲,却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联姻。 一个商户若何朝廷命官联姻,确实是该有多大的荣幸! 甫到院子,刚合上门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就凑到了嘴巴边上来,她嫌弃地侧过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拿开!” 六六保持着高举药碗的姿势,不依不挠,“我是为你好,喝了它,免得你今晚又做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洛裳翻了个白眼,也知道她不会害自己,不情不愿地扭过头,她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喝药,黑乎乎的,难闻的味道,看起来就让人反胃作呕。 就着六六的手,她视死如归闭上眼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并没有什么苦涩味道,可偏偏气味奇怪得很,像是土腥又像是草根和着稀泥烤出来的味儿,简直比苦味还要难以忍受。 正想要吐时,一块泛着莲花香的糕点喂到了嘴边,她凑过去含到嘴里,却不小心舔到另一个人的指尖。 六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转过身将碗放置在桌上,得意洋洋地翘着二郎腿望着身子贴在门口的人,“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你看看你那小脸儿白得,喝个药至于吗?那可是我今日下午的杰作,你可别不知好歹。” 洛裳懒得和她斗嘴,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歪过身子把大半身体的力压在了她的肩上,“那什么东西?” “你别管,对你好的就行了。” “喔。” 仿佛只要呆在她身边,所有的烦恼和烦心都会四散退开,宁气安神,如同一杯稳稳安置的香茗。 “累了?” “不累。” 六六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没有如平常一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这就是她,仿佛能将人的想法都看穿,什么时候要做什么该做什么,什么时候沉默什么时候开玩笑,她都把握得很完美。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耳边呼吸绵长。六六侧过头,洛裳的脸近在咫尺,长长的睫毛弯弯覆盖下来,留下一道优美的剪影,挺秀的鼻梁,嫣红的嘴唇,皮肤细腻白皙,真的是一幅很美好的美人睡姿图,只是眉头微微皱起,可以知道她睡得并不轻松。 她喝下了拿碗烧了符咒的药水,不可能会是昨夜的情况再次发生,那就只能说明是她自己心里装了事情。当然,若是猜得不错的话,她之所以烦,是洛夫人急切地要联姻让她感受到了迷惘。六六是虽然知道,可并不打算做什么。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格,至于怎么转动经历如何,早都是注定了的。 不过看她忧心的样子,六六还是觉得心疼。 叹了口气,她微微转过身,伸出左手环过洛裳的纤腰,右手穿过她膝盖弯,一个用力将人抱起来往床上走去。 身子一轻,突如其来地失重感让洛裳惊醒,不过看到抱着自己的是六六,她又安心地闭上眼,还主动环过她的脖颈,往六六的肩窝蹭了蹭,如同一只撒娇的猫咪。 六六哭笑不得,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坐在一边。 下午还风和日丽,一到了晚上,绵绵细雨就洒了下来,窗户一边发出沙沙的声音,有摇摇晃晃的影子映在帘子上,枝桠交缠。 这雨一下,就持续了一两天,而要到家的洛爹也因着一场突如其来的雨不得不耽搁行程,到家的日子也随后延迟。 六六不管这些,她每天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呆在院子里,洛裳这几天从早上就出去了,午膳也不回来用,临近傍晚才拖着疲累的身子回来,往往是和自己说不到几句话就睡了过去。 这种日子不是没有过,以前她也是每天要去跟着洛夫人学什么女红或者和教习师傅学琴,回来也是累得不行。因此六六也不甚在意,只是原本时时刻刻缠着洛洛现在忽然变成了孤单一个人,总会觉得空荡荡的,像是少了些什么。 不过好歹的是,洛画偶尔会往这边院子跑,逗逗她也不错。 春雨在窗前淅沥,房檐上的水珠从琉璃瓦下滚落,一颗一颗地连着,像是断线的珠帘,尤其是晶莹剔透中映出近处花园的蓝色迎春花,蓝光盈盈,好看得紧,溅落在石子上,如同碎玉崩裂。 “六六姐姐,大姐怎么还不回来啊?”洛画靠着六六,将小小的身体埋入六六的怀里,她今天疯了一天了,现在只是安安静静地看外面雾气蒙蒙的雨,一阵懒洋洋的困意就涌了上来,说话都软软得打不起精神。 “不知道,想睡觉了?” “嗯。” “那我送你回去吧。”本来是要留洛画在这休息的,只是这个孩子实在是乖巧地过分,害怕三姨娘担心,一到了时间点就嚷着回,六六也不勉强。 洛画缓慢的点头,转过身子抱着六六的脖颈,闭上眼睛,很安心地等着她抱着自己回去。她这样的自觉,让六六哭笑不得,寻了一把伞便将她送到三姨娘的院子交给照顾她的婢女。随后她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第29章 为什么不敢 “二小姐,二小姐,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您不撑把伞怎么行呢?可小心得风寒啊。” “走开!走开啊!谁准你们跟过来的?” 六六的脚步一顿,不停地暗叹流年不利,为什么要这么巧?这个飞扬跋扈的二小姐可不是个善茬儿,她懒得与这人接触。 正当她准备默默后退时,一个人影一下子就往她身上撞了过来。 六六:“……” 洛宜:“……你敢挡本小姐的道?” “不是你撞过来的吗?”某人很无辜。 洛宜瞧着自己还抓着她的衣角,嫌弃地一扔,那表情十分的不屑和高傲,仿佛碰到她的东西就脏了她的手似的。 六六:“……”她这一撞过来,力气并不大,毕竟路滑,她使不上多大的力气,只是六六一时不察,被撞过来时反射性地扶了扶她,伞也被撞到了地面。 “二小姐,二小姐,您快别跑了,您要是生病有什么好歹,姨娘定饶不过奴婢的。”她身后一个侍女手里拿着一把伞冲了过来,却没有撑着,只是拿在手上,以至于自己身上也被淋得跟落汤鸡似的。 “我生病关你什么事?她饶不饶得了你关本小姐什么事?”洛宜很是不耐烦,说话的语气很冲也很尖锐。 六六没有理她们,默默地弯下腰捡起伞准备走。 “站住!”洛宜本来还要将一腔火撒到跟上来的小婢女身上,奈何看到某个人竟然忽视她不发一言就准备走,火腾地冒了起来,她一把拽住六六的手臂,“你这个小婢女看到本小姐连礼数都忘记了吗?” “二小姐,是奴婢失礼了,还望小姐见谅。”话是这样说没错吧。 大约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没骨气,真的就认错了,一时间洛宜竟然被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抓着手不放。 身后的婢女不明所以。 六六很无奈,“二小姐还有事情?” 这话倒是提醒了洛宜。她嫌弃地甩开自己的手,不屑地撇撇嘴,尖尖的下巴抬起,像一只高傲的孔雀,当然忽略不断从头上低落的雨水。 “哼,六六,跟着大小姐,你还是一样的没出息啊,真是给我的好大姐丢脸,她要是知道你这副怂样,不知道会不会不要你。” 六六微微皱眉,“她要不要我,二小姐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洛宜脸色一变,眼里的怒火几乎化作实质,伸出手指指着她,“你!你……当初本小姐是瞎了眼才会跟夫人要你!” 瞥了一眼凑到眼前的手指,六六不咸不淡地回答了一个字:“哦。” 身后的婢女默默地为六六捏了一把汗,雨下的有些大,衣服都湿透了,但是她也不敢撑伞,一般经验都告诉她这个时候最好不要上前,否则吃亏的是自己。 但一方面也羡慕六六,跟了一个好主子啊,当初二小姐要六六时,都闹到夫人那里去了,只是大小姐对她宠爱得紧不愿意她离开,更何况六六也不愿意到二小姐身边伺候,这个事情就不了了之了,不过梁子却是结下来了,不光是大小姐和二小姐,六六和二小姐也是一见面都会百般刁难。 当然是二小姐刁难六六。 洛宜本来心里就是气,她那个没有感情的字愣是让她愤怒到发抖,举起的指尖都发颤。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婢女都敢欺负她!一个小小的婢女都敢无视她!今日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不也是一样的充满了不屑吗? 凭什么?凭什么?她洛宜哪里比洛裳差,每个人的眼里就都只有她,甚至一个区区奴婢也死命不从地要跟着她! 六六看着洛宜眉间的戾气和怨恨,面无表情准备抬脚就走。 “你给本小姐站住!” 她装作没听到。这个洛宜总是爱为难她,尽管她很少出来,可每见到她一次,洛宜都会用自以为恶毒的文字侮辱她。实在是没必要,懒得理她。 反正她真正讨厌的不是她六六,而是那个随时随地都抢了她光芒的大小姐洛裳而已,说到底当初她要自己去“伺候”,也不过是小孩子的心思,把自己当做玩具般,想要从洛裳身边抢走罢了。 要说她真的对这个玩具有什么特别大的执念和好感,那肯定是没有的。 “站住!” 洛宜一把想要上前扯住六六的衣袖,却想不到过分激动拉住了她的领子一把扯了下来,刺啦一声外面的单衣被直接扯开。 六六又好气又好笑,尤其是看到洛宜那刹那间茫然的眼神,好脾气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二小姐究竟要怎么样?” 似乎是她语气中的无奈和若有若无的纵容,或者是衣服被撕裂的声音,让她稍稍冷静下来,她其实也没真正地想要做什么,只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一直被洛裳的光芒压制着,不好找她本人,就只能找小婢女出气,奈何这个小婢女还是一个软柿子。 她要做什么? 洛宜抬头看六六,她眼中的纵容还未退去,那一刹那似乎给她一个错觉,仿佛不管自己再怎么闹,这个人都会包容自己似的。 “没看到本小姐淋湿成这样吗?还不将伞给本小姐!”语气依旧冲得不行。 六六瞧着洛宜身后婢女的伞,实在是懒得计较,把伞递过去,“行,二小姐拿着,小心风寒。”她说得漫不经心,那关心之语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哈哈哈,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翠花,本公子可算是找到你了。” 洛宜刚接过伞就听到二哥洛齐浪荡的声音。翠花?她看着穿得跟只孔雀一样的男人,再看了看懊恼的六六,却一下子冷笑,退开打算看好戏了,她这个二哥,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说白了,就是一个人渣,整天耽于美色,沉溺酒色,被他看上的人,没几个逃得掉。 洛宜突然幸灾乐祸。 洛齐走过去,“小美人,你让本公子找得可真辛苦,就差将三姨娘那边的人一个一个提头审问了。” 六六冷冷地看着他,眼里一片漠然。 “哼,二哥,人家是大姐的人,你去三姨娘那,自然是找不到的。”洛宜在一旁煽风点火。 洛齐神色极为地不可置信,“小美人你竟然骗我!”不过他也闪过一丝犹疑,大小姐的人,可不是那么好碰的。 “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公子何必在意?”六六冷淡地回答,她有些烦躁,自己在一边淋雨,为啥还要和这个死男人纠缠?真想一走了之,可又隐隐担心,洛宜在一边,难保她不会借此机会在后面捅洛裳。 “一个婢女敢和主子玩笑?这是大姐的御下之术?” “为什么不敢呢?”一道清雅的声音穿透雨珠落在耳边,一柄伞撑了过来,雪白的伞面上青竹泼墨,淡雅高洁,遮挡住了水珠。 “洛裳?”洛齐失声。 洛宜愤愤的咬了咬唇,喊了声大姐,另一边的丫鬟和洛齐带来的小跟班向洛裳行礼。洛裳纷纷无视,只是上前拿出帕子递给了六六,“先擦一擦脸。” 第30章 亏欠 等六六接过来,她才转过身,面容冷峻,眉宇肃然,黑沉沉的眼眸仿若无极大海,即使没有奔涌依旧给人难以承受的压力。 “婢女也是人,自然有说话的权力,她若是自己不愿意透露姓名住址,善意的谎言有何不可?更何况,我院子里的人,不知道二哥找她有何贵干?需要将人提去审问?莫非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她犯了什么错?” 她的嗓音虽然是温和的,然而一字一句的落下来,偏偏令人喘不过气来,如同这绵密的雨水。 洛齐本来就是一个草包,欺善怕恶,一个软柿子见到洛裳冷冷不容任何人欺她婢女的样子,就有些心虚,毕竟他是□□熏心,也是自己有错在先,顿时一阵哑然。 洛宜看着自己二哥那副怂样气得牙痒痒,再看到六六站在洛裳那边就愈加愤怒,不过一个婢女而已! “六六冲撞了妹妹我,不知道大姐可否认为是犯了错?” 六六扫了一眼洛宜,没说话,心里对她的那一点点同情和怜悯渐渐消磨,洛裳也有些生气了,不过她越是生气就越表现的温和且无错可挑,“冲撞了妹妹?确实是犯错了,不过她犯错了,还是由我这个主子来罚,其他人可没有理由惩罚她!” 洛宜顿时哑然,却没有话去反驳,洛家的规矩中,那个院子的奴婢犯了错,自然是由该院子的主子惩罚,其他院子的可没有资格管教。 她恨的牙痒痒,瞧着洛裳身姿如竹,脊背挺直地站在那里,着一身青衣,青丝如瀑,雨气蒙蒙中更加显得清冷不食烟火,气质卓绝,而她洛宜,却一身雨水,衣服浸湿,头发也是黏糊糊地粘住自己的后背,狼狈得不成样子,和她在一对比,更是相形见绌。 洛裳没有管他们,撑着伞拉过六六的手往回走,走了几步她突然一顿,转过身不再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而是笑颜如花对着洛齐说道:“对了,二哥,六六是我的人,裳儿不是很喜欢别人打她的主意。” 说完就不管他们反应如何,径自离开。 洛齐很没骨气地咽了咽口水,他觉得刚刚洛裳笑着说的话比警告还可怕。 六六被淋湿了,打了一个冷战,让洛裳心疼得要命,她正想要脱下外套披到她身上,但已经走到这花园处,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并不合适,反而会害了六六。 她只得作罢,脚步也就快了些。 六六跟上她的脚步,心里却奇怪得很,以前不是最讨厌别人将她私有化吗? 当初那个皇帝也说过类似的她是他的,会护着她怎么样怎么样,当时内心有些排斥,她不属于这个尘世,更不属于任何人,不需要人保护,那些话听起来莫名地可笑。可是今日洛裳说的话意思差不多,她却反而没有那份排斥感和稍稍不满。 真是怪哉! “快先去将湿衣服换掉,我去吩咐她们备热水,你洗个澡,免得风寒。” 六六也不反对,现在是凡人之躯,也会生病风寒,她还不想去受罪。洗完澡出来,就见洛裳坐在八仙桌旁,手边放了一碗姜汤,知道是为自己准备的也不客气,端起来就喝。 辣得她神清气爽! 她伸出粉红的舌头时,样子可爱得莫名,洛裳笑着揉了揉那脸蛋,拿过一边的毛巾为她擦拭头发,“也不将头发弄干,真不怕风寒?” 洛裳的语气宠得不像话,含着丝丝缕缕的笑意,听的人也倍感舒服。六六将身子懒洋洋地靠在她身上,打了个哈欠,像一只小猫咪眯了眯眼,漫不经心道:“反正你会帮我的。” “你倒是会指使人。”表面上似乎带着些许埋怨,可不难发现话中的纵容和甘之若饴。 六六微微转过身抱住洛裳的纤腰,像是想到什么,慢悠悠地说:“反正我是你的人啊,偶尔指使指使也是应该的啊。” 擦拭头发的动作微微一顿,洛裳的脸刷的通红,她当时说那句话本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现在六六在这个时候这样说,无端地增添了几分旖旎。 “我……我……” “哎,真舒服,还是你最好啊洛洛,你的那些什么哥哥妹妹的,没有一个有你省心的。遇到他们,真是出门没有看黄历。” 说到这件事情洛裳也沉下脸,“以后看到洛宜你就绕道行,她……和我的关系并不好,我怕她为难你。” 前世的仇人能好吗?没有刀剑相向,却变成了一家人,真是可笑啊!这个命格……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弄人得很! “我知道。” 洛裳犹豫了片刻,想到洛宜今天撑的那把伞,她自然是认得的,关键是为何六六会将伞给她,就算是洛宜胡搅蛮缠,可六六真的不是一个受人要挟的人,她若是不愿意,谁都不能勉强。那,她是自愿的吗? 手中的黑发柔软光亮,眼看差不多了就放下帕子,也没走,任由六六抱着自己。 “六六觉得洛宜如何?” 六六似乎抬起头疑惑地望着她,洛裳应该不可能认识她前世的敌人吧?可为啥要问得这样笼统? 洛裳被盯得不自在。 “她就是嫉妒心强,是你的东西就想要和你抢而已。” “可是六六好像对她有些不同。” 六六瞪大了眼,收紧了手臂,让洛裳更加和自己靠近,那股幽幽的女子香传来,令人心旷神怡。“怎么不同?” 洛裳皱眉,眼里的不悦明显得很,可是她自己看不见,另一个人也埋头,看不见。那表情,多少带了点委屈和控诉。 “我感觉得到,你明明讨厌受制于人,可她再怎么胡闹,你仿佛……都由着她?” “咦?这你都能发觉?”六六玩笑道,却感觉身子蓦地被推开,原本的软香也瞬间消失,刚刚还微微搂着自己的人早已经转身去了梳妆台前。 惹生气了? 六六吸了吸鼻子,站起来抱臂半倚在桌子旁,眯起眼睛想要看看洛裳接下来的反应。 洛裳把帕子挂好,也没有转过身,怔怔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镜中人双眉微蹙,眼神嗔怒,似乎感觉被人背叛了一样,或者说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的不适感。 奇怪的感觉! “行了行了,别在皱眉了。”六六不知何时走到身后,嗓音里面丝丝缕缕缠绕着笑意,“是不是吃醋了?”她玩笑道。 可是这一次洛裳没有配合她嘻嘻哈哈,反而是转过头来很认真地瞧着她:“你为什么要纵容她?”眼神真挚且执拗,黑色的瞳仁锁住对方,澄澈得坚持要一个答案。 六六顿时囧了,她仿佛触及到了某人的怒点。此刻抿唇的人,明明安静得不行,偏偏令她想起了一直炸毛的猫,傲娇到要别人哄着顺毛。 毫不留情地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一个故人而已,别放在心上。” 洛裳的神色不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沉重,心头放佛被什么压住了似的,沉甸甸的难受至极。事实上,她讨厌极了“一个故人”这样的回答,故人?一下子变成了界限,将她和六六分裂隔离开,她站在外面,一无所知。 六六对洛裳的情绪一直很敏感,这么大的波动她不可能感觉不到。 “真是服了你。”她投降,“如果准确地来说,我曾经有过亏欠她。” 她确实亏欠过一个人,也不能如此说,是她乱了别人的命格。当初下凡留在庄公身边本是为了防止其命格被篡改,谁曾想到,背负上了不属于她自己的情债。洛宜本该是庄公的王后,可惜……你等我,待我俯视天下,登九重宝塔,定娶你为后,和你载入史册,生生世世为后人称颂。 扶额喟叹,那个小皇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喜欢上了她这个无情无欲冷漠的“仙”? 结果,抢了本该属于洛宜的姻缘。 实在是有愧于人家。 她虽然事事不关心,可欠了别人的一样东西总是惦记着,于是就刻意地留意了那人的命格,谁知道怎么回事,她转身一跃,跳入轮回道中却变成了燕瑶,洛裳前世的仇人,准确的说是凉歌的仇人! 所以,洛宜无理取闹只要不是特别过分,她也就只当忍忍了。孰料,敏锐的洛裳竟然察觉出来了,还很不高兴。 洛裳瞧着她为难不愿意说,也不想钻牛角尖,然而心里愈加不舒服,如同一一根刺深埋心脏,时不时地总要跳出来蛰一蛰她。莫名其妙的情绪突兀且无法理解,不能宣泄出来不能告诉别人,闷闷地憋着。 晚上休息的时候,洛洛躺在床上依旧无法释怀,不知道是为那句“故人”难以释怀,还是为今日来势汹汹的郁闷情绪。为什么会为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闹脾气?这不该是她性格。 第31章 郎才女貌 帷幔被六六放下,床头的灯光被隔绝,然而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却熠熠生辉,在黑暗里流转星辉,让人不得不注意。 本来要抱着被子睡觉的人转过头,“你想什么呢?” 洛裳听到问话侧过脑袋,表情迷茫,“我也不知道。” “……”啥?“别胡思乱想,睡觉吧。” “嗯。”然后依旧睁大眼睛。 六六:“……”她一把掀开自己的被子忽的钻进洛裳的被子中,迅速裹住被子把自己包起来,一股很淡的香气萦绕鼻尖。 洛裳被吓傻了,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 “这样睡的话,你还要再辗转反侧?” “呃……” “好啦,睡!” 然后睡了。 半夜里,六六睡得迷糊,只往温暖的地方钻,洛裳在迷迷糊糊中抱着人睡了过去,怀中的柔软,令她一夜好梦。 雨打蕉叶,淅淅沥沥的清脆声从楼沿滚入寂静的房间,滴……滴……晶莹的水珠闪动嫩绿,柔弱的叶子承受不起水珠,忽的坠落到下面的小石头上,溅起破碎的水花,仿佛珠玉裂开。 洛裳醒来,一大半身子都软软的,酥麻得动弹不得。等适应了些许,才看到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儿。 迷糊了瞬间才想起昨夜六六跑到自己的被窝里。她的生物钟一向很准时,这个点醒来不算迟,可六六不一样,她就是典型的喜欢赖床,能不起来就一定要睡到昏天暗地方才罢休。 压着她的人睡得很香,粉红色的嘴唇紧紧抿着,眉宇间如荷叶舒展,一看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洛裳有些羡慕,也有些嫉妒,自己每天忙这忙那,累得不行,她倒是吃得好睡得饱。 想了想没忍住用手戳了戳她粉嫩的脸颊,捏了捏鼻子,才想着把人推开,贴着六六的双肩往左边轻轻推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让人有些要醒来的迹象了,推她的时候六六反而紧紧抱住她的腰,舔了舔唇嘟囔一声,将头埋到洛裳的肩窝蹭了蹭才弯起眼角睡了过去。 洛裳微微一僵,脸却猛地红得滴血,心跳如鼓。 贴在颈间的唇柔软湿润,呼出的气息也吐在敏感的耳际,气若幽兰,心脏处仿佛被什么轻柔的东西轻轻挠过,麻痒痒的,手指也蜷曲起来,好像在等待什么,又好像要期待着其他。 她深深地吸一口气,指尖发颤,将横在腰间的手挪开,把被压住的左手取出来,想要起身,却听到六六不满地嘟囔:“洛洛,别闹!” 明明是她在胡闹! 语气却像是自己的错一样,就连那宠溺和无奈,都和以前一样,然而身体的某一处却蓦地柔了下来,仿若春日的和风徐徐,轻暖缱绻,残留着流云的浅浅。 一直到晌午,六六也没有再看到洛裳。她一个人实在是无聊得很,但也不想出去惹是生非,坐在凳子上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门外,表情哀怨,活脱脱的等待丈夫归家的小媳妇行状。 未时,天已然放晴,原本乌云中射出一丝丝金黄的光线,如凤袍上精致的金线。 “六六,你保持着这个姿势有一个时辰了吧?”筱狄走进屋内打扫时狐疑地打量她,对于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话唠的人突然如此安静,表示她的关心。 六六有气无力地吐出一个半死不活的字:“嗯。” 筱狄这下子奇了,蹲到她面前问:“你怎么了?” 六六皱了皱眉,“洛……大小姐呢?都是未时了,她怎么还不回来啊?我都无聊死了。”她抱怨道。 “大小姐?她当然没空回来了,赵佑将军来了,小姐自然是要陪将军的啊。” 六六的眼神终于有了几分焦距,“你脸红什么?赵将军来了就来了呗,她用得着一直待在那边吗?” 筱狄闻言红着的脸更加泛红,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不识趣的人:“赵将军是专门来找小姐的,他这几天殷勤地拜访洛夫人,其中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再说了,两个人郎才女貌,多般配啊。”她顿了顿,眼里完全纯真的仰慕和祝福,“天气放晴,此刻去湖中游湖,湖光山色,一起看山看水,这感情肯定是……” 六六猛地站起来,不发一言走了出去。 阴沉的脸色吓得筱狄蹲在了地上起不来,连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六六,你干嘛啊?你气呼呼地去哪里?”她站在门口喊。 六六站在庭院中,雨后的空气尤为地清新,令人神清气爽。但语气仍旧不算好:“她去玩儿怎么不带上我?我都这么无聊了看不出来吗?” 筱狄心说两个人幽会你去干啥?不过她灵机一动,也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扫帚,到她身边刻意压低声音:“你无聊?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啊?” “出去?怎么出去?” 筱狄颇为得意,“今天要本来要出去采购的丫头病了,我想想自己没什么事情可干,就顶替她了。”说着就咧开嘴笑,“怎么样?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买菜?” 当然愿意了! 六六如鸡啄米地点头。 等筱狄将清洁做好了,便带着等得心烦的六六大摇大摆从正门出去了。她用最快的速度将房间打扫,结果这人不帮自己不说,还嫌自己慢,有没有天理啊。 筱狄痛苦地锤了锤自己的肩膀,“疼死了,刚刚撞到桌子沿,肯定青了。真羡慕你啊,什么都不用做。” 六六没说话。 “对了,最近小姐每次都去夫人那边,怎么没带上你啊,以前你不是一直贴身伺候的吗?” 六六微微侧过头来,日光落到她的脸颊上,浓密的睫毛一根一根看得分明,眼角向上挑,唇角含笑,而眸中的戏谑昭然若揭。就在筱狄被这似笑非笑的模样弄得不知所措时,才听到她懒洋洋地声音说:“那有什么,大约是小姐不喜欢我了呗。” 筱狄紧张地捏了捏自己的手,勉强维持着笑,“真会说话,小姐今天走的时候还刻意嘱咐我先暂时不要去收拾房间,免得把你惊醒了,我就没见过哪个主子有她那样的,对你好成那样。怎么可能不喜欢?” 一说起洛裳,明显地感觉到原本气息冷硬的六六此刻瞬间软了几个度,筱狄不笨,知道刚刚有几句话冒犯了她,但现在也给她一个很好的讯息,于是她顺着思路继续说:“对了,我很疑惑,小姐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啊?”比对奶娘都好。 此刻街上的人不多,因为不久前下过雨,地上还是湿的,两边河岸的垂柳被大雨冲洗一番,早已经绿得发亮,上面还挂着些水珠,迎着金色的光,折射出五颜六色的艳丽,闪闪烁烁,倒是漂亮的很。 六六一开始东张西望并未认真听,此刻筱狄小心翼翼又讨好的问话,瞬间就明白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非她不懂,而是在洛裳面前故意装傻,瞧着洛裳一脸郁结又无奈的模样觉得好玩。可面对别人,她可没有表面上那么无害。 筱狄的心地不坏,每个人都有欲望,想要往上爬是人之常情,也不会对她的别有用心的试探感到愤怒。原本要打算戏谑的话收了回来。 心思斗转,洛裳身边没有什么特别可用的人,除了她,似乎找不到一个真正令人放心的角色,又一想到自己每个月她总会回到天庭几天,中间不能关注洛裳,要是有什么差错她也无能为力,倒不如给她培养一两个,对她也是好的。 而筱狄虽然涉世不深可处事圆滑,假以时日培养的,也可以独当一面。这样想着,唇角的笑意也就淡了下去,语气正经了许多:“因为我足够忠心啊。” 筱狄似乎茫然,似乎困顿。 “你想想啊,我留在小姐身边多少年了?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她自然是知道我的忠心的,也是相信我的。一个主子若是知道自己的下属是忠于他且信他的,你觉得会对他不好吗?”六六顿了顿,“我给了她想要的东西,自然是有所回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没网啊 第32章 你是谁 “简单点说,我想要得到小姐的赏识和宠爱,就付出了我的忠心,其实这就是很清晰的交易,比如今天,我想要出来玩,你带我出来了,同样的,我便要承担被发现后惩罚的风险,不是吗?” 这一番话简直称得上是露骨了,将内心犹豫不敢问出来的话被她三言两语道破,甚至狡辩的粉饰的机会也没有。 她是想要朝这个“单纯”的人取经,人都是贪婪的,想要往上爬,她也想要成为小姐重视倚重的人,在府里说得上话,至少……不必受人欺凌。无可厚非。 然而当六六一针见血地将所有指出来,筱狄竟然感觉到几分难为情,尤其是在说自己带她出来,便要她承担被发现的风险。事实上,筱狄也确实如此想,不过是利益最大化而已,六六无聊要出来,自己成全她,可是两个人被夫人发现要处罚的话,黑锅应该由六六来背。 反正小姐那么宠她也不会真正的罚她。 小脸一下子红了,那是被发现了内心想法的不知所措。但着实没有料到这个人将事情看得分明。 “唔,我……我知道了。” 步入正街时,人渐渐的多了起来。 六六含笑,忽然俯下身轻轻说道:“对了,小姐向来通透,你若是趋炎附势,肯定也是讨不了好果子吃的。” 明明嗓音都有丝丝笑意,但是出口的话,如何会有冰水泼到头上的感觉? 六六心满意足了,瞧着筱狄那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的,达到目的了她也不会逼得太紧。直起腰望向不算密集的人群,“哎呀,快走吧,天色不早了。” 筱狄点点头,眼神有些空茫,她完全理解那番话,只是要好好琢磨琢磨,以至于失神。可一个人再笨,在洛家那样的大家族待上个几年,也会学的几分伶俐。到现在才恍然明白,原来六六是在为主子收买人心。小姐宠她并非没有道理的。 时时刻刻地为小姐着想,甚至在物色可靠人选时,也还要连消带打,将一切的隐晦挑明,最后隐隐警告其后果,一切看起来漫不经心,进行得也是随心所欲。偏偏效果是立竿见影的。至少筱狄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几条路,哪一条才是通向光明,就连后果,也已经想明。 一开始以为是她六六跳进了自己的小圈套,如今回想起来,明明是别人早就设好局,傻乎乎地等着自己跳。 可是,她实在是生不出半点的怒气。至少这个人,点明了自己。 想通了,筱狄也释然了,一晃神,本来还在身边的人早已经跑远,在路边的小摊东张西望,还摸一摸拿一拿,她笑着摇摇头。 雨后初霁,乌云四散,空气里青草的清香弥漫。连绵了多天的雨束缚了人们的脚步,现在一旦阳光绽开,要出来透气的人也增多了些许。稀稀疏疏的街道不过一炷香时间竟然会有些密密麻麻之感。 筱狄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对女孩的饰物之类的比较欢喜,在珠花铺脚步都迈不开。她将一根木簪插入鬓发里,有些羞涩地问:“六六,这个簪子好看吗?” 半天得不到回应,抬头一看,原本还站在门口的人竟然不见了! 筱狄:“……” 老板:“……呵呵,好……好看,好看。” 六六不知道某个人已经抓狂了,她对那些花花绿绿的花黄之类不感兴趣,就连胭脂铺也不愿意进去了。突然觉得逛街也不好玩,还不如呆在院子里和洛洛…… 一想到洛裳,六六就不高兴了,这些天她那么忙,竟然是和别人一起出去!!!不可饶恕!为什么不带着她??? 她站在街道中央,竟然发现无路可去。就连心心念念的听人说书的事也不愿意去了。说书啊说书啊!要是洛洛在就好了。 “驾!让开!让开!”后面急促的命令声传来。 六六一转头,一辆马车飞驰而来,四面的人纷纷躲开,她站在马路中央,立即反应过来往旁跑,奈何反应慢了一会儿,再快,还是被飞驰的马车刮了一下手臂,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六六轻轻皱眉,揉了揉手,想要骂人,在大街上无法无天飞奔疾驰,还凶神恶煞的,有没有教养,也不知道是哪家公子哥如此放肆。 “没长眼睛啊。” “它娘的去奔丧吗?死了老子还是娘子啊?奶奶的,溅了老子一身的水……” “……哼,保不齐也会被人撞,活该!” 被牵连的人不是她一个,听到街上人的骂声,心情舒畅,顿时觉得平衡了不少,想要骂的话也收了回来。 她刚刚跑得急,现在一看,才发现自己站在当铺的门口。撇了撇嘴正准备走,被从里面出来的人惊讶了瞬间。 青蓝的丝绸翩然,青丝束冠,唇角若有若无的微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来人手中拿了一把用米黄色的粗布麻袋剑裹起来的剑,麻袋上还有两个歪歪扭扭的古字,笔画诡异,极为难看。六六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那两个字她再熟悉不过了,分明是出自她……,用古字写的,“承昭”二字。 眼前一片阴影,有人站在面前。 艰难抬头,她看见了他眉宇的温和,眼角的欣喜。“姑娘一直盯着在下看,可是在下有何不妥?” 机械地吐出两个字:“并无。” 那股强烈得要冲破胸膛的心跳和激动再次涌来,润俞紧了紧手中的剑,却听到面前的女子淡淡的问:“你是谁?” 你是谁? 手中的剑似乎一声龙吟,时光穿梭,多年前染血的城墙,盔甲覆身,脸上带血,红色的液体顺着手臂上滑下来,他站在一个女子面前,那人淡漠地瞧着自己走近,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在下承昭! 脑中电光石闪,竟然划过这样一句话。 他心口猛地一疼,像是被什么使劲拉扯着,可仍旧面带微笑,朝她作揖弯腰,“在下润俞。”直起身,“不知姑娘芳名?” 六六听到他说自己是润俞,不是承昭时,心里陡然一松,大概是,她多想了。 “我叫六六。”她恢复常态,“我们见过的。” 润俞点点头,“是啊,我们见过。”声音如风。 四周已经有人看过来,当铺的伙计也谨慎地盯着两人,顿时明悟站在别人的店铺前叙旧并不是一个好好主意。 两个人慢慢往前走。 “你手中的,是秋霜?”六六问得突兀且肯定。 润俞扭过头,唇角的笑意凝滞,阳光落到他身上,竟然感觉不到暖意,一股子寒袭来,与此同时,不知哪里又传来一阵庆幸,一时间竟然无法说话。 “我胡说的,别介意。”六六道。 “不,它就是秋霜。”风里,他的声音坚定执拗。 六六心中有了计较,“公子为何如此对待传说中的神兵利器?用粗麻布包裹着?”说完还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剑,敏感地看到他指尖的颤动,麻袋上的“承昭”二字显眼刺目。当年这个麻袋早就被一把火烧尽,一百多年来不可能还存在,且上面的字迹虽然尽量模仿着她的笔迹,可终究不是出自她手,而且新墨未干,由此可见,是他自己写的。 那么问题来了…… 前世的事情,他怎么会有记忆?他如何能够还原当年一模一样的场景?心里的谜团渐渐堆了起来。 润俞听到她的问话,苦涩一笑,“我隐隐约约觉得,它就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那,上面的字?” “不知道,胡乱写的。” 六六掩盖自己的沉重,突然问道:“这把秋霜,你时刻带着吗?这就是你不愿意卖它的原因?” 深埋在内心的秘密在这人面前仿佛不算什么,甚至隐隐约约地觉得在她面前说这些话,才是这些话语的最终归宿。一字一句地娓娓道来,清晰圆润,不是被迫描述,只是倾诉。 “对啊,它对我很重要。” 六六叹了一口气,默默地骂了一句,当初真的是脑子里缺根筋才会让秋霜染自己的血带了点点灵力,以至于它认主! “此剑戾气太重,公子最好不要常常携带。” 润俞忽然感觉到一股窒息,喘不过气,“不!在下,并非如此觉得。” 你愿意咋样就咋样!! 作者有话要说: 在假期一定要写完它哈哈哈 第33章 生气了? 六六有些莫名其妙的郁闷和不安,她烦躁的紧了紧手指,点点头,“随便你。”说完了又后悔了,他们现在是陌生人话也不好说得太过,静了精心,“我是为你好。” 润俞微微一笑,“我知道。” 你知道个球! “六六姑娘要是不介意,可愿同在下一起去一趟‘丽茗楼’?” 丽茗楼?到嘴的拒绝咽了下去,她还有些事情没有弄清,于是便没有拒绝。 润俞难言欣喜,话也止不住多起来。见到六六心不在焉,出口关心。六六勉强的笑笑,揉了揉额头,随意扯了个理由,“没事,大概是昨夜没休息好。” “原来如此,现在天气渐渐转热,心烦多梦也是正常的。” 正常?他如此说,莫非也会这样?六六话一转,“对啊,最近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一会儿是战争,一会儿是皇宫,什么乱七八糟的,昨晚竟然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兔子,哎……” 润俞没有发现任何不对,想到这些天自己的状态,一时间竟然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是啊,我有时候还梦到自己自杀了呢,不过梦都是假的,无须放在心上。” 六六心狠狠一跳,她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转身就走的冲动。和他周旋几句。 “听说‘丽茗楼’的说书人是一绝,我很早以前就想要来了。” “我也正有此意呢。” 六六的脚步一下子停住,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并肩而走,不可谓不养眼。她瞧着洛裳和赵佑一起走进茶楼,顿时所有的兴致都没了。 “我不想去了。” 润俞对她突如其来地拒绝始料不及,愣了一一会儿才问为什么,“听说今日是讲麟国末代帝皇的轶闻,六六姑娘真的……”他说着发现六六的目光落在不远处。见到洛裳他瞬间就明白了,以为她是背着主子出来的,怕被拆穿,立刻贴心地答应了。 他虽然对麟国庄公好奇,可是相比,他更愿意和身边的人说话。 六六还不知道这阴差阳错,听到是那段历史,她就更不肯让他去听了。有些事情她要弄清楚才可以。 洛裳回去得比六六还要早,到了院子没见到六六,以为她只是去了洛画那边,也不着急,歇了一会才去找人,才发现她竟然也没在。 等到夕阳西下,筱狄一个人垂头丧气地回来,说明了事情缘由,她和六六走散了,请求责罚时,洛裳才气得牙痒痒。 筱狄缩了缩,她找了好半天六六,可提着重重的菜,体力不支累得不行,坚持不住就自己回来了,以为六六提前回来,可没想到,那个人还在外面溜达。瞧着小姐不愈的脸色,顿时后悔得肠子都悔青了。 洛裳明明知道那个人是不会有事情的,然而一想到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在外,还是不放心。等待尤其可怕,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极为难熬。她坐在窗前,想到今日早晨,后悔冲动一时下的决定,赵佑来找自己,为了理清自己的思绪,也顺带着答应了。可要是想到自己一走六六也离开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就焦虑得不行。 戌时一刻,六六还没回来,洛裳再也等不住,晚饭时洛夫人请她去吃饭也被她给推掉了。她想着从后门偷偷溜出去找人,刚到后门就瞧见一个小脑袋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你还知道要回来?”洛裳冷冷地问。 六六身子一颤,听到是洛裳的声音顿时安心了不少,推开门跑了进来,嬉皮笑脸,“嘿嘿,洛洛你回来了啊。”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就是再怎么生气,对着一张笑颜如花的脸,实在也下不去手。然而心中的不快也是真实的,顿时理也不理伸过来的手,漠然转身往回走。 死兔子!死兔子!死兔子! “啊?”六六茫然。 “洛洛,你等等我啊。洛洛……” “哐当”一声,门很干脆地被关上,六六委屈地站在门口,拍了拍门板,“洛洛,你干嘛关门啊,我还没进去呢。” 就是不想你进来啊笨蛋! 筱狄默默地站在院子里,想上前,又作罢。等她端着晚膳时发现六六还站在门外,可怜兮兮地模样,像被遗弃的小狗,等人捡回去。 “六六?” “筱狄?”目光落到她手中的托盘上,眼睛一亮,激动地伸出手,“快快,给我,我送进去。” 筱狄为难,因为很明显小姐并不想要见她,不愿意违背小姐的意愿,于是很有骨气地拒绝了,“小姐正在生气,她可能并不想看到你。你在这里哀嚎,还不如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所以她这是被小婢女教训了? 就在这时门一下子开了,洛裳表情依旧是如往常一样,看不不出任何的不妥和怒容,瞥了一眼筱狄,黑色的瞳孔淡然如流云,可四周的空气蓦地凝滞,筱狄一僵,就听到大小姐轻轻吩咐:“送进来吧。”对筱狄说的。 也许是错觉,大小姐明明还是温和的,哪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手脚灵活的将晚膳放到了房间的桌上。 等走到门口,一看原本该站在门口的人却消失不见了,疑惑往后瞧去,就在屋中贵妃椅边的角落看到微缩的人,瞪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瞧着大小姐,连个眼神都没赏给自己。 筱狄:“……”这人是不是太无法无天了?腹诽时,一道可以称得上温和的目光落下来,她立即告退,走的时候还很体贴地把门关上。 洛裳慢悠悠地走到桌边坐下来,端起碗优雅地动筷,心里默默地数:一,二,三……“三”还没有默念出口,身边的阴影就印下来。 “洛洛,你是在生气吗?” 洛裳高冷地不答。 六六一把坐到她身边,扯住她衣袖,“对不起嘛,我回来晚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让你担心了,我的错,别气好不好?我好饿!” 其实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明知道她是装出来的还是不忍心,不然也不会在听到筱狄对六六说去反省时就忍不住开门了。更何况这个人很清楚自己在生气,生气的原因也知道,还好脾气地道歉,弄得她摆个普的架势也没了。真是栽在她手里了。 “既然饿了,还不吃饭?看着我就饱了?”斜了她一眼,语气虽然是凉凉的,眼里却止不住笑意。 危机成功解除,六六开心得要蹦起来,大喊一声:“遵命!”筱狄并未准备两套碗具,她跑到柜子里将自备的碗和筷子拿出来开始吃饭。 一顿吃饱喝足,六六躺在贵妃椅上摸了摸肚皮,翻来覆去,难受得很,一开心就吃太多……“洛洛,你帮我揉揉,我好撑啊。” 洛裳正在桌前看书,听到她的话转过头来,明黄的烛火洒在半边如玉脸颊上,眉目如画,一缕青丝垂下,修长手指执书卷温润雅逸,美人若芳。 “让你贪吃。”话这样说,她还是唇角带笑认命地放下手中书向她走去。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动作温柔地为其揉揉胃。掌下的肌肤温热柔软,就连靠过来的身体也散发着淡淡的沁香。心猛然一跳,今日早晨那奇怪的感觉再次涌上来…… “嘻嘻,真舒服啊……洛洛真贤惠……”六六还不知道身后人的茫然,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便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只有优美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下巴。 六六眯起眼睛舔了舔自己的唇,很顺从自己的心意微微抬起头亲了一下洛裳的脸颊。 洛裳被突如其来的亲吻吓得差点直接将人推出去,即使控制着手下的动作可身子忍不住僵滞。“你……”她吐出一个字后再也不知道说什么,指尖微微颤抖,猛地站了起来,满脸绯红,心脏跳动再也回不到原先的频率上。 六六没了依靠直接倒在了贵妃椅上,虽然没有跌下去不疼,可也小小地惊吓了一会儿。“洛洛你干嘛呢,为啥突然站起来?”六六疑惑地问。 洛裳奇怪地看着她,那眼神深沉如子夜,令原本还想要不正经撒娇的六六皱眉,以为她出现了什么状况,于是站起来关心:“怎么了?是哪不舒服?”说着还伸出手想要去摸她的额头。 洛裳轻轻偏头避开她的手,良久才在六六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牵起嘴角,“我没事。”想了想又淡淡地说道,“六六,以后不要随便亲人。” 六六想也不想就回答:“可你不是别人啊。” “我也不行。” “为什么?”问完后又有些意犹未尽和疑惑,“为什么不可以亲你?我以前不常常亲你吗,你都没有反对啊,再说了,这一次我又没有亲你的嘴。” 原本退下去的红晕再次涌来,胸口仿佛有一只不安的兔子不停地跳动,然而心中却也因为这句话的坦白和无垢更加地窒息,“以前可以,现在不可以了。” 六六没说话,她沉思着自己是哪里做错了什么或者惹到了洛裳。除了回来得晚了让她担心了,还有哪里?脑中闪过今日下午瞧见的和她一起并肩而走的男子,顿时明了。 “你是因为赵佑才不准我亲你的吗?” 洛洛一惊,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关他什么事?” 六六嘟了嘟嘴,“还说不是他?你一天到晚就和他在一起,丢下我,今天也和他一起出去,把我丢下,要不是他,你怎么会不管我?怎么会不许我亲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亲一个嘻嘻 第34章 不是为我留下 洛裳听出了话里的控诉,先是哭笑不得她的无理逻辑,然后一串无名的兴奋小火苗燃烧起来,眼睛一亮,“你,很在意我和他在一起吗?” “当然在意了。”六六理所应当道。洛裳一阵狂喜,又听到她说,“你和他在一起了,都不管我,更气愤的是,你今天竟然和他一起出去玩?” “你不喜欢我和他出去?” “啊?那倒没有,你要和他出去就出去呗,可是,你为什么不把我也一起带上,我才不会那么没眼力打扰你们两人,可至少让我走出院子也出去逛一下啊。” 她说得义愤填膺,仿佛洛裳真的不可饶恕,却没有看到洛裳眼里瞬间寂灭下去的光芒,像是火炭中最后一点火苗也熄灭掉了的样子,狼狈一闪而过。 “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啊。”洛裳喃喃自语,苦笑地摇摇头,一开始竟然还会有所期待,以至于在小小的期待后猛然砸出一个石头压在心尖。 六六不明白明明刚刚还好好地现在情绪如此低沉的人是怎么回事,听到那句话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出去玩忘了她感到失落,于是立即转过头扳过她肩膀,认真道:“你放心,我玩儿的时候也没有忘记你啊。” 洛裳:“……” “怎么了?”六六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啊?” “不,没有。”洛裳扯出一个笑来,看了看外面,目光不敢接住六六投过来的关心,微微偏过头道,“已经不早了,你去洗漱休息吧。” “你不去?” “我先看会儿书。” 六六若有所思,也不推拒。然而等她洗漱完出来擦头发时看到洛裳呆呆地坐在桌子前,烛光晃荡里,她的影子倒映在一边的墙上,像是失了魂魄般,一动不动。 这情景分明不太正常。 六六走过去很大方地直接坐到了桌子上,目光扫视了一眼洛裳,不再嬉皮笑脸,淡淡地问:“有心事?” 除了一开始被惊讶外,洛裳再没其他的多余动作和表情,也许有,六六看不见。 她的头发还在滴水,鬓角的水珠顺着晶莹剔透的脸颊滚落下来,大大的眼睛毫不隐藏其中的关心,就连微微弯下的身体,都无疑地说明了她准备听自己长篇大论,还有一番当个安静聆听者的打算。 鼻尖传来女子沐浴后的清香,就连热水中的热气仿佛也扑到了自己的脸颊上。视线不经意触及到松垮浴袍下若隐若现的精致的锁骨和白嫩的肌肤。冰肌玉骨,像是梅花花瓣,想要一亲芳泽,吸取清雅的寒梅冷香,让那片雪白染上艳丽绯色,比朱砂妖冶。 洛裳悚然一惊,猛地扭过头,耳尖都红了。无心搭理她的话,“你,你把衣服穿好。” 六六蹙眉,胡乱地理了理,一下子从桌子上跳下来,拿起帕子烦躁地擦头发,“你说吧,到底怎么了?刚刚不都还好好的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洛裳藏在袖子下的手蓦地收紧,嘴唇微微泛白,“没事,大概是有些累了。” 六六郁闷地在原地转圈,转得头都有些晕了。突然脑中电光一闪,想到前世看到她的某些状态和现在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处。正准备再说话时,洛裳平静地话在寂静的夜里响起来。 “六六,你有喜欢过人吗?” 六六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瞬间咧开嘴笑了,这不,找到症结了。原来是为情所困,有着记载别人几世生死离别的历史,虽然不知道爱情究竟算是什么体验,但多多少少有些经验,可以给她个建议。 “没有。”她飞快地摇头,然后瞧着一边的人似笑非笑,“嘿嘿招供吧,你有喜欢的人了?” 洛裳终于拿眼睛“正视”她了,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在凡间这么久,就没有动过凡心?” “没有。”六六撇嘴,重点似乎搞错了?“你动心了?” 洛裳长睫轻轻地颤了颤,抿了抿唇,又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麟国庄公时,你是不是当时的,国师?” 头发好像已经没有滴水了,应该是干了,于是六六将帕子对着对面的梳妆台轻轻地抛了过去,末了拍拍手漫不经心道:“嗯。”她要知道什么就让她知道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都过去百多年了。 红烛垂泪,金黄的光晕里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烛火乱串。洛裳扯了扯自己宽大的袖子,“据说庄公时当时名噪一时的美男子,六六就没有一点点的喜欢他吗?” “他长得好看我就要喜欢吗?什么谬论?” “可是他喜欢你!”洛裳飞快地接过话,也许是语速太快以至于听起来有些尖锐,当她说完后意识到不妥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懊悔的揪住自己的手指。 六六神经大条地没有留意,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今天听说书人说的?”虽然是真的,可六六觉得这这种事情并不是可以拿来说三道四的,更何况,她这是阴差阳错。 “那实际上呢?” 洛裳的究根探底终于令六六觉察到不对了,狐疑地看过去,发现那个人一直保持着垂头像个做错了事情等着受罚的姿势,无奈地勾起嘴角,她从后面伸出手将人家的肩膀抱住,忽略她的僵硬,“怎么对这个这么感兴趣了?” “我,就是想知道。” “……”撒娇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他喜欢你!”洛裳没有听到身后人的回答,很快就下了定论。“庄公在位十六载,后宫佳丽不过五六人,可一直为后人津津乐道的是,他没有皇后!传闻他死后唯一的陪葬品,是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年轻国师所赠的‘秋霜剑’。” 六六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直揪着麟国的末代帝王,只是她依旧没有回答,不是不想说,只是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洛裳聪慧地懂了。室内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良久,她抬起有些冰凉的手覆上缠住自己颈间的手,“六六,你会爱上凡人吗?” 六六眨了眨眼,漆黑的长发披在腰间,她一动,柔顺的长发垂下来,落到洛裳的手心。她捻着指尖的发丝,执着地等待一个答案。 “知道我留在凡间的原因是什么吗?” “嗯?” 六六低低地笑起来,悦耳的笑声传来,热气瞬间涌上脸颊。 “唉,婆婆大约是觉得我心肠太硬,让我历练历练,以后写出来的故事更加凄美些。” “是吗?”洛裳淡淡道,心一点一点的沉下来,眼里最后的一丝光也消失不见。她何等聪明,用巧滑的语言看似戏谑,实则指向一个残酷的事实:她不爱!不会爱!而留在这里的原因并非是对这尘世有所眷恋,紧紧是因为她口中尊敬的婆婆要她留下来而已。 不是为了别人,更不会是为了她! 洛裳整个人仿佛都失去了力量,挺直的脊梁软下来靠在椅子上,与那人的身体用一块木板隔开。她闭上眼,心口发紧,就像今天在听到说书人说庄公和他的国师实际上早已经是暗度陈仓,互生情愫了,甚至在檀峪之战中,国师也为庄公自杀殉情了一样的情况,那种被人生生扇了一巴掌的滋味,很难受! “洛裳!” 她一惊,第一次听到六六竟然用这样严肃地语气喊自己。以至于人没有反应过来。 “我喜不喜欢别人,对你都造不成什么影响。”她话音刚落,却不知道洛裳都快炸开了,怎么会造不成影响?怎么会?“所以你喜欢谁就去靠近,何必畏畏缩缩,当然,也不用管我。” 六六这个误会得实在是极深。她以为洛洛是因为喜欢上别人了却又担心她一个人孤家寡人太过寂寞,因此才导致的心情不佳,所以很安心地给了她一颗定心丸,甚至还要稍加鼓励。上一世凉歌对轩辕凌澈的暗恋过于心酸压抑,以至于她都替她委屈,因此,这一世既然都已经在她身边了,自然是希望她幸福的。 洛裳苦笑扶额,却不想解释。有些思绪,她理清了,又仿佛一团乱麻。陷入一片兵荒马乱里难以自拔。 “好了,不早了,快去洗漱吧。”六六催促。等洛裳离开座位后她才将目光投向放在桌上的书,不再是她以前看过的史书经书,而是一本,账本! 晚上歇息的时候,本来已经闭上眼的人忽然睁眼瞧着幽幽月光,忽然扭过头问身边的人,“六六,你既然在人间这么久,为什么会一点都不明白□□方面的知识?”不能说不明白,简直是说得上是一个白痴。 就算不曾了解这方面知识,可她在朝堂生活过,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六六无力地叹气,抱着被子睁开眼,“你真想知道?” “人间不是有说,欲乃是生死之根本么。因爱欲而生三界,轮回六道之生死。所以,就算是神,也会有欲望。” 洛裳望着她。 “更何况我没有住在清冷的天庭,而是繁闹人间,要说真的不知道或者说没有一点点的欲望,也是不可能的。”她揉了揉眼,“但是呢,几百年前……呃,”犹豫了瞬间,一笔略过,“几百年前,天庭有规定,凡是下界历劫的仙人回天界后,必须以桑榆水净身,桑榆水会洗净凡尘留下的所有情动。” “我常年在下界,倒不用那什么桑榆水,只是若我在人间待得太久,回去也会以其净身,只不过我没什么情,倒是每一次净身时,将□□方面的理论记忆冲散得不留痕迹,导致我对这方面一张白纸。好了,现在知道了吧。” “原来,是这样。” “嗯。” 还有些话洛裳没再问。她想问,那这一世回去后,你是不是也要净身?然后会将我忘掉。脑中灵光一闪,她还记得庄公承昭?洛裳皱眉思索,突然展眉一笑。 因为没情,所以记得吗? 第35章 洛爹爹回来了 自那夜谈心后,六六没有收到预料中的效果。相反地,洛裳甚至一直呆在书房,每一次她都想劝她别委屈自己,那个赵佑明明也是喜欢她的,何必把自己的感情那么压抑呢。但是她最近也被事情困扰,也来不及多说什么。 只是每一次提醒洛裳时,她抬眼看过时黑幽幽的眼睛,竟然令六六感觉到苍凉。久而久之,她也不说。不过不用担心,她知道赵佑的前世,他们两个蹉跎了几世,到这一世该是可以修成正果的。 大雨初霁后的第三天下午,洛爹爹洛志官就回来了。整个府里都沸腾了。 “也就是说这周围并未有什么妖孽出没?”清清淡淡的嗓音从唇中吐出,如同清秋细雨洒在脸上。 一个身材矮小的白胡子老头杵着一根光滑的拐杖,听到这话急的满脸通红,颤颤巍巍地向眼前的人行礼,才恭恭敬敬到:“自司洛上仙您十二年前被水怪缠住,司命仙君就将这一带的有攻击性的小东西给清理了,甚至还加上了结界,所以小仙才敢妄言啊。” 六六负手,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想不出什么来,只能让土地公退下。既然没什么异常,为何会想起前世之事。洛裳如此,润俞如此。若是只有这两个人倒也无碍,然而,这几日她发现一些小侍女也总说,做些千奇百怪的梦,虽然零碎,却又仿佛亲身经历过。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六六奇怪之余想要弄清怎么回事,一开始还以为是妖魔作祟,然而这一带又和平安宁得紧…… “六六……六六?”外面传来两声叫自己的声音。 “筱狄?怎么了?”她打开门疑惑地望向气喘喘吁吁的来人,大概是跑得太急,脸蛋红扑扑的似鲜嫩苹果。 “你……你怎么还在……这?快跟我走。”说着就上前两步作势要去牵站在门边人的手,却被后者不经意间避开。“老爷回来了,说是要发赏钱呢,我们快去领!” 对于这种大户人家来说,除了春节时会得到主子的赏钱,平日要是伺候得卖力或者主子开心,也会得到赏钱的。 “你去领吧,我就不用了。”六六笑着拒绝。她感激筱狄在有好处时还记得提醒自己,可她若是记得不错的话,下人领赏钱时,都会先向主子磕三个响头说些吉利的话,然后双手恭恭敬敬举过头顶,才能得到银钱。 她不缺钱,也不喜欢动不动就下跪,这种机会,就不必出场了。 筱狄狐疑地看着她,跺了跺脚,“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放弃?”她说的好机会自然不仅仅指可以得到一笔钱,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在所有主子面前露脸的时机。若是表现得乖巧伶俐讨人喜欢,被大少爷或者老爷看上了收了作为偏房,那就是麻雀变凤凰,脱离奴籍,求之不得。 而当年,也是有丫鬟依靠这种手段上位的。 众所周知,大少爷洛亦还未娶,再不济,还有二少爷。 很大一部分人,想必都是抱有此打算的。 筱狄自然也不会例外,就算只是一个妾,可总比一个奴才好。 “我就不去了。” 六六摇头。 筱狄没有勉强,她来提醒六六也只是处于一种道义。而且,偷偷地看了眼阳光下的人,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六六和以往不大相同,仿佛比以前更好看了些。 那张脸……以前一直被墨发挡住一半,还不觉得,可现在她扬起头不喜不悲的模样,竟然让同为女人的她惊叹。 她不去,好像也挺好的。筱狄如是想。 前院中,洛志官腆着大肚子坐在主位上,乐呵呵地瞧着满屋子低眉顺眼的大波人,咧嘴大笑,露出不算整齐的牙齿。 “都领了吧,下去好好干活儿啊,干得好的,还有赏,还有赏啊哈哈哈……” 在一大片开心的迎合中,微微地质疑声都显得极为凸显。只听到洛宜用略微撒娇的声音很无辜很天真地问:“咦?大姐,你的贴身侍女那个叫六六的怎么没有来?她以前不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的吗?现在赏钱都不来领,是姐姐给的工钱很丰厚所以瞧不起爹爹给的点银子吗?” 原本热络的气氛瞬间凝滞,洛夫人皱眉,五姨娘本来是想要拉住自己女儿的,却不料话说的太快,她来不及阻挡。不过转念一想,一个下人而已,就算是洛宜鸡蛋里挑骨头,能挑出来固然好,就算没有,也不过是女儿的撒娇之语,她也就定了定心。 洛志官原本咧开嘴的脸微微收敛,他这个人一向喜好面子,那两句话令他有种被扇了一个耳光的羞耻,转过头用询问的眼光瞧着洛裳。 洛裳从洛宜开口就知道这个人不会有什么好事,不料果然是挑刺的,六六来了才奇怪,要她一个堂堂上界的神仙尊贵之躯为了一两银钱就向凡人下跪定是不可能的。顶着自家爹爹的目光,她面色不变,云淡风轻地放下手中的茶:“二妹想多了,六六昨夜偶感风寒,我害怕她来不小心将风寒过给了大家,特意吩咐她别来。”说着顿了顿,抬起墨色水晶的眼眸看向洛宜,“并非是不知好歹要出风头。” 洛志官脸色才转好。 又听到自己嫡女清雅的嗓音:“不过二妹如此关心我的婢女,倒是费心了。” 洛宜的脸慢腾腾地红了,看向自己的爹爹,她扯着他的袖子嘟起嘴道:“人家只是好奇而已嘛,大姐平日里可宠那小侍女了,今日见她没来,不由多注意了一下子。” “哈哈哈,好了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行了行了,都退下吧,开饭!”洛志官短短几句话结束了快要开展起来的战争。 洛志官刚回来,话多得可以装下一个箩筐,说他这几个月见了什么珍贵的宝贝,拜访了那些名人,参见了那些朝廷高官,洋洋得意,炫耀着自己的见多识广。不知道是真的被他的幽默吸引还仅仅只是为了迎合他,桌上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哎呀,那场景,我到现在都记得,穿得是上贡的丝绸,平日里我摸一摸都要小心的,那王爷的排场可真是大啊!皇亲国戚果真不一样,要是……”他说到这往洛裳方向一瞥,笑了笑就转移了话题。 要是什么? 洛裳心微微一紧,随即感觉底下的手被人轻轻握住,她侧过脸望着洛亦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和他对视一眼无声地交流,心底的暖一层一层地涌上来。 “还得多亏了洛亦啊,他反应太快了,很快意识到那饭局是鸿门宴,当机立断让我不要去,本来一开始我还有些不相信,结果第二天传来消息,张老板和陈老板被抓进官府了。” “那真是化险为夷,小亦越来越聪明了。”洛夫人笑得非常的欣慰,她的女儿出众,儿子也是聪明绝顶,甚至因为这两个孩子的关系,洛志官对她的态度也不向其他人那样敷衍,甚至还隐隐有尊重。 “多吃点,你看看,都瘦了。这一次回来,就收收心,明年不是春闱吗,去试一试,娘已经把京都有名的先生请了过来,以你的才智大可不必担心。” “对啊对啊,这一样一说我差点都忘了,看我这记性哈哈哈……” 洛裳反手握住洛亦的手。 洛宜看不惯连自己爹爹一回来就将所有的关注点放到了他们大房身上,她还有二哥,和爹爹就说过几句话,又看了看一边脸色苍白的娘亲,一股不甘心涌上了心头。她也不差,琴棋书画一样不落,为什么别人眼中就只有那个洛裳? 洛志官也没打算仅仅顾着自己的大儿子,原本意欲和洛齐说话,然而看到他浮肿的面色和一脸的不耐烦,仿佛对这顿饭带着极大的不满,顿时连说话的欲望也没有,就算二姨娘在使使劲地给洛齐眼色,他依旧没什么反应,只用筷子一直戳着碗里的鱼,头也懒得抬。顿时,洛志官洋洋得意脸垮了下来。 板起脸教训洛亦不思进取,含沙射影地将二姨娘也骂了进去。饭桌上的气氛微微凝滞起来,幸好洛亦爱答不理,好歹没有顶嘴。二姨娘挺委屈,可也不得不挺直身体仿佛知错。 见此,洛裳夹了一块烤鱼放到自家爹爹碗中:“爹爹莫要生气了,您以前不是很喜欢钱家渡口那边的烤鱼吗,今日得知您回来娘亲特地请人厨子过来做的,您尝一尝。”她的语气没有特别的热络和亲切,但就是有种让人静下心来的魔力。 洛志官眼看要爆发起来的愤怒又被压了下去。又在这时,一边的洛画够起小小的身子往前探要夹对面的鸡肉而不得,嘟起嘴委屈的模样,惹人怜惜,看得他也没了脾气。 洛夫人也趁此机会帮腔,气氛又活络起来。 另一边的六六明白他们这边吃得欢快,都照顾主子去了没人做饭。她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皮,长长吸气。又过了一会儿,实在是不行,抱了一壶茶咕噜咕噜地喝下去,顿时就饱了,还有点想吐。可过了不久,肚子又叫起来。 她实在是受不了,跑到厨房想找点吃的。 奈何翻遍了什么也没有。 望了望堆在一边的柴火,又看了看放在柜子上面的面…… 作者有话要说: 大约会发生啥呢??????额…… 第36章 走水了 “还有半个多月就是裳儿的生辰了,裳儿可想过怎么过?”洛志官问这句话时,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一块儿了,眼里可以称得上是宠溺的感情。 洛裳却只觉心里一紧,虽然那双眼睛有慈爱,可也不缺少衡量某件物品价值时露出的满意神情。就仿佛是一个要去买菜的人看到货摊上的各种各样的菜,暗地里衡量它应该值多少银子。 洛裳做出认真思考的表情,然后笑笑,“刚刚爹爹说的那些地方裳儿很好奇,奈何不能亲眼所见实为遗憾,不过,这京都的名山也众多,不如生辰那天,爹爹携女儿一起去看看?” 她不想要一直呆在府中等着最后被安排命运,出去一趟,她有自己的计划。 洛志官先是一愣,随即就是欣喜,任凭哪一个当爹的听到自己的女儿对自己的经历感到崇拜并心生向往都不会没有激动,而且还想要依靠自己一起去外面走走,甚好! 他颔首准备痛快答应时,就听到坐在身边的洛夫人稳稳的声音传来:“及笄之年这么重要的日子岂能儿戏,你要是想要出去随时都可以,只不过,这个生辰,我们还是要风风光光地好好庆祝一下才行。毕竟一旦过了及笄之年,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留在家的日子也不多了。干脆好好操办,请一些亲朋好友聚一下,也是可以的。” 洛志官很快反应过来,立刻点头,“对对对,还是你娘说的对,这么重要的日子,自然要办得越盛大越好。”说着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洛裳眼睑低垂,她知道自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自己的爹娘的算盘打的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大宴宾客?恐怕来的都是达官贵人,为他们选一个好女婿。 而这其中,赵将军肯定会在邀请名单里,毕竟他们两人的事情,在洛夫人眼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宴请来的客人,可以为大哥洛亦在官场上积累人脉,要是顺利的话,也能让洛宜找一个好人家。 一箭双雕,再好不过了! 她懒得管对面洛亦那双不甘又嫉妒的眼神。心中找寻一条出路,然而六六那双明亮澄澈时而锐利的眼神浮现心头,心脏狠狠一跳,随即又是不知名的疼痛涌来。 洛裳不想被安排命运,无非也是想让自己的过得潇洒自由些,可世事无常,某些念头一旦动了,整个人仿佛被什么东西仅仅钳制住,再也得不到喘息。 饭接近尾声,总体上说得上是非常愉快。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突然,仓惶的喊叫惊了桌上众人。 “走水啦……” “快,快……走水了。” “还不去端水。” “快去禀告老爷和夫人。” 外面一阵喧闹,不多时闯进来一个小厮,“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大小姐的院子里走水了。” 洛裳脸色微变。 当一众人赶到时,浓烟滚滚,火红的光仿佛点燃了半边天。不断地有下人提水往去救火。六六满脸黑灰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她本来也想去救火的,只不过帮倒忙,被筱狄直接推到一边站着去了。她看到洛裳来,顿时露出几分委屈。 “怎么回事?”洛志官声音严厉地问道,好好的一顿饭吃下来,竟然发生了这等事,再好的心情也没了。况且他舟车劳顿,此刻疲倦得很,情绪更加地不好了。 “奴婢也不知道,是刚刚忽然听到院子里面传来六六的呼叫声,我们就赶紧赶过来了。”刚刚救火回来的一个婢女气喘吁吁的解释道。 “六六?”洛志官疑惑地问。 “爹,就是大姐的贴身侍女。”洛宜在一边立即接话,却收到了洛裳黑沉沉的目光,看得她后背一凉,不自觉地往一边靠去了。原本还打瞌睡的洛齐一下子就醒了,那个小侍女啊,他到现在都还惦记着呢。 洛志官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没有来领赏钱的侍女,微微皱眉,看向了六六。他之所以很清楚地知道脸上全是黑灰的女人叫六六,因为他话一问出来,大家的目光就直接落到了她身上。 “怎么回事?”他冷冷地问,很是不满这个人竟然不主动站出来。 六六咬了咬唇,上前两步行礼,“回老爷,就是,厨房着火了。” 洛裳瞳孔一缩,手指一下子蜷曲起来,她大致猜到发生什么事情了。六六大概是太饿不得已只好去做饭了,可是从来没有进过厨房的人怎么可能成功?把厨房烧起来了,厨房一边紧邻柴房,这火势自然就旺了。 洛宜不合时宜地轻嗤一声,现在四周到处都是泼水声和噼里啪啦的火苗声,她那一声不屑很少有人注意。 “说清楚!交代这种事还要我来教你?你是□□吗,要我戳一下跳一下?” “哈哈哈哈,爹,她可不是什么癞□□,是一直小天鹅呢。”洛齐在一边添油加醋,火光映射出他色眯眯的眼。 洛志官明白自己这个二儿子是个什么货色,就喜欢乱搞,甚至连自己的婢女也不放过,没想到现在竟然将手伸到了其他院子。一时间颇为恼怒,可他也一直认为这种事情就是你情我愿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们两人混在一起,肯定这个小侍女也有些心机想要争什么名分。 顿时心里产生了一种厌恶,而她不卑不吭的样子更是加深了他内心的不喜。正要训斥时,便看到这个名叫六六的人抬眼望向了洛齐那边的方向。 六六微微皱眉,在人间这么多年,她虽然名义上是小侍女,可过的日子是优哉游哉,没人敢真的对她不敬,一定要说这差不多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诋毁她。况且,她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尊卑等级观念,然而千百年来在天庭身居高位,身份尊贵,谁见了她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以至于有意识无意识地有了几分傲气和清高。 而现在听到一个草包凡人用几乎亵渎的语气谈论自己,她真有想扇人的冲动。能忍一忍老头子,碍于他是洛裳的父亲,那个花花公子又算的是什么。抬眼冷冷地瞥过去。 本来是警告的眼神,奈何落到洛志官眼中,就变成了撒娇求助洛齐,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子眉来眼去,一下子怒火冲天。 嘴角两边的肌肉颤动几下,“简直……不知检点不知羞耻!我洛府怎会有你这等人?厨房是你烧的?为什么会烧起来?一个侍女连饭都不会做吗?如此无能,要你有何用?”他指着六六手指都发颤,显然气得不行。 洛夫人也看不惯六六,她站在一边看好戏,必要时她也想推一把,这个人会带坏自己的女儿。她一直这样认为。不如趁此机会把这个人撵出府中? 六六狠狠皱眉。她怎么就不知检点了?这不是形容水性杨花的女人吗?为什么会用到她身上?她连男人的手都牵过纯情的很,咋一下子就变成了不知羞耻了?莫名其妙!虽然厨房确实是她烧的。 “老爷,火势已经控制住了。”筱狄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只是少了柴房和厨房,其他地方没有殃及。” 洛志官冷哼一声,他向来视财如命,怒气微微转移,先详细了解一下情况。 洛裳却没心情,再担忧但面上也是不动声色,心里百转千回,已经想了很多政策出来。 自己爹爹已经是盛怒,他恐怕他真正生气的不是房子烧了,而是刚刚六六的态度让他想起了不久前洛齐那漫不经心的样子,以及洛齐轻佻的话令他误会了些什么,不管是怎么样,他需要一个发泄的当口,自己的儿子他不好太过,但是府上的小侍女不一样。 无疑地,六六时今日倒霉遇上了。 这个时候反而不能求情,目光瞥到洛宜的幸灾乐祸,还有自己娘亲眼中的深沉。 “做错了事情要说什么,本小姐平日是怎么教你的?权当做了耳旁风了?十遍的家规都白写了?你以为仗着平日里爹爹温和宽厚就敢放肆吗?还不快些向老爷请罪饶你一马!”前所未有的严厉声一下子在刚刚寂灭的空气里响了起来,冰凉的嗓音夹杂着怒火。 在场的很多人几乎都没有见过大小姐真正发火的模样,只见此时她温和清雅的眉目间凌厉异常,黑眸沉沉如碧海翻涌,红唇紧抿,笔直地站在那里像是一把除了剑鞘的锋利宝剑,锋芒犀利。 六六微微一怔,她仿佛看到了凉歌冷冷地站在高台上俯视这下方教众,下方黑压压的人群跪满整个广场,长身玉立,冰寒入骨,气势凛然不可抗。 很多人都呆呆地望了过来不敢说话,被那身气势吓得。 就连洛志官也惊讶地忘了说话。大概是没料到温和的女儿也会如此。甚至当凉凉的文字从自己女儿口中吐出来时,他竟然也有种不敢说话的错觉,那凌厉阴冷的气场,根本就不像一个久居深闺的大家闺秀该有的。 六六垂下眼眸,很听话地上前两步垂头认错,样子乖乖的,像是温顺没有攻击性的兔子。 洛志官一下子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在不经意间紧紧捏着。 被自己的女儿吓到了?这种认知令他尤为地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_^*,新年可能有些事情,所以,在网站上肯定不会按时更新的,我申请了一个公众号,在上面会按时发送的,大家可以关注一下. 公众好号名称:诺梨斋,公众号:nuoli822 第37章 求情 看了眼洛裳,她先发制人,而且还给自己扣了一个高帽子,一时间竟然没话可说。而洛宜和洛齐也被惊得不行,一时间静若寒蝉。 此时发话的是一直并未发话的洛夫人,她挽着洛志官的手臂笑得优雅端庄,只是出口的语气却不美好,“裳儿刚刚也说,我洛府一直都是以德服人且温厚宽良的,不过,错了就是错了,我且问你,那火可是你导致的?” “是!” 洛夫人并不需要火烧起来的理由,她微微颔首,“虽然你非有意纵火,可是造成了我洛府的损失,况且,认错态度不算良好,不过念在你这些年尽心尽力地服侍大小姐……” “什么尽心尽力?”洛志官口气恶劣地打断洛夫人的话,“当着我的面和少爷眉来眼去,将她的主子至于何地?一看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留着也是祸害,赏二十大板扔出去……” 洛裳脸色猛地白,不过她仍旧保持镇定,上前两步拉住六六的手望向洛志官,笑得温和无害:“爹爹可要误会了,六六这些年一直都是跟着我很少出院子的,至于和二哥……”她微微一顿,“前几天六六送洛画会三姨娘院子时产生了点小误会,当时回来时女儿还训斥了她不懂规矩顶撞了二少爷,刚刚看到二哥应该是对先前的无礼而抱歉。” 说道这里她将目光投到了洛齐的身上,静静地望向他,洛齐顿时觉得一盆冷水一下子从头浇到脚,连思绪一下子都被控制住了。他身边的娘亲拉了他的衣服。 他虽然觉得洛裳的警告可怕,但也没有开窍到的地步,不过他确实不希望这么一个漂亮的小丫鬟就这样逐出府了,于是僵硬着点了点头,“是啊,是个误会。” 洛裳再次弯了眼角,在洛志官狐疑的目光中再次开口:“至于今日的火,说起来女儿也是要付一半责任的。”她这话刚落下就觉察到手被人轻轻捏紧,她心中一暖,愈加从容不迫,“六六自从五年前成为我的贴身侍女后,我就很少让她干粗活了,不过今日想到爹爹回来,一高兴可能要喝酒助兴,我就吩咐她给我备些醒酒汤,却不曾想她亲自动手,想来是生疏了才会造成意外的。这损失,便从女儿的月银里面扣吧。” 洛夫人:“……” 洛志官:“……” 洛亦:“……” 洛宜:“……” 火熄灭后还有青烟在不停地冒起来,甚至偶尔仍旧会有些噼里啪啦地声音响起。这边的主子一阵沉默。 六六上前和洛裳并排,“这次是六六拙笨,刚刚死里逃生被火吓坏了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礼仪差点忘记了,老爷夫人宽厚,原谅奴婢的粗鄙,不过奴婢确实犯了大错,还请老爷责罚。可是这些年一直跟在小姐身边,早已经发誓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还请老爷手下留情不要赶六六走,日后六六定当做牛做马孝敬老爷。” 六六一番话说得很漂亮,她没注意到在说“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这句话时洛裳的脸微微红了,她只是在想,也许这个时候要跪下去痛哭流涕一番才更能达到效果,不过她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那些话,已经是极限了。 洛亦从一开始都没有发话,此时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洛裳主动拉住小侍女的手,又看了看一时间忽然沉默的洛志官。他知道洛夫人肯定是看不惯这个侍女的,想要趁此好机会拔出眼中钉。不过洛裳而六六很聪明,她们明白求娘没用,便没顺着娘的心思,而是选择了顺着爹的心思。 而爹之所以生气无怪乎三点,第一,小侍女一开始的无礼,小侍女机智地说是自己死里逃生忘了礼仪,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毕竟她差点葬身火海,但凡一个有点良心的人也就不会真的太过责怪;爹生气的第二点,是六六和洛齐的“私情”,不过洛裳也解释了六六一直跟着她没办法出去勾引人,她们二人是误会,这样,爹爹前面两个生气的点都没了。 最后自然是因为房屋受损,洛志官心疼钱了,可洛裳也说从自己的月银里扣除损失,以至于洛志官此刻竟然哑口无言,找不到要愤怒处罚的借口了。 虽然情理解释清楚了,不过此刻瞧着大家一片寂静,洛亦知道,自己的爹爹肯定还是生气的,洛夫人也不甘心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可是洛裳如此爱护六六甚至不惜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他们一直以洛裳为骄傲,不忍心伤害她,可要是就这样放过去也不愿意,而且要平息洛夫人的怒火,总要象征性地罚一罚。 他们都是在这样想,不过思考的是如何罚而已,怎样罚? 此时,需要一个人开口。 洛亦笑了笑,终于踱两步过来,“既然是这样的话,妹妹又如此护着六六,逐出府就不必了,那就赏六六十大板子和一年月银,抄家规十遍,洛裳三个月的月银,爹娘看如何?” 这个处罚看起来有些重,毕竟将洛裳也牵扯过去了,这洛裳还是十多年来第一次被罚,还是被牵连的。洛志官也无话可说了。 洛夫人知道也不可能再有改变,她没想到洛裳那么看重那个小侍女,云淡风轻地加了句:“二十大板吧。行了,大半夜的,都去休息吧,明天让人来修缮厨房。” 六六被人带了下去。 洛志官等人也累了,直接回房歇息了。 洛裳不好此刻跟着六六一起去,带着筱狄和奶娘一起回去了。筱狄敏感地察觉到小姐的不安,机会来了。 等奶娘走了,她悄悄地对洛裳说:“小姐不放心的话,不如奴婢去看看情况。” 洛裳想了想摇摇头,“今天你也累着了,去歇息吧,至于六六,她应得的。” 筱狄一时无言以对,只好安分守纪退下。 六六被带到祠堂的小黑屋,三条长长黑亮的板凳拼接在一起,在暗夜里显得有些渗人,那上面似乎还有血迹。守在门口的是两个小厮,本来马上就可以歇息了,没想到这时还有人来,情绪不太好,骂骂咧咧的将六六推了进去。 “看什么看?还不趴下?” “快点,磨蹭什么?” 六六站在原地未动,突然身子被猛地一撞,她一下子趴在了凳子上,手瞬间被绳子死死捆住。 当厚重的板子落在身上时,她在心里只想骂人。 疼! 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东升,从小黑屋仅有的一扇窗户斜斜照过来。 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哼出声音来。 五……七……十……十二…… 汗水从脸颊滑下来。 她艰难地抬头看向那处明亮,奶奶的这是遭了什么罪,在人世间逛了几百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等事情,想到一百多年前,她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该选一个地位高一点的身份了,而不是低微小侍女,任人欺凌! 在上界她都是地位尊崇的,还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放肆。想不到会有被凡人按住打还不得反抗的一天! 简直……可笑! 造孽!她为什么要一时兴起留在凡间?为什么会选择留在洛裳身边?为什么还要封住一身灵力? 板子落在身上钻心疼痛,她几千年都没体会过这种痛了! 而且……重要的是这具身体可是她本尊啊!不是哪里找来的另外躯体!上仙之尊,也会受如此皮肉之苦! 昏过去时她默默地想,再也不要一时好奇就留在凡间了,她还是回天庭好好安安分分地当自己的上仙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去! 六六是被饿醒和痛醒的。 睁开眼就看到洛裳那张苍白的脸。 “你醒了?饿了吗?这里有粥你要喝吗?” “嗯。” 洛裳急忙端来温温的粥喂给她,全程安静,两个人一言不发。 喝完了,六六就直接趴着,打算睡过去。 太他妈的疼了! 突然,后背一凉,她睁开眼,洛裳解释道:“我给你换药。”六六“哦”了一声又闭了眼睛。 洛裳有些不忍,二十大板,对一个弱女子来说实在是太重了,白皙的肌肤血肉模糊,昨夜她把人带回来时,对方奄奄一息后背一片血迹的样子,现在想起来她仍旧是一阵心悸。她痛,她也感觉到了疼! “疼吗?”她问。 六六听出来她话中的微微颤抖,心里微微不忍,只好睁开眼,摇头说不疼。 上好药后,洛裳就坐在床边。 敏感地感觉到她的不安,六六有些无奈开口:“你别在这里守着了,不是想要去学经商吗?你大哥回来了,有些不懂的去请教他啊。” “我陪你。” “不用。”六六说完后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生硬,于是软化道,“真的不用,听话,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洛裳没说话,她揪住自己的手指,脸色不太好,甚至和六六的脸一样苍白,可惜六六看不到。 “六六,你会走吗?”从昨晚她就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六六看似没心没肺,不过大约是她身居高位得久了,身上总会有些傲气和清高,自尊心也很强,而这一次,她一个神仙竟然被凡人如此欺侮,肯定是不好过的,这就好比人间的皇帝有一天被平民欺负了,肯定会直接抄人家的家,灭九族的。 她不会担心六六报复什么的,却害怕她离开,她每个月都会走,眼看马上就要到初七,她要天庭去了。她很害怕她去了,就不再回来了,那……那她自己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时候觉得两个女生的感情莫名真挚 这是37章,我刚刚看了,39章跑出来了,章节出错了,为什么还有人看了,没发现不对吗?嘿嘿,我现在将章节改过来。 第38章 你走了我怎么办 一旦想到六六可能不会再回来,心脏仿佛被人挖去一半,痛得不知所措。 六六沉默了。回来吗?昨晚她就一直想,不回来了,回来做什么,找屈辱吗?她实在不是一个吃得苦的人,以前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下上的国师时,遇到令她不顺心或者觉得遭到侮辱时,她都有种想要甩手不干了的冲动,不过奈何是任务并且那些所谓的侮辱也只是口头上的,实质上的伤害并没有。完全不同于这一次…… 她没有被迫留在这里,只是一时兴起,更何况,还…… 她为什么要回来呢? 洛裳没有听到回答,脸色瞬间白得透明,身体透心凉,心脏的血仿佛被凝固了一样,心尖最柔软的地方被无情戳开,鲜血淋漓,痛得她死去活来。 “别……别走好不好?” 她轻轻抓住六六的手,卑微祈求着。嗓音颤抖,手指冰凉。 六六心里一跳,洛裳的指尖触及到手背时,像是一块冰,不稳的声音,还有那放低的姿态。她费力的抬眼想要去看此刻洛裳的脸,不用说肯定是苍白的。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然而,不得不承认,她心软了。 洛裳微微弯下膝盖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和六六平视,手却没有放开,“对不起,对不起,六六,别走,不要走好吗?” 伤口似乎被什么取代了一样她竟然感觉不到疼,洛裳透明如纸的脸蛋惨白一片,看得她心里一阵不舒服。 洛裳该是高雅如兰的,这样的卑微,并不适合她。 “傻瓜,本来是我做错了事情,你道什么歉。”她的语气很无奈,甚至包含了她自己都没有感受到的宠溺。 “六六,你走了,我怎么办?”眼中水雾蒙蒙一片,差一点点就直接掉下来,泫然欲泣,让人心疼爱怜。 “你……” 手背滚烫的泪珠溅起,她手微微一颤,那滚烫的温度,仿佛灼伤了那颗寂静了几万年的心脏。 “我没说我不回来了啊,你别哭,我回来,我回来还不成吗?”她真是败了。“你别哭了。”说着就伸出手去擦了擦她的眼泪。 晶莹剔透的泪珠在她指尖蒸发,好像还有五彩的光华。 洛裳的眼泪却像止不住一样,不停地往外冒,害怕,委屈,无奈,茫然,各种情绪加在一起,她分不清是为了什么。 她答应了留下来,却依旧感觉到了空荡和害怕。 “洛洛,别哭了。”六六看不得她掉眼泪,有些后悔为什么刚刚要沉默那一会儿。自作孽不可活。 “我怕你骗我。” “……我发誓我一定会回来的好不好?再说了,你这么漂亮,我怎么舍得啊对吧,行了,别哭了,我疼得很。” 洛裳一听到她疼立即就止住眼泪,“疼对吗?你别乱动了,小心蹭到伤口。” “那你就别哭给我添乱了。”六六嗔怪道。 洛裳脸色终于变成了绯红,大概是想到自己丢脸的哭,也不好意思起来了。 “好了,你要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别光守着我,我没事。” 她站起来,脚有些麻木,忽然她双手一下子撑到六六脑袋两边的枕头上,微微弯下腰,黑发滑落下来,她和六六的脸近在咫尺。 六六瞪大眼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嘴唇微张,呼出的气息还有刚刚梅花粥的清香味道。 “六六,你要是不回来,上天入地,我都会找到你!” 语毕,她立即转身而去。 六六:“……”摸了摸鼻子,为什么她会觉得这话怪怪的? 洛裳满面红晕,走出房门她才平复住自己激烈的心跳,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想到昨夜给她喂药时,因为人处于昏迷状态吞不下去药,她只好用嘴撬开六六的唇给她喂药。 那柔软的触感,好像还残留在唇间。 …… 五月初七。 六六照例是要回去的。她没写故事了,反正有一个很好的理由不是吗? 洛裳紧紧抓住六六的衣袖,“你……你的伤口……疼吗?” 六六脸色苍白,但还受得住,她摇摇头,“不疼了。” “那,我去给你端药,你……你喝了再走。”说着就要往外走。 六六叹了口气,洛裳的慌张隐藏在镇定下,她在害怕!六六很肯定。抓住她不让她走,“行了,我真没事。”更何况她一旦回去恢复法力,那这点伤根本就不是大问题。“你别害怕,我答应了你的,就一定会做到,相信我!” 洛裳牵起嘴角,点点头。 她出去了,关上门。六六将一粒药丸喂到嘴边,瞬间白光一闪,消失不见。 洛裳仿佛感应到什么一下子推开门,空空荡荡的屋子,什么也没有! 六六站在南天门前,看了看那几个大字,踏脚进了去。 这一次婆婆倒安安分分地在她的寝宫,没让她到处找。听到她解释自己没写东西的原因竟然是被打了,婆婆很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想不到不可一世的司洛上仙在人间还会被打屁股哈哈哈,简直是要令众仙友笑掉大牙。怎么样,是不是很疼?不过凡人竟然伤了上仙,恐怕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哎,真是可怜啊。”司文君笑得实在太过放肆,就连一边伺候的小仙娥都忍不住轻笑起来,反正这个司洛上仙一向慵懒,不会真的计较她们的失礼。 六六扶额,坐在桌子旁端起仙露饮了一口。果然比人间的茶好喝多了。 “您老别笑了,皱纹看着怪可怕的。” 司文君一点都不在意,等笑够了才直起腰,“行了,你幸苦了,这几天就不用下凡了,好好休养生息。” 六六皱眉,“我还要回去。” 这话一出来,婆婆终于愣了瞬间,没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问:“你……你还要回去?” “嗯,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回去的,总不能食言。” 司文君若有所思,望向她的目光终于多了几分深沉,“别的仙友说司洛上仙懒散,没什么架子是极好相处的,可本君可知道,司洛上仙清高得很,当初让你下凡在那个人间皇帝身边时,因为凡人说你以色侍君,没真才实学,你就气得要回来的。”她顿了顿继续道,“如今算得上是奇耻大辱,你竟然还要回去?” 六六沉默片刻,想到今日走时洛裳的脸色,终于笑了笑点点头,“嗯,回去。”说着她站起来,“我不是和你废话的,只是最近凡间有些异常,好多凡人似乎隐隐有忆起前世的征兆,不过周围并无妖孽作祟,天界可有异象?” 提起正事来,司文君也严肃起来,“说起来,进来咸池之水,温度倒没以前烈了,我正好奇。”咸池出关押的,可是当年仙魔大战落败的魔头。 六六点点头,事情交代了,就没她事了。 准备走时突然回过头,“婆婆,你为什么要保留我能够看到别人前世的能力?” 司文君摊手,“当初你不是要找那个女孩子吗?不给你你怎么找得到?” “可是我现在找到了不需要了。”她实在是不想看到一个人把他的前世都摸得一清二楚,实在是影响情绪。 尤其是那日看到奶娘在杀一只鸡时,她竟然看到了那只鸡的前世,竟然是百年前庄公承昭身边的叛将,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以后再也不能吃鸡肉了。 “你还是封住吧,我不想倒胃口。” …… 这些天不仅筱狄感觉到了洛裳的不对,就连一向不关心自家女儿的情绪的洛夫人也觉察到不对了,总是走神。关心了几句确定是晚上休息不好后也就放心了。 黄昏时洛裳敲开洛亦的书房门,问了一些关于经商方面的问题,没有如往常一样急迫离开,而是坐在一边若有所思。 “有心事?” 洛裳咬了咬唇,“大哥这几年在外,可有遇到喜欢的女子?” 洛亦微微一怔。 烟雨濛濛,依依垂柳边的石桥,那人撑一把紫竹伞缓缓而来,青色长裙融入一边青色烟雨里,她朝自己走来,巧笑嫣然,脸颊边有浅浅的酒窝,笑容温暖明亮,拨开了四合的乌云。 久等了。 不算久。等到了,就不算久。 他的心里泛着密密麻麻的疼痛,黯然落到了一边的洛裳眼中。那情态,不用说便知道了。“那大哥,为何没有娶她?” 洛亦苦笑,“她家里,也是经商的。” 再明显不过了,父亲不会允许他娶一个经商之女,这对他的仕途没有帮助。洛志官一直想要洛亦娶一个官宦家的女子。那场感情,注定是无疾而终的。 洛裳想问他为何不争取?不过看了看自家大哥刚刚闪过的痛苦,有些问题,已经不用再问。 “那哥哥,怎样算得上是喜欢?” 洛亦闻言古怪地看着她,瞧着自己妹妹绯红的脸颊,轻笑起来,“在你问我喜欢的时候,你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那个人是谁,心境如何不就有答案了吗?” “真是……玄妙。”洛裳笑笑说道。 “嗯,感情这东西,本就是玄妙,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也许一开始还不清楚,只有当两个人相处的某种平衡被打破,那个时候你才会觉得,啊,原来没了那个人,世界都失色了,原来人世可以这么……地无聊。” 洛裳的脸微微发红,可指尖却紧紧地陷入了掌心中。 作者有话要说: 越写就越想越要一个洛裳或者是六六的女子,热闹且温柔唉呀,发表错的章节我好像不知道怎么办了呜呜呜π_π大家将就着看看好么,实在有强迫症的可以关注公众号:诺梨斋,上面我提前发表章节,而且顺序是对的。 第39章 分开睡 洛亦站起来瞧着窗外,心脏处还发疼,“洛裳,有些时候我真羡慕你。” “嗯?” “爹娘想让你嫁的人,恰好是你喜欢的人。” 洛裳手中的书一下子掉了下来,她仓惶地俯下身捡起来,指尖有些颤抖。洛亦以为她的心思被自己洞破了在害羞。 不由得安慰道:“我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传得沸沸扬扬的,你和赵将军郎才女貌,想必等你及笄之年后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整个京都都闹翻了,你别隐瞒了,再说了,这几天赵将军可是频繁地登门,我要是还装作不知道才……” “哥,我,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身后传来哥哥低沉的笑声。 而洛裳却分明感觉到了整个人后背一片冷湿,身体也冰冷一片。回到房间后她将自己紧紧锁在屋里面,就连晚饭也不曾用。她就只呆呆地坐在门口的横木上,一动不动。 很多事情,终于一层一层地被拨开。 那人宠溺的微笑,衣袂飘飘地安静坐在一边安静写字,温暖安心的怀抱,指尖下细腻的肌肤,还有偶尔地清冷…… 洛裳将头靠在门上,用手指掩住黑沉的眼眸。 别走,好不好? 好好好,我不走,我不走。 婆婆大约是觉得我心肠太硬,让我历练历练。 你这么漂亮,我怎么舍得。 不过一夜,万事倾覆,万劫不复。 世间荒诞,不过如此! 六六回来,很惊讶地看到洛裳安安静静地睡在床上,外面早已经是日上三竿,平日她不可能还会睡,莫非病了?蹑手蹑脚地走上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异样才安心。眼角下的青黑太过明显,还有那惨白的脸色,实在是刺眼的紧。 手腕一下子被抓住。六六有些心虚,“吵醒你了?你睡吧?饿了没?要不我去给你端点东西吃了再休息?” 洛裳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她笑了笑摇摇头,“六六,陪我睡一觉。” 六六也不反对,去洗漱一番就钻进被窝,洛裳顺势侧过来,然后往里面挪了挪,又挪了一挪,再挪挪,直到挨到六六。 六六睁开清亮的眼睛,将自己的被子掀开,“要不到我这边来睡?”本来是戏谑的话,想来她也不会过来,她只是逗逗她。 柔软的身体一下子蹭了过来,出乎她意料之外,腰一下子被人抱住。“呃……” “睡!”简单粗暴。 “哦。” 然后睡了。 洛裳抱住她的腰后反而睡不着了,她身体的清香萦绕鼻尖,近在咫尺的容颜触手可及,仿佛只要……她苦笑,暗自嘲笑自己的卑劣,却又忍不住这样做,手不由再次收紧。 第二天,六六发现有人在收拾洛裳闺房侧边的小房间。她不明所以,但现在因为前几天的伤口,所以为了装的更像些,她自己仍旧趴在床榻上,自然不是洛裳的那张床了。 正好筱狄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她急忙喊住人:“筱狄,你们为什么突然收拾那间房间了?不是一直是空置的吗?” “小姐说你有伤口不便,而且这里来来往往不利于伤口愈合,就收拾那间房间,让你单独住。”说完她略微奇怪地盯了一眼六六,朝后咕噜噜地瞧,见四周没有人,她跨步而来,神秘兮兮地问,“小姐怎么对你那么好,还单独给你房间。” 六六:“……大概是我长得可爱?” 筱狄:“……呵呵。” 本来想好好躺在床上享福的人整个人都不好了,为什么忽然要给她安排独立的房间?难道是她晚上睡觉打呼噜?这不可能啊,若真的是这样洛裳也不可能现在分开睡。 午时,洛裳一脸疲倦地回来,见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前面的人才牵起嘴角,“怎么不躺着了?” 六六皱眉颇为委屈地问:“洛洛,为什么要分开睡?” 洛裳紧了紧手中的书,垂眸,晦暗情绪让人无法洞察,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回答:“天气转热了,两人一起睡实在是太热。” “可是你今天还抱着我睡的,我也没见你热啊?” 本来是打趣的一句话,然而洛裳顿时就变了脸色,整张精致的小脸瞬间惨白惨白的,把六六吓坏了,她立即扶住洛裳,“怎么了?不舒服吗?脸色这么难看?” “没,就是有些累了。”语毕就往内间走去,不动声色地拂开抓住自己的手腕上柔荑。 六六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空荡的手。 “那房间挺好的,你睡那也不委屈。” “我没有委屈。” “那你有什么不满的?” 六六几步上前站在洛裳面前,后者心神不宁地坐在桌子旁,端起已经冷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茶水冷了,味道又苦又涩,实在不太好,可她似乎完全没有知觉一般,神色不变。 面前洒下一片阴影,洛裳抬眼勉强地冲六六笑了笑:“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总觉锝哪里不大对。我是不是哪里惹你生气了?” 手臂轻轻一颤,洛裳长睫动了动,使劲地压下心中的万般思绪,才故作无动于衷,无辜地叹了一口气:“别想太多,因为昨天……有姑姑来教我一些男女之事,她说,女子除了可以和自己的丈夫睡一起外,是不能和别人……”说着就侧过头,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六六恍然。 原来是这样! 不过,有这种说法吗? 唔,大概是有的。反正洛裳不会欺骗她。 自以为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六六心中的石头放下,便不再过多纠结什么。 “六六?” “啊?” 洛裳站起来,却是背对着她,声音低低地传过来:“六六,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六六呆了一会儿,才扑哧笑出声:“我知道啊。” 她猛地转过身,眼神凌厉,“你知道?” 六六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我早就知道了,你前几天频繁的出去,还偶尔魂不守舍,我就知道了啊,记得那天晚上不是还和你说了,喜欢一个人就别畏手畏脚的。” “是……这样吗?” 以为她是在犹豫,又想起前世她隐忍的模样,实在心疼得不行,语重心长地叮嘱:“洛洛啊,喜欢一个人呢,就要告诉他,也许,那个人也刚好喜欢你呢。” 洛裳心中窒息,手指狠狠地掐住自己的肌肤才不至于控制不住情绪,因为此刻她正好背对着六六,脸朝着窗户那边,仿佛是在欣赏外面的风景,因此,身后人看不见早已苍白的脸。 “她,不会喜欢我的。” 嗓音就算再控制,也依旧止不住她的颤动的声音,深藏其中的痛苦害怕,彷徨无助再没比这一刻如此清晰地表达出来。 神经再大条的六六也觉察出不对了,她扳过洛裳的肩膀逼迫她转过身,此时才瞧见姣好眉宇间的仓皇划过。“你……哎,怎么还是这幅样子,相信我,告诉他,你会收到意外惊喜的。” 漆黑的眼眸如寒星闪烁,无边无际的墨黑从四面八方涌来,心中的狂躁差点掩饰不住,她很想什么都不管都不顾直接把所有都抖出来,但是,后果是如何她承担不起。 倘若这人一气之下回去了,那她该怎么办? …… 自从那日换了床铺,六六能够见到洛裳的次数屈指可数。早上,自然是见不到的,午饭也不回来,只有在辰时后,她回来洗漱,两人才有对话。 十多天过去了,六六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借口出去倒水,优哉游哉地到后花园去走。这个时间她很清楚,洛宜和洛齐可是都不会出来的,花园里面没有什么人,她不会惹麻烦。 这两天“卧病在床”,洛画那小姑娘很有良心地跑来陪她,不然以六六的性子,实在是懒得熬无聊的时间。看不出来小姑娘还有情有义,走水的那天晚上,没见那小姑娘,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也许是被三姨娘带走了。 回想起那夜,如果一定要说,六六对洛裳还是有些抱歉的,若非她一开始不肯低头,也许事情就不至于那么遭了,还连累了她一起受苦。 “想不到贵府竟然有绿菊,今日一见,可以无憾了。” “是爹偏爱园艺,一直有马中汗血之称的绿菊,是爹的心头肉。” …… 六六停住脚步,花园的另一边,两人并肩款款而来。 失策啊! 悄悄地撅起身子,想要隐藏自己,两人独处的机会可别被她给破坏了。也不知道蹿到哪里的一个土坡,六六立即一把坐下来,靠在一排万年青后。自然他们的私语偶尔还能落到她的耳朵。 赵佑不会说甜言蜜语,但说的话却不会令人产生反感情绪,加之在战场上的常年历练,自有一股浩达之气,谈吐间也是豪爽而不粗鲁,很会得人好感。这京都,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的梦中的相公是他。所以,当两人交往甚密时,也不知多少闺中人碎了芳心。 六六其实也是比较放心的,这个赵佑,好像比前世轩辕凌澈靠谱很多,至少重情重义,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如此她便放心了,洛裳就不会有如前世那般…… 她安心了,然而,心中好像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不过,这并不能引起她的关注。被迫地听了令人全程的谈话,只言片语中,六六可以很确定,赵佑喜欢洛裳。 还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反观洛洛,似乎微微冷淡了些许。 大约是前世,欠了她的,这一辈子,总要还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应该可以看出来吧,赵佑的前世是……轩辕凌澈吧 第40章 要一辈子陪着 洛裳毫不掩饰她对赵佑的欣赏,确实,她欣赏这个男人。英俊,伟岸,有担当,才华横溢,且为人低调。无疑地,这些优秀的品质是她喜爱的。 然而,她不爱他! 从她觉察到自己的心意时,便有意疏远他,可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赵佑总会很体贴地找到理由来见她,不会令人反感。且无形中,他在表明自己的心意。 不可否认的,她是很感动。可也仅仅只限于感动而已。 “六六今日跑哪去了?” 感觉已经有半多个月没见着人了,好不容易她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打算回来和六六好好相处一下,结果人竟然不见了。 筱狄茫然,“小姐不是让她出去买胭脂水粉了吗?” “……”洛裳扶额,“对,忙的糊涂了,昨天吩咐她的,自己倒是忘记了。” 等到了晚上,本想问问六六去哪里了,结果,被事情耽误,回来的晚了些,六六就睡下了,她实在不忍打扰,就由着去了。 可没想到一连几天,六六都神龙不见尾。 洛裳后来特意起个早却不出去,打算逮人。 “六六?” “啊?洛洛?”大清早就见到她,是一件值得欣喜惊讶的事情,六六蹦蹦跳跳地过来,“你今天不忙了?没事了?” 洛裳本来还满脸严肃,然而见着她一副俏皮的样子,心也软得一塌糊涂,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柔和:“看你的样子,是要出去?” “对啊,我这些天有些事情,一直出去呢。” “什么事啊?” “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她说得颇为神秘。 洛裳难得地耍起赖,“不,我现在就想要知道。” “额,这个……”六六歪着头想了一会,还是摇摇脑袋,“真不能说。哎呀,时间不早了,我还约了人,先走了啊洛洛。”说着竟然一溜烟儿地跑了。 “……”难道她忘记了,她还是被禁足的! 约了人? 如夜黑眸眯了眯,大约过了半刻钟,她带上筱狄,和洛夫人说她需要亲自去置办一些首饰要出去一趟,因为这两天刚好是在忙她不久后的生辰,所以洛夫人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她本来就不是去置办什么东西的,不过是想要看看六六究竟是约了何人这么心急火燎。这种类似于偷偷摸摸地跟着自己小侍女的行为实在是猥琐得紧,仿佛对人有所图谋。 她确实有所图谋。 然而,她做得实在理所应当,且光明正大,愣是没让筱狄觉察出任何的不对,只是这路线不是去首饰铺子的,可她秉持着多做事少说话的原则,乖乖闭嘴。 于是,洛裳更是大胆。 因为六六比她们先出来很久,所以一开始本来是漫无目的的,不过六六的不省心,她在某些拐角处可以看到她的身影。 “遗珠斋”。 六六停在那,然后进去了,一位青衣公子出来相迎。 “小姐,不走了吗?”筱狄略微气喘地问。 洛裳站在街对面,咬咬牙,“我口渴了,去喝杯茶吧。”刚好她们前面就有一家茶馆。 她坐在靠窗位置,很清楚地可以看到遗珠斋门口的情景。 大约一盏茶时间,她看到六六和那个青衣男子一起走了出来。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东面而去。洛裳手上的茶水微微一晃。 原来,这世间,没有最疼,只有更疼。 那个人是谁?哦,好像是遗珠斋的老板,叫什么,叫什么呢?她记不得了。 那夜,洛裳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六六一脸娇羞地牵着一个男子的手向自己介绍,洛洛,这是润俞,我的相公。 她猛地惊醒,醒来后发现自己满脸冷汗。心口也疼得失去了知觉。 “洛洛,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六六听到她的惊叫声就起来了,此刻还不甚清醒的站到床边。 “六六?” “啊?” “六六,你过来。” 等她走过去,身子一下子被人紧紧抱住,六六一下子就醒了。“怎么了?吓着了?嘻嘻,叫你赶我走不让我和你一起睡,现在知道了吧。” 女子身上特有的清香传过来,她狠狠地吸了一口,像是□□。 “六六,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嫁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六六笑得没心没肺,“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怕是你自己想嫁人了吧。” 洛裳没说话。 “算了,既然做噩梦了,那我就陪你一起睡吧。来,过去挪一挪,给我个位置。” 乖乖躺在洛裳刚刚躺过的地方,她舒服地叹一口气,又很自然地将手搭在她腰间,“我不会嫁人的。” “那,你会一直陪着我?” “嗯。” “一辈子?” “嗯。” “一生一世吗?就算我慢慢老了,不好看了,你也会在我身边?” “自然,我可是要呆在你身边记载你的情劫的。” 洛裳弯了嘴角,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只要把她留在身边,她不会走,会一辈子陪在身边,就够了不是么?哪怕她永远也不知道,哪怕她永远都不会爱,哪怕她永远也不会回应自己。 人这一辈子,总是要满足的。 “你今天去哪里了?”问完后又觉得不妥,于是又加了一句,“我的生辰要到了,本来要去买些首饰想让你陪我,结果你竟然走了。” “呃……呃……我,我有些事,对不起啊洛洛,要不,我明天,明天陪你重新去买好不好?” “好。” …… 次日清晨,因为惦记着要和洛裳一起出去买东西,她算得上没怎么赖床就睁开了眼。结果,床上就只有她一个人,手上还抱着一个枕头。 洛裳没见? 她在床上滚了滚,软软的香香的床实在让她恨不得就这样和它连在一起。埋在被子里好一会儿,她才磨磨蹭蹭地想要起来。 床头猛地一亮,淡青色帷幔被人拉开。六六还保持着一个做起来的姿势,筱狄的手还执着另一边帷幔,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她张大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六六眉宇划过一丝不耐和冷意,很快湮灭,然后如同往常一样扬起一个笑容来,“筱狄,你起来来得好早。” 筱狄此刻才反应过来,放下帷幔上前两步,声音有些大:“你……你怎么会睡在小姐的床上的?你?”语气全是不赞同。 六六也不急,慢吞吞地从被子里爬出来,在筱狄□□裸的目光里不急不慢地穿衣,不紧不慢地解释:“没什么,昨夜小姐做噩梦了,有些害怕,我便陪她一起睡,有异议?”她转过头望着侍女的眼睛,淡淡的问。 黑眸如夜,她一下子扭过头心跳急促,六六望过来的刹那,仿佛攫住了她的心脏,令她喘不过气来。 “没,我只是好奇。”那种威压很快消失,好像不曾出现过,筱狄暗地里摆摆头,大约是昨夜没休息好,不然怎么可能有“六六很有气势”的错觉。她想了想又提出疑问,“可是小姐都走了,你怎么会还在睡?你不是要伺候小姐的吗?” 六六很理所应当道:“自然是伺候完了继续睡。”腰带被她扣上,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裙,然后转过身一巴掌打在还疑惑茫然的筱狄肩上,“小姐说让我今天睡了把被套拿出去洗了,我昨夜太累了,睡得很晚,回来的时候就忍不住又躺了下去。” 她说得跟真的一样,甚至压低声音悄悄咪咪地说:“你可别告诉小姐啊,不然她知道了肯定会罚我的。” 筱狄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你放心,我不会和小姐说的。” “谢啦,以后有什么忙我可以帮的别客气,尽管跟我说。”她豪气万千地说到,说完又皱了皱眉,“以前小姐不都是让我打扫房间的吗?你今天怎么会来?”否则的话,她以前睡懒觉怎么没人发现。 “哦,是这样的,因为前些日子小姐睡得不太好,奶娘就在小姐的枕头下放了安神香,今天趁着小姐离开,她就让我把香拿去换掉。” 原来是这样!六六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她发现了新问题,“小姐睡得不好?” “嗯,”筱狄心不在焉,弯下腰去摸枕头底下的香囊,“你生病那些天大概不知道,小姐脸色很不好,最近才红润了很多。找到了。”她直起身瞧着手中的香囊,笑了笑,准备出去时又补充了一句,“也许是要准备生辰了,所以忙的吧。” “哦。” “对了,小姐的被子不是昨天才换吗?为什么又要洗?” “……昨夜她喝水时洒在上面了。” 等筱狄拿着香走后,六六提起来的心才放下去,吓死她了,奶奶的!瞧着被揉成了一团的被子,她又猛地扑上去,狠狠吸了一口气,真香,有洛裳的味道。 挖了个坑,自己还得填起来。胡乱地将被套什么的扯下来,拿去交给负责洗衣物的侍女,双手一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萌死我了,写这个的时候感觉自己都要弯了哈哈哈 第41章 好看的哥哥 洛裳早上就走了,肯定是在忙她马上到来的生辰,现在估计实在洛夫人那里学习什么礼仪之类的,她自然不敢去打扰的。想了想好久没见过洛画那小姑娘了,脚步一转,往三姨娘的院子走去。 “小六姐,小六姐,有好看的哥哥。”她才刚走到后花园的拱门口,一道小身影就跑了过来,拉着自己的手往花园里面走,“快,有好看的哥哥。” 六六无奈地跟着她亦步亦趋,伸出手揉了揉洛画绑着的丸子头,“小画这么小就知道什么是好看啊?”她本意是想说“哎哟,好看的哥哥是要去调戏调戏吗?”不过这话,要是被洛裳听到非得拔掉自己一身皮不可。带坏小孩子。 洛画扬起笑脸甜甜道:“我当然知道了,大姐好看,大哥也好看,六六姐也好看。”她掰着小指头数,“二姐,其实也很好看的,不过好凶,那个大哥哥也很好看,这个哥哥,也很好看。” 六六奇了,反手拉住洛画,“你是看过有多少个好看的哥哥啊?” “不多不多,就两个。”洛画停下来伸出两个指头给六六看,“就两个,有一个,是……”她缩了缩脑袋拔下六六的头,踮起脚尖在六六的耳边说,“我给你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六六嗓音含笑,保证不告诉别人。 “就是常常和大姐一起的那个大哥哥,我那天看到他们在这花园里有说有笑,大姐好漂亮,大哥哥也好好看,唔……就像……”她歪着头想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就像月糕和牛奶。” “月糕和牛奶?”六六哭笑不得,她应该是想说两个人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很般配,奈何脑袋瓜有限,不知道什么叫做般配,因为洛画很喜欢将月糕和牛奶配在一起吃,才会有这样的比喻。“小画真聪明啊。”她毫不吝啬夸奖。 洛画腼腆地低下头,抓着六六的手也紧了些。“对了,对了,那个大哥哥在那湖边呢,小六姐你和我一起去看,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长得好看她就会喜欢? 洛画将她拉到一条小路上,从小路旁的竹林穿过去,六六拨开面前的枝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跟着这个小屁孩去看长得好看的哥哥。 “小六姐,你看,就是那个,穿着蓝色的衣裳。”洛画趴在一根竹子的底部伸出食指指向那边的人,“对不对,很好看,头发好顺。” 六六望了一眼,点点头,“好看好看。”心里却暗自想到,润俞怎么会在这?难道是来做客的?她丝毫没有要上前去打声招呼的想法,要不是前些天找他有事情要办,她才不会和他有任何的交集。 有些事情,既然过去了,就该永远地让它过去,而不是有一天因为外界原因再想起来,太没意思了。 “小六姐,我们出去看看好不?反正只有他一个人在。” 啥? “不……”手被人一拉,她抱着竹子不想走,小画根本拉不动她,只能让竹子摇晃。“不去,大小姐马上要回来了,我要去伺候的,否则被发现了,我又会被惩罚的。” 闻言,洛画果然很懂事地放了手,突然,她望向那边的眼神一亮,抬起头来很无辜道:“可是大哥哥已经过来了。” 六六:“……” 这片竹林离湖边比较近,她们这番动静能够惊动润俞实属正常。可是,她瞧着站在竹林外弯下腰的人,再看看自己卡在竹林间,头发凌乱的模样,实在是狼狈得很啊。 “六六?好久不见。” 好久个屁,昨天不见了吗? “呵呵,好久不见。” “小六姐,原来你认识好看的哥哥啊。”洛画抬起头两只眼睛盯着润俞,对六六说话眼睛都不曾转动过。 润俞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小人儿,笑得温和,“是啊,大哥哥和你小六姐认识的。” “哇,大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 “……” “呵……呵……”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洛画是这种小色女? 六六和洛画从竹林里出来,长大的竹子上在主干上有一层黑色的东西,又因为竹子间距离很近,走出来时就不免会被擦到那些黑色的,瞧着自己衣服上的一坨一坨的脏东西,脸色难看的很,欲哭无泪,要是被洛裳看到,指不定得要自己洗。 “六六似乎不大愿意看到在下。”润俞带笑的声音传过来。他说得实在是客气,两个人这两天见了好多次,要说不熟的话,也是笑话,因此,这句话很明显是在打趣。 六六擦了擦自己衣袖,嘴里说道:“没有,毕竟你长得很好看。对吧小画?” “是啊是啊。”小人儿砸吧砸吧嘴,急忙附和她的话,生怕说得慢了就会显得自己的话不真诚一样。 六六揉了揉洛画的脑袋,对着润俞道:“这是洛家三小姐洛画,唔,很可爱的个小姑娘。” “原来是三小姐,失敬失敬。”说着还做模做样地做了个揖。 孰料,洛画煞有介事地弯下腰,有模有样地说:“不敢当不敢当。”说完了又歪着头添了一句,“不知道公子……”她脑袋瓜转了转,“芳名?” “扑哧”,六六忍不住弯下腰笑,“哈哈哈,小画,你真是……你和谁学的?” 就连润俞也笑起来。 “不对吗?我看二哥经常这样说啊。” “只有姐姐才能说芳名,哥哥是不能这样说的,知道吗?”她笑够了才站起身来解释。 洛画点点头,她站在润俞的对面,六六确实侧着站,正对着对面的那片竹林,所以根本看不到润俞身后,不过洛画却眼尖,就看到一个人带着两个侍女过来了。 “大姐?大姐来了。” 六六一楞,转过头果然看到洛裳婀娜娉婷地往这边走过来,青丝如墨,着一件月白色的流云衣裙,配着白色的腰封,外面直接罩了轻纱,行动处清风朗月,飘逸优雅,倾倒一片□□。 眼里先是惊艳,然后又是一阵高兴,欢快地跑到洛裳身边,本来是想伸手抱住她的纤腰的,奈何场合不对不能放肆,甚至都不能站到她身边。原本欢快的心情愣是弄没了,还要行礼,“大小姐。” 洛裳本来郁结的心情看到她朝自己跑来时顿时好受了许多,正想要说话一个小人儿就抱着自己的大腿,她低头便瞧见洛画小手扒拉着,仰起头来笑容满面:“大姐,快看,有好看的哥哥。”说完就指向缓步而来的润俞。 本来扬起的笑容见到来人淡了些许,“原来是润公子,洛裳失礼了。” 六六懒得听他们客套,垂着头看地面。 也许是这一众都是女眷,为了避免闲言碎语,他们两人只是打了个招呼。润俞就借口有事离开了。 回去的时候洛裳牵着洛画,六六走到洛裳身边低低地问:“你怎么认识他的?” 洛裳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回答:“他今日上府中来,还是爹亲自邀请的,我能不认识吗?再说了,上一次去遗珠斋不见过一次吗?” 六六点点头,感觉到洛裳的情绪似乎并不太好,知趣地不说话。 把洛画送到三姨娘院子里,几人才缓缓往回走。等回到院子,洛裳就打发了跟在她身边的侍女。 六六跟在洛裳身后,“洛洛,你今天不是要去买首饰吗?为什么没去啊?为什么没有叫我?” 洛裳弯下腰,从抽屉里面拿出刺绣,淡淡道:“不用了,其实也用不着那么多东西,我……”想了想她转过身看着六六,“我昨天让筱狄陪我出去买了些。我今天想了想就不用出去浪费钱了。” “哦,原来是这样。”六六叹了一口气,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闭了嘴。探出身子看了看她手中的刺绣,换了话题,“你这个绣得真好看,这海棠,是我们院子的吧?” “嗯,好久以前绣得了。”洛裳皱眉,“这几日娘要我不要忘了女红,我没办法,看能不能拿以前的来充数了。”想起这些针线,她就烦躁,把手中的东西扔到桌子上哀嚎,“我一点都不喜欢做女红,为什么要学这些东西?还不如那些账目好看。” 六六无可奈何,“这不是你们大家闺秀必须会的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就是不喜欢。好多东西我都不喜欢,但是他们都要我去学,其实学了,也根本没什么用。”洛裳耍无赖,也只有在六六面前她才会很坦白地说喜欢和不喜欢。 “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休息不好的吧?”想起今日筱狄说的话,“你最近睡不好是因为烦躁这些吗?” 洛裳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很多,但又马上扬起来,伸出手捏了捏六六的脸蛋,“没有,单纯的休息不好,别想太多,我都学了十多年了,怎么可能因为他们就茶不思饭不想的。” 六六拍开她的手,“那你因为谁茶不思饭不想?” 洛裳瞧着她,看着她眼中的戏谑,眸中微微一暗,意味深长地回答:“因为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傻子! 不会怎么虐的 第42章 说出来 六六没放在心上,胡乱地点头,“那我只能荣幸。”然后瞥了眼自己的衣服,脏得不行,嫌弃地撇撇嘴,“衣服太脏了,我去换下。” 等人进去窸窸窣窣地换衣服,她才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漫不经心地拿过一边的线筒,“六六,我昨天出去的时候看到你了。”她始终做不到装得若无其事,既然六六说过她不会嫁人,她探听一下她的情况应该也算不得冒犯的吧? 六六换衣服的动作一顿,有些结巴:“是……是吗?” “嗯,我看到你和今天的那个润公子在一起,两个人谈得很开心的样子。”洛裳尽量客观地说,尽量把自己的声音调节得没那么多起伏。 “那……你还看到什么?”六六不大确定的问。 那边洛裳脸一沉,“还有什么是我没看到但你不能说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含了几分怒气,甚至带着质问,话一出口她就后悔得恨不得扇自己巴掌。 果然六六那边就没了声音。 洛裳心里忐忑无比,想要道歉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良久她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后准备开口,六六就换了套衣服走出来,问:“洛洛你生气了?” “我……”她条件反射地要说没生气,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资格和立场去生气指责,可是,她又确实很生气,她一点都不喜欢六六和别人在一起有说有笑,不想看到六六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露出宠溺开心的模样。非常不喜欢!很不喜欢! 她的哑口无言,六六看在眼里,她走过去,瞧了瞧洛裳,还是遵从自己的意愿一把抱住她,终于抱到了,早就想抱了,真软真香。 洛裳的身子一僵,手指微微地蜷曲起来。心底像是蚂蚁爬过,一阵颤栗和麻痒,甚至心脏跳动都显得格外的大声。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是等过几天你就知道了,”说着她歪过头,“我给你一个惊喜。”说话时她的气息喷在洛裳的颈间,白皙的肌肤瞬间染上了淡淡的红色,向涂了一层粉粉的胭脂,尤为好看。 洛裳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连她的解释都没有追根究底,她微微抬起手,想要回抱住怀中的人,可终究只是颓废地放下。 “哎,抱着你的感觉怎么这么舒服,”六六叹了一口气,“比枕头抱着都舒服,晚上还想和你一起睡。” “那就……”话说到半中央,她立即转开,“那肯定是不行的。” 不行的。至少,不能放纵自己了,很多事情一旦戳穿了,怎么伪装,都回不到最初的样子,至少她再也不能若无其事地面对六六的亲密。 “六六,其实我……”她想了想组织语言,垂下头触及到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心里的躁动一点一点扩大,真想要不顾一切地亲下去。 “嗯?”六六疑惑出声,想到什么似的又接过她的话,“你其实是生气的对吧?你生气我没有陪你出去?” 洛裳心仿佛被什么蛰了一下,却算冷静地开口,甚至是豁出去般,她受够了这样小心翼翼什么都不敢表现的现状,“是!” “我很生气,不过我生气的不是你没有陪我,而是你和别人在一起,我不喜欢你除了和我以外的人嬉笑打闹,我不喜欢看到你和其他人言笑晏晏,甚至,我也一点都不喜欢看到你对别人露出那副宠溺纵容的样子,谁都不喜欢,尤其是……润俞。”她越说越小声,到最后甚至都没有声音了。 “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嘀咕道。 这番话说出来后,既害怕,又松了一口气。但就是不敢看六六此刻的表情。 六六松开抱着洛裳的手,她心底的怪异一阵比一阵强烈,“你是不是害怕我和别人在一起,会忽视你?”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不确定。 洛裳没回答,反而只是笑出声:“六六,”指尖拂过她的侧脸,理了理她鬓角的碎发,“昨日,我看到你和润俞在一起,我很生气,今天,又看到你和他有说有笑,”她停顿了片刻,声音发涩,“我当时就想,如果把你藏起来谁都看不见就好了。” 六六咽了咽口水,强自笑道:“你,放心,我……”脸上一阵冰凉,洛裳的手覆上她的脸颊,那双手,像冰块。 “洛裳……” “大小姐,午膳准备好了。”奶娘的声音打断了六六的话。洛裳没有反应,只是定定地看着六六,黑眸沉沉。 六六微微后退,躲开她的眼,提醒到:“该吃饭了。” 洛裳收回手,眼睛干涩:“好。” 等她走开后,六六才软下身子,吐出一口气双手撑在桌子上,手指狠狠地揪住桌沿,这他妈的什么事? 午饭时,六六和洛裳一反常态没有多话。 洛裳胃口不太好,心里难受,随便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准备放筷子时,一块鸡肉放在了碗里。她惊诧地望过去。 “多吃点,不准放筷子。”六六没有看她,说完这句话就端着自己的碗,像是钻到里面去。 饭后,就有丫鬟急匆匆地跑过来,说洛夫人找她。走时,洛裳看了眼六六,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往外走去。 一下午,六六就呆呆地坐在桌子前发呆,大脑一片空白。她也并不是真的无知少女,洛裳今日的那些话,根本就……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根本不可能! 洛裳的红线,不是应该和赵佑缠在一起的吗? 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两世的情感,怎么可能…… 女人和女人? 这么多年并不是没见过,但毕竟是少数。她反思了一会,是不是自己的行为太过暧昧,以至于让她误会了? 黄昏时刻,六六往外走,见筱狄坐在水井前,手一抖一动,好像在洗什么东西。她好奇地走过去,见有两个盆,一个盆里放了些白萝卜,另一个盆,也就是筱狄面前,全是衣物。 “在洗衣物?” 筱狄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回过头看见是六六才松了口气,“原来是你啊,对啊,洗衣服,刚刚奶娘让我把萝卜淘洗好,她晚上要用,我洗完了看还有时间,就把自己衣服先给洗了。” 六六点点头,一屁股坐在她身边,“筱狄,问你一个问题。” 筱狄头也不抬,甩过来两个字,“问吧。” 六六皱眉想了想,吞吞吐吐:“就是,如果有一个人,她……她不喜欢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不喜欢看到你和别人说说笑笑,也不喜欢……不喜欢……” 筱狄眉头一挑,把手里的衣服搓了搓,“不喜欢看到你和别人吃饭?不喜欢看到你和别人喝茶?不喜欢看到你和别人聊天,是不是看到你和别人走在一起做什么事情都会生气?” 六六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是不是说明……” “多明显啊,他喜欢你呗,对你有这么强的占有欲,还用说吗?”突然她一下子噤声,狐疑地看过去,夕阳的余晖洒在她额前的碎发上,眉尖微蹙,高挺的鼻梁俊秀,唇角紧抿,长得真的很好看,筱狄想,难怪会有人动心,这样桃花的容颜,让人沉醉也正常。 不过,“快说,谁?”她倾过身子,“谁喜欢上你了?” 六六听到那句喜欢心就乱了,整个人都不好了,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筱狄的好奇她都懒得回答。 “不对啊,你常年在院子里,接触到的人不多啊,不会是外面的人吧?”筱狄还在猜测,她的年纪小,有好奇心也正常,男女之事本就是少女心事,所以一旦触及到这个点,过了羞怯,就止不住猎奇。“你出去的时间也比较少,应该不大可能,是不是阿福?我记得上次出去时他还帮你提菜来着。” “不是不是。”六六没好气地推开筱狄的身子,除了洛裳,她不大喜欢别人亲近,肢体接触也不喜欢。“我还有事,先走了。”语罢,不待筱狄说话就迅速站起身来跑开。 晚饭,洛裳没有回来吃。 六六一个人扒了几口饭就放下碗,怔怔地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窗外。尽管不知道如何面对洛裳,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多年的习惯,只要洛裳没在身边,她总觉得空荡荡的,现在心里反而不□□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推门的声音。 洛裳颤抖地推开门,瞧见空荡荡的大厅,心里一空,鼻子酸涩得不行,眼睛里有液体掉下来,她走了?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洛洛?”六六震惊地看着蹲在门口呜咽的人,心里一疼,走过去蹲下身拉了拉她的手,“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倒是说不说呢,你们觉得是说还是不说呢?沉思中…… 最后还要说一声抱歉,文中的错别字有些多,我一定会注意些的,大家见谅哈感谢大家替我找出错别字啦,鞠躬…… 第43章 我喜欢你 洛裳抬起通红的眼睛,反手一把扯过六六,紧紧抱着她,“你没走?” “走?我去哪啊?”六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可是很快她就明白了,伸出手拍了怕她瘦弱的背,“我不走。”天气渐渐转暖,大家穿的衣服都比较薄,所以她很快觉察到肩上一片湿润。 “你别哭啊。”她最近才发现这个人这么能哭,这些天哭的比她几辈子的都多。六六不大会安慰人,一时间手足无措。 从洛夫人和她说话她就一直心神不宁,她害怕一打开门,发现这人就不见了,要是她走了,那自己该如何?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不走,不走,再哭就变成小花猫了。快去洗漱。” 等洛裳洗漱完,虽然眼睛通红,可表面上看去情绪好了很多,“六六,我有话跟你说。” “哦,好。” 她想要伸手去拉六六的手,想到什么般立刻缩了回去,“去书桌坐着说。” 六六没有错过她的小动作,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她心疼,她索性上前牵住那冰凉的手,“扭扭捏捏像什么话。” 洛裳微微一颤,抬眸瞧着六六装得若无其事,心里一暖。 坐下来,六六反而先开口了,“今天的你说的,是我理解的那种意思吗?” 洛裳脸色一白,却没有逃避,视直六六的眼:“我喜欢你,六六,不是姐妹间的喜欢,而是……而是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终于说出来了。 六六沉默了。她猝不及防,如果说之前还有侥幸的话,那现在这点侥幸都被毁灭了。 洛裳惨笑,“你……觉得恶心吗?” 六六不解,“为什么会恶心?” “我喜欢你,你会觉得恶心吗?”洛裳问。 “呵,因为你是女子的缘故所以你在害怕?”六六摇了摇头,“怎么会呢?感情和男女无关。我不会觉得恶心的,只是,有些……意外。” 这话让洛裳心里安慰了许多,脸上的笑意真实了很多,垂下眼眸,“我不是喜欢女人,我只喜欢你。” 六六心狠狠一跳。我不喜欢女人,我只喜欢你!这份感情,她或许永远没办法回应。 “如果我没出现,你……你会不会喜欢赵佑?”六六问,她以前一直以为洛裳喜欢的人是赵佑,所以还一直鼓励要告诉她喜欢的那个人,可万万没想到她喜欢的人是自己的。 洛裳咬了咬唇,这句话的蕴含的东西都太多,若是她回答会,那她肯定会自责,就跟当初她坏了别人的姻缘,相隔几世,还是会歉疚。 甚至她也许会以坏人姻缘为理由离开。 离开? “没有如果,你已经出现了。”她说。 房间很明亮,然而六六却觉得恍惚,摇摇晃晃,有些看不真切,就连对面的洛裳,她也看不清面容。 其实看六六的样子,洛裳就知道,她不喜欢自己!或许,她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就算记载别人情劫又如何,她没有任何的经验,也可以说,是她千万年来,冷心冷清惯了,连情动,也不懂。 全身的血液凝滞在心脏处,疼得她四肢百骸都觉得冰冷麻木。从当初知道庄公一生对这人求而不得时,洛裳就明白,自己的情感,也不过相同的命运。 洛裳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的狼狈,“我也想过,不要告诉你,你会一直一直地陪我直到我死!”嗓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嘴唇也发白“可是,我做不到,六六,我做不到面对你时心如止水,昨天看到你和一个男子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我生气,嫉妒都要发疯了,今日再次看到你和他们嬉戏,我……我想对你发火,想要质问你,可是我有什么立场?” “真的很想把你藏起来,永远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看见!” 六六眼神暗了暗,她没办法给洛裳一句话,一个答案,一句承诺。说到底,终究是她乱了别人的命格。 “说了我的心意,但我也害怕,我害怕看到你眼里的厌恶,害怕你的疏离,更害怕……害怕一回来见不到你。” 洛裳即使在极力控制,但是这样坦白自己的内心的惶恐脆弱不安以及无望的爱恋时,还是泄露了她最真实的反应,例如,从眼角滚落的泪滴。 六六的脸色也不大好,并不是被吓住了,而是她内心深处的疼,看到洛裳痛苦的模样,她也忍不住泛疼。当初承昭的黯然落在她的眼中,却落不到她的心底,现在,分明是搅动了沉寂了多年的心海。 六六即使不明白何为情动,可她知道,对洛裳的感情,不是她要的那种喜欢。正如当初看到她的前世,洛裳还是凉歌的时候,那般绝望痛苦,她也会有些颤动,那种疼,叫做怜惜,不是爱! “洛裳,对不起。”她说。 洛裳狠狠一颤,明明都已经料到结果,然而从她嘴里亲口说出来,亲耳听见,依旧痛得她指尖发麻。 六六倾过身子为她擦去脸庞上的泪珠,一颗,又一颗,连绵不断。“别……哭了。” 那声音,明明也是那么温柔。洛裳撤开挡住自己眼睛的手,里面的情绪明明白白地暴露出来,黑眸中高雅清冷支离破碎,就连基本的平静也维持不住,浓墨似雨夜,孤狼受伤悲鸣哀嚎,杜鹃啼血。 洛裳抬起手臂绕上她的脖颈往下一拉,然后抬头吻上朝思暮想的唇,也许是没意料到她会突然这般,六六几乎有一点点反应也没有,身子跌倒在她身上,趁着她惊讶瞬间,舌头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 六六反应过来后立即就要伸手去推,奈何她因为跌倒下来,大半身子的力量全是靠着洛裳拖着,根本推不开,而且洛裳抱得太紧,一时间竟然就这样的姿势让洛裳亲了个够。 洛裳的动作比较生涩,不时会咬到她的唇,疼得她眼花直冒,狠不下心来去咬洛裳,若说一开始是被迫的,那后来就有六六本身的纵容。 “唔……唔……”六六喘不过气,“够了洛洛!” 洛裳松开她,但两人之间也不过咫尺之距,洛裳的声音有些沙哑,“六六,不够,怎么会够呢?”她像是在反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不过手臂上的力道却松开了。 六六趁机站起来,红唇似火。“已经不早了,早些休息吧。”说着也不看洛裳,抬脚就往外走,她并不是生气,只是胸中横亘着莫名其妙的情绪,她理不透。 洛裳以为她生气了,苦笑,终于问出了那句话:“你会走吗?” 往前迈的脚堪堪停住,六六摇摇头,“我说过,不会走!”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还要留下来,明明知道留下来事情会更麻烦。 身后的洛裳眼神中终于有了些亮光。 是夜,六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黑夜里她伸出自己的手瞧着自己的指尖,终于从身上的瓷瓶里拿出一颗药丸,闭上眼吞了。一道亮光瞬间充满这个房间,原本躺在床上的人消失不见。 站在门外的人,轻轻推开门,里面,没有那个人的人影。身子缓缓下滑,最后瘫软在地。 洛裳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让你冲动! 让你贪心! 寂夜里,屋外树影婆娑,屋内,痛苦的呜咽声持续到了子夜时刻。第二天洛裳就直接病倒了,她昨天情绪大起后大落,再加上一夜坐在地上,不病倒才算是奇事。 洛亦心疼地守在洛裳床前,伸手捋了捋洛裳额角的碎发,那眼睛肿得不成样子。手腕被她一下子抓住,洛亦欣喜地看向床上的人,却见她嘴唇苍白,眼睛却是紧紧地闭着,眉头紧蹙,分明是昏迷着的样子。 “别走。”嘶哑的嗓音吐出来两个字。 “不要走好不好?” “对不起。” 洛亦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喜欢你 小虐π_π 猜猜,六六跑回天庭要干啥嘞? 第44章 初见 六六并不知道她走后洛裳的反应会如此大。天庭里,她急匆匆地去找婆婆。 “哟,我记得今天不是你回来的日子啊,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在人间被欺负了不干了?”司文君在她恢弘的宫殿前,正准备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就被司洛上仙挡住了,少不了耍嘴皮子。 “婆婆,可以把你的命格簿给我看看吗?”她开门见山,基本的客套都免了。 司文君皱眉,“你想看谁的?” “洛裳!曜天王朝禹州洛家嫡女洛裳!” “不可以!” “为何?” 司文君扫了她一眼,“你现在以凡体停驻人间,若是知道了别人的命格,我怕你泄露天机。”她当着人家的面说得坦坦荡荡没有任何的不适。 司洛上仙脸色一黑,“我不会的!”她虽然慵懒闲散,但是还没有要无法无天胡闹到这个地步。 司文君也不解释:“告诉我理由?” 红色的眼眸里波光微荡,“我好像坏了别人的命格了。” “你说什么!”司文君中气十足地一吼,神君一吼,威力不可小觑,浮在她宫殿上的流云直接一下子被吼散开,门前的仙树也差点折断。“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妄动了法力?救了原本该死的人?还是说杀了本该活着的人?” “其实没那么严重,只是,他们的姻缘线,好像……” 司文君顿时明白了,扶额,然后又大量了她一圈,“啧啧,看不出来,你在人间还很受追捧啊。” 司洛上仙哭笑不得。“你给我看看吧。” “你这个问题找我没用,自己去找月老。老婆子我要去活动筋骨了,没空陪你玩。” 司文君要溜之大吉时,身后又传来淡淡的声音:“婆婆,神仙若是动情了怎么办?” “动情就动情呗,那就成亲啊,下个月初五牡丹仙子就要和东海龙王的庶子成亲,有何……等一等,等一等,”本满不在乎的人立刻转过身不可思议可以称得上是惊恐地看着她,“你不会说的是凡人吧?” 司洛上仙摇摇头,“放心,我不会的。我去找月老了。” 司文君神色复杂地瞧着她的背影,然后脚步一转,立刻飞向刚晋位不久的无尘仙人住处。 鹤发童颜的月老优哉游哉地躺在他的院子里的藤椅上摇啊摇,这天庭里,活得最像人间的老头子的就只有月老了。这布局也像极了人间的宅院。 石板路蜿蜒,葡萄架上紫晶果子亮亮闪闪,花园里杂草和百花共存,池塘中喂养了两条鱼,还有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藤椅,石桌石凳。 布局不算精细,称得上粗糙,可到这里来却没了天庭的清冷气息,多了些烟火味儿。 “哎哟,司洛上仙,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优哉游哉的小老头见到司洛上仙,立即迎了上来,他虽然住的地方很不拘一格独特得很,但是这该有的礼仪却不忘。 司洛上仙虚虚抬了一下他的手,“月老,我来是想看看一个人的因缘情况,不知可否通融?” “哈哈哈哈,自然自然,这边请,不知道司洛上仙想要看谁的红绳?”说着就拿出一本簿子开始翻。 “曜天王朝禹州洛家嫡女洛裳!” …… 洛裳卧病在床,洛夫人和洛志官也来看过两次,只是每一次就只见到奶娘和筱狄在贴身伺候,那个叫六六的,却始终没出现。洛夫人本就看不惯她,肯定是要问个清楚。 正好筱狄那日当值,被问到六六的行踪时她心转了好多个圈,终于恭恭敬敬回答,说小姐这几日休息不好,让她去庙里给她求签,看是不是冒犯了神灵。 洛夫人狐疑地看着筱狄,眼神锐利,像是要把她剖开,让筱狄都忍不住嘀咕,是不是被发现了,毕竟这个理由实在是牵强得过了,但也并不是说不通啊,小姐生病,侍女出去求签,应该是比较正常的吧?虽然六六一看就不是那种靠谱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六六究竟是跑哪去了? 洛夫人还要说什么,洛志官就出来,让她去准备洛裳马上到来的生辰,至于一个小侍女,管那么多干什么。洛志官很少将心力放在这些家宅后院中,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女人该忙活的东西,他就不掺和了,更何况上次掺和了一下子,头疼得很。 他和洛夫人并肩而出,“这一次宴会,多邀请些生意上的人,趁着这次机会多联络联络,走动走动也是好的,至于赵将军府,一定要送请贴去,裳儿和赵小公子走得如此近,等及笄过后,恐怕又是一阵忙活了哈哈哈哈,还是裳儿争气啊……” 他一心想要攀上朝廷的人,没想到洛裳竟然如此地争气,一来就攀上了将军府的人,等洛裳真的嫁过去,那洛亦的仕途也就不必担心,还有他们洛家的地位,也会节节攀升,看这京城中,谁还敢说他们洛家的出身? 洛夫人很快将六六的事情忘记了,也是笑着附和。她虽然所出不多,但是两个都很争气甚得老爷欢心。洛夫人瞧着洛志官事情说完就往姨娘院子里跑,面上的笑容有些狰狞,幸好有洛亦和洛裳,否则,她当家主母的地位还真是危险! 自老爷回来的第一夜他在自己的房中,其他日子竟然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几个姨娘的院子里!岂有此理! 幸好,幸好她有体贴的女儿和能干的儿子! 筱狄掀开珠帘进去,就见洛裳睁开眼睛瞧着床顶,“大小姐您醒了?”她惊呼一声,高兴得不能自已,“您醒了?奴婢去通知大少爷和夫人。” “筱狄?”洛裳出口叫住了要往外跑的人,只不过声音嘶哑得她皱眉,“不必了,”她现在有些无力应对多余的人,“我想休息了。” “是,是,筱狄晓得了。” 洛裳扯了扯被子,淡淡道:“你刚刚说得很好。”说完就闭上了眼。 筱狄一开始没懂,可很快又反应过来,她说的应该自己忙着六六掩饰的话。她既高兴,却也有些失落,为什么六六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获得小姐的赞赏和倚重,但是,她要获得小姐的肯定,就还是忙着帮不知所踪的人打掩护? 虽然不甘心,但她也知道有些事还得慢慢来,来日方长,以六六的脾性,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失宠了,那到时候,上位的,会是她! 洛裳明白筱狄心中的小九九,每一个人都在不安现状,不满于现在,极力地想要更好,想要往上爬,这无可厚非,只要手段不那么恶劣,甚至是值得嘉奖。 不想当将进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筱狄说六六去求签,实际上也限制了时间,若是在明日六六还未回来,引人生疑,到时候,不能怪筱狄了,只能说六六的运气不佳,到时候洛夫人发现了,她也无能为力。 筱狄的那番话,无非是既替六六瞒着,又无形中挖了一个坑。 不过,她又怎么知道,六六,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这也是洛裳知道她的计算却没生气的原因,反正不管这个时间拉得多长,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你……你是谁?为什么会躺在我的床上? 我?我是六……六,咦,我怎么变成了人形啊,唔,大概是你的床太柔软了,我忍不住变成了人形,不能怪我咯。 不是!六六明明是只兔子,你……你…… 哎呀你什么你,很明显啊,我是那只兔子。 睡梦里她翘起嘴角,当初,六六变成人形,把她吓得不行,那个人说她是那只兔子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人有病。 她向来是不信神灵之说的,然而,心中所想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她瞧着躺在床上的少女一下子变成了平日里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兔子时,震惊得失去了语言功能,然后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兔子说话,再变成人形,骇得她大脑一片空白,像一个木桩一样钉在地面上。 小姑娘,吓坏了吧?不过你这么小,竟然没有哭,还没有晕过去,不错不错,是我看上的人,有点魄力。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你是妖怪? 有我长得这么好看的妖怪吗?妖怪有我这么善良,和你呆了这么久都没有吃掉你?算了算了,小姑娘,不逗你了,我是神仙,你信不信。 哎呀,不信的话也不用摇头摇得这么剧烈啊,我又不会害你,神仙是不可以害人的喔。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来了,快让我躲一躲。 说着就瞬间变成了只白胖胖的兔子窝在她的脚下,那红色的眼睛咕噜噜地盯着自己看,可她分明就是看到了里面婉转的笑意。 那个时候,自己怎么就轻易地相信了她的话,相信她不是坏人呢?后来想了想,大约是当时还年轻。 后来,六六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变成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名正言顺地……以丫鬟的身份进了府,她也光明正大地指着她问洛夫人要她。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没想到还是能够清清楚楚地记得初见她的样子。 “大小姐,赵将军来访。”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ω^确实是找婆婆,不过是去看洛洛的姻缘啦 我一直都想要买只兔子啊,渴望它变成美少女? 第45章 她的错 六六回来时,就撞见了赵佑。她有些好奇,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洛洛的院子中。 “好好照顾你家小姐。”赵佑认得这个小侍女,洛裳身边的人,他还记得洛裳很倚重她。 “哦,好的。” 茫然地看着他离开,六六不明所以,怎么突然告诉她好好照顾洛洛了?正在疑惑间,肩膀被人一拍,这力道,真是恨不得一巴掌将她的胳臂卸下来。 一个大嗓门冲着自己的耳朵:“死丫头,还知道回来,签如何?” 六六转过头看着奶娘凶神恶煞的样子,想了想还是不要硬碰硬,别给洛裳惹麻烦了,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至于签什么的,啥玩意儿? “我要去找小姐了。”说着就灵活地绕开奶娘的牵制,跑了开去,筱狄正从里面出来,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六六一向是懒得猜测这些凡人的心思的,除了洛裳,因此对于筱狄的神色,她视而不见。 “大小姐已经歇下了,六六还是别去打扰了。”筱狄突然开口。 歇下了?狐疑地看着外面的天色,这分明不是午睡的时间,怎么会歇下的?她皱眉,“大小姐生病了?” 筱狄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大小姐要这么护着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她们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是,在自己看来这个人连一点点侍女的责任都没有尽到,一天到晚闯祸连累大小姐,更何况小姐都卧病在床她不照顾不说,竟然出去溜达根本不知道小姐的情况。 这样的人,小姐为何如此倚重她? 感受到了筱狄眼中的不满和控诉,她抖了抖身子,既然不说,那她自己去看看好了。她才走没多久,怎么就生病了? 原本要拦着她的人,终究什么也没说,让她进去了。小姐大约是想见她的吧。即使小姐不说,可是每次自己端药进去,她都会微微黯然。 掀开珠帘进去,一股苦涩的药味传来,房间的帘子拉得严严实实,光线只能隐隐约约从缝隙中穿进来,平白无故地给屋内添了阴冷,甚至,床的帷幔也是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本意是想要去拉淡青色的帷幔的,结果想了一想,还是算了,既然洛洛都睡下了,还是不要去将她吵醒。 六六就一直坐在床对面的凳子上等她醒过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昏暗的房间也让她昏昏欲睡,就听到几声咳嗽声从里面传出来。 “咳咳咳咳……” 她迅速地从凳子上起来,动作轻柔地拉开帷幔,“醒了?要喝水吗?”低低的声音,蕴含着她都没有觉察的温柔。 洛裳怔怔地瞧着面前微微弯腰的人,“六六?” “嗯,是我,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你等我一下,我给你倒杯热水润润嗓子。”说着就去桌上到了杯水过来,扶起她的身体让她靠着自己,将水杯递到她苍白的唇间。 有些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我不过才走几天时间,怎么就病成这样了?”她说话时胸腔的震动,让靠在她胸前的洛裳清晰地感觉到,甚至那柔软…… 喝了水,洛裳好受很多,见六六要起身,她一把抓住她,“别走。” 六六有些好笑,“我不走,我只是去放杯子。” “那也不行。”洛裳抓着她的手耍赖。 “好好好,我不走行了吧,”她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抱住她洛裳的身体,“是怎么了?风寒吗?” “嗯。” 突然腰间一紧,洛裳抱住她的腰,低低地说:“我以为你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那嗓子不似平日的清越悦耳,沉沉的,带着沙哑,莫名地令人心疼。“我说了不会走的,我不过是回去有些事情要办。”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不会是因为这个生病了吧?不对,只是风寒……” “对,就是。”洛裳再次收紧手臂,勒得六六腰疼,不过她也没出声,难得地见她这般任性,“那晚我就站在你门外,看到里面的白光一闪,你就不见了,我以为你骗我,再也不回来了。” 六六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说。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回来的理由正不正确,回来的决定正不正确,可是瞧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儿,却狠不下心。她慢慢反思,是不是自己的行为太过暧昧才会让人误会呢? 可是,怎么算是暧昧?或许该找个人问一下了。 她狠下心,大约是自己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对洛裳温柔,害怕伤着她犹犹豫豫所以会让她产生错觉,如果拿出曾经对承昭那样的冷漠,也许就不会是这般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想到此,六六轻轻推开了洛裳,“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掖了掖被子,拂开她额角的碎发,动作温柔,但洛裳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她直起身,嗓音清冷淡漠,连表情也微微收敛,“洛裳,我不走是因为我对你有感情,尽管那感情不是你想要,可是,若我的某些行为超过了界限,那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既然是我错了,那继续留下,便是将错就错,错上加错,我虽然胡闹,可也没有知道错了,却还义无反顾地道理,你可明白?” 身子如同被浸泡在寒水里,这是第一次六六这么直白地说出她的想法。聪慧如她,怎么可能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她之所以留下来,是因着这么多年的情分,可是,若是自己陷得深了,自己还想要执迷不悟,她就不会留下来了,她会以为是她自己的行为太过了,离开这里。 能说出这番话,也许是觉察到洛裳心中的想法了。洛裳,从见到她时,是想过,既然她留下来,那就费尽心力,让六六爱上自己! 她觉察出来了自己的得寸进尺,觉察了自己的不自量力。 所以说的那么温柔,不过是暗含着警告,让自己回头是岸。 洛裳蓦地苦笑,她能够这般,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喜欢罢了,可偏偏六六攻心,也是自己怕了,真的怕她就此离开! “六六,你没有错,你没错,是我……错了。”她低低一叹。是她洛裳错了,是她太过贪心了。 “我下去让筱狄做些吃的给你。”六六知道刚刚的话,洛裳肯定是听懂了,可是她没有理由在知道了对方的心意后,还要给她看上去温柔的希望,那样对她更残忍,她的姻缘,不应该被她的出现而扰乱,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搬到和筱狄一个房间去吧,其实也没什么,也免得让别人怀疑了。”她走时突然加了一句。 “好。” 洛裳听着那人平稳的脚步声消失在屋内,抱着被子紧紧蜷缩起来,心脏传来的刺痛让她的茫然好像找到了归宿,又好似更加不知所措。 十多年的第一次爱恋,终于无疾而终。以她的不知好歹不自量力而堪堪结束。 直到此刻她才微微清醒,她拿什么让一个高高在上的仙人为自己折腰,为自己心动。百年前庄公君临天下,碾尽天下局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倾心于她也没能让那个人情动,可反观她自己,有什么呢?不过一个家族的小小嫡女,且还是家族联姻的棋子,连走出这道房门都还要人恩准的人,拿什么让她为自己凝眸驻足? 六六突然搬到和筱狄一个房间,让后者惊诧好奇也止不住猜测,是不是这一次这个人真的失宠了?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机会马上就到了? 不过很快,筱狄就知道自己想多了,自从六六和她住在一起后,这人再也不是神龙不见尾,每天她起床,这人也起床,她去端饭,这人就去打水伺候小姐。 按部就班,没有差错。 或许是药管用,又或许是六六回来了,洛裳的病很快就好了,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不过这次来势汹汹的病吓坏了,洛夫人,勒令她好好休养些日子,不准劳累。由此,因祸得福,她 清闲了许多。 且自六六搬出去后,大约是不能再赖床的缘故,每日前来伺候梳洗的变成了六六,毕竟洛裳再也不能找不到理由去护着她了,更何况还是名义上的贴身侍女。 一从来不懂伺候的人第一次端来水让洛裳洗漱时,烫得洛裳差点以为她是想要谋财害命,穿衣服也是,还不如洛裳自己穿来得快。 至于梳头,那就不必了,留给筱狄解决,她实在不能保证六六简单粗暴地将她头发扎成马尾能不能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生理期啊灰常不舒服…… 嘿嘿,看我这么敬业就留个言呗? 好想开虐…… 第46章 认清心意 “洛洛,来来,快起床洗脸,最近做这些活儿越来越得心应手了。”事实上,六六没有什么心理障碍,毕竟这个人是洛裳,她不觉得是伺候,反而像照顾。 听到六六咋呼呼的声音,洛裳好笑地从里面出来,“我早就起床了,我才不会像某些人一样趴在床上就跟生了根一样。” “嘿,我最近好了很多。”六六叉腰站在洗漱台前,“总不能让筱狄发现些啥呗,等一等,你今天的发髻怎么有些不同,我记得筱狄去端饭了不可能比我先来啊。” 洛裳眼里带笑,冲着她炫耀:“好看吗?” “呃……” 洛裳丝毫不在乎她的哑口无言,摸了摸自己捣鼓半天的头发,“哎,总不能每一次都叫筱狄来,这事情本就是你的活,要是有一天被我娘发现了,倒霉的可是你啊,所以我只好自己学着弄了,这不,也不差啊,以后就说是你给我束的发就可以了。” 六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瞧着洛裳眉宇间笑意也没有掩盖的疲倦,肯定是起来得很早就开始了的吧。她很感动也很抱歉,一个小姐有自己这样的侍女,也是够不幸的了。 手臂被人一拍,“行了,别胡思乱想了。” “其实我在想,我去学怎么挽头发吧,你自己弄挺麻烦的。” 闻此言洛裳的笑意微微凝滞,那丝异样很快被掩盖住,若无其事地摆摆手,“算了,我自己已经学会了,你去学,拿谁的头发做试验品,谁愿意让你玩?”她拿过帕子浸湿,往自己的脸上贴着,暗地里放松了心神。 六六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找洛画啊,她的头发也很长,再说了,她一个小孩子,说出去只当好玩,没人会生疑的。” “都说不用了。唔,今天的水挺正常,不会让本小姐毁容啊。”洛裳取下脸上的帕子,笑容满面地转开话题。 这一次六六没有跟着她走:“嗯,我自己试了试水温。可是,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啊。”她皱着眉,若是自己什么都不会,洛裳肯定是会吃苦的。 “笨蛋,我又没把你真的当做侍女来看,和筱狄住了几天这么快就融入了自己的新身份了?行了行了,别啰嗦,我去看看书了。还有,记住,不准找任何人去束发!”她再次警告道。 六六努了努嘴,不情不愿地回答:“喔。” 前些日子的风波,如同一场闹剧,她们依旧回到了平日的相处模式,什么都没改变。 洛裳转过屏风,笑意顿时跌落,捂了捂眼。六六那个笨蛋,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别人梳头呢,这种亲密的事情…… 哼,就算要学,不知道找自己吗?找洛画算什么本事,一个孩子而已…… 是啊,仅仅一个孩子,她都要吃醋。 叹了一口气,洛裳,你完蛋了。 午时,六六缩了缩脑袋跑进来,像模像样的朝着正在看书的洛裳行了一礼,洛裳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大小姐,奴婢有一件事情要禀报。” 被称呼大小姐的咽了咽口水,“六六,你是不是又犯了什么不可弥补的大错?” “嘿嘿。”六六咕噜噜地转着眼睛,想要上前去抱洛裳的手臂,但大脑立即制止了她的行为,“大小姐,明日我想要出去一趟,还望大小姐恩准。” 这话说得…… 洛裳松了一口气,“好好好,只要没闯祸一切都好说。” 六六突然蹦跶起来,“嘻嘻,谢大小姐!”说着还抱拳欠身。不伦不类的动作看得洛裳好笑,瞬间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一沉,猛地站起来揪住六六的耳朵:“这些动作哪学来的?你说,是不是又偷偷地在拿我的话本看了?” “哎哎哎,没没没,啊啊啊,”耳朵上的力道大了些,她忍不住大叫,“就只看了一点点,一点点,那书生究竟有没有娶那个妖怪啊,咦……” “你给我滚!” “我还没看完呢。”说完就滚了。 后天就是她的生辰了,六六出去……不会是给她置办生辰礼物吧,这也不是没可能的。原本暗淡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果然,第二天来伺候她的就不是六六了,自然,她也不用早起半个时辰打理自己的长发了。 六六穿着一身男装就出去了,大模大样的在街上走,到了胭脂水粉铺惹的一群未出阁的少女红了脸颊。随手拿了一盒据说是新品的胭脂,就往外走。想着要是洛裳擦了这胭脂,会怎么样呢? 抬首望了望“遗珠斋”的牌匾,收起表面上猥琐的神情,人模狗样的进去了。 出来的时候背上已经背一个东西。 天色还早,但是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逛,还不如回去和洛裳聊聊天。不过很快她就停住了脚步。那天洛齐说的浮欢楼……是个青楼? 虽然说青楼在白天不做生意,但是,有银子那就说不一定了。在老鸨要开口骂人时,她将一叠银票放到她眼前,顿时,一切的谩骂都变成了称赞,她听得非常舒服。 “叫上两个姑娘过来,准备点酒即可,菜就不用备着了。”她没有多少银票可以挥霍了。要说有这些票子,还是当初她以防万一,在还有法力的时候变了些出来,这不用着了,早知今日,她就多弄些了。 失策失策。 有银子果然办事效率就高,很快,被领进了一个干净的房间,两壶酒,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姑娘嬉笑着推开了门。 “哎呀,好俊俏的公子。” “今日可算是赚到了。” “小弟弟,怎么这么小?及冠了没啊,今日是来找姐姐破身的吗?” 六六难得脸红,站起来趁着她们还没有扑到自己面前,立刻拿出两张银票出来放在桌上,“我什么也不想做,有些事情需要姐姐们解惑,还请各位关照。” “哈哈哈,小弟弟来青楼解惑?” “行了,若兰,别逗了。”站在一边的刚刚一直没有发话的人开口了,“那,公子问吧。” 三个女子长得不差,只不过六六的心思不在这,她伸手拿出杯子倒了三杯酒,“各位请坐。” 她皱着眉斟酌着怎么开口,刚刚那个给她解围的女子见此,很快开口,“公子可是感情上的事情?” 答对了! 她轻轻点头,不出所料,另外两个女子就媚笑起来,“来我们这是来对了,公子可是恋上哪家小姐了?” “我们一定为公子献策啊。” 六六表情微微冷淡,她一向只有对六六称得上温柔可爱,所以面对她们三个,不自觉地带了些清冷,见她神情变了,在座的都是会察言观色的人,也不打趣了。 “我想问一下……怎么样才不会让人觉得行为暧昧,惹人误会?” 她说完这句话就端起酒抿了一口,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原来是要拒绝人啊,哎呀,好生绝情呢,这样多伤女子的心,左拥右抱不是你们男人梦寐以求的吗?何必拒绝,应了便是啊。”那个叫若兰的听此话就娇笑着回答,只不过言语甚是激烈犀利。 “若兰!” “呵呵呵,我胡说的,胡说的,公子可别在意,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六六不说话,只是看着另外的两个女子。 “那公子觉得什么算是暧昧了?” “啊?……肢体接触?” 坐在若兰左边的女子,从一开始只是说一句话就没再开口的突然说:“算,当然算,听公子的意思是要拒绝对你心仪的姑娘,又害怕表现得明显伤了她的心?其实你说的惹人误会,最好的办法不过是保持距离,对她冷淡些,长久下来,谁都会受不了,主动放弃也是早晚的事情。公子烦恼什么?莫不是冷淡不起来还要牵扯?” 说完就冷哼一声,极为瞧不起六六的行为,“既然不喜欢就不要给人错觉,难道你不知道这样比明确地拒绝更令人心寒?”不过很快她反应过来对面的人是大爷,失笑道,“是小女子多言了。” 六六却没生气,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露出这些天从未显示过的疲惫,“我懂姐姐说的意思,只是,真的能够那么绝情,我也不会特地来请教了。我不忍伤她,说句实话,”她苦笑,“每一次看到她故作平静的脸,我会很心疼,想要对她好些,更好些。” 洛裳自那日过后,果然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是有些时候看到她站在屋檐下发呆,她总会觉得那个背影里透露出许多落寞,甚至那笑意,都是强装的,看得她莫名地难受。 想要对她好些,想要她快乐些,可又一害怕不小心超过界限,让她胡思乱想,给她希望,这样就令她更难过。 “你喜欢她吗?”若兰出口问。 六六把玩着酒杯,点点头,“喜欢,不过,不是那种喜欢,我愿意护着她,让她开心,却不是那种可以一起生活下去的喜欢。” “哎,那就麻烦了,公子还真是……性情中人,不过我觉得,这倒是一个坎儿,你不喜欢本身就是一种伤害,她反正都是心痛的,那长痛不如短痛,你明确拒绝了,那行为语言上冷淡些未尝不是件好事。” 六六走的时候,为六六解围后没怎么说话的女子轻轻开口:“得一人真心不易,公子可要好生思量,认清了自己,别悔不当初。” 六六的脚步一滞,“谢谢。” 等人走了,若兰趴在左边的女子身上,嘀咕道:“是个女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作者君求留言呀?不大虐π_π 要不要双更呢?你们说要不要ヽ(≧Д≦)ノ 第47章 为她出头 尽管洛夫人勒令洛裳好好休息,但是她闲下来也不知道做什么,尤其是……六六也不知道跑哪了,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就忍不住乱想。 她拿出书桌里的账本,翻了翻,其实也知道,自己从现在开始学习,也来不及了,后天生辰,若是猜得不错的话,联姻已经势在必行了。 而且,这些日子赵佑频繁登门,在外,应该是佳偶天成了,她扶额,其实自己已经默许了。赵佑,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极为出色的,若是没有六六……她或许真的会动心。 可惜,没有如果,既然一定要联姻,一定要成亲,和一个爱自己的,且自己也欣赏的男人成亲,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尽管,很对不起赵佑。没事,她会用一生的时间去对那个人好,至于六六,这个名字落到心中就能掀起一阵滔天的疼痛,能够忘记,那就,忘了罢。作为朋友,已经很好了。如今的场景,已经很不错了。 拿起账本,她往洛亦的院子去,用这些东西消散自己的注意力也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洛亦这些日子都是在书房,洛志官想要他入仕,给他买了四书五经供他研究。洛裳敲开他的书房门时,他正抓耳挠腮对一大堆书经无能为力。 见此,洛裳也只能无力摊手,勉强道:“哥哥又在用功了。” “你也知道打趣我了,我大约真不是读书的苗子,看到圣人曰便头昏眼花,连先生见了我也只能无力叹气。”洛亦坐在藤椅上,痛苦地抱怨。 洛裳也知道自己的哥哥从小喜欢经商,对朝廷之事嗤之以鼻,当初爹爹允许他一起去外面,并非是要他接下家中的生意,而是因为他实在是个经商奇才,能够让他获利,但是为了不让他仕途受影响,每一次出去都会用化名。 现在家中生意已经差不多安定下来,哥哥自然是要回到他正规的渠道上来——入仕。 “哥哥头脑灵活,只是不愿意钻研这些书罢了,你若是将经商的一半热情放到这上面来,肯定会令人刮目相看的。”事情已经至此,和他一起抱怨也于事无补,还不如想一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洛亦长长叹了一口气,拉过自家妹妹的手,“哎,我试一试吧。对了,你来又是想问我经商的问题?要是被娘亲知道你暗地里竟然向我请教这些,到时候看看是我被剥皮还是你被剥皮?” “嘿嘿,没事,反正没人知道的,我呆在房间也挺……无聊的,那些女红还不如这些数字好看。” 洛亦宠溺地点了点洛裳的额头,“真不知道你怎么会对这些感兴趣,对了,前些日子娘不是让你多练练女红吗?你还有时间看这个?” 洛裳脸微微泛红,嗫嚅道:“我,我打算拿以前绣好的糊弄过去,哥,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啊,被发现了我真的要被剥皮了。” “哈哈哈哈好,好,我帮你保密。”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洛裳露出这幅小孩子任性的样子,看得他心头一软。“你前些日子生病了,最近其实不要频繁地劳累,身子始终是你自己的。” “我知道的。” 说起前些日子生病,洛亦想起那天这个妹妹拉着自己的手说别走,他自然知道这话不是对他说的,可听那语气,浓烈的痛苦绝望似乎让自己都可以感觉到,难道是赵佑伤了她的心不成? 这几个兄弟姐妹中,他常年在外,就只有洛裳亲近,因此对她的事情要上心许多。于是关心道:“你是不是和赵将军闹矛盾了?” 洛裳微微惊讶,茫然地摇头。 见此洛亦放下心来,粗略地将那日发生的事情给她说了一道,随即添了几句,“我就说,那日赵将军还来看你了,我和他聊过,是一个不错的人,也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也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我就放心了。” 洛裳脸色白了又白,良久才点点头。 洛亦还以为是她身体虚弱,立刻就让她回去好好休息。她也不推辞了,径自推开门往外走。刚走到院门口,她就碰到了洛夫人,洛夫人神色阴沉,目光落到洛裳的袖子中,语气冰凉:“我有些事正要找你,去我那吧。” 洛裳瞥到一边幸灾乐祸的洛宜,默默地跟上洛夫人的脚步。 到了洛夫人的房间,丫鬟被遣了出去。 “拿出来!”语气严厉。 洛裳知道被发现了,也不做无谓的挣扎,拿出袖子中的账本递了过去,洛夫人拿过去随意翻了两番,颤着手指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恨铁不成钢,“要不是洛宜告诉我,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我怎么也不会相信你,你竟然会去学这种东西!” 见她垂着头不说话,洛夫人心里稍稍安慰了些,换了个语气,“裳儿,不是我说你,你看看,马上就是及笄之年了,要是别人知道你一个女儿家竟然在学经商,谁敢娶你?你现在也不要仗着赵将军对你好得很,可是,难保不定他看不上咱们家,所以我们更不能让别人看扁了。这一次是洛宜,幸好她向来是嫉妒你,只是想要你受罚,还没想到其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教训了一会儿,见自家女儿脸色发白,知道她久病初愈,也不多说了,“罢了罢了,娘知道你一向懂事,以后别在犯了便是,这两天别出院子了。” 晚上洛志官就到了洛夫人房间,问起白日的事,洛夫人只是笑笑,“哪里,那是小亦不要的账本,让她瞧见了,一时新鲜罢了,这不,东西都到了我的手里,再说了,我们的女儿你还不清吗,一向是乖巧懂事的。” 洛志官想想也是,此事就这样过去了。 洛裳往回走,在路口就遇到了洛宜。 “大姐,好巧啊。” 她笑了笑,云淡风轻,“是啊,很巧。”脸上没有洛宜想要看到的愤怒,郁闷,质问也没听到,让她不禁恼怒起来。 “我以为大小姐会埋怨小妹不懂事呢,不过啊大姐你也知道,我们女儿家,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何必做其他吃力不讨好的事呢?夫人说你两句啊,也是应该的。” “既然知道自己不懂事就别在这学麻雀叫,至于什么本分,奴婢还从来不知道一个庶出的小姐可以对嫡出的大小姐指手画脚,难道这是本分?夫人说大小姐本就是应该的,谁让大小姐是她的亲生女儿呢,只怕有些人,想让洛夫人说两句,都不够资格呢。” 洛宜脸色铁青地转过头,瞧着是洛裳身边的小侍女,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你?你不过一个奴婢而已,本小姐说话哪轮得到你答话,活得不耐烦了?”这个侍女的几句话完全刺了她的痛脚,“我再是庶出又如何,至少比你高贵,你再怎么样也不过是给别人提鞋的丫鬟而已!” 洛裳微微一惊,这话要是别人还好,可是这个人是六六,她…… 想象中的怒火并没有来,六六淡淡地回了一声,“哦。” “哦?你哦什么哦?” “哦的意思就是我是奴婢也只是大小姐的,不是你二小姐的,就这样。”六六耸肩,无礼至极。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大小姐这就是你院子的人?这幅德行?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婢!”洛宜一时口不择言。 洛裳皱眉,正准备说话被六六拉住,六六眯了眯眼,“我刚刚来的时候才看见二小姐的丫头正在和那个阿福打情骂俏呢,果然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婢。” …… 回去的时候洛裳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六六,看不出来啊,你怎么这么伶牙俐齿?怎么说话带这么多刺?她惹到你了?” 六六不在乎的甩甩手,“她就是惹到我了,你说,她是不是欺负你了?”她刚回来没找见洛裳,猜她有事,就准备去洛画院子找那个小东西玩耍,结果好巧不巧,就听到那女人难听的声音。哎呀她这个暴脾气,一听就来气。什么人啊这是…… 洛裳有些发愣,“她没欺负我啊。” “怎么可能?不然她为什么说自己不懂事?洛夫人为什么要训你?” “其实也没什么,我在学经商的事不知怎地被她发现了,就被告到娘那里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不学就是了,我也没有多喜欢那些,只是无聊罢了。” 两人走着走着就回到了院子,六六气得牙痒痒,“我就知道她那个女人蛇蝎心肠,见不得别人好!早知道就悄悄揍她一顿了! 看着张牙舞爪的人,她笑而不语。 “你别让着她我跟你说,你可没欠她什么,要欠也是她欠你的!以后她再背地里耍阴的,你也去阴她,他奶奶的,整不死她!” 洛裳心头暖烘烘的,像是被棉被捂着,也柔软的不行。看她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样子,想着她为自己出头,为自己龇牙咧嘴,为自己和别人吵架……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不喜欢呢?怎么能不喜欢呢? 身边的人还在絮絮叨叨,她有些好笑,自己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人吗?目光微微迷离地望过去,那开开合合的粉唇,真想要吻过去。 苦笑地收回自己大胆的想法,她揽过六六的肩膀,“好了六六,没事,真的,再说了,你不是都将她说得脸色发青吗?” “哼这一次就放过她,再有下一次等着瞧。”说完就注意到了洛裳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身体一僵,不动声色地避开,“刚刚筱狄找我有事,我先走了啊,有事叫我。” 洛裳点了点头,那人欢快地跑开。若无其事地回到房间,关了房门,瞧着自己刚刚放在她肩上的手,蓦地惨笑。 有些时候她…… 甩了甩头,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昨天出点问题,真的很抱歉-_-||本来打算双更的,今天双更吧!嘿嘿读者君有没有学生党的?举个爪呀 第48章 生辰 很快,洛裳的生辰到了。 那天,洛裳穿得尤为地浓重。在曜天王朝,女子的及笄之年,是一个极其浓重的节日,除了成亲,最浓重的,便属于这天了。 很少化妆的人,这一天也上了妆。六六在一旁惊艳得不行,尽管她一直都知道洛裳长得好看,可从未想过,竟然会这般漂亮。 一举一动,仿佛牵动着人的情绪,摄魂夺魄。有诗云:北方有佳人,一笑倾人国,再笑倾人城。故诚不欺她! 眉如柳,含情扶风柔柔,眸如点漆,似寒星寥远寂冷生辉,口含朱丹,纤腰细细。一袭蓝衣,仿佛水波流转,澄澈明净,碧海青天,这身蓝色穿在她的身上竟然有些冯虚御风的飘逸和仙气。冰清玉润,仙姿玉色,她突然回过头朝六六一笑,六宫粉黛无颜色。 所以,当她出现在当天的宴会上时,众人的惊艳可想而知。 熙熙攘攘的大厅,一时间竟然寂静无声。 温润有礼,含笑而立,清风朗月。 洛家好女,千金难求。 六六这一天自然是全程陪着她的。众人的焦点全都在洛裳身上,尽管她的打扮并不张扬,可掩饰不住那倾城容颜和月华的气质。所以六六偶尔东张西望也并没人发觉。 很快她就蹙眉,今日是洛裳的生辰,她本是主角,为什么那个洛宜打扮得比洛裳还要……花枝招展。洛宜身上穿着一身鹅黄的烟云蝴蝶裙,层层衣袂垂下,显得异常华丽,头上插着同款的步摇,脖子上佩戴着淡粉的璎珞,光滑的手臂上带着翡翠镯子,耳朵上的耳环也微微晃动。 穿得当真是富贵堂皇,看得六六心烦。 这人要抢风头也就罢了,但是这品味,着实有些难以恭维。 很快她将目光从洛宜身上挪开,看了看淡雅不失礼的洛裳,还是洛洛好看,还是洛洛有品位,嗯……什么都是她好! “侄女真是越长越标志啊哈哈哈,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谁想到一转眼就变成了绝色美女了哈哈哈哈……” “李伯伯过奖了,几年不见,伯伯仍旧雄姿英发,老当益壮,还记得伯伯当年的给裳儿做的木雕,到现在都还在裳儿的柜子里呢。”她笑着从容应对。这个李伯伯,家族里是做木雕的,在京城也是极有名气的。 很快,他们这边寒暄完了,又有人是说话,或打趣洛志官,或夸奖洛裳,各种溢美之词,让六六听得心里也倍儿爽,仿佛夸赞的是自己。 在场的大多数人目光都是落在洛裳身上,当然,也有少数。 比如,润俞。他瞧着六六乱飘的眼睛,还有当别人夸赞洛大小姐时,她沾沾自喜,仿佛夸的是她自己一样,当然,也有落在那个洛家二小姐身上时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我看你很不爽”的神情,简直可爱得不行。 像是一只活泼可爱的小兔子,让人忍不住要挠挠她的脑袋。看她一惊一乍的模样,定是十分有趣。 六六敏感地觉察到有人在看自己,她狐疑地看过去,就落到了润俞带笑的目光,礼貌地微笑回视,随后立即撤回自己的眼。 过了许久,就是用膳时辰,洛家家住洛志官起身请众人移驾悠然居用餐。 这一路上很多人来找洛裳搭讪,男的有,女的也有。六六一时被挤出了洛裳的身边,她很无奈,正想要找个地方重新回到洛裳身边,手别人一下子抓住,软软的,熟悉的触感。 洛裳正在和别人说话,说完了就扭过头就将六六一把拉住,冲她笑笑,轻声道:“小心点,跟紧我。” 六六瞧着两人交握的手,不知为何心里狠狠一颤,手心上的温度,连着她刚刚的笑意,似乎有些滚烫。 众人没有错过这一幕,很快就上来拍马屁。 “大小姐真是体恤下人。” “传说洛大小姐善良可亲,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传闻诚然不欺我。” “这侍女能够伺候大小姐,是她之福。” 洛裳静静地听着,捏了捏六六的手,示意她别在意。她向来不喜欢别人说六六是侍女奴婢什么的,只有她知道,这个人神圣不可侵犯。 一众人渐渐消失在这边亭子中,在转角处一个穿着墨衣的男子见此情景,冷漠的眉眼柔了柔,对着身边的人说道:“静之的眼光不错,这个女子,配得上他。” 吃饭的时候是六六比较痛苦的时刻,瞧着满桌的好吃的,她不能吃只能看着,只能夹到洛裳的碗中,然后眼睁睁地瞧着她吃掉自己喜欢的菜,欲哭无泪。 洛裳弯了嘴角,她能感受到六六强烈的怨气。奈何,她也无能为力。 等用完膳,就是主子们聊天喝茶,当然,这也是未出阁的女子营销自己的好场所,未有婚配的男子择偶的重要机会。 总之,这就是一个相亲的好会场。 所以,一般是不需要侍女伺候的。 六六闲来无事,她不能走太远,万一洛裳待会找她有事找不见人可怎么办。因此她就在不远处的凉亭看风景,看花,看湖,看草,看人…… 这洛府修建得挺精致,只是这么多年,她也早就看得差不多了。正在无聊之际,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过来扑到自己的怀里。六六一时反应不及,突如其来地冲撞只能反射性地抱住来人,自己垫底,倒在一边的地上,地上还有小石头,咯得她背疼。 “小六姐姐。”软软的声音落到耳边。 六六无奈地去扶她:“小画,你这是干啥嘞,你小六姐快要被你撞得魂出窍了,哎哟,快起来呀,好疼的。” “三小姐,三小姐,原来您在这。”这时一个小侍女跑过来,立即将洛画拉了起来,“小祖宗,您可别乱跑了,被夫人发现遭殃的可是奴婢啊。”说完了就看向站起来的六六。 “这位姐姐是哪个院子的?” 六六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随口答道:“大小姐院子里的。”瞧着洛画委屈的神色,再看看这个小侍女,想必是洛画的贴身侍女了,只是以前常常去找洛画玩,可怎么没见过她,挺面生的。 “怎么了这是?三小姐不高兴了?”她瞧见洛画委屈地望着自己去什么都不说的模样,把她看得心头一软。 “原来是大小姐院子里的。”这样一说,她的态度要好了很多,乖乖地回答问题,“是啊,三小姐硬是要到这边的湖泊来玩,但是这人很多,我是害怕三小姐出事,所以……” 真是奇了怪了,怕出事就跟着啊,难道因为害怕主子出事就不让主子出去了,什么道理? “既然怕出事就跟着。”想到洛画那样子,不由得弯下腰,摸了摸她的脸蛋,“算了,我带三小姐,出事了我负责。” 趁着小侍女犹豫,她已经拉着洛画走了,什么人啊这是。 “小画要去哪里玩?是湖边吗?” 原本低沉的情绪一下子高扬起来,洛画恢复了生气,一蹦一跳,“小六姐,我又看到了好看的哥哥,真的,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六六转身就要走,什么玩意儿?又去看好看的哥哥?她真的得怀疑这个洛画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洛画一下子抓住六六,撒娇道:“小六姐,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你说好了要和我一起去玩的。” “小姑娘,我跟你说,你长大了一定是一个女流氓,真的,相信我!为了改变你这个陋习,所以,我就不打算和你玩耍了,你需要沉潜,需要自我反省,所以,我还是带你回去找刚刚那位姐姐吧。” 洛画听不懂她的话,却知道她不想带自己去,正要想什么理由,抬首就看见小六姐身后站着的人,欢快地指着她的背后,“小六姐,你看,两个好看的哥哥。” 什么鬼? 低沉的笑声传过来,这声音很熟悉。 六六转过身就看见赵佑站在身后,他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墨衣的男子。 “赵将军。”她行礼。 “是你啊,免礼,我就说是哪个有趣的侍女,原来是你。”赵佑笑道,她刚刚的那番话落到了两个人耳中。 “呵呵。呵呵。”六六干笑。 随便寻了一个理由就要溜走,洛画却不干了,一直说好看的哥哥。六六想要打人的心都有了,小流氓!女流氓! 赵佑含笑地看着侍女拖着小姑娘离开,然后看向身边的好友,“她身边的侍女,也很特别是吗?” 祁墨望着身边的人,皱眉:“你不会对人家的侍女……” 赵佑听出了其中之意,不由得脸色一黑,“你想什么?我只是想说,她身边的侍女这么特别 ,她也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 祁墨松懈下来,“那就好。” “我有那么糟糕?”赵佑反问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也没有猥琐到这种地步才对,这么多年了,你还这样看我了?” “好了,你千方百计地拉着我来,不就是要我看看未来的嫂子是什么样的吗?你的眼光不错,那女人配得上你。” “那当然!”赵佑也不禁自豪起来,“当初她救我一次,我救她一次,没想到,也牵扯出一段姻缘。”说到这他也不禁红了脸。看的身边的好友好笑,也微微羡慕。 “挺好的,恭喜你,她过了及笄之年,你也能得偿所愿了。”祁墨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你这个石头,也能开窍了。” “对了,我刚刚看见你的母妃也来了。”赵佑想起来,“你要不要去打声招呼?” 墨衣人听此脸色立刻就不好了,“她来肯定是给我物色侧妃的,真是,都说了我不会娶的,三年了还不死心。她……我懒得理。”不过他庆幸的是,他那母妃虽然胡闹了些,还没有乱来,要是曝光了身份来,可不是给人家生辰宴会上捣乱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人留言……宝宝不开心π_π…… 不开心,就要开始虐了,哼……(傲娇脸) 第49章 带我走 这个生辰,洛裳时主角,自然也是最累的,接近黄昏的时候她才有点时间借口换衣服出来松口气。 “洛洛。”六六瞧见她就悄悄地喊,见她转过头来看到自己了,立即向她招招手,“快,跟我来。” 洛裳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听话地就跟着走了。到了自家的院子,六六习惯性地一把抓住她往自己房间走,洛裳有些发愣,这些天来,六六故意地冷落和故意地避开所有的肢体接触,她看在眼里,除去今天的迫不得已,这几乎是六六自那件事后主动来拉自己。 一时间竟然完全反应不过来,脑袋都凝滞了些许,胡乱地跟着她走,以至于到了台阶都不知道要抬脚,直接差点摔倒,幸好六六反应快搂住她的腰没让她跌倒。 “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要是摔倒了怎么办?”六六虽然在抱怨,却动作自然轻柔地拉着她。 洛裳一时受宠若惊。 见她失神,六六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微微懊悔,今天得意忘形了,以至于忘记了守礼,犹豫着要不要放开,但很快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她自然地放开手去自己床上拿东西。 把手中有些沉的东西递过去,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生辰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瞧着她手上抱着一个长长的很大块的东西,用一块布包着,洛裳立即接过去,抱着就往回走,也不打开。 六六一愣,立即追上去了,“哎,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打开看看一句话不说是怎么回事?你倒是看看啊?喜不喜欢啊?” 洛裳其实已经猜到是什么东西了,只不过她不想在那里打开,快步回到自己房间,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放到桌上,很认真地望向来人:“不管是什么东西,我都会喜欢的。”只要是你送的,我都会喜欢。 她说完,自己都脸红了。 六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干涩道:“你打开看看。” 洛裳小心地掀开那层布,瞳孔蓦地变大。 良久,见她都没反应,六六心虚,这不会……她不喜欢吧,那这礼物送的也太失败了些。 “冰弦?”素手拂过琴弦。 “嗯,是,你不喜欢?不喜欢就算了,下一次……”六六没说完就被她一把抱住,那双手的力道几乎要将她的肩膀捏碎。 洛裳一开始是完全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六六,你简直是……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琴啊,冰弦,以冰蚕丝为琴弦,如水不濡,以之投火,经宿不燎。这……六六,我太喜欢了。”她激动得不知如何表达。 “传闻麟国国师子俞喜琴,因此在永安四年,弥罗国使者所贡为著名古琴冰弦,国师子俞甚喜。”洛裳放开怀中僵直的身体,再次拂过琴身低低道,“六六,这是你的……那把传闻已经消失了百年的冰弦?” 六六微微尴尬,却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嗯,当年我是极爱这把琴的,现在给你,我觉得你弹得肯定比我好。” 洛裳有些失神,她用过的啊?她喜欢的啊? 渌冰蚕丝也,光莹如贯珠瑟瑟。 “据说此琴消失多年,你是如何找到的?”她想起前些天她和那个叫润俞的走在一起,“你找了润俞?” “是啊,他连秋霜都有,难保没有冰弦。” 洛裳的手微微一抖。 那日六六说要给自己一个惊喜,想必就是这个了,可当时自己给了她惊吓! 要是,没有那么冲动,要是,没有告诉她该多好啊! 她们,还能亲密无间。 “六六?”她嗓音颤抖,甚至带着些沙哑,“我真的后悔了,后悔告诉你我喜欢你了,这些天,我真的后悔了!” 六六手指一下子蜷曲在一起,她听到“叮”的一声,一滴眼泪滴到琴弦上,发出冰凉的声音,心脏微微酸软,这个人,总是让她心疼。 很快洛裳收拾好情绪,擦了擦眼泪,“我失态了。” “外面的人还等着,我们先出去吧。”六六建议。 洛裳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琴放到床上,然后离开。六六什么也没说,只当做没看见。 …… 是夜,洛志官将洛裳叫到了书房,一个时辰后,守在外面的婢女和侍卫,从来没有见过大小姐失态至此。 “爹,你可曾当我是你的女儿?” 当晚在当值的婢女,都看到一向高雅如月的大小姐跪在了老爷的书房门前。 “爹,我不会答应的!”她在门外如是说道。 洛志官脸色铁青地坐在书房,气得直接将书桌上的书拂落在地。 月明星稀,皎洁的月色落到了芳草盛开的院子里,树影晃动,静谧美好。 六六不安地坐在院子上的台阶,撑着下巴,洛洛怎么还没有回来?本来宴会结束了,洛裳也该回来了,谁知道洛志官将她叫走了,现在竟然都没回来。 当值婢女回来通知院中的人,“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被罚了。” 六六一下子跳起来,“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大小姐现在正跪在老爷的书房门口呢。” 六六立即飞一般的跑去了书房。奶奶的,怎么回事? 月色清凉中,她一眼就看到那个人跪在门口,脊背挺直,如松如竹,坚定不移,然而纤细的身子,却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怎么了?”六六蹲在她面前,“是犯了什么错吗?” 听到动静的洛夫人也赶来了,看了眼跪在门口的人,叹了一口气推开门,里面传来他们的谈话。 “洛洛?”六六想了想还是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 洛裳眼睛酸涩地抬起头,“六六?” “嗯?我在。” “六六?” “嗯,在的。” “我不想嫁。”她喃喃自语。 六六心头狠狠一颤,终于什么也没说,这一天,还是来了。比想象的,要早。 半个时辰后,洛夫人走出来蹲到洛裳面前,“裳儿,回去吧,你一向是懂事的,有些事情,要懂得取舍。” 洛裳露出她从未展示过的尖锐,嘲讽一笑:“懂事?不,娘,那只是懦弱!因为我的懦弱,所以我永远都没有选择的权利,永远都只能当你们手中的棋子,你们说我能做什么,我不能做什么,我要做什么,我必须做什么,可是你们从来都不问我究竟喜欢什么,我想要什么!” “你们要的不是我这个女儿,只是一颗能够吃饭喝水会移动听话的棋子!而不是一个有思想有主见的女儿!所谓的懂得取舍,就是要牺牲掉我然后去巴结那些权贵?给洛家一个向上爬的机会?娘,若是这样,那我宁愿永远都任性无法无天!” 这一番丝毫不退让一点没有保留的话让洛夫人脸色铁青,她们长时间贵妇人的面具被狠狠撕开,露出贪婪的面目,让人可憎又可怕。 “你!”洛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你怎么说话的?这么多年的教育,都被狗吃了吗?”她似乎都站不稳了,需要身后的侍女扶着,“你……你……你好好反省反省!若是执意如此,我也帮不了你!” 洛夫人拂袖离开,很快,洛志官也疲倦地走出来,看了眼跪在地下的人,什么也没说,径自抬脚走开。 洛裳大病初愈,夜里更深露重,很快,到凌晨支持不住就昏了过去。 六六就一直守在她身边,洛裳一倒就立即背起人往屋里赶。 “大小姐昏倒了!大小姐昏倒了!还不快去请大夫!” “快请大夫!” 天微亮,洛裳的房间就装满了人,一夜未睡的洛夫人和洛志官,还有闻讯纷纷赶来的洛宜,洛亦,以及洛齐,还有两位姨娘,这当中有多少人是来看热闹的,有多少人是真心心疼探病,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洛裳昏迷了一上午,都没醒过来,也许是不想醒来。 未时,她才睁开眼。六六一直守在她床边,所以床上的人一醒,她就知道了。 “最近你倒下的次数,比这十多年的,还要多。”她去倒水,准备递过去。 洛裳空洞的眼睛终于有了物象,她张了张嘴,吐出几个字来:“六六,带我走好不好?” 轻飘飘的几个字说出来仿佛没有任何的力量,然而其作用却是巨大的。 手中的杯子一滑,掉落在地上碎裂。六六慌忙地蹲下去捡,尖锐的瓷片边沿刺伤了手指都没发现,“你,你说什么?” “带我走,去哪里都可以。我们可以找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住在偏僻的山野也行,也许日子会有些清苦,但是,我可以做很多事,刺绣,画画,拿到镇上去卖,我也可以学着做其他家务活,织布,洗碗,做饭,烧菜,我都可以学,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可以不强求什么。”她转过头,眼底全是祈求,泪眼朦胧。 眼泪掉落间,她声音颤抖,“六六,带我走,去哪里都可以,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赶车,就没有更新了,不好意思哒我回来了⊙▽⊙ 现在开始……甜虐交加啦各位看官做好准备没?嘻嘻 第50章 绝望 倾城容颜,微微沙哑的声音用从未有过的卑微语气去乞求一个人,秋水濛濛的眼里不知道是期望还是绝望,换做谁都不会忍心去拒绝。 只可惜,只除了面前冷心冷清的六六,或者说,司洛上仙! 六六将瓷片放到桌上,瞧着被割破的指尖,不知道是不是伤口太深,她觉得心口也在泛疼。毕竟,十指连心。 洛裳终于轻笑起来,笑意从苍白的唇角扬起,“我,知道了,是我胡说八道了。” 一百年前可以亲眼看着那个一代天骄的帝王死在她面前,一百年后,依旧可以亲眼看着她深入侯府。 命格,不可破! 她一直都是一个很有原则的神仙。 六六站在原地,直到指尖没有再流血了,她才开口:“洛裳,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她能做到的,也不过这样了,她可以做的承诺,也只有这个。 洛裳闭了眼,哑声道:“如此,也就够了。” 其实,哪里不是一样? 她喜欢自己,哪里都是一样,她不喜欢自己,哪里不是一样? 没什么区别。 “母妃,你疯了!”祁墨阴沉着脸,“你该知道静之喜欢那个人的,你去求亲,你不是活活拆散他们吗?” 贤皇妃丝毫不在乎自己儿子的抓狂,端起一边的汤优雅地抿了抿,“可是她的父亲并未拒绝不是吗?更何况,这京城的那些大家闺秀,她算上上品,配得上你了。” “这京城中谁人不知晓她洛裳和静之天造地设,你如此做分明是巧取豪夺!拿权势压人!你让静之情何以堪?你这分明是棒打鸳鸯!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娶的,你死了这条……” “住嘴!”贤皇妃手中的汤碗被一下子扔到祁墨的脚底下,精致的妆容瞬间微微扭曲,“你就是这样和你母妃说话的?这么多年盈月要是有所出我会这么着急?我会做出这等事?身为二王爷,你去看看,你的其他几个兄弟都是儿女成群了,这要是……” 祁墨知道他母妃是为了自己着想,若是自己有一个儿子她也大可不必惊慌,自己没有后代,支持自己的老臣也会不放心,角逐帝位,在这方面就没了优势! 他微微扶额,想起昨日看到那女子柔和的笑意,还有静之泛红的脸庞,他们才应该是在一起的,今日京城早已纷纷传遍,洛家大小姐拒婚,昨夜长跪院外,一病不起。静之今早跑来质问他,他才明白事情的经过。 果然是处处为他着想的好母妃! “母妃,”他望过去,终于妥协,“我可以娶侧妃,但是,不可以是洛家的大小姐,除她以外,谁都有可以!”反正最后都要娶,既然不能反抗,那也不能害了其他人。 祁墨虽然不是心善之人,可也没有抢夺朋友妻的想法。 “胡闹!”贤皇妃一下子站起来,“你怎么还不明白?即使朝廷重臣看中你,可你拿什么和大王爷五王爷拼,他们的娘家家财万贯,可……”想到此处贤皇妃脸色也微微惨白,“几年前你外公家已经落败,想要在这皇宫立于不败之地,没有雄厚的财力支持,谁也吃不消!” 底下的人默然噤声。 “你以为我就只看看洛裳的才貌?她就是个无颜女你也得给我娶过来,就凭她是京城首富的嫡女!” 大约是情绪波动太严重,她吃不大消,头疼欲裂,一把摔坐在华椅上,“小墨,这几年母妃的身子愈加不好,趁着我还能说上话,把你的路铺好,日后……日后母妃要是去了,你……” “母妃!”祁墨两步踏过去,扶住快要跌倒的人,声音微微嘶哑,“母妃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你啊,让我抱到孙子,也就开心了,静之那里我会给他说,你回去准备吧,我昨夜已经向陛下请旨赐婚,今天圣旨应该就能到府上了,安心准备下个月的婚事吧。” 祁墨心头一凉。 圣旨一下,就什么都不能挽回了。 …… “圣旨都下来了,你如今想反抗就是抗旨不尊,这可是要杀头诛连九族的,你看着办?”洛志官将明黄的圣旨扔到洛裳的床上。 洛裳垂眼,低低笑道:“爹如此,不过是料定裳儿不敢罢了,可是也奇怪得很,裳儿一向都是什么也不怕的,诛连九族?呵,那又如何?” 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向温和恭顺的女儿会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来,他气得全身发颤,额头上的青筋不停跳动,双眼暴睁,他厉声道:“你!大逆不道!难道你要洛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口为你陪葬!” 陪葬? “你舍得让那个叫六六的侍女死?你舍得你哥哥大好年华就这样被葬送了?还有几百条无辜的生命!你何其忍心?” 洛裳眼神冰冷地望过去,“可是爹你又何其忍心?为了攀附权贵,你可曾想过你的女儿?” “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圣旨都下了。”洛志官脸色涨红。 “若是你不曾答应,这道圣旨会下下来吗?”洛裳不知道是心寒居多,还是心痛居多,或者已经麻木了,其实嫁给谁不是一样呢?或许有不一样的就是,她想过若是赵佑,她会用一生的时间对那人好,可换做其他人呢,那倒不必了,她不欠其他人什么。 六六站在门口瞧着洛志官怒气冲冲地拂袖离开,她瞧着自己手上端着的羹汤,慢慢走了进去。 “无论如何,吃点东西吧。”她站在床头对洛裳说,“把身子养好。” 洛裳怔怔地望着六六,轻声问道:“六六,那次你回天庭是为了什么?” 六六垂眉,“有些事情需要我处理。” “哦,我还以为你是去看我的姻缘线了呢。之前看你一点都不震惊的模样,我几乎都要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吃点东西吧。”六六再次重复。 洛裳要起身,不过昨夜跪了一晚,膝盖都麻木了,根本动弹不得,见此,六六急忙将她扶起来,用靠枕让她靠着。 “六六,你会死吗?”洛裳突然问,见她茫然的样子,解释道,“比如,这里的杀头大罪,你遭杀头,会死吗?” 手中的羹轻轻摇晃,六六回答:“不会,不过去冥界走一遭,他们还不敢收我。” “是不是你死了,就直接回天庭了?” “嗯。” 洛裳端过碗慢慢地喝着,也就是说,她一旦回去了,她们之间就一个在冥界,一个在天庭,永远见不着了。 永远有多远?生生世世么? 她勾起苍白的嘴角,吐出两个字:“我嫁!”她不是笨蛋,传闻二王爷只有一个正妃,连侍妾也没有,不过王妃的身子骨不好,嫁进王府的几年皆无所出,所以,这也是他们着急要纳侧妃的原因了。 而选择她洛裳,无外乎是这洛家首富的地位,会是他们争名夺利背后的财力保障。哪是外界传言二王爷见洛家大小姐惊为天人,一见钟情,当晚就向洛家家主求了亲。 她也不过是这皇权争夺的牺牲品而已。 “大哥,好些没?”当消息传来,洛亦也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就要去找洛志官,却不料被洛志官用砚台砸了过去,没有砸中额头,却砸到了手臂,也不知道伤势如何。 六六接过她递过来的碗,安抚道:“放心,已经没事了,请了大夫的。”瞧见洛洛惨白的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她还是控制不住地覆上那双平静的双眸,轻轻在她耳边说,“洛洛,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一直一直!不会离开的。” 手掌心下,一片湿润。滚烫的泪珠,将她的心,也烧得面目全非。 沙哑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低低响起:“好。” 走出房间,瞧着外面阴云四合。六六突然烦躁得很,她讨厌极了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一味服从,服从这天道!服从这命格! 她甚至有更加疯狂的想法,真正的大逆不道! 天庭中,司文君感受到床头的七彩琉璃水晶不停地颤动,她拿过,神色复杂,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你这小子,真是……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突然想给这个小说改个名字了,你们觉得怎么样?要不要改呢?╮( ̄▽ ̄")╭心疼我家洛洛三秒钟……快留个言安慰安慰我家女儿吧(☆_☆)/~~ 第51章 我带你走 晚间,虫鸣声此起彼伏,这夏夜,热闹得紧。洛家大小姐的院子里,一道人影飞快闪过。 洛裳本就浅眠,这些日子更是睡得一点也不安生,敏感地觉察到室内有人。“谁?”声音冰凉。 帷幔被人掀开,露出来人轮廓分明的脸,黑夜中他的眼眸除了惊喜,还有心疼。“洛裳,是我。”低沉的声线,她熟悉的嗓音。 “静之?”她瞪大眼睛,撑起身子来,迷茫不已。手被人捉住,赵佑靠近,一股淡淡的酒味,还有手上冰冷的温度。 “洛裳,我带你走!”坚定的嗓音,没有丝毫犹豫。 我带你走! 洛裳只觉得大脑被天雷一下子劈中,半晌都没反应过来。昨日,她也祈求过别人,让她带自己走,去哪里都行。 可以在山野盖一座茅屋,可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晨钟暮鼓,什么都不管,谁也不认识,可以在山中悠然,让岁月流逝,不理尘埃,甚至偶尔累了倦了,她可以抚琴一曲,和着青山幽幽,唱一曲,跳一段,只为一个人,让她做自己的观众,一辈子,一生,一世。 心脏的柔软似乎被什么狠狠戳了一道口子,尖厉的兵器在里面翻搅,鲜血淋淋,疼得她冷汗下滴。 “洛裳,我可以带你去塞外,那里风光无限好,我们隐姓埋名,我这一身力气,依旧可以养活你的。跟我走!洛裳,我们不要再理这京城劳什子了,管他什么王爷,跟我走!”黑夜里,那双眼睛和她的一样,盛满了期冀。 她最期待的话,却不是由最期待的人说出。 当初六六问,若是她没出现,自己会不会爱上赵佑。 会不会呢? 会的! 眼泪猛然掉落,落到他执着自己的手上。洛裳受惊一般抽出自己的手,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无比冷静:“对不起,静之。” “洛家三百多人口,我不能牵连他们,你赵家忠诚将士,也不能毁在你的手中,圣旨都下了,我们要是走了,你让他们怎么办?更何况,二王爷是你的朋友,失去了你的支持,他想要的帝位,只怕更加艰难。静之,浮生若何,生不由己,你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何必多此一举?” “更何况,”她垂下眼睫,“静之,我不爱你,所以,我不能跟你走!” 如果说前面的话让赵佑无可奈何无法反驳,那最后这句话无疑是晴天霹雳。 洛裳想过,若是他们可能的话,她会好好对他。 可是既然无缘,又何必让他蒙在鼓里,一辈子痛苦呢。 说到底,她是这样的自私。 “洛裳。”赵佑苦笑,“就算让我死心,你也不用找这么牵强的借口来伤我,你明明知道,这会让我难过。” 洛裳微微后退,轻轻摇头,“静之,我没有骗你,我很清楚,我喜欢的,不是你!真的!”说完又好笑,又无奈,“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走,我有我在乎的人,我想他们都要好好地,你也有你在乎的人,你肯定是不愿意看到他们受牵连的,静之,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你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比我爱你的。” 赵佑翻下围墙,失魂落魄地靠在墙壁上。祁墨见此快步走到他身边,望了望他身后,有些着急,“人呢?” “你觉得,她会和我一起走吗?” 祁墨蓦地沉默,他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靠在墙上的人疲倦地闭眼,“她说她不爱我。”祁墨闻言大惊,又听到好友继续,“我有些看不透她,我说带她走的时候她明明是欣喜的,大概是不愿意牵连家人,她喜不喜欢我,我以前总是在想,我会对她好的,一辈子,让她开心些,总觉得欠她很多……” 说到这的时候他苦笑起来,“祁墨,她是一个识大体的女子,所以这个计划注定不会成功,你高兴了吗?” 祁墨后背一冷。 天色阴沉,即使是在黑夜里,风雨欲来的宁静依旧让人感觉害怕。 赵佑抬脚离开,经过他身边时停顿警告道:“我不在乎你耍心机,但是祁墨我警告你,你若是对她不好,我定会活剐了你!” 说到底,没有坚持地带那个人走,一说那人不愿意,二说,他的父亲,他的兄弟,要怎么办?真的可以完全的抛弃不顾他们的生死吗? 他赵佑做不到,她洛裳也做不到! 责任,似乎比爱情更加沉重,更加难以令人背负。 树枝摇曳,好友蹒跚而去,月色下颀长的身躯,格外的寂寥心酸,让他歉疚不已,为了皇权,他确实没得选择,可静之,那是他从小长大的兄弟! 他追上前去,“总有一天,我会将她完好无缺地送到你的身边!” 朋友妻,不可欺! …… “六六,我成亲的日子,是七月初七呢。”洛裳拿着明黄的圣旨轻轻道。 初七,是她每个月回天庭的日子。 洛裳如此说,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这样说的原因是什么。想让六六看自己凤冠霞帔的模样,还是害怕呢?自己也不知道。 “没关系,我不走了。”她将找出来的话本递过去,“反正我上一次回去过一次,就不走了,我陪你。” 洛裳接过话本,手指却像有千斤重,根本打不开薄薄的纸页。 六六站起身来,“我还有事,先出去了。”她实在不忍看到洛裳那苍白的容颜,还有平静的眼眸下掩藏地无望,如同杜鹃啼血的悲哀绝望深深地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止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反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做错了,是不是自己太过冷漠了。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那个人急速地消瘦,下巴尖尖的,小脸上也没什么肉,瘦削的模样,强装的镇定平静,都让六六午夜辗转反侧,以至于越来越怀疑,留下来的理由究竟是为何。 洛裳将话本放到床头,安安静静地望着六六的背影。蓦地,那人一下子转过身,洛裳立即收回视线,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脚步声加快,在自己的床边停下。 肩膀被她紧紧钳制住,洛裳抬头,忍着不适问道:“怎么了?” “洛洛,你可恨我,怨我?” “那六六,你告诉我,我有什么立场恨?有什么立场怨?恨你不喜欢我?怨你无情?我知道你对我也许有愧疚,可是六六,你不欠我什么的,真的。”她前所未有的平静,这些日子她想得很多,正如她不喜欢赵佑一个道理,她不能强求什么。更何况,其实她留下来,已经很不错了。 洛裳伸出手轻轻抱住六六,这一次她没有拒绝,这个拥抱,无关风月,无关情爱,无关怨恨,只是想要找一处依靠,找一处安慰,“如果一定要说,我甚至是庆幸的,你看,幸好你不爱我,否则的话,你会更痛苦不是吗?” 既然已经无法抉择,既然事情的结果没办法改变,那痛这种事情,就让一个人承担好了,何必拉上那么多人陪着自己。 理智体贴的话,像是溪水潺潺,可以抚平她内心的焦躁不安,然而不知道哪里,阴霾化开的地方,她分明听到了自己微微的挣扎。 喜欢是什么?不喜欢又是什么? 二者之间于冷心冷情的人来说并没有实质的差别,只有心软和不心软,心疼与不心疼。 传闻,洛家大小姐为情所困,缠绵病榻,这大夫进出洛家大门的日子愈发的频繁起来。有人会想起当初她十五岁生辰的那天的惊鸿一瞥,一身浅蓝盛装出席,淡雅如花中谪仙,令人见之无不屏息,生怕惊扰了她。 而现在,命运弄人,当初人人趋之若鹜的洛家大小姐,此刻也不过深夜饮泪。 也有人说她是红颜祸水,让两个男人为之疯狂失去了君子作风。 自然,也有人羡慕她一朝得势,飞入皇家院,那二王爷也是一个美男子,且只有一个正妃,还无所出,没什么威胁,倘若争气她能生的儿子,扶正是迟早的事。若以后二王爷登基为皇,那她就是皇贵妃,尊贵无人能及。 羡慕有,同情有,嫉妒有,看热闹的也有。 她洛家大小姐在京都是一个传奇,不过一商贾之女,能得陛下赐婚。大家对此议论纷纷,自然也会有人心花怒放,那赵将军痛苦之际,正是众人献殷勤的好时机,一时间,赵家门前,门庭若市。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求留言求收藏啊嘿嘿^ω^ 满课的孩子很苦逼…… 第52章 凤求凰 七月初七。 又称七夕节,乞巧节。 传闻这一天喜鹊在银河上搭桥,让牛郎织女在桥上相会。 鹊桥相会,忠贞不渝的爱情。 这一天的日子,好极。 洛裳轻轻地将递过来的红纸在唇角微微一抿,红唇似火,凄艳柔媚。素手挥下,让除了六六的侍女们都退下。 嫁衣如火,她站到六六面前,“好看吗六六?” “好看!”六六点点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 洛裳轻轻笑开,似小池水清荡,婉转多情。她瞧着涂着蔻丹的手指,“六六,我用冰弦给你弹一曲如何?” “好啊。” 洛裳抱着冰弦,端坐在坐席上,素手挑音。“叮”一声,清冽泠泠之声从指尖溢出。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六六坐在她对面,仿佛隔得很远,又仿佛很近。肤如凝脂,手如柔荑。她艳若桃李,神情平淡,如果不看那双眼睛,应该是一副极美的美人抚琴图。 有美一人,清兮婉扬。 美人眼中,波浪滚滚。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一曲终了,洛裳抬起头,敛去所有的感情,笑着问:“好听吗?” “很好。”她望着外面,轻轻地说,“吉时要到了。” 一曲凤求凰,门外人皆惊。所有人只知道洛家大小姐才貌双全,这其中的才包括了琴棋书画,却不知道一曲佳音,正是绕梁三日。 陪嫁的侍女中,洛裳只要了六六,洛夫人强硬地将筱狄也塞了进来。 迎亲的队伍,气势磅礴,凡是在城中的人,都能听到锣鼓震天,还有没有停歇的鞭炮声。一队红色的游龙蜿蜒在整齐的街道,大红灯笼开路,沿途吹打,那娶亲盛况,十里红妆,在几年以后仍旧为人所津津乐道。 六六为了喜庆,也难得地穿上了红衣,在人群中,她看到洛宜的幸灾乐祸,洛亦的无能为力,还有洛画睁大的眼睛,茫然不知所措。 她觉得,那一刹那,洛画的眼睛,像极了自己。 红毯铺地。六六迷茫地跟着人群走,她听到各种仪式,看到洛裳身子直起来又跪下,在洛亦面前微微停顿,然后由喜娘牵引出去。 花轿临门,炮竹不停地叫嚣,前来的人说话声被完全掩盖住,有人持着一面镜子往花轿里面照,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好像是说驱逐恶鬼。 曜天王朝新娘出嫁的习俗,由新娘兄长抱上轿。 洛亦抱着洛裳进入轿内。 “洛裳,从今以后哥哥不能护着你了,你要好好的保重!”他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洛裳狠狠地压下心中的惶恐和酸涩,“哥,……”她坐到轿内,在洛亦退出去时,“我会的。” 天色明媚,阳光刺眼。 六六瞧着湛蓝的天空,空气中全是炮竹后的味道,她跟着轿子,如同木偶。她想,以后就不要再来这人间了,凡间的喜怒哀乐,仿佛感染上了自己。 天空中玫红滑过。 六六蹙眉。 到了王爷府,已经有喜娘和那边的人来接应,几乎用不到她。 “难怪司洛上仙会这么贪恋凡尘,这下界,果然是比天庭热闹多了啊。”闲适的声音堪堪传到六六耳朵里。 顺着刚刚玫红划过的地方,她跑到王府后院,果然看到廊柱上半倚着一个女子。看梳妆和服饰和人间没什么不同,除开那双狐狸眼。 “广真上仙?你怎么来了?”司洛有些疑惑。 广真一步跳到她面前,上下扫了她一眼,啧啧地点头,“想不到啊,平日看你穿白衣,以为白衣最适合你,谁知道,这身红衣穿到你身上,也这么好看啊。我哪天也去穿一穿红衣。” 六六懒得翻白眼,她虽然一向懒散,但是天庭中交好的也有那么几个,这个广真上仙就是其中之一,只是看样子她来好像是看自己笑话的。 “行庙见礼,奏乐!”前堂的声音传过来。 “上香,二上香,三……” “本上仙受司文君所托,来看看你,是不是忘记今天要回去了?” 六六回过神,勉强笑道:“今日就不回去了,我有些事情走不开。” “莫非是想要去抢亲?” 六六蹙眉,“什么抢亲?” “升,平身,复位!跪,皆跪!” “升,拜!升,拜!……” 广真捂着嘴笑得合不拢嘴,“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是想要去抢亲是想要干什么?” “胡说些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正准备走手就被人拉住,她蹙眉。 广真识趣地放开,正色道:“好了好了,不和你玩笑了,不过司洛,我确实是受司文君所托,带你回天庭的。” “我不回去。”六六沉下脸。她答应过那个人不会走,就是不会走,岂能失信于人。 广真微微惊讶,这个司洛平日里是最懒散闲适的,做什么好像都是一副可以也不可以的样子,这么明确地说不干的,几乎是很少的。 “你给司文君说,过几个月我就回去。” 她说的过几个月,只怕是天庭的日子,等凡人归土后才离开。广真也不勉强,却仍旧建议道:“我这人向来喜欢看热闹,不过司洛我提醒你,前些日子司文君发现了你的七彩琉璃水晶有轻微地波动,你且该好好修身养性了。” 六六沉下脸,“七彩琉璃那玩意儿不过是死物,并不能说明什么,我要做什么清楚地很,还容不得他人质疑!”说罢,转身拂袖而去。 三跪九叩首已经完了,接下去该是送入洞房她还要去陪洛裳。 那七彩琉璃水晶,不过是神仙的情根,当初司洛看到那玩意儿没什么用处随意地不知道丢到哪个角落,后来被婆婆捡去了,看到她那颗透明的水晶球大惊。 “这是我见过最纯粹的水晶球了,看起来多情的司洛上仙,最是绝情!”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不过死物而已,如何能衡量。” 现在她依旧说不过是死物而已。 那些,并不能说明什么的。 广真瞧着她离开,耸耸肩,瞧着着人间也甚是热闹,想了想决定先逛一逛,不急着回去。 现在宾客如云,二王爷肯定是在前厅接待客人,洛裳肯定是在房间的。 她蹑手蹑脚地推开新房门,满目的红充斥着整个房间,那个人端正地坐在床上。筱狄规规矩矩地守在一边。 “筱狄,你也累了,我来替你一阵,你下去休息一下吧。”六六建议道,筱狄今日早饭都没吃,现在已经是未时了,应该也是支持不住的。 筱狄犹豫,见六六点点头,又得到小姐的同意,于是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轻手轻脚地出去了,还将房门给关上了。 六六走到八仙桌前,端起一叠糕点,“洛洛,你也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洛裳顶着凤冠,被压得难受,“我倒是想啊,可是这个好重,你把它拿了吧。” “这样……可以吗?”盖头还盖着,那凤冠有多重,她是拿过的,确实很沉,一方面顾及到礼仪,另一方面又不想洛裳那么辛苦,微微犹豫。 洛裳缴着手指,轻声道:“可以的,现在时间还早,二王爷也不会回来,没人会知道的。” “好,你等一下,我把外面的丫头打发掉,免得她们进来说失礼。” 洛裳听到六六的脚步声,她弯起嘴角,当然是不可以的!这盖头,只能由二王爷来掀开,她自己的都不可以! 可是,她偏要六六掀开! 脚步声走回来,她立马敛起所有的情绪。 六六伸手小心翼翼地掀开红盖头,洛裳轻轻抬头,星眸点墨,美人如画。 那个动作被她停滞了许久,她有些呆,片刻望见洛裳调侃的笑意,她才回过神,“这个,这个凤冠我把你取下来吧?” “嗯。” 半天之后,六六有些泄气,“我如果把它拿下来了,我大概没办法把它弄回原样。” 当然不能!今天为了戴这个凤冠,花了筱狄奶娘他们一个多时辰,取下来了,以六六笨手笨脚的,肯定是不能拿下来的。 “那算了,把盖头接了就行,我要吃东西,好饿。” “哦哦哦,好的,这里有……冰凌月糕,绿豆糕,花生酥,龙须酥,我……算了,都给你拿点过来。” 拿过各种糕点后,瞧着洛桑皱着的眉头,因为上了胭脂所以看不出脸色,不过能够想象,一定很糟的。将糕点喂到她面前,“我喂你吧,很难受吗?冷汗都出来了。” 洛裳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瞧着六六盛满疼惜的眼,轻轻咬了一口绿豆糕,甜到了她的心里。额头被柔软的东西擦过,还带着一股清淡的香气。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表示感冒了,好难受π_π呜呜呜π_π求安慰 第53章 我有机会了? 六六一下午就陪着洛裳说说话,很快,天色暗了下去。 屋内的烛火摇曳。 “是不是紧张了?”六六觉察到身边人的颤抖,不安地问道。 洛裳勾起嘴角,“不紧张,有你在,就不紧张了。”她沉默了瞬间,又轻笑出声,“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穿红衣呢,没想到,这么好看。” “是……是吗?” “嗯,”扑哧轻笑,洛裳转过头瞧着坐到自己身边的人,正襟危坐的样子,比自己还要紧张,“六六,你这个样子,仿佛同我成亲的人,是你!” 说这句话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六六却惊了片刻,勉强地笑笑,“胡说些什么?” 洛裳的笑意淡了下去,身边人穿着同自己一样的红衣,平日的慵懒的发髻今日也正正经经地挽起来,青丝如墨眉目恬静,鼻梁挺秀,她平日用刘海掩住半张脸,可谁也不知道,她身边的侍女,才真正的美。 高华冷艳。 时光仿佛交错千年,她和她执着红绸,披盛装红衣,步入喜殿。 唇上的柔软和清香一下子唤回六六的神智,她瞪大眼睛瞧着倾过来的身子,太过震惊以至于忘记了反抗。 洛裳翻过身子将她一把压倒在床上,唇毫不留情地覆了过去。 六六抓住她的肩膀使劲往外推,又害怕将她推倒在地,只能极力地扭过头避开,“洛洛,你疯了!” 洛裳双手撑在六六身子两边,俯视地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里蕴含的愤怒,抬手拂过她脸颊,“六六,我清醒得很!” “别闹了,洛洛,起来。” “你说我在闹?我也真希望是在闹,六六,你说我卑鄙也好,放荡也罢,可是过了今晚,我自己都会唾弃自己……” “唾弃什么!”六六声音难得地对着她冰冷严厉起来,“不准乱想!” “不是这样吗?”洛裳淡淡反问,“今晚后,这身子,也不过残花败柳……” 六六撑起身子用嘴堵住她接下来的话,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甚至会带给洛裳更大的误会,更大的绝望的动作,然而她不想看到洛裳自暴自弃的样子,不想看到她嫌弃自卑的样子。 伸手搂过她的纤腰,微微用巧劲,她坐了起来,抱起洛裳让她坐在床上,自己蹲在她面前,“洛洛,别胡思乱想,不要嫌弃自己,你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人,相信我。” 洛裳抚过被六六吻过的唇,呆呆地问:“你会嫌弃我吗?” “不会。” “为什么亲我?”她问。 六六瞬间沉默了。 “六六,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喜欢我吗?”洛裳的眼睛很清澈,她的瞳仁是琥珀色,很漂亮,六六想起今日广真上仙的话,她的水晶球颤动了? 是因为眼前的人吗? 她的水晶球,千百万年来,连颜色都不曾变过,会突然颤动?自己也会动情? 现在洛裳问,喜欢她吗? 几个月以前,她可以很坚决地回答,喜欢!只不过是姐妹间的喜欢。 现在几个月过去,她竟然有些动摇。 洛裳等得心神俱疲,苦笑着,还是她妄想了。 六六拉过洛裳的手,那只手,修长白皙,却冰凉。“洛裳,我不明白什么是喜欢,我只是看到你伤心,我也会心疼,看到你自暴自弃,我会很难受,以前我可以很明确地说,那不是你要的喜欢,可是我现在自己都不明白,这两种喜欢之间有什么差别。” “今日,有人说我的水晶球开始产生了颤动,我从来不信那些东西,任何感觉,只有自己知道。洛裳,你让我好好想想,我不会逃避的。” 所谓的重获新生大概就是如此了。 她以为又会等到一个冷冰冰的答案,却没想到,现在这个人说,她会好好理清自己的思绪,她会好好想一想! “也……也就是说,我有机会了,是吗?” 掌中的手在颤抖,洛裳低下头看着她,眼里的星光令她窒息,“六六,我,有机会了,是吗?” 六六低低一叹,起身在她的额间留下一个吻,“洛裳,你是特别的。”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特别的,只是这种特别,究竟是哪一种,她也不知道,但是她不想被自己的各种说辞所蒙蔽,她不想相信那种姐妹间的喜欢会有这般刻骨铭心的疼痛刻在心口。 所以,她需要时间去厘清这一切。 这个问题,六六想了很久,到今日,才告诉她。 洛裳身体一软,猛地抱住眼前人。 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确实是大喜! 六六拿出一方白色的帕子,擦了擦她的唇角,刚刚亲吻的时候她的口红有些花了。 “洛裳,不管你是怎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我会在你的身边,无关情爱,所以,不要让我再听到刚刚的那番话,我会生气的。” …… 外面闹哄哄的一片。 洛裳身子一僵。身边的温暖消失,她的心猛地一沉,最害怕的,还是来了。 六六拍了拍她的手,迅速拿起盖头给她盖上,自己退到一边。 喜娘进来,往床上又撒了些各种干果,嘴里还在念叨着早生贵子百年好合云云。 一大波人涌了进来,她闻到一股酒气。 “哈哈哈,恭喜恭喜,今日二哥又抱得美人归啊。” “这洛家嫡女可是个大美人,据说惊为天人,二哥给我也瞧瞧啊。” 祁墨喝了酒,但脸色冰冷得不成样子,“全部都下去,下去!”这大喜的日子谁也不会管他是不是失礼。 大家闹腾了一会儿也没有出格,房间清净了几许。 “全部都下去!”冰冷的声音像是浮着冰渣似的,喜娘犹豫了片刻立即退下去。筱狄拉了拉六六,将她拖了出去。 六六不忍,她分明看到洛裳身子的颤抖。 那日隐隐浮现的疯狂再次涌现上来! 筱狄被此刻身边的人的神色吓得急忙松开手,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到了六六眼角的猩红。 六六倚在廊柱外,拼命地压下心中的血腥,看了眼筱狄,她快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喜房内,盖头被掀开。 祁墨瞧着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女子,心中的歉疚更甚,那日,她温柔的笑意还在眼前,若非他,也不会是如今模样。 “我知道你心中怨我,不过,这门亲,我也不想结。”成功地看到那女子面前浮现出几丝嘲讽。 洛裳声音同样的无波无澜,“真是委屈了二王爷。” 她本以为这人会拂袖而去,谁知他低低地笑起来,“你倒是敢和我顶嘴。” 直直地盯着他的墨色瞳仁,“洛裳不敢。”嘴上在服软,可那神情愈发地冰冷。 若是在这新婚之夜得罪了他,以他王爷之尊,肯定是不会再愿意踏进这房门的,正这样想着她脑袋转了转,怎样引起他的厌恶,就被他的话惊扰了思绪。 “你也别想其他花招了,我不会碰你,朋友妻不可欺,娶你是我的无奈之举,也非你所愿,有朝一日,我会送你回到静之身边,不过接下的日子,还请你和我演一场恩爱的戏码了。”说着他取下自己身上的繁杂物品扔到了地上,营造出一种凌乱和迫不及待的场景。 洛裳先是一喜,但很快,她沉默下来。 突然,她跪下来,祁墨一惊,便听她说:“洛裳不才,从今往后愿以己力助二王爷一臂之力,不过,事成之后,只愿二王爷放洛裳和侍女自由,其余不敢奢求。” “你……你不想回到静之身边?” 洛裳心思百转,轻轻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我既然嫁入王府,就彻底了断多余情愫,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也许待我自由之时,他已觅得佳人,从今往后,洛裳只愿要自由!其余的,不敢再奢望!” 祁墨瞧着跪在地上脊梁挺直的人,她明明是跪着,可他偏偏觉着她和自己一样是站着的,丝毫的不卑怯,丝毫的,没有犹豫。洛志官那个懦弱贪名逐利的人,怎么会养出这样一个女儿来? 想起那夜静之说,这人亲口说不爱他!当时他只以为洛裳时为了要让静之死心才说的口是心非之语。然而见她如今不卑不吭从容自信地说要辅佐自己,只求自由时,他才惊觉,也许静之的话,是真的! 这个女人,不爱他! 明明一张倾世容颜下,不求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地位,只愿要自由! 自由,多好的词! 他弯下腰亲自扶起她,“我答应你!”对于她所说的辅佐,他是不相信的。不过这个人既然要自由,事成之后……谁又说得准呢? 洛裳微微一笑,“谢二王爷。” “这些酒之类的便不必喝了,对了,以后这院子你可以随意进出,只是王妃的院子,除了请安之外,其他日子便不必打搅她,她身子骨不好,你且体谅,你若是闷了,可以进宫陪母妃,她很喜欢你。” 洛裳注意到他在说起王妃时眼里的柔情,心下了然,一一应下。 “看来这一次娶亲,倒是娶对了。”祁墨打趣道。 “不好了,不好了,王妃的院子走水了。” “走水了。” 外面惊慌声此起彼伏。祁墨脸一沉,嘱咐她好好休息,立刻夺门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哈,昨天事太多,又感冒得厉害所以没有更,今天双更吧嘿嘿,当做补偿哈,另外谢谢麻麻米亚投的地雷!么么哒 第54章 秀恩爱 洛裳挑了挑眉,这个亲,结的甚好。她伸手将沉重的凤冠取下来,正准备脱衣服休息时,门被推开。 她望过去,惊喜道:“六六,你怎么回来了?” 六六急切地看着她,见她并没有什么才放心,衣服也是整整齐齐的,松了一口气,“没事,我回来看看你。”地下全是一些佩饰之类的,她蹙眉,“这王爷真是急色。” 洛裳好笑,“别误会,他什么都没做。” “是没来得及吧。” 洛裳舔了舔嘴唇,眯了眯眼,“听这意思,那火是你放的?” 六六有些尴尬,“呵呵,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那火,是她让广真上仙放的,毕竟她现在没有凭空生火的能力。 洛裳抱住她,“六六,今夜陪我睡。” “可是,那个人还会回来的。” “他不会回来的。”洛裳大致讲了下刚刚的对话,补充道,“所以,以后都不用再担心什么了,六六,等一切完了,你就可以带我走了,这一次,不准再拒绝了。”她微微霸道地警告。 六六点点头,“好。不管怎么样,都带你走。” 喜欢和不喜欢,根本没有多重要,她快乐就好! 晚上,如愿以偿地抱到身边的人,这个位置,应该是那个二王爷的,她理所应当地霸占着。 腰被人抱住,胸前靠着一个脑袋,六六发现洛裳特别喜欢这个姿势抱着自己,像是树袋熊一样扒着,充满了禁锢,又充满了依赖。 广真趴在屋檐上瞧着相拥而眠的两人,顿时有些复杂。看到一向懒散的仙人对一个凡人露出那么宠溺的微笑,顿时一片恶寒。可是谁能告诉她,不是说司洛上仙的水晶球动了吗?是个凡人也就罢了,可是为何还是一个女子? 这性别就明显地不合适啊。她想不通,摇了摇头自己去寻乐子了。 一夜好眠。 洛裳醒来时,六六还在睡觉。她撑起身子亲了亲她的额头,睡着的人没醒,又倾身亲了亲她的眉宇,还是没醒,一路往下,落到淡粉的薄唇,轻轻地压了下下去。 “还不醒,我继续亲了啊,你可别怪我占你便宜。”她嘀咕着,亲了亲六六纤长的脖子。 脖子是她的敏感点,所以吻上去的时候六六就瑟缩了一下,只是她抱着被子往里面钻了钻,继续呼呼大睡。 “小懒虫。” 洛裳说着自己起床,自己梳妆。 六六醒来时就发现身边没有人,她一惊,立即掀开被子,看到坐在梳妆镜前的人,顿时心安了不少。把自己的衣服穿好,被子叠好,她走到洛裳身边,“醒来时怎么不叫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洛裳脸微微一红,她叫过,只是有些人不知而已。 “你昨天很累了,多睡一下也应该的,反正我也没事。不过还好,一个侧妃,除了向王妃请安后也不需要其它的,还算是清闲。” “哦,我去给你打水。” 洛裳一把抓住六六的手,在她不解的目光中微微一笑,“六六,你昨天说给你时间思考,那是不是在你给我答案之前,我可以做些什么?” “做什么?” 她弯下腰在她耳边启唇:“我要让你为我动心,我追求你。” 六六大约是不能理解的,她很呆地点点头,“哦。”这样茫然的表情让身边的人心一紧,唇印到她白皙的脸颊上。 六六:“……” 一大早腻歪,心情无限好。 在去给王妃请安的途中,她都是面带微笑的。快乐的神色让其他侍女不解,这个侧王妃长得虽然好看,可莫非是脑子有病,新婚之夜王爷没有留宿其房间,去了别的地方,她还开心得起来? 王妃是兵部尚书的女儿,名唤陈盈月。据说身子骨不好,但是性子温和,对待下人都是非常有礼的,她身边伺候的人无一不是称赞。因此,二王爷格外地体贴她,偌大的王府中的大小事务也不忍麻烦,微小的琐碎之事都是交给管家的。 去请安的时候,大厅竟然没有人。洛裳约莫是没料到这场景,愣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让人去通报。 不过出来的不是侍女也不是陈盈月,而是二王爷祁墨。 他面带愧色地出来,“洛裳,王妃身子不好,今天就不必请安了,你先回去吧。” 侧妃来请安,王妃竟然不见,这算是无形中的下马威?在场的侍女除了六六,几乎都是这么想的,暗自同情这位新进门的侧妃了,就算有那倾城容颜又如何,挽不住主子的心,一切都是白搭。 洛裳没有任何的异样,顺势也就离开了。 回到她的房间,遣散了王府的其他侍女,她留下筱狄和六六。 “那个王妃也太傲气了吧,我们都亲自去请安了,她还避而不见,是故意要给侧妃您难堪吗?”筱狄沉不住气道。 洛裳取下头上繁重的饰品,不是很在意,“王妃身子不好,我们要体谅些。这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筱狄不大甘心,“可是大小姐……侧妃,这才第一天,您让……” 六六蹙眉,“行了筱狄,去准备早饭吧,大小姐没用早饭,很饿了。” 支走了筱狄,六六上前接过洛裳递过来的步摇放在抽屉里,“洛洛,你注意些筱狄,她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凡事,别轻信她。” “我知道,这也是当初为什么我不想带她来的原因,她野心太大,哎……算了,别想其他了,对了,我记得我的陪嫁物品中有一颗血灵芝,那是大补的药材,待会拿去送给王妃吧。” “嗯,我晓得。” 午时,就让人将血灵芝送了过去,很快王妃那边的贴身侍女就跑来感谢,说了一大堆客气的话,说等王妃身子好了一定亲自上门为今日道歉,还要说谢谢那血灵芝云云。 周旋了一会儿,才将人送走。 一连几天,都没见着王妃的身影,只是看到御医频繁地来。晚上,祁墨就宿在新房内,新房有一个小床,洛裳自然不敢委屈二王爷睡那小床的,她身子骨小,睡那处也没什么不适。 因为接连祁墨就宿在洛裳屋内,说侧妃失宠的谣言就不攻自破了。那日,祁墨白天进来,兴高采烈,说洛裳的血灵芝有用,王妃的身子好了许多,他大约是太高兴了,和洛裳说的话也多了许多。 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对王妃的关心怜惜和爱意。 等他走后,洛裳才若有所思道:“这个祁墨,好像挺喜欢他的王妃的。” 六六赞同地点头,然后加了句,“其实人间有很多痴情种。” 洛裳扑哧一笑。 因为是侧妃,洛裳回门时声势没有多浩大。她回去的那天,天正在下雨。细雨蒙蒙,京都都处于一片灰蒙中。 洛志官瞧着自己的女儿艳光四射地回门,心中一片感叹。虽然洛裳当初嫁的时候死活不愿,可是现在高高在上,地位尊崇,又是谁给的呢? 洛亦站在第二排,洛裳一眼就看到他眉目间的憔悴,还有那眼里的担忧。这偌大的府中,只有大哥,会真的关心她快不快乐幸不幸福了。 洛画瘪着嘴要哭的样子,她好些日子找不到大姐和小六姐玩了。他们都说大姐嫁人了,可是嫁人是什么?她没有丝毫的概念,再次看到小六姐,她除了开心,还有浓浓的委屈。 洛裳对于自己的爹娘说不上怨,说不上恨。只是淡漠。这种情感,还没有对一个小孩子的关爱来得真切。 祁墨虽然不爱洛裳,但好歹在人前要将面子做足,两人配合着演一对恩爱的新婚夫妻绰绰有余。 在吃饭时,祁墨亲自夹了菜放到洛裳碗里,这么亲密的动作在洛家家住眼中自然是恩爱两不疑的,洛亦也安慰很多。可是洛裳心却一跳,条件反射地就朝六六看去,见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才夹起菜慢慢吃了起来。 饭后,祁墨要和洛夫人和洛志官“联系感情”。洛裳自然就退了出来,拉上六六去找大哥。 洛亦见了她,眼眶微微泛红,拉住她的手就往书房去。六六也不去凑热闹,往三姨娘院子里跑。 “他,待你好吗?” 洛裳心口一软,狠狠地点头,“好,很好!哥,你放心,我现在,很快乐。再没有比现在更快乐的时候了。” 洛亦以为她是在安慰自己,低低一叹,轻轻抱住自己的妹妹,“洛裳,哥哥,以后会是你的依靠!”他既然已经选择要入仕,那就要给妹妹撑起一片天,让她在自己的庇护下无法无天。 当初没有护住她,让她经受了和自己一样的痛苦,那以后,就不能让她委屈了! 祁墨真的是将一个好男人好丈夫的角色演得很好,他来接洛裳的时候,撑着一把伞,揽住她的肩,伞微微向她倾斜。 洛裳身子一僵。 他甚至亲密地用手捋了捋她鬓角的碎发,垂下头在她耳边说什么。 和谐恩爱的夫妻。 所有人几乎都这么相信。 洛宜在一边不知道是嫉妒多一些,还是羡慕多一些。她当初觉得洛裳和赵佑在一起,她是嫉妒的,但是当洛裳被逼着入侯门前,她幸灾乐祸,可也隐隐的悲哀,即使是洛夫人最疼爱的女儿又如何,依旧是一颗棋子。而今,看着洛裳和二王爷的亲密,她又不甘起来,洛裳仿佛走到哪里都能够引起别人的注意,能够让人心生好感,对她无条件的好。 这种特质,让她讨厌! 六六警告地看了眼洛宜,她不喜欢洛宜,前世她让凉歌如此不喜欢,今世虽然她没做什么实质性伤害洛裳的事情,她依旧不喜欢。 只是她瞥到祁墨和洛裳的亲密无间时,眼睛一沉。 祁墨看似体贴的动作,实际上却是在洛裳耳边轻轻说:“先忍耐片刻,马上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奉上,祝各位看得开心^ω^ 第55章 何其有幸遇上你 回到王府以后,祁墨很快就去了书房。 “二王爷可真是爱侧妃呢,奴婢今日看到他撑伞时,自己的身子都湿了呢。” “是啊,二王爷对侧妃好温柔呢,奴婢以前就只看到他对王妃温柔,对其他人都是很凶的。” 伺候洛裳的两个侍女叽叽咕咕,让六六烦得很。 洛裳大约是同样的感觉,让她们煮完姜汤给二王爷送去,就打发掉了。等人走了,瞧着六六没有什么变化的脸色,她主动开口,“六六?” “嗯?怎么了?”六六走过去,主动地将她微微湿润的衣服脱下来,没怎么打湿她才放心,“看来这个祁墨也不错,至少知道怜香惜玉。” 洛裳的的动作一顿,所有的话一下子被咽进了肚子里,“六六还有其他想法没?” “其他?什么想法?” “没有,就是……问一问。” 现在要这个人懂得吃醋的话,应该是任重而道远的。 书房内,祁墨瞧着面前的姜汤,突然一笑,喝了下去,暖暖的。 …… 三日后,没有出面的王妃终于出现了。 “前些日子生病了不曾见过妹妹,失礼了还望妹妹莫怪。”陈盈月主动前来清然轩,自然是惹得许多人诚惶诚恐的。 洛裳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觉得这个王妃,弱柳扶风,确实是太瘦削了些,脸色也太苍白了些,她福了福身子,从善如流道:“姐姐说笑了,前些日子姐姐生病未曾探望,姐姐不要怪妹妹才是。” 随即看到她身上的斗篷,才牵起嘴角, “如今看到姐姐身子好些了,妹妹也为姐姐高兴。” 陈盈月说起这个,本就柔和的眉宇更加温和,她上前牵住洛裳的手,“说起这个,还要多些妹妹送来的血灵芝,让我身子好了很多,今日也是特地来感谢的。” 被人突然拉住,洛裳僵硬片刻,忍耐一会儿没有将手抽出来。勉强笑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姐姐何必客气。” 陈盈月身子骨果然不太好,是一个病美人,脸色苍白,五官却精致得很,谈吐也是极为地有涵养,一看就是书本网中出来的。 洛裳能被人追捧,当然不会是一个花架子,才华了得,两个人本来一开始还只是客套浅显的聊,不过后来在谈论书籍和书画之类的,发现彼此的爱好竟然出奇地一致,就连喜欢的书法家也是一样,所谓的英雄所见略同,也是如此。 直到陈盈月受不住咳起来,洛裳才惊觉她们竟然就这样聊了一个多时辰,她微微担忧,“姐姐身子不好,妹妹姐姐回去吧。” 本来陈盈月是要推拒的,不过很快就改口,点了点头,“那,麻烦妹妹了。” 在回去的路上,想起洛裳喜欢的画,陈盈月便开口:“妹妹喜欢的那副《霜华图》,我有幸见过。” 洛裳的眼睛一亮,随即又蹙眉,“姐姐说的,可是真迹?”见陈盈月轻轻点头,她才惊叹,本来要说的话她一下子斗转,“衢夫子《霜华图》的真迹,妹妹可是梦寐以求地想要一览的,今日是没时间了,不过改日,姐姐可以一定要好好地向妹妹讲讲,以解遗憾啊。” 陈盈月精致的眉眼有些亮光,“好。” 一说到这就遇到了从书房出来的祁墨。 陈盈月眼神一闪,轻轻退了半步,“我也到了,王爷送妹妹回去吧。” 洛裳没有错过陈盈月脸上一闪而过的黯然,有些好笑,不动声色道:“姐姐身体不舒服,王爷去看看吧,我想先走一走。王爷,姐姐,那我先告退了。”她说的不是客气的话,真的就没有任何的留恋离开。 陈盈月眼里的震惊掩饰不住,她没想到洛裳真的不趁着这个机会让王爷去她的房间歇息。 祁墨揽过身边人的肩膀,关心问:“又不舒服了?身子不好就别吹风,快些进去吧。” “我的身子只能如此了。”说着像是想到什么,“那个洛裳,今天和她聊了聊,是一个很有学识的女子,王爷多去她房间走动罢。” 祁墨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你这是在把我往外推?”伸手推开房间的门,又轻笑,“不过她也不会稀罕的。” 想到她刚刚毫不犹豫地离开,也确实如此,“她,倒是特别。” “哎,别胡思乱想,这件事说到底也是我欠她的,你常年深居简出大概是有所不知,若不是这次父皇下圣旨,她会和静之成亲的。” 陈盈月一惊,“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这一次成亲,是母妃逼的,你别想太多!” …… “这王府还挺大的。”六六跳到前面,眼睛眯起来,像是一只忙里偷闲的猫咪,慵懒闲散。 “喜欢这?” “谈不上,我对住处没什么特别要求。我以为王府会栽种很多名贵的花种,没想到都是一些日常见的,看这茉莉和栀子花,应该是那王妃喜欢的,所以才会大面积地种植吧。” 洛裳的眼眸微微变深,“你怎么知道是王妃喜欢的,不过短短一个多个时辰,你就知道了她喜欢的花色?” “当然了,一个多个时辰已经能反映很多东西了。” 是啊,已经能看出很多东西了。 六六伸手为洛裳拂开一边的枝叶,突然凑到她耳边建议道:“洛洛,我回去学习怎么束发吧。” 洛裳本来以为她只是心血来潮说要如何,没想到是来真的。 青丝垂下,她跟着洛裳所说的一步一步来,只是她大约不是干这些的料,看着挺机灵的丫头在这些方面笨手笨脚的,手中的头发乱成了一团,六六忍不住抱怨,“哎呀,不行不行,我要弄这边的话,那边的头发就乱了,不好弄啊。” “你将这边先束好,用簪子固定,不对,不是这样。”洛裳极有耐心,见六六弄得不对,眼里带笑,自己抓住六六束手无策的那屡发丝,六六没有挪开,所以毫无意外地摸到了那双柔嫩的手。 若无其事地移开,然后继续用平静的声音解释:“你看,往外扭过去,到了这缕头发的一半后就绾发,好了之后用这个簪子暂时固定好,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先编余下的头发,不对,不是这样编的,应该是……” “要不洛洛你用我的先做一遍,我看一下。”六六说道,她觉得自己大概真的不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洛裳想一想也是,“也好,来,你坐下来。”说着自己站起身,将她的头发放下来,“你看着,我慢一点。” “嗯。”一开始六六还能跟上,只不过后来,眼睛就开始望着在青丝中穿插的修长手指了,像是在舞蹈一般,那双手,真是好看! 再也没见过比这双手更好看的了。 “看会了吗?你再来试一试。” 六六有些心虚,不过好歹记忆力不错,按着她的步骤走,虽然会出错,但是,洛洛在一边指导,倒也没有多大的错误,能够大致知道怎么弄。 “你让我想一想,咳咳,想一想,明日也许我就可以挽一个和你今天一模一样的发髻出来了。” “没事,不急,慢慢来。”说完又觉得不够,添了一句,“其实我很喜欢你给我束发,总觉得……很亲密。”洛裳说完了,就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去。 “等我学会了,每天,都可以给你束发了。”六六虽然在尘世中待过一世,可那一世里,她从来没有想过柔情或者风花雪月,脑中只有任务,任务一旦完成便离开,毫不拖泥带水。因此,她依旧体会不到洛裳所说的,束发的那种温柔,那种牵绊,也体会不到人们所说的结发之美。 只不过在洛裳披发下来的那一刻,她觉得洛裳是极美的,美得她有些想要做些什么去表达。 铜镜里,一人梳着端庄典雅的发髻,一人墨发散开,两个人皆是容色倾城,铜镜里相视一笑,唯美异常。 “六六觉得,王妃如何?” 六六趴在洛裳的肩膀上,蹭了蹭,闻着她身体散发出来的幽香,不自觉地靠得更近,就连她问的问题也没怎么思考,就咕哝道:“好看,表面上性子好,温和。” 洛裳捉住不安分的手,似笑非笑地问:“还有呢?你这样夸她,不怕我生气?” 闻此言六六规矩很多,她伸出手从后面抱住洛裳的腰,疑惑问:“我夸她的是事实,你为什么要生气啊?”六六不大明白,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那洛洛你生气了没?”热气吐在耳边,略微发痒。 “……”现在想借机生气已经无从下手了。 这个人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很啊。 于是洛裳决定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必须得简单地教一些这人基本的概念,不然她得大度到什么地步去? 洛裳抬眼看着镜子中的人,满脸的认真戏谑:“六六,在喜欢你的人面前夸另外一个人,自然会让这个人生气的,也就是平日所说的吃醋。懂了吗?所以你夸王妃,我就是吃醋了。” 六六煞有介事地点头,认真道:“其实,她很好看,可是没你好看,她虽然性子好,但我觉得还是你的性子我喜欢,再说了,就算她再好,我也不会怎样,也不会改变对洛洛你的看法,你大可不必如此在意这些的。” 孺子可教也! 然而,瞧着她真的很严肃地来解释时,洛裳才发现,自己眼中的玩笑,她却是当真了的。所以才会很用力地去阐述。 洛裳趁其不备转过头,嘴唇划过她脸颊,在她耳边低低道:“何其有幸,我遇上你。” 作者有话要说: 唉呀六六萌死我啦啦啦 嘿嘿^ω^谢谢麻麻米亚童鞋的地雷,好激动啊 第56章 苦不堪言 是夜,洛裳却在一堆书里看得入迷。今天陈盈月无意的话令她奇怪。《霜华图》一共有四幅,可是其真迹在民间已经消失。当年高祖的陪葬品里就有那幅画。 可是陈盈月竟然说她见过真迹? 洛裳推算了一下时间,若说的话,高祖去世时陈盈月最多不过五六岁,她也许进宫时看到?也说不一定。 她压下心头的怀疑,不禁自嘲,这种追根究底的性格也该改一改了。 …… 时光飞逝这些日子,当真是过得极为快乐的。 自然,除了偶尔洛夫人前来拜访,美名其曰探望洛裳,实则要她向那个祁墨吹吹枕边风,给自家大哥行个方便之外,可以称得上完美了! 给洛亦行方便?暂且不说她能不能吹枕边风,就是能,自己的哥哥得知真相后,恐怕也不会愿意接受的。 理所应当地拒绝了,洛夫人当时脸色就黑了下来,直骂她两声不孝,拂袖而去后,很少再来“探望”她。 天色将昏,前些日子下的雨,昨日已经停了,碧空里湛蓝似海,纯净清澈,如同一块蓝玉被水洗净,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光色。 “侧妃娘娘,二王爷刚刚派人来说他会到清然轩来用餐。”筱狄进来禀告道,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欢快。 六六微微蹙眉,洛裳没有特别的表情,淡淡道回答“好”。祁墨很少和她一起用膳,今日突然特地让侍女来,要她做好准备,,想必是有事的。 果然,晚膳时,祁墨进来就屏退了所有人,连六六都退下了。 “二王爷,看上去人很好呢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冷漠啊。”筱狄在六六身边扒拉着饭,因为在王府,对这一切还未知根知底,为了保险起见,六六和筱狄同吃同住。 以前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是后来长时间和筱狄住在一个房间,才发现和洛洛在一起是多么的幸福,筱狄话特别多,尤其是废话,总是说着各种没有实质内容的话,平添聒噪。 晚上睡觉弄出各种声音,每晚不说梦话简直就是奇迹。有时也不知道梦到什么。磨刀霍霍向猪羊,那声音听得她半夜爬起来思考人生。 六六没有回答,安静地吃饭。 筱狄侧过头,疑惑地望向身侧人,六六说话的时候很可爱,但是一旦闭嘴安静地做事情时,总给人清冷高傲之感,让人难以接近,甚至在一举一动时,都和她自己是不同的,那种不同,在一大堆侍女中尤为突出,筱狄找不到形容词去形容,直到那日王妃侧妃坐在一起,六六也置身其中,她恍然觉得,六六眉目恬静,就算不说话,那身气质也融入到了主子当中去。 这大约也是侧妃一直都倚重她的原因了。 “静之昨日请旨,回边疆去了。”祁墨坐下的第一句话。 洛裳倒了杯茶,递过去,“边疆有战事?” 一双眼睛攫住她,像是鹰隼,锐利深沉,“没有,你莫非不知道他离开的真正原因。”语气微凉。 端起茶杯的手一顿,新的笑意扬上来,“我以为,二王爷知道真正的原因。” 瞧着他的神色沉了下来,他特意为此而来肯定不是想要为自己的好友带信的,洛裳心思百转千回,试探道:“这京都虽然看似平静,实则暗涌万千,他离开对殿下您也并非是坏处,离开后未尝不好。” 祁墨啜了一口茶水,再次看向洛裳时,已经有了默许她继续下去的神情。 洛裳的眼珠转了转,“左丞相长期的中立,却因着其长子犯了错蒙大王爷解救有所偏颇,而五王爷的王妃是御史台李大人嫡女,且诞下嫡子,可反观殿下,兵部尚书前些个月进谏和陛下有了隔阂,加上殿下可用的人本就不多,所以赵将军离开,你才会这般心急?” 祁墨微惊,当初洛裳说要辅助他,虽然会惊讶,可不敢真正地去相信,毕竟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就算才华惊人,可对朝堂之事,也不过是闭目塞听,井底之蛙,要他如何敢相信? 然而,是他预料错了? 他投过来的探究目光,洛裳并不在意,“洛裳今日班门弄斧了,要是错了,殿下听一听就好,莫要放在心上。” “说下去!”即使祁墨面色平淡,可是他的语气,已经带着几分急切了。 “洛裳见识浅薄,大王爷和五王爷暗地里如何我是不知,可左丞相多年来受陛下器重,位高权重,若是左丞相倒戈大王爷,凭着左相的人脉,朝廷中会有多少人偏向大王爷?虽然他会如势中天,但陛下疑心甚重,且如今老当益壮,朝中多人倒向了一个王爷,让身为一国之君的陛下如何想?如何会视而不见?得到左丞相支持之日,也是大王爷失宠之时。” “所以,殿下大可在暗地里帮扶他们结盟,结党营私暗中勾结皇家,可是陛下最忌讳的。” 虽然是纸上谈兵,可是,一招就扳倒左丞相和大王爷,他最大的阻力解除,不可不说令人心动,祁墨神色变了又变,“左丞相这么多年保持中立,凭借的是父皇的信赖和宠爱,你能想到的他也会想到,为了一个儿子,放弃多年的朝廷原则,搭上全家的身家性命,他会这么蠢?支持大王爷?” 洛裳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看了眼饭菜,神情平淡地迎上他探究的脸,从容道:“真要等他们结党营私后,恐怕……也来不及做什么了。”她喝了口水继续,“事实上,不需要旁人如何,只要,陛下信了就行了。” 她语毕,祁墨猛地站起来,死死地盯着坐在对面的人,手指轻轻颤抖,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无中生有,栽赃嫁祸,欺君罔上这些手段,他虽然用过,可这是第一次从一个闺阁的女子口中听到。 传闻的洛家大小姐心善,如今看来,不过是伪善罢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分明是心黑! 良久,就在洛裳以为他接受不了准备夺门而去时,又听得他问:“那,五王爷呢?” 洛裳耸耸肩,“洛裳知道的并不多,殿下心中想必已经有了主意。” “可我想听你怎么想的!” 瞧着满桌的饭菜逐渐变凉,洛裳很无辜,“洛裳真的不知,五王爷有御史台的支持,不如等些时日了再说?” “那你如何说静之离开京城未尝不好?” 知晓今日他得不到想要的不会离开,洛裳只好说:“殿下和赵将军从小长大的情谊,任何人都知道赵家是殿下的人,不管如何,赵将军在京城有任何的动作都会备受关注,小小的行为也会放大,解读也更易发挥人想象,与其留在京都受陛下监视,让其他人挑错,不如索性离开,一来打消陛下的怀疑,二来……将士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也未尝不是一个保存实力的关键。” “且大王爷,五王爷斗争愈烈,陛下不会不知?七王爷无心政事,十三王爷还小,现在赵将军离开,恰好更能衬托出其他人的心思,又有何不好?” 祁墨敛眉沉思,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敲,“可是,你也说过,京城瞬息万变,谁能想到过了些日子如何,若真的有事发生,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静之在外实力越大,越遭人嫉恨,父皇不会放任,难保出不了意外。” “更何况,你也知晓,我现在可用之人并不多,静之一走,在朝堂几乎没人可以帮我说话……” “是洛裳短见了。” “你还有话说?” 洛裳犹豫,沉默片刻,咬牙开口:“洛裳以为,只要朝堂上有一个人帮殿下说话即可。” “你说父皇?” 回答他的是洛裳肚子的叫声,“咕咕咕”。 祁墨:“……” 洛裳:“……它大约是想吃东西了?” 严肃的谈话刹那间崩裂,祁墨忍住笑,看了看这满桌的冷菜,又有些尴尬,“是我的疏忽,让她们重新上菜吧。” 六六进来看着满桌没有动的饭菜,心里将这个祁墨骂了几百遍,洛裳的胃不好,根本不能饿太久。她俯下身去收拾碗筷时,祁墨正瞧过来。祁墨还记得这个小侍女,很有趣。 六六不太会收拾,他们喊人进来的时候是被筱狄拖来的。 洛裳惊讶地看到她把半盅黎翅山药汤和黄玉羹倒在了一起,微微扶额。 祁墨因为对六六有所印象,所以看到她将一甜一咸的不同的羹汤混在一起时,有些不解。于是幽幽开口,“这些没有用过可以热热还可以再吃的,那黄玉羹一般再重新加热味道不是更好吗?你是打算把它们扔掉?” “扔掉了多浪费。”六六瞧着手中黄色的透明液体,难道说这两个不是一样的?她以为是一样的所以放到了一起…… “那你怎么把甜咸的混在一起?” “咳咳,额,我比较喜欢这样吃,嗯,我的口味比较……特别。”洛裳解惑。 祁墨怪异地看了一眼,终于什么都没说。 六六整个人都僵化了。她仿佛做错了什么。 回到厨房,筱狄嘀嘀咕咕:“我记得大小姐以前最不喜欢的就是甜的和咸的混合在一起啊,鱼香的菜色都不大喜欢,怎么会突然说喜欢把这两个汤混在一起?” 六六挠了挠脑袋,“这两个长得怎么一样?闻起来的气味好像也差不多啊。”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个黄玉羹里面有珍珠粒,所以两个是不一样的,吃起来的味道也不一样。” 用膳时,洛裳有些抓狂,为什么她们真的会将两个汤混在一起送了过来?为什么?为啥?…… 祁墨把把碗汤递过去,“你不是喜欢吗?以后让厨房多做些。” 其实真的不用的! “今日是我疏忽了,一谈正事就忘了时间。怎么不喝?”他问。 洛裳:“呵呵。”内心崩溃地尝了一口,几乎想立刻吐出来,什么味道?可她却面带微笑,优雅地放下白瓷碗,“没事。” 沉默到饭后,祁墨瞧过来,洛裳再瞧过去,然后又望了望他盯过来的目光,停留在那碗金黄的汤上。 洛裳:“……”浪费不是好习惯。 默默端起碗喝下去。 祁墨移开了目光。 洛裳心里骂了六六几百遍,又将这个节约到抠门的二王爷骂了几百遍,不就是一个羹吗,用得着如此吗?一定要她喝完才甘心吗?有本事你把你桌上的菜都吃完啊!!! “我吩咐厨房特意给你做这种汤吧,看你喝得很……欢快。” 她急忙摆手,“不用,不必如此浪费,太奢侈了。” 祁墨有些惊讶她会这么节约,只是好笑:“这个我还是养得起的,喜欢就给厨房说。” 洛裳欲哭无泪,说好的抠呢? 晚上祁墨不在此歇息,准备走时突然又停下问:“你是如何得知朝廷的各种事情的?” 洛裳就知道他不会对这个问题视而不见,神色不变地回答:“以前和……赵将军谈话时知道些皮毛。”再加上她一天到晚喜欢出去玩耍,在茶馆各个地方可都是得知消息的好地方。天知道为了今天的谈话,她暗地里调查了多少。 提起赵佑,祁墨眼神也暗了暗,心里又微微好奇:“你喜欢静之吗?” 洛裳心一凛,朝他欠身,“洛裳已已经是王爷的侧妃了。”究竟喜欢不喜欢,她避而不答。明明知道她根本是在逃避,可是祁墨对于这个答案非常地满意,那种满意让他心情很愉快。 他没有多在意,将这种心情归纳为占有欲。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洛洛其实也很萌哒,正经不过三秒…… 本宝宝也饿了?想吃糖…… 第57章 不羡仙 等祁墨一走,洛裳立即拿起一边的茶水喝,她憋了半天,那感觉真是……□□。“六六,你进来!其他人都退下吧。” 六六一抖,垂头丧气地进来。“洛洛。” “过来!” “不用了吧,这里,挺凉快的。” 洛裳几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揪住她耳朵,银白牙齿森森,“我最讨厌甜咸的一起,你倒好啊嗯?笨蛋,要你何用?” “我错了我错了,洛洛,他们长得一样,我以为是一样的,你松手松手,疼。” “哼。”语气依旧是不屑的,但手下的力道却是松了开,她恶狠狠道,“那个男人说让厨房给我做,你说怎么办?” 六六揉了揉耳朵,“假惺惺的对你好,要不,我喝?” 一巴掌拍到她脑袋上,“便宜你了,本小姐赏给你了。还不谢恩?” 天知道她也不喜欢好吗?不过六六还是很狗腿地学着:“小的多谢大小姐,大小姐真是……心慈手软手下留情啊。” “滚!” 玩笑了一会,六六才正经道:“如何?他反应怎么样?” 洛裳笑着揉了揉六六的脑袋,才眯了眯眼睛,像一只奸诈的小狐狸,“我也不过纸上谈兵,他要什么反应?” “说实话。” 洛裳淡笑,拉住六六的手坐在自己小床上,“你让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六六不大会害羞,只是定定地瞧着身边人,清澈的目光让洛裳都不好意思了,老脸一红。 “真是奇怪,以前你是那么含蓄的人,现在怎么这么大胆了?” “因为我想要你的心啊。”洛裳轻轻道。 六六若有所思,心里一暖,那人白玉的脸庞上一层淡淡的黄色光晕,长睫如蝶翅轻颤,嘴唇微抿,她勾起嘴角,探过身吻了吻洛裳白皙的脸颊。 洛裳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眼中的笑意加深,礼尚往来,将唇印到她唇角,一触即分。然后想到之前祁墨的动作和气息,冷笑开口:“他动了杀意。” 房间原本旖旎的气氛顿时消散。 良久,六六蹙眉,“若真是如此,洛洛,事成之后,等待你的恐怕不是自由和富贵。”三尺白绫?一杯毒酒? “我早就意料到结果了,既然能够毫无保留地说出来,那肯定想好了后路。” 歪着头想了一会,也是,这个人一向很少将自己逼到绝路。 “行了别再想了,他还没有开始准备重用我呢,想那么多干啥?我今日说的,都是极为表面的东西,朝堂情况究竟如何,实情如何,谁知道呢。反正只有他那个二王爷明白。” “哦,虚张声势啊。”六六没再揪着这个问题,转移了话题。 洛裳知道自己这个不过是小聪明而已,二王爷若真的想要成事,身边的人,六六才是最好的选择。当初的一国国师,怎么可能是这般单纯?不过是不喜欢去想而已。 晚上,六六回到房间后,想了想一本正经到,“筱狄,以后厨房需要我帮忙的,你就给我说一说吧。” 筱狄像是见鬼了一样,“你不是最讨厌进入厨房的吗?再说了,厨房的杂活,只要不是缺人或者说主子特意点名,那些哪能轮得到你去做?” 就是怕缺人或者点名让她却收拾,自己不会,那不是给洛裳丢脸吗?这一次是洛裳给她解围,那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自己的不会,会给洛裳惹多少麻烦? “没事,我就去看看,你带上我就行。” 筱狄不能理解,还是没有拒绝。 次日,六六果然说到做到,去厨房认菜,一大半时间就耗在厨房里了。现在她发现,自己吃可以知道是什么菜什么汤,但是要自己收拾,这真是够受罪的了。 午饭时,洛裳默默地瞧着侍女特意呈上来的汤。 “二王爷对侧妃娘娘真好呢,特意吩咐厨房做的,您趁热喝。” 洛裳笑而不语。 “行了,都下去吧,侧妃娘娘现在不想喝。”六六在一边解围。 站在一边的侍女立即明白了,迅速退下。 六六端起来准备喝,就被洛裳接过去,“傻子,谁要你喝,倒了便是。” 六六立即眉开眼笑,“嘻嘻,就知道洛洛不忍心我受苦。” 洛裳恨不能将这个真的让她尝尝味道。想起今日上午没见着人,有些疑惑:“你今天去哪了?我一上午都没见着你。” “去厨房啊,认认菜。” 洛裳将羹汤倒在花盆里,手一顿,蹙眉反应过来,“你不喜欢的事情就不要去做,那些事本轮不到你去做。” “可是一个侍女连布菜撤菜都不会,岂不是惹人怀疑?” 将碗放到桌上,她拉过六六柔软的手,有些心疼,“没事,我帮你,别去碰那些东西了,从来都没干过做这些事的人,以后也不要去做。” 六六无所谓,将脑袋靠在她的肩上,“没事,以防万一。昨天的汤不好喝吧。” 洛裳没有回答,她只觉得内心涨涨的酸酸的,轻声问道:“六六,如果你不知道我的心意,你会去做些事情吗?” “啊?还是会啊,我不能因为自己娇贵就让你为难的,这和你的心意无关。”说着像是想到什么,她眯起眼睛打住,“等一等,你是怕我因为愧疚?”对她的心意没法回应的内疚所以要去做那些东西? 依旧没有人回答,六六好笑,“好了,别胡思乱想,”她可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捏了捏她的手,继续说道,“我一天到晚没事干,学一些东西,也是很好的,等我回去了,说不定就忘记了。” 洛裳也不纠结什么,反正在她看来,这个人迟早都得是她的,不过一听说她回到天庭就忘记了,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闷闷问道:“那我呢?是不是也忘了我?” 六六眼珠转了转,“呃,不会的。” 洛裳也不拿几十年后的问题了去给自己找不乐意,转口问身边人的收获:“那你学会了怎么布菜没?” “还好,糊弄人可以。”六六蹭了蹭脑袋,“你的身上好香。” 洛裳纵容地揉了揉她脑袋,这种占便宜地概念就不告诉她了,反正自己也很享受。只是她喷出的气息洒在脖子上,让她微微缩了缩,脸不禁染上红霞。 “你今天上午在干什么?” “二王爷没上朝,我去了书房。” “哦。” 祁墨今晨没有上朝,昨夜他想了半夜,洛裳是一个极好的政治苗子,从昨天的谈话可已看出,她对朝堂的局势知道大概,然而实际上各个暗地里的关系她不清楚。倘若在将瞬息万变的朝堂摸透后,此人将会是对他皇位上的一大助力。 因此,在早膳后,当着陈盈月的面就唤来了自己的贴身小厮,让他请洛裳去自己的书房。他兴高采烈的神色落到陈盈月的眼里,变得极为地刺眼。 书房?这二王爷府,能够进去的,除了二王爷本人外,就只有陈盈月一人! 如今,也要多了一个人了? 近日来,祁墨前往清然轩的频率愈加多起来。就连在宿陈盈月的房间也止不住夸赞洛裳,丝毫不掩饰他对洛裳的欣赏。因为洛裳对局势的不熟悉,所以他只好将近三年的朝堂中的事情纷纷告诉她,这实际上也要花费大量时间。 陈盈月,更多的时候只是听着,盈盈一笑,偶尔附和。她深居简出,对朝廷中的事情知之甚少,以前不觉得什么,只是最近祁墨心情的开朗,都是因为那个洛裳,大概是两个人,有共同话语,愈加显得她自己无知。 不知不觉,每一次祁墨在说洛裳时,她都保持了缄默。 这种状况,连陈盈月身边的侍女都觉察到了。终于有一天,她身边的陪嫁侍女青衣提醒:“这还是第一次二王爷在王妃您的面前一直赞赏另一个女子呢,想来那个侧妃娘娘还是很特别的。”凡是不用说得太明白,点到为止即可。 陈盈月本就苍白的脸,愈加苍白,手指不自觉地抓住了衣袂,眉间隐隐一丝不甘,她闭上眼,却是浮现出当初在漫天飞雪中和祁墨的初见。 当年雪海中的少年,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人,如今,也早就忘了吗? 八月,桂花开。满院子的金黄和香甜的香气环绕在清然轩。 六六进门去拉住洛裳,“别看了,那个二王爷今日总是来,烦死了。” “怎么?无聊?我陪你吧,想做什么。”有些时候她觉得六六跟洛画一个年纪,长不大,要哄着。当然,也只是在小事上。 六六抱住洛裳的肩,“我想听你弹琴,你到院子的桂花树下弹吧,我给你画画。” 洛裳想了想,“好啊。” 小心翼翼地抱出冰弦,听到侧妃娘娘要出来,已经有侍女立马把外面院子的凳子桌子擦干净,备好糕点茶水,知趣退下。 揉破黄金万点轻,剪成碧玉叶层层。 江云漠漠,仲秋时节,清桂绝尘。金黄的树下,洛裳一身素衣,青丝高挽,素手纤纤地挑动冰蚕丝琴弦。待试好音,她眼眸含笑地看过去,“想听什么?”如冰水滑过山涧,清冷中也带着一丝明媚阳光的暖意。 六六微微闪神,才笑着回答:“我想再听一次凤求凰。” 凤求凰? “好。” 她素手挑,她的笔尖也画下。 桂花香气扑鼻,细碎的花瓣落在白色的宣纸上,提笔染墨,古琴悠然。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素衣浅浅,□□在心自成。 凤兮风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洛裳嘴角上扬望向对面之人,神情严肃清冷,执笔的手灵活稳健,衣袂飘扬。 指尖的琴音流溢出,再没了当日的绝望和凄然。凰兮凰兮从我栖。 泠泠之音收尾,洛裳眼里的笑意如同实质,像蜜糖,甜到了心中。 她起身站到六六的身后,一幅画已经作好,她在上题字。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自是花中第一流? “如何?”六六问。 “甚好。” “嗯?” “非常好。” “深得我心。” 长袖挥洒,她放下笔,站起身轻轻吹了吹未干的笔墨。 碧海青天下,有清桂飘香,佳人抚琴,一人作画。 一宇,一树,一琴,一桌,一双人。只羡鸳鸯不羡仙。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看? ……好想要收藏和评论……? 第58章 意外 筱狄自走廊上看去,那并肩而立的两位女子,她突然觉得很配,那种搭配,是任何人站在洛裳身边所没有的,赵佑不行,二王爷也不行。只有六六可以。 这种怪异的想法,着实可笑。 “啪啪啪啪”几声,打扰了这一方天空的安静。 六六蹙眉,她真是讨厌极了别人来打扰原本的氛围,尤其是她和洛裳在一起的时候,更加莫名讨厌。洛裳眼里划过一丝不耐,却很快隐藏下去。 “欲问何处倾人姿?洛家好女着罗裳。看来传闻果然不欺我。”祁墨负手而来,刚刚的惊艳,让他想起很久以前所传唱的歌谣“皎皎兮明月清泉,飘飘兮朗风流云”。说洛家大小姐如何地仙姿玉色,他以前不觉得,只有今日,顿时觉得这人确实美得有些过分。 他眼里藏不住惊喜,以至于将身边的陈盈月都忘记了。 “二王爷,王妃。”六六行礼准备退下。 洛裳也微微欠身,手臂被人微抬,她垂眸,“二王爷,过奖了。” “不,妹妹的琴技果然是京城一绝,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够有此技术了。当真是绕梁三日不绝于耳。”陈盈月开口。 她柔柔地开口,使得身边的祁墨微微尴尬,他竟然刚刚忽略了自己的王妃,不懂声色地揽过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是姐姐过奖了,洛裳不过雕虫小计而已,比起姐姐的话,恐怕是云泥之别了。” 六六紧了紧手指,以前她觉得这种话也不过是客套之语,然而如今听到那句云泥之别她的心有些颤动。 何为云泥之别? 不免可笑。 “行了行了,你们也别相互吹捧了。”祁墨上前拿过那幅画,眼里闪过赞叹,他看向六六的眼神也不禁微微一变,这个侍女……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果真是……”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第一流。想不到侧妃身边的侍女,也如此多才多艺,这般令人叹服。” 洛裳不动声色地将六六往自己的身后拉了拉,强自笑道:“胡乱涂几笔罢了,二王爷如此夸她,她是要自得不得了。” “哈哈哈哈。”祁墨说不出原因的高兴,“行了,今日盈月难得出来找你,你和她说说话,我晚上再来。”他去而复返,定是有事的。 侧妃和正妃说话,她们自然要往后退留足空间的。六六将那幅画收起来,想到了之前那个二王爷看自己的眼神,她非常不舒服,自己如同猎物,被人相中。 而且那个王妃身边的侍女看过的眼神,他奶奶的,什么眼神儿?能不能别像要吃了她一样啊? “姐姐的身子可好些了?前些日子殿下说你的身体不宜见客,所以叫我不要去请安,姐姐可莫要怪罪。”洛裳的客套话说得朗朗上口。 陈盈月暗中敛了神色,依旧是那幅柔弱模样,眼里星星点点的光影,“好多了,说起来怎么会怪罪妹妹,感激都来不及,青衣都跟我说了,要不是妹妹介绍的郎中妙手回春,恐怕我还是走三步都要喘息两声的。” 洛裳一笑,“张大夫医术确实高明,姐姐既然好受许多,那我也就放心了。” “对了,若是刚刚看的不错,妹妹所用之琴,可是冰弦?” 见陈盈月颇感兴趣的模样,洛裳就一咯噔,面上不动声色,点了点头,“是,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平日里,我都不允许侍女碰一下呢。” “原来如此,冰弦,可是古时名琴,妹妹刚刚弹奏的一曲凤求凰,可是在思故人?” 洛裳笑而不语。陈盈月的意有所指她不是不明白,不过现在看来,也许误会了兴许更好,她倒不用结仇了。 王妃一走,六六就跑到了洛裳的房中,洛裳正在小心翼翼地包裹着冰弦,好笑地看着炸了毛的某人,“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我就是烦死了那个祁墨,自己当一个王爷,到头来还得要你这个不是朝廷中的人去为他指导,真是没用!无能!还有今天他的眼神……” 放好琴,洛裳转身刮了刮她的鼻子,“先忍一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过……”她苦笑,“六六,以后见着了那个正妃,你就先躲一躲吧。” 六六一开始还有些茫然,可一想到青衣的那个眼神,顿时明白了,“陈盈月是嫉妒了吧?” 洛裳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所以最近少在她面前转悠,虽然不怕她,但是,在府中得罪了女主人,我们的日子可能也没那么好过。”毕竟祁墨喜欢陈盈月。说起祁墨,又想到了他看六六的眼神…… “好,我知道了,我来是将这个给你。”说着就把手中的画递过去,“特意画好送给你的。要是没被其他人看到就好了,那个王爷什么的,不是才走吗?又回来干什么?他最后那什么眼神,那个王妃……唔……” 洛裳猛地低下头吻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这一次没有浅尝辄止,而是直接撬开她雪白贝齿,缠住那躲闪的香舌,一只手托起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护住递来的画。 六六喘不过气来,想要伸手去推,但是一向温和的人每一次在这些地方尤为的强硬,根本推不开。 敲门声起,“侧妃,是否要传晚膳?”筱狄的声音传来。 六六瞪大眼睛,拼命地推开洛裳,但又害怕把她推倒。因此洛裳松开她的唇却没有放开她的身子,她贴着她的脖颈,平复了呼吸,等筱狄再次问道,她才回答不用。 低下头亲了亲六六修长的脖子,见她缩了缩才低低地笑开。 六六不满地皱眉,“以后别再这样了,这一次筱狄还好,但是……” “你讨厌吗?”打断她的话,吐出的气息喷在六六的耳边,洛裳的眼暗沉,“你讨厌我刚刚做的事情吗?”原本沙哑的声音也有些清冷。 因为是相拥的姿势,六六看不到洛裳的表情,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想了想,“不讨厌,一直都不讨厌。” 洛裳心情好了很多,碰了碰她圆润的耳垂,“那喜欢吗?” 喜欢? 六六摇摇头,“不喜欢,我会喘不过气来……唔……” “多试一试就可以了。” 等到六六面红耳赤了洛裳才放过她,“六六,你一定会喜欢上我的!你一定会是我的!” 六六:“……” “你画的画很好看。”她打开那幅画,看了又看,又重复,“真的很好看。” “你喜欢就好了。行了,我要走了,待会那个祁墨要来了。” “等一等六六。”洛裳喊住要走的人,想起之前祁墨看向六六的眼神,“以后二王爷来了,你就不必在一边伺候了。” “嗯,我知道了,让筱狄来吧。”六六建议。 “嗯。” 祁墨晚间果然来了,之前因为知道他要来,洛裳就将原本的话本收了起来,拿出一本《黄帝内经》摆在桌子上。不出所料,祁墨一来就顺手拿过书翻了两翻,饶有兴趣的模样,还一反常态地问她是不是对医术感兴趣。 洛裳表面文雅的模样,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兴趣,只是没事而已。暗地里却翻了一个白眼,心中腹诽道,本小姐只喜欢话本野史好吗?若非你每一次来都要盘查,才懒得拿这本书呢。 祁墨自然不知道洛裳的心理活动,只不过再一次又感叹这个洛裳不负虚名,心中对她的好感又蹭蹭地上升。 若是洛裳只知道他的想法,肯定是恨不得打瞎他的双眼,反正留着也没用了。 看到这本医书,他想起陈盈月的身体,不由得说道:“说起来这两天气温下降,你且要注意些,莫要得了风寒。让管事给你几幅药备着以防万一。” 洛裳勉强地笑着点头。 “喜欢吃竖乳瞳果吗?父皇赏了些,我不喜欢,给你吧。” 洛裳凌乱了些许,“我,我不大喜欢,给王妃姐姐吧。” 祁墨微微蹙眉,“她不能吃这些,而且,盈月一直都不爱吃水果,只有猕猴桃她能尝一尝。”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他有些懊悔,见到洛裳没什么不高兴的神色才松了一口气,然而,心里又有一点点的失落感。 “别总说她,你很喜欢弹琴?”说起琴时就想到今日看到桂花树下她眼角带笑自成风流优雅的模样,真是……惹人心动。 “还好。” 祁墨抖了抖衣袖,一把坐到了平日里洛裳坐的地方,随意从桌边的一叠书里抽出来笑着说道:“你来我府中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听你弹琴,还是在偶然的状况下,不知什么时候可以亲自听侧妃专门为我弹一曲?” 今日偶然见到洛裳除了清冷还有那么温暖的一面,他突然能够明白为什么静之会那么钟情于这个女子了,仅仅是那副皮囊还不够。 那曲凤求凰,将他心中潜藏的东西缓缓勾了出来,盈月柔弱,洛裳机智,还有那个小侍女,灵动,这些个美好的女子,都在他的府中,既然进了他府中,那就是他的人了,又为何只能守着一个人? 听闻他这么说的洛裳心里一咯噔,手突然被人拉住,祁墨深情款款德看着她,一瞬间,心里的排斥和恶心涌上心头,洛裳猛地收回手,不去看祁墨的脸色。 她垂眸,声音冷淡,“殿下今夜特地前来,肯定是有事相商的,可是朝廷有了动静?” 这么明显的拒绝让祁墨的脸色微微难看,但还是以大事为重,立刻缓和了过来,抛去杂念,“父皇今日严厉斥责了大司马,并,让他回家面壁思过。” 大司马?兵部尚书!陈盈月的父亲! 洛裳也知道事情严重,立刻问了来龙去脉。 原来两年前秦南的督察史揭发兵部侍郎李朝涉嫌贪污,皇帝就下御旨让刑部尚书张凡和兵部尚书陈蒙也就是陈盈月的父亲查办,毕竟是兵部的事情。不过事情一开始进展并不顺利,还是陈蒙的出了个主意,利诱李朝的管家兼亲信王二,王二将李朝的种种事件都吐了出来。当时接到笔录看到上面贪污的数字的皇上震怒,此次贪污案牵出了一大批人,要不是陈蒙在查贪污案中起了极大的作用,说不定,都要遭殃。 这是两年前的事情了,然而如今却有人拿这事兴风作浪。 右光禄大夫李潜前些日子弹劾陈蒙制造冤案,陷害同僚,说两年前的贪污案是他屈打成招,故意栽赃陷害兵部侍郎李朝。 洛裳听明了事情,敛眉沉思,看向祁墨,“两年前的事情了,有人拿这事作妖,他既然拿出来了,想必是有人证物证了?” “那个李朝的管家王二时隔两年站出来,说当年的一切都是他贪图富贵故意栽赃陷害给主子的,而且,这一切,都是有主使的。” “主使还是大司马?”洛裳已经猜到了,见祁墨的脸色就知道,王二说的是实情,陈蒙确实是被陷害的,而且,真正指使的人,是他二王爷! 扳倒了兵部侍郎,才更好地安插他的人! 洛裳听他将今日皇帝的表现说完,沉思片刻才说道:“殿下大可不必忧心,此案非同小可,可是陛下只是让陈大人面壁思过,就是想要大事化小,没有要再深究的意思。” 这个右光禄大夫,可是大王爷的人! 祁墨蹙眉,“但是,父皇也不是没有让大臣面壁思过的先例,这一思过,就没有再启用过。” 洛裳笑着淡淡道:“光禄大夫是大王爷的人,陈大人是殿下的岳父,背后是两个王爷,就算是人证物证俱在有如何,陛下一旦相信了这不过是大王爷对殿下的攻讦,他便会对此事化小。” “殿下如今要做的,就是让陛下坚定不移地相信这是王爷间的明争暗斗。” 祁墨顿时豁然开朗。 “洛裳记得太府卿的袁大人,一直都是不沾党派的,殿下何不从此人入手?” 作者有话要说: 洛洛:讨厌吗? 六六:不讨厌ヽ(≧Д≦)ノ,好喜欢^ω^ 额→_→ 第59章 非她不可 经过昨谈话后,祁墨对洛裳更加的信任,这十多天来每日没事时也要来坐一会儿,洛裳隐约地向他提陈盈月的身子如何,他也不像以前一样着急回去。使得洛裳在暗地里骂了他几百次。 自然,这可以说是洛裳的“盛宠”。 而更好笑的是这对夫妇简直异常的有默契,陈盈月以前会隔五六天来一次,坐一会儿就走,现在,每两天来一次,坐一个时辰都不走。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洛裳亲自送她。不过这一次陈盈月一反常态没有说其他趣事,而是异常沉默。洛裳一般对除了六六的人微微冷淡,甚至大概由于这种冷淡,让她对其他人的情绪一向不太在意。 这种沉默,不知为何,她到觉得刚刚好。 “听殿下说,你和静之有些交集?” 这话说得……怎么这么别扭。 祁墨想必把那些该说的都说了,所以她所说的交集,应该是想说有过一段感情?洛裳大大方方不想掩饰,当初?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会和那个人结亲的。就连自己,也这么以为了。 她轻笑,“妹妹差点见不到姐姐了,姐姐以为呢?” 陈盈月苍白的脸泛红,那戏谑的话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这个人听明白自己的话而难为情。所有的话好像被堵在喉咙中,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咳咳咳……” “王妃。”青衣立即拍了拍陈盈月的背。“侧妃娘娘莫要开玩笑了,我们的主子的身子经不起任何的刺激。” 六六正要说话,被洛裳一把拉住,然后笑而不语。 陈盈月缓过气来,呵斥了几句青衣,才想洛裳道歉,“青衣不懂事,妹妹莫怪。” 洛裳看着路,避而不答,“姐姐到了,妹妹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陈盈月站在外面,转过身冷冷地瞧着青衣,直到她羞愧垂头才进院子里去。 回去,一路无话。 祁墨今日没到清然轩来,因此六六就直接跟着洛裳回到房间。 “今天那个青衣也太放肆了,真想揍她!”六六说得义愤填膺。“还有那个陈盈月,试探你干什么?真以为你对那个人念念不忘?” 洛裳笑着捏了捏她的的肩膀,“没事,她也就是试探而已,或许也是想让这个误会让我在祁墨面前‘失宠’,罢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六六虽然不爽,但也知道如今她们实在不宜多做动作,她只好转移话题,笑道:“那个人不来,你可以好好看看话本了,喏,上次你看到哪里了,我们一起来看。” 顿时柳眉倒竖,“又偷偷看我的这个?” “没有,光明正大地看。” “……” 半个时辰后洛裳合上书,在六六哀怨的目光下站起来,“很晚了,不准再看了,还不去休息?” “哼!不看就不看了呗,什么时候,你让我熬夜看看呗。” 洛裳奇了,理直气壮地拒绝。 六六无奈,洛裳走到哪她就跟在哪,去浴室她也跟着。 “你一直跟着我干嘛?我要沐浴了。” “我是你的贴身侍女,伺候你沐浴也正常吧。”六六歪着脑袋说道,看后者皮肤慢慢变红,她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乐癫乐癫地打算往外走,突然身子一轻,她被洛裳一把抱起来扔进了浴池中。 “你伺候了我这么久,那我也伺候伺候你吧。” “咳咳咳……”被水呛着了,六六很快趴在浴池边上,脸上的水珠滑下来,她平日画的妆也晕开,那张淡漠的脸再一次露了出来,清寒不食人间烟火。 天气还没有变冷,因此大家穿的衣服都比较轻薄,因此她在水池中,凹凸有致的身材也显现出来。 六六还没有丝毫自觉,她一抹脸上的水,无奈地伸出白皙的手臂道:“你真是……算了,拉我上去,这水都弄脏了,咳咳咳……”她伸出修长的手示意洛裳拉她。 抖了抖这一身的水,“大小姐你可真会玩,我先回去换衣服了。” “嗯嗯,好。”这般诱惑,她要是不走,自己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六六看到这人目光闪躲,好笑道:“我都没生气你这副要认错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还不滚!” 祁墨怒气冲冲地离开陈盈月的院子,下意识地就往清然轩而去。 见四周也没有侍女伺候,以为洛裳休息了,他直接推开门也没敲门。只是他没想到一开门就会遇到这般情景…… 六六正准备打开门离开,青丝散下来,水珠滴落,轻薄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显示出女子姣好完美的身材,甚至因为衣服的敞口微微下滑,露出精致的锁骨,墨发蜿蜒,,也有发丝绕着露出的白皙的肌肤,无限□□。 祁墨眼神微暗。 六六神色微冷,“二王爷安好。”她欠身行礼。 洛裳眼中划过一丝阴霾,对六六道:“退下吧。” “二王爷怎么来了?” “我不可以来?”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于冷硬,祁墨放软语气,“今日有些累了,什么都别问,休息吧。” 洛裳知趣地不问,然而他的疲倦和脸上未消退的怒气提醒着两人今夜不同以往,洛裳对于他下意识的到这边来有些心惊。 这些日子陈盈月偶尔的敌意,还有祁墨的异常关心,都令她不安。 祁墨牵起微笑,“是要休息了吗?去洗漱吧不必管我。” 夜色安静。 躺在小床的一边,她可以听到大床上的人辗转反侧难眠的声音,底下的床垫一直发出细微的响声。 “洛裳,你睡了吗?” 无人回答。 祁墨苦笑。这是第一次他对陈盈月发火,尽管不能称得上那是在发火 ,然而显而易见的怒气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今日陈盈月说起静之,说起静之和洛裳的那段往事。那一句“看得出来洛裳对赵将军还是有感情的”让他憋了好久的怒火一下子喷涌而出,他刷的站起来,借口还有事情未处理,却下意识地来到了这。 隐隐地,他知道有什么不同了。 至少对于洛裳,再也不能平静地将其视为一个简单的策士。 “我还是想问一问,你爱静之吗?没有任何逃避。”那边他低低地问。 洛裳心一凛,若是在平日她一定会给一个模糊的答案,可是这些日子来……由不得她模糊。或许,将计划提前也未尝不可。 沉默并没有继续下去,淡漠到不可思议的嗓音打破了沉寂:“不爱。” 祁墨难言的欣喜。然而她又说:“洛裳不爱他,是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洛裳就爱上了另一个人,很爱很爱,此生,非她不可!” 淡淡的嗓音,却如同惊雷在祁墨耳边炸响,他冷冷地质问饱含怒火:“那你把静之当做什么?” 洛裳轻笑:“可是我如今嫁入王府,且正要为以后做打算,不是吗?” 潜台词就是跳板吗? 一声巨响传来。 “枉本王爷以为你才貌双全,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心机深重的女子!水性杨花!你根本配不上静之!配不上外面人对你的评价!” 洛裳在黑夜里绽开一个笑意,那又如何?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她想要的,只要最后得到心中的那人,过程如何,又怎样? 祁墨当夜离开。 一连十几天,都没再来。 陈盈月端起药,勺子在黑色的汤药里面搅动,青衣的话落在耳边,她出神地瞧着外面。天高气爽,秋天的萧瑟还未体现出来。 “王妃,那夜二王爷直接去了清然轩,据说和侧妃发生了口角,二王爷将床都砸了,这些日子也再没去过了。她们都说……都说……” “都说她失宠了?” “是。” 陈盈月苍白的脸没有任何表情,瞧着手中的药,又想起那次洛裳送来的血灵芝,再翻搅了一圈,将药一饮而尽,用手指擦去唇角残留的药汁。 她再清楚不过了,那天她故意提起赵佑时,洛裳难得地冷下了脸,陈盈月便猜到了,洛裳对那个人余情未了。所以应该是那晚洛裳说她喜欢的赵佑,他才会那般愤怒,愤怒到砸了床。 陈盈月不知道自己是庆幸多,还是悲哀多。 “王妃?” “今夜邀请侧妃过来吧。” “是。” …… 祁墨不去清然轩的日子,洛裳和六六过得比什么都舒心。不过二人还不明白陈盈月误会了,且那个误会老大了。 洛裳屏退了来送信的侍女,微微疑惑,“这个王妃怎么突然邀请我去赏月了?” “恐怕是鸿门宴,不如推了吧。”六六建议道。 “罢了,去看看也好,我这个失宠的侧妃对她还有什么用。” 说起失宠,洛裳揉了揉六六看话本的脑袋,“我失宠了,你是不是也要跟着我受白眼吃亏?” 六六头也不抬,手摸索着去拿另一边的糕点,摸了半天都没有摸到,只是唇边立刻有一块点心喂了过来,她张开嘴咬了一口,咕咕道:“没事,我不在乎,再说了,你敢那么大胆地直接说你不喜欢那个赵佑,也暗示不喜欢那个祁墨了,肯定是有恃无恐的。” “我有什么好有恃无恐的?” 翻了一页过去,六六眼睛都快贴到书上了,“凭着你是洛家嫡女,他还想要你娘家的支持呢。” “更何况,他表面上是为赵佑打抱不平,实际上他才不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娶你了。” “他生气的不过是你喜欢上了……额,别人,然而,据我所知,他也不是一个爱情至上的人,否则陈盈月就不会那般没有安全感了,所以,他肯定是利益至上,利益至上的人,当你手中有足够的利益给他,你怎么都不会失宠的。至少,表面上来说是这样。” 洛洛笑着将六六咬了一口的糕点喂到自己的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从软榻上跳下来。就知道自己的这些小把戏,逃不过六六的眼睛。 夜里,她如约到达陈盈月的院子。 看到月亮……好吧,确实有月亮可以看。 “本来是想去妹妹的院子的,结果……我这破身子你也是知道的,动两步就咳得不行,只好劳烦妹妹走这一遭了。”陈盈月站在外面的院子中央,温度不算低,但她身上却披着带帽的斗篷,包裹得严严实实。 洛裳立即殷勤地走上去,“姐姐说的哪里话,本来就是该妹妹来给姐姐请安的,姐姐身子不好,快些进屋去罢,别冻坏了身子,惹殿下心疼。” “就知道打趣我。进去吧,我准备好了妹妹喜欢的糕点和羹汤。” 一听说羹汤洛裳的身子就止不住一僵,完全地生理反应。天知道她准备好的羹汤是什么。然而等真正看到那金黄的透明的东西时,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聊了些平日里二人感兴趣的话题,陈盈月站起来,“今夜特地让妹妹过来,实际上是有些事情需要拜托妹妹。” 洛洛看着陈盈月。 “咳咳咳……” “王妃!”青衣像是影子一样出现了,立即拍了拍她的肩,“王妃难道没有喝药?” “今日忘记了。”陈盈月满不在乎道。 洛裳没有多想,建议道:“让她们将药送来吧。” “王妃的药不能放置太久,需要重新熬,我去吧。” 洛裳蹙眉。 “咳咳咳……青衣被我宠惯了,妹妹见谅。” “无碍。姐姐刚刚想让妹妹做什么?” “前些日子哥哥去了趟遗珠斋去买了颗九眼天珠,听说妹妹之前也在遗珠斋买了颗真的,于是想让妹妹鉴别。” 这个洛裳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对了,什么时刻了?” “戌时一刻,怎么了?” 陈盈月有些着急,走出两步,却又咳得不行:“咳咳咳咳……咳咳咳……王爷这两日睡得不太好,我备好了汤,是要在这个时间送去的,青衣?青衣?” “……青衣给姐姐熬药了。”现在房间就只剩下三个人,之前为了安静陈盈月将其他人遣散出去,现在只有六六一个侍女,很明显……洛裳隐隐觉得不大对劲,即使失礼,她没有出声。 陈盈月大概没想到洛裳这么的“不识趣”,于是勉强笑起来,“能不能麻烦妹妹的侍女,给二王爷送过去?” 话都到这份上了,她不能不答应。 “……好。”她转过身,“六六,你将汤送过去,快去快回。”不要多停留。 这个陈盈月费了这么大的一圈,让六六去送药,一时间洛裳竟然不大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近来甚是冷清……大家怎么一言不发呢?咦? 第60章 纳妾 六六端着药穿过清幽小径,她皱眉看着碗中的药,陈盈月应该不会用那么下三滥的手段往药里下毒然后栽赃陷害她吧?这种手段她用着都觉得丢人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拿出银针往里面试了试,没有毒。 那这个陈盈月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六六?你端的是什么?要去哪里?” “筱狄?这是王妃给给二王爷的汤,我正要送去书房呢,你怎么在这?” 筱狄微微一僵,才解释道:“侧妃娘娘也不在,我今夜又恰巧闲着没事,就出院子透口气。” 透口气要到王妃的院子边,二王爷的书房处?清然轩离这,可不是两三步的距离,那这透气地方真远。 也许是筱狄也知道这个理由站不住,于是揪了揪手指故作轻松问:“你送药,那侧妃娘娘一个人在王妃那?”见六六的神色顿时明白了,她叹了一口气,上前两步接过药,“我给你送去,快回去!” 难保这不是调虎离山之计,万一她的目标是对洛裳…… 六六也不迟疑,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又转过头嘱咐:“筱狄,这药我试了没问题,不过你还是注意些,送了就立刻回来。” “知道了。” 回去见洛裳还好好的,她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炷香时间,洛裳起身告辞。 陈盈月凉凉地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轻声道:“青衣,我是不是很蠢?” 这种话落到任何的侍女中都不会回答是,自然,青衣也一样。 “那个侍女应该没有将药送过去。不知道怎地,我却松了一口气。”陈盈月自言自语,“就算知道我独占他是不行的,可是,依旧还是不能忍受他娶别的女人,而且,我觉得,我正在慢慢失去他。” 一路上,六六和洛裳都保持沉默。 到了院子中,因为六六的身份,很自然地随着洛裳进了屋中,她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给了洛裳。 “到现在,筱狄是不是还没有回来?” “是,没回来。” 洛裳沉默良久,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六六的肩膀,“六六,你要相信,再卑鄙的招数都是有人用的,并且人心向来难测,想要向上爬的人,从来,都不是少数。” 第二天,一向洁身自好的二王爷竟然要纳妾。 而且还是侧妃身边的侍女,可以说,这无疑是打了侧妃的脸。 六六神色复杂地看着来来去去的侍女将筱狄的东西搬出去,又看了看院中站着的人,不再是粗布麻衣,也不再是毫无特色毫无美感的侍女服饰,代之以绫罗绸缎,罗簪珠翠。 筱狄先支走了所有的侍女,才走到六六身边时轻轻说了一句:“六六,我不用再学怎么取得侧妃娘娘的信任的秘诀了,以后都不会了。” 六六轻笑着:“那先恭喜了。” 筱狄微微一滞,“六六,你当初的警告很对,可是用错了人,我想要往上爬,一直都不安心当一个侍女。昨夜,王爷问我,为什么到的人是我?我说,因为侧妃娘娘不想你去。于是,今天站在这的,是我。”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甩到了筱狄脸上,六六没有满脸的怒火,面无表情可眼神冰冷得掉渣,“她待你一向不错,你不该这般的!” 筱狄摸了摸自己的脸,清秀的脸蛋扭曲片刻,才尖厉道:“究竟如何,六六你自己该清楚!我和你一样是陪嫁侍女,她对你对我真的是一样的吗?不是!我那般做,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我若不那么做,今日凌晨就是我的死期!我有什么错!你从来都只看到了你眼中中的大小姐,可你看不到她们手中握着的东西,想要一个人失宠,以后就是万丈深渊,谁都爬不起来!” 六六想起昨夜洛裳所说的,那个时候,洛裳都已经意料到了,若是筱狄回来了,洛裳,肯定是会保她的!不惜一切代价! “你如何相信大小姐会想要你死?你不过不信她。” “我不敢去赌!就算侧妃放过我,王妃也不会放过我的,六六,你太单纯了,你以为王妃真的那么和善,别做梦了,她让你千辛万苦地送一碗药汤过去,你以为是什么,那里面有催情的药物,更何况,她暗示二王爷,侧妃想要将你送去的,她的用心,比我更加歹毒,而我失了身,自然是要选择最稳健的方法了。” “那你和我说这番话有何用?向我倾诉你有多苦?还是想要我同情你,给你帮助?或者希望我在大小姐面前替你说情,让她好心原谅你,然后你们相亲相爱共同帮助?”六六讽刺一下笑,清冷的眸中倒映不出任何的影。 “还是说你想让大小姐和你联合,弄垮王妃?”这句话一出来,筱狄的神色微微一变。 等六六走后,筱狄身体才忽的软下来,她自言自语:“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同你说这些。”若只是单纯的要同情,她就不会傻到将背后捅了洛裳一刀的事情说出来,可若是要结成盟友,,也不该如此袒露自己的想法,也不该激怒六六。 也许,她什么也没想,只是想要单纯地让六六看到她原本的样子。 她原原本本的,带着贪欲,野心,放纵,奸猾,自私的一面,明明这般虚伪的人,却愚蠢地将自己的真实暴露出来。 多可笑。 洛裳在前院招待那个王妃,里面就只有他们两人,六六就坐在一边的台阶上等人出来,事实上她也没有多大的怒火或者说怎么样,除了筱狄在暗算洛洛时她会有反应,其它的都平淡得很。 也许是看到过太多厮杀,又或许是因为她一直如此淡漠。 于六六而言,筱狄不过是一个过客。 凡尘过客。 室内。 洛裳倒了亲自为陈盈月倒了一杯茶,“姐姐的脸色愈发不好了,应该在屋里静养,若是和妹妹有事商量,何不召唤一声?”她甚至看不出丝毫的同时被两人暗算的愤怒黯然悲哀。云淡风轻得让陈盈月都不安。 “出来走走也好。” 洛裳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才放下来,姿态清雅,“妹妹也觉得,也可以为王爷物色几个美人,实属不错的。” 陈盈月手边中的茶杯一下子掉落,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 “姐姐可要小心些,烫伤了的话,只怕二王爷是不会放过妹妹的。” “咳咳咳……咳咳咳……”一阵要命的咳嗽声,青衣也不知道跑去哪了竟然没在她身边,她咳得脸色泛红,如同涂抹上的一层胭脂。 “姐姐身子不好,还是快回去吧。” 陈盈月站起身来,洛裳提防着她跌倒,那摇摇欲坠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忧心她会不会猛地晕倒过去。洛裳也随即站起来。 袖子被人死死地抓住,陈盈月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你知不知道,赵将军和我有联系,他一直在问你的近况!看得出来,他对你余情未了,我也知道你爱他,我可以帮你回到他身边去。” 洛裳瞧着自己的袖子,问道:“那姐姐怎么不在洛裳仅刚进府门时就让妹妹走呢?偏偏要……呵呵,偏偏要二王爷纳妾了才让我走?” 陈盈月几乎站立不稳,洛裳扶着她坐下,自己却站着。 “其实你不用担心的,你的地位谁也威胁不了,我也不行。”说着就摇摇头,“姐姐对我这么斩草除根,未免令妹妹心寒。” 青衣扶着陈盈月慢慢往回走,洛裳看到了一下子冲上来的六六,她笑着伸出手拨开她头上的树叶。 “她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不过是说想要送我出去罢了。”洛裳把六六拉到梳妆镜前,边梳理她凌乱的头发,便将陈盈月的话说出来。 说完后她看了看六六的反应。“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呗,我以为大家可以相安无事的。” “相安无事?是啊,我也一直这么想来着。”这么说着,洛裳就坐下来,然后平放上身,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六六的大腿上,闭上眼养神。 六六将手搭在洛裳的腰上,以免她滑倒,“这个陈盈月,手段虽然不怎么样,不过,心却也够狠的。” “她将催情的药让我送给那个男人,若是计划得逞了,那离间了你我的感情,同时,那个祁墨背叛了她,就会对她生出愧疚,他越愧疚,对你就越不满,而且,她敢用那么卑劣的手段,肯定是料定了祁墨会相信她,就会怀疑你的用心。之前又听说你‘喜欢’赵佑,这样一来,你在祁墨眼中的形象就变成了,嫁给了他还想着别人的放□□子,但是一方面为了邀宠巩固自己的地位却又将侍女送给他的阴险歹毒之人。” “若是不成功,更好,认清了你阴险的一面,以后就提防着你了。不管成不成,祁墨肯定会经过此事厌恶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码字了……呜呜(┯_┯)…… 第61章 足够在乎 洛裳将自己的手覆在放在搭在自己腰间上的一双手背上,懒洋洋道:“所以,她以为我看清了自己的形势处境,一方面逼着我,一方面拿出赵将军作为橄榄枝抛出来,我若真的对赵将军有感情,她那么一说我定会动摇,答应与否,明日大街小巷都会传遍我不守妇道了,就算以后祁墨想‘回心转意’也不可能了,当然,如果我答应了,那就更好了,等待我的也不过是死路一条!” 更何况,赵佑可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既然自己嫁入王府,他真的来信,无论如何对她的声誉都会造成影响,赵佑不会做这种事情。 洛裳瞧着六六严肃正经的脸,爱极了她想要为自己谋划的样子,伸手一拂,撤掉六六头上的簪子,一头青丝如瀑布直泻下来,柔和了眉眼。 六六无奈地看着她,拍了拍她的脸颊,“虽然陈盈月没有看穿很多事情,但是她误打误撞了很多事,而且,想必之前陈盈月暗示过,会将我送给那个男人吧,因此昨夜筱狄为了自保,就说是你不愿我伺候他,因此接下来暂时的日子不太好过。” “陈盈月的打算……”洛裳眼神冰冷得有些可怕,像是草丛里的毒蛇盯紧了自己的猎物,潜伏在暗处随时准备着致命一击,这样的神色,她只有在这个人的前世里看过! 很快她闭上眼,掩去所有的神色。 陈盈月,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将主意打到六六的身上来! 再次睁开眼时洛裳眼中就变成了清澈,“六六,以后我的日子不好过了。” 六六:“……” “先忍耐些日子吧。” 陈盈月给她的礼物这般不符合身份,可是她洛家大小姐,总要送些符合她身份的东西! 夜幕刚刚降临,祁墨派人来请人,请的是六六。 “别担心,我很快会回来的。”六六安慰道。 洛裳点点头,瞧着她离开的方向,立即唤来一边的侍女,在她耳边低语两句。“行了,都出去!” 人一离开,洛裳的眼中就毫不掩饰厌恶和阴寒,陈盈月,你这次倒好,彻底地将那男人的好色本性激发出来了!自食恶果! 六六被带到的不是书房,也不是大厅,而是,祁墨自己的房间!一路上,她收获到了一大片的目光,嫉妒的,羡慕的,不甘的,不屑的…… “殿下,人带到了。” “进来吧,你们,都下去!”男子低沉的声音透过珠帘传来,前一句话是对六六说的,后面的话,自然是对一边伺候的侍女下的命令。 六六瞧着穿着浴袍斜倚在贵妃榻上的男人,垂眸安静恭敬地行礼。 “免礼,倒杯茶吧。” 将茶递到他手中,祁墨也不喝,把玩着手中的青花瓷杯,再看看一边低眉垂眼的女子,眉目如画,也是一个美人,他的心微微一动,“你叫六六?” “是。” “侧妃待你如何?” “回殿下,侧妃娘娘待奴婢如亲姐妹,是极好的。” 话音刚落,祁墨手中的杯子一下子就砸了过来,避开了人,但是,动静很大,“对你好?对你好就不会让你一直为奴为婢,对你好就不会阻碍你被本殿下宠幸的机会?她分明就是害怕你夺走她的地位和宠爱。” 六六有些不解,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这般自信地以为自己愿意伺候他,为什么这么自信地以为洛裳喜爱现在的地位和宠爱?或许他不是自信,而只是通过这种方式来离间她和洛裳。 “殿下误会了,奴婢当年承蒙侧妃救命,奴婢便发誓此生此世伺候侧妃一人,不愿有二心。” 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洛裳不愿意,而只是这个人不愿意伺候他! 祁墨神色蓦地冰冷,他寒着脸一步一步上前,钳制住她的肩膀,死死地像是要将她纤细的骨头捏碎,一字一句:“你不愿意伺候本殿?” 这要是换到以前六六大概会一把甩开他的手再讽刺他几句,可是,如今,不可以!她表现得再桀骜,受牵连的一定是洛裳!现在洛裳本就举步维艰,她不能雪上加霜了。 于是她忍着手臂上传来的刺痛,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能够伺候殿下是奴婢的荣幸,只是当初奴婢在神明面前发誓绝对不会背叛侧妃,可是若奴婢伺候了殿下,这就是对侧妃的背叛,还望殿下恕罪。” 说着后退一步,一咬牙,跪了下去!她这么久的坚持,竟然向一个凡人下跪! 上仙之尊,清高桀骜难驯,千百年来,她慵懒闲适地在天庭睡觉,在人间逍遥,冷眼看他人流离颠沛而无动于衷,想不到也有这么妥协的一天,不是被挟持,不是被权势倾轧,只是,为了一个人! 简直不可思议! 她下跪的次数屈指可数,真是没想到…… 头顶处传来一声冷哼,“神明?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你既然愿意,其它的便不必多说。”语毕,他粗暴急切地拉起跪在地上的人,将人一把甩到榻上,整个人覆了上去。 六六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迅速避开男子急切的吻,她眼里写满了厌恶,衣服被祁墨扯得有些凌乱,六六死死地抓着祁墨的手,暗道人怎么还没来?望着手臂上的珠链,准备唤人时,外面传来王妃的声音。 “殿下?”柔柔的嗓音穿透冰冷的门传过来。 祁墨动作一僵,脸上闪过尴尬。起身警告地望了眼六六,才去打开门。 “盈月?你怎么来了?快些进来。” 陈盈月笑着道:“我让人做了点糕点,特意给殿下送过来。”目光看似不经意地瞥过来,佯装惊讶道,“这是……” 祁墨正想着措辞,六六就拿些碎裂的瓷片出来行礼,“奴婢笨手笨脚地将茶杯打碎了,殿下刚刚正在教训奴婢呢,幸好王妃来了,正巧救了奴婢呢。” 教训她,要将所有的婢女都清除掉?陈盈月低眉掩盖掉所有的情绪。 祁墨也敛了神色,挥了挥衣袖,“好了,快退下吧。” 六六一走出门就见洛裳站在一颗大树下,一个人,不远处灯笼散发的微光星星点点地洒在这边,她的身子影影绰绰,一刹那间竟然有些看不真切。 “走吧,我没事,回去吧。” “好,回去。” 六六牵着她还在颤抖的手,一步一步往回走。 星光黯淡,点点凝滞在漆黑的幕布上。 她猛地被身侧人按到门板上,急切的吻落到唇上。洛裳将六六的手反剪到背后,近乎粗暴地啃噬她的唇。 “洛裳?” “别说话,六六。”她将人带到内间的小床上,轻轻地覆上她的身体,“六六,碰过你的人,都该死!算计你的人,都该死!” 六六打了个冷颤,抬眸就见着洛裳眼眶发红疯狂的样子,她蹙眉,腰带被人扯掉,身上一凉,衣服被扒得差不多了,一具柔软清香的身体伏下来,她不适地动了动身子,尽管没有祁墨带来的恶心,可她仍旧不习惯这般亲密地接触人。 她没有反抗,大概就是算准了洛洛不会强迫自己。 果然,洛裳只是趴在她身上什么也没做。“六六,如果今夜陈盈月没有及时赶到呢?” “那就顺从了他呗。”一说完她觉察到身上的人儿一僵,锁骨处传来刺痛。 洛裳咬够了就用舌头舔了舔,“我知道你不会的,六六,那个男人没有资格碰你!” 低低的笑声荡漾开,六六动了动手,“洛洛,快些将我的手松开。”洛裳将她推倒床上时仍旧将她的手反剪在背后,现在整个身子都压在手上,有些疼。闻言洛洛松了自己的手,然后微微起身,六六很顺利地拿出已经微微麻木的手。 一大片白皙的肌肤映入眼底,无限□□,洛裳的脸颊顿时像个苹果。 “我的法力虽然受限,但是一个凡人不可能奈我何的,所以以后你别担心。”她甩了甩手,合上被拉开的衣襟,“不要像今晚干傻事。” 洛裳嘀咕:“我没做傻事。” 六六好气又好笑,“你没做傻事,你一个人到那里去干什么?你是想冲进去的?”她对洛裳心中的小九九还是清楚的。 洛裳耍赖地坐到一边,将自己埋进六六的怀里,“六六,你有看透人心的法力?” “嗯?不是说我现在没有吗?怎么……你是想说为什么我能够看穿你的想法?”怀里的脑袋使劲点头,“那是因为,我……足够聪明。” 那是因为,她足够在乎这个人,才会费心思去揣摩这人的情绪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呀,浪呀? 读者君有没有话对我家的六六和洛洛话说啊,我可以转达哒……? 第62章 风度 十月初七。 天气已经有些冷了,这京都偏北,所以十月份时,天气开始陡然急转,平日只要不出太阳的话,都可以穿上袄子了。 因为上一次的事情,祁墨接连两个多月都没来过清然轩,底下的人也势力得很,这个侧妃眼看是彻底失宠了,所以伺候自然也没有以前那么用心了,甚至还隐隐出现怠慢。比如到她的月银时,迟迟不发,甚至御寒的东西,也是拖了再拖。 晚上六六看到洛裳还盖着薄被,气不打一处来。 “你晚上就这样睡?你身子很好是吗?还有我记得御寒的衣被之类的已经发放过了,你怎么不让人换上?” 洛裳满不在乎地从里面出来,头发湿哒哒的,拿着帕子也随意擦了擦就扔掉,拖了一地的水迹。六六看不下去了,拿过帕子给她擦。 “不是我的错,她们说我的那批衣物出了些问题,得先缓一缓。晚上睡觉,有些冷。”看了看床,洛裳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反正现在这些人都不怎么来,六六,要不你晚上陪着我睡吧,还暖和些。” 六六迟疑了一下。 洛裳立刻正眼保证,举起三个指头发誓,“我保证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说得那是一本正经。 六六一巴掌拍开她的手,嗔怪道:“想什么?我是害怕有人进来,那样的话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洛裳揪了揪手指,眼神黯淡下来,语气也有些低落,“那就算了,也没事。其实晚上睡觉也不冷。” 明知道这个人在耍小心思,她还是不忍心,想必这人就是抓住了这一点的。“行了,我在这睡。” 洛裳眼里盛满了笑意。 晚上睡觉时洛裳很自然地缩进了六六的怀里,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突然她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看着六六,“六六,我记得今天是初七啊,你怎么没有回去?” 六六将手搭在她的腰间,“我已经有几个月没回去了,我东西都没写,回去做什么。” 洛裳弯了眼角,其实这个人是放心不下她,所以没回去的吧。 “睡吧,明日我找管事的去,你这样很容易生病。” 她小声嘀咕,“其实你每晚陪着我就不冷了。” 六六好笑,却宠溺地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平稳的呼吸声传来,洛裳动了动脑袋,扬起头,亲了亲她柔软的嘴唇,心满意足地闭眼睡了。好不容易将人拐过来和自已一起睡,不做些什么那真不是她的性格。却不知道她真的睡着了,原本闭眼的人睁开了眸。 翌日清晨,洛裳就没找到六六,她知道这人肯定是跑去找管事了,这些日子大约是看到她失宠后,陈盈月没怎么来找过自己,不过陈盈月肯定是不好受的,那个祁墨不来她这儿,五天内总有一两天实在筱狄的房间度过。 陈盈月失策了,她大概没料到为什么祁墨对她心存愧疚却还是要去那个女人那里。 洛裳一个人走到后花园里,当初满池塘的荷花,现在只剩下枯枝败叶残留在池塘里,开始发黑的荷杆软软地搭在一边,烂掉的荷叶浮在淤泥上,加上四周草木枯黄,一片萧瑟的秋色。 洛裳紧了紧自己的衣服,这风吹着是有些冷了。 “夫人小心些,您现在身子可矜贵着呢。” “哪有那么需要注意的,我不过是出来走走,在屋里也闷了些。”是筱狄的声音。 洛裳原本要走的心就停了下来,假如现在自己走了,马上就会传出一些难听的话来,比如侧妃桀骜看不起新晋的夫人,又或者说侧妃失宠,见到新晋的夫人都要绕道走。 无论哪一种,她都不愿意听到。 “哎呀侧妃娘娘也在呢,奴婢失礼了。”跟在筱狄身边的侍女阴阳怪气地行礼。 洛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落到筱狄的身上。筱狄脸色微微难看,还是欠身,“贱妾给侧妃请安。” 风刮到脸上泛疼。 “免礼。”视线下移,落到筱狄护着的肚子上,“怀孕了?” 这话一出,筱狄身后的侍女立即戒备地盯着她,甚至还上前一步想要护着主子,主子没说话她倒是开口了:“是啊,夫人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殿下再三叮嘱奴婢要好好保护夫人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对于侍女的失礼,洛裳不怎么计较,在洛家所受的教育,一直都是大气端庄的,和一个不懂规矩的侍女计较,显得她自己也会没有度量和风度。 筱狄伺候了洛裳一年多,所以对于她的性子也大致了解,也明白她那眼角淡淡的笑意,不是嘲讽,不是尖刻,就只是单纯的礼貌性的疏离的笑。 可越是这样,就显得自己越窘迫,显得自己的失礼和小家子气。 洛家大小姐,能够这么多年一直为京都人称颂,不仅仅是那张脸,她的教养和才华都不会是虚假的。 明明对面的人没有要和自己一较高下,然而,那一瞬间筱狄觉得自己真是输得一败涂地。一股无名的怒火瞬间涌上来,反手一巴掌打在了婢女脸上,“我和侧妃娘娘说话,何时轮得到你来插嘴!” 婢女被打得委屈,眼花在眼眶里转,可立即就跪下请罪。 筱狄的脸色才好看些,她的修炼不够,想要扬起笑容实在做不到,只好讪讪:“让侧妃看笑话了。” 洛裳觉得这河风吹得头疼,但尚可以忍耐,于是也没有多说,只是微微点头,“既然怀孕了就好好休息,好好养身子。”她话尽于此,转身就走。 可今天出来走可别生病了才好,真要生病了,她未必有药可以吃,当然,能够得到六六的心疼也是不错的。这么一想,心情又高兴了,唇角也忍不住上扬。 筱狄复杂地看着洛裳,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学习到洛大小姐的半点风姿,例如,她失宠到在这么冷的天还只是穿着单薄的夏衣,连御寒的衣服都没有,却依旧这般的不失仪态落落大方,见到曾经的侍女比自己穿得好也没丝毫的窘迫,还能笑出来,她真的做不到! 洛裳回去之后就感觉到了不对,头晕得很,为了以防万一,她钻进被子里裹住自己。连天色如何也不知道。 迷迷糊糊中被子被人猛地扯开。 “洛裳,本王真是看错你了,筱狄好歹是伺候过你的侍女,你怎么能这么狠?” 洛裳面无表情地看着阴沉着脸的祁墨,她头疼的厉害,但是没打算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现出来,若无其事地下床来,“殿下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筱狄怀孕了,你还穿熏了百合香的衣服,你是要她流产吗?” 洛裳只觉得这个男人有病!百合香? “殿下今次来兴师问罪想必也是有了证人,那就将证人拿出来我和她对峙。”这他妈的什么人啊,什么叫做她知道筱狄有孕?她也是在今天遇到后才知道的好吗? 祁墨见她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得拂手将桌上的东西掀掉,噼里啪啦地一阵响。“她都差点小产了!” 那也有可能是你王妃干的好事! “奴婢伺候侧妃这么多年,只知道她的衣服从来不用熏香,而且很巧的是,大小姐不喜欢的花香中,百合就是其中之一。”六六不知道什么时候推开门进来了,她静静地瞧着满屋子的狼藉,看到洛裳脸色不对,顿时也顾不得礼仪了,快步走到她身边扶住她,“怎么了?” “我没事。” 祁墨前些日子和洛裳可以说是“亲密”的,他甚至知道这个人不喜欢熏香,但是明明知道,他还是前来问罪。究竟是想要问罪,还是只是想要见这个人一面,他也不知道。 触及到六六关心的样子,他微微失神。他自己的情绪都弄不明白。很明显,他对洛裳是有好感的,然而却也控制不住对六六的欲望。 可是,他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欲望呢?他身份尊贵,为什么不能遵循自己的内心呢? 六六揽过虚弱的人,正准备说话,手被人拉住一扯,她一时不防,整个人往前甩去,但这边她揽着洛裳,洛裳本来就将全部的力气放到六六身上,两个人直接往下倒,地下面全是碎裂的瓷片,要栽下去肯定是得流血的。 祁墨也一惊,条件反射地伸手就去扶,六六却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护住洛裳,左边的肩膀直接触地。 “六六?”洛裳不清醒的神智也清醒了,她立即摇晃着站起来,去扶倒下的人。 祁墨也立刻去扶,他原本的打算是将六六到自己的怀里的,只是没想到会有这番意外,伸出的手在半路就被人截住,洛裳冷冷地瞧着他,那神色,竟然让他觉得有些可怕。 “不敢劳烦殿下。”洛裳忍着怒火,将六六扶起来,肩膀处有血迹沁出来。 “殿下。” “侧妃娘娘。” 平日不怎么进屋子来的侍女听到如此动静立即赶了进来。 洛裳冰凉的目光扫过去,“全部退下!”那一字一句,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下一章会发生什么呢? 第63章 你当我是病猫? “我没事,不疼,别担心。”六六看也不看其他人,只笑着安慰脸色苍白的洛洛。 被人如此忽略,祁墨的脸更难看了,“哼,什么样的主子养出什么样的奴婢,没有尊卑的奴才!” 洛裳眼中划过一丝嗜血,脑中像是炸开了一样,杀杀杀! 空气中的血腥让她眼角染上了一丝疯狂。 六六顾不得许多,一手覆上洛裳的眼睫,轻轻道:“洛洛,我在这。”轻柔的嗓音像是和煦的春风,抚平了她的狂躁。 祁墨瞧着两人的互动,心里闪过一丝怪异,总觉得这对主仆互动太过亲密了。 洛裳想要看看六六的伤势,但是碍于身侧的人,顿时神色一凛,语气冰冷得不像话,“二王爷今日来就是向洛裳问罪的?正如刚刚六六说,我从来不用熏香,也讨厌百合香,还有,我这些天闭门不出,根本不知道筱狄怀孕了,你要是不信,问其他人一查便知道!不知道殿下在此还有何事?” 祁墨一口气提不上来,“你这么和我说话?” 洛裳蓦地冷笑出来,“殿下今日来,想要我如何说话?”若是六六没有回来她还有心情和这人周旋,可是看到六六受伤,她甚至要动手的心都有了。 六六捂住自己的肩膀,她穿的衣服比较薄,又刚好撞到尖锐的瓷片上,肩膀被刺穿,血顺着手臂滑下来,她感受到手链上的微微发热。 “六六?那日你说你愿意伺候本殿,那今晚就收拾东西,跟本殿走!” 六六猛地抬头看向他,手指死死地掐住洛裳,示意她别妄动,可心中的恶心一层一层的漫溢过来,几乎让她想要不顾一切上前扇一个耳光过去,甚至,她有种想篡改他命格的冲动。 他也配?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清楚了!” 洛裳狠狠地压住心中的暴虐分子,别冲动!别冲动!她提醒自己,忍一忍,忍一忍! “你!很好!本殿倒要看看,没了本殿的……” 手臂上的珠链一时金光大震,整个房间一时亮如白昼。 祁墨顿时因为陡生的异象震惊得以至于张嘴竟然不知说什么。 一道一道的白光从外面涌了进来。纯粹的仙力让凡人根本承受不住,洛裳有六六护着,还不觉得,而祁墨却只觉得心脏俱颤,身体忍不住臣服。 “司洛上仙?”整齐划一的的声音如金鸣,明明不大的声音,偏偏让他们心神恍惚。 白色的盔甲覆身,十几个天将跪了一地。 “你……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本殿府中?你们……是……是人……还是……” “闭嘴!”六六冷冷地瞧着他,墨发无风自动,刚刚仙气涌进来,她的簪子掉落,一头青丝如瀑滑下来,然而当她淡漠地看过来,那黑发竟然都隐隐泛光,让人忍不住想要颤抖臣服跪下。 一个侍女怎么会这样强的气势? 洛裳复杂地看过来,心脏像是被什么重重敲击过一样,那不是震惊,而是完全地因为凡人的身体根本有些难以承受仙气。 “本仙无事。”红唇吐出的话,如同一条音波远远地从四面八方穿过去。 王府陡生异像,很多人都往这边赶过来。 陈盈月愣愣地瞧着,她刚刚听到的那句话,究竟是幻觉,还是出自房间的,她颤抖着上前推开门,看到满屋子的样子一时愣在原地。 一屋子穿着盔甲手持银枪的将士跪在那个侍女面前,他们的身上不自觉地发出淡淡的白光。 妖怪?还是仙人? “奶奶的,你还要看热闹看多久?”原本高冷的人一下子骂出不符合那清冷高雅的姿态的脏话,一时竟然没人反应过来。 底下跪着的天将擦了擦冷汗,这个司洛上仙……真是不拘小节得很。 “哈哈哈,司洛啊司洛,没想到你在凡间这么受欢迎。”玫红在这白光中尤其刺眼。 六六懒得理她,对跪着的天将吩咐,“本仙无事,一点意外,尔等可回去复命。” 天将准备离开时,广真衣袖一挥,铃铛清脆,“等一等,你们这些人,没看到本上仙吗?视本上仙无物?” “末将不敢。” 六六蹙眉,“行了,别管她,你们回去吧。” 说话间,刺目白光一闪,天将离开。广真瘪瘪嘴,“你倒是护着他们,说罢,想让我做什么?”她做点出格的事请和天将不同,天庭那边不会深究。 六六拉过洛裳的手,走到祁墨面前,“你以为你是谁?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真当我是病猫?”说着就转过头看向洛裳,“洛洛,你想如何?” 洛裳不像祁墨是呆滞的,她至少能够反应过来,张张嘴,“我不知道,有些想杀了他。”她看着六六手臂上的血,“真想杀了他!”她的话很淡,却足够让所有人听清楚。 陈盈月花容失色地跑进来,“洛裳,你……你……你不能这样。”她挡在祁墨面前,“不可以!” “我就说说而已。”洛裳淡漠道,“我不会让她为难的。”说着转过脸来,看着六六,“我不知道,你随意处置吧,你出气了就行,他冒犯的是你。” 六六看向广真上仙,“广真,我记得几个月前你说你发现了一个好玩儿的东西,不如让我开开眼界?” 广真突然被点名,“我就说你让你的属下都离开了,原来是想要看我的整蛊娃娃,给你看看。”手心上黄色的光晕一闪,一个小巧精致的长得像牛的黄色东西出现在空中,只是那角却比黄牛短小很多,莫名地傻气,它呼了呼气,转转大眼睛,“主人?” “去逗逗那边的人,不准动嘴!”不知哪里来的小辫子一挥,小黄牛呼的一溜烟儿迅速跑开。 然后,跑远了…… 六六:“……” 洛裳:“……” 广真:“……死黄牛,你给本上仙滚回来,人在这!” 大约是以前被打怕了,看到那条鞭子黄牛就没有方向地往前跑,一个不留神就跑到了外边的院子。 “啊……” “怪物啊……” 外面的惊叫声传来。 六六扶额,“算了,我记得你有梦仙给你的梦种,给我吧,他们打扰了我很多天了,那就让他们晚上也不清净吧。” “给你,反正我也没用。”一个银白色的透明球体浮现在空中,里面的东西一闪一闪,像是萤火虫一样,长得很漂亮。 六六伸出手,那东西落到了手心。她瞥了眼陈盈月,“这个人,根本不值得你爱。” “好了,今夜的记忆,从天将出现时,都将它们抹掉吧。” 广真郁闷,“我是来给你收拾烂摊子的?”话是这么说,但原本在外喧闹的人群猛地消失,祁墨和陈盈月也被送走,刚刚的闹腾,一下子静了下来。 六六似笑非笑,“不,你是来看热闹的。” 洛裳皱眉,她总觉得这个叫广真的看向自己的眼神很怪异,让她不大舒服。 广真的衣服不同于她们穿的,这么冷的天,手臂只一层薄纱,另一只手臂上却轻轻缠着红色的绳子,她那只手臂一抬,就有铃铛清脆地响起来。青丝干脆利落地扎了一个马尾,发圈如同树枝缠绕,还有两三片绿叶扬扬。 真是奇怪的打扮。 “她的记忆,你也要抹去?”广真抬了抬下巴指着洛裳,示意六六,但眼里的不怀好意却昭然若揭。 洛裳扭过头去看六六。 六六拉着洛裳,低低道:“洛洛,别怕,这个记忆留着,对你没好处。” 洛裳垂头,目光在她的手链上逡巡,最后落到她手臂上的伤口,“把你伤口治好了来吧。” 广真原本一直斜靠在窗子上的,一听她伤口,立即快步过来瞧着她手臂上的伤,皱眉,“难怪我说今日怎么这么大的架势,原来是仙体受伤了。这要是司文君看到,肯定是要心疼死的,你司洛上仙仙体受伤,几万年来都没发生过的事吧。” 洛裳有些着急,“很严重吗?” “不严重,别听她瞎说。” 广真眯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哎,不严重,小妹妹,自然是不严重的,只是我们的司洛上仙平日最怕疼了,手上有一个小伤口她都要去找老君要仙丹,还要修养几天怕留疤,所以,这血留下来都唤来了天将了,她能不生气吗?” “广真闭嘴!”六六难得红脸,她以前是无聊得紧,总要平白无故找些事情做的,现在这么说来,感觉自己的真的很吃不得苦了。 上一次她捡瓷片划伤了,也没怎么样好吗? “小妹妹,你要不要尝尝她的血,这可是大补之物……啊疼……”广真抱住自己的脚原地打转,“你这个人能别这么幼稚吗?” “是你幼稚!还不快做事情?”狠狠踩了对方一脚的人还不忘给她一个白眼。 广真装了一会儿疼,没有人安慰,不由得有些气愤,但转过头对着这个凡人却笑得乐呵,语气温和地让洛裳闭上眼睛。 洛裳听话的一闭眼,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六六将人抱到床上,神色温柔,“她生病了,你……” “哎呀放心一个风寒而已,能怎么样?”广真不以为意,突然也严肃起来,“我以为你这辈子会孤老终生,可是,你这个找一个凡人,她才几年的寿命,那你以后怎么办?” 六六没说话,叹了一口气。 “莫非你要生生世世地寻她的转世?”广真惊讶道。 六六赏了她一个白眼,“这一世是这一世,转世是转世。”提起这个话题她有些烦躁,她前些日子理不清的头绪现在有了思路,“你说,我对她是……是喜欢吗?” 这下子轮到广真给她白眼,“哼,当局者迷,为了她将天将都找出来了,你还来问我?”要是平日里,这个人肯定不会让天将出来的,不为别的,因为懒。天将在凡间出现,还要抹去记忆,她怕麻烦。 这一次倒好……呵呵…… “司洛,我提醒你……”她想了想,“这个人……”看了看她的神色,顿时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免得这人坏了命格。 这凡人阳寿已经所剩无几…… “你的手臂要不要……” “不用。”她抹去了,明天要怎么给洛裳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唉?最近不想码字呜呜…… 第64章 厌恶吗? 广真也不勉强,她想了想,便提醒,“这凡间不好玩,我要回去了,所以……”她瞥了眼躺在床上的人,“你好自为之吧。” “嗯。” 这世间,情最是磨人。 洛裳在一阵喧闹声中醒来。她瞧着六六还在熟睡,轻手轻脚地起来,绕到床的另一边去查看她的手臂,发现已经包扎好,可她丝毫没有为她处理伤口的记忆。 “这么早就醒了?”六六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瞧着洛裳,见她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臂上,“怎么了?我的手不过是皮外伤,昨晚你不是处理过了吗?已经没事了。对了,头还疼吗?”她一边说一边就起来。 洛裳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你的伤是我处理的?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六六直起身,用未受伤的手去碰她的额头,“已经退烧了,大约是昨夜你迷迷糊糊,记得不清了吧,行了,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也许吧。”洛裳也不再过多的纠结,听着外面的吵闹,蹙眉道,“外面怎么这么吵?” 六六眼神一冷。 “也许有事也说不一定。” 门外,院子里的人都在忙碌,嘴里还不停的议论。 “也真是奇怪,今早殿下和王妃都做了噩梦,殿下到现在都在发怒,拿人出气呢,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就是啊,我听去王妃院子帮忙的姐姐说,王妃今早醒来就一直发抖,每一次说去找王爷时都被严厉呵斥回来了。” “我还从来没见过王妃那么凶的样子呢。” “就是啊,也不知道怎么了,真是奇怪,莫非犯了神明?” 洛裳听到那些侍女的议论,转过头笑着对六六戏谑道:“莫非是六六吓着他们了。”本就是玩笑话,因此对于对方的沉默她并不觉得意外,不过本来因为她就不再“受宠”,侍女伺候就不再用心,昨夜祁墨的一通发泄,那么这些人就更加不可能有多精心的伺候了,并且王妃那边出了问题,想必没有人会想到这边的。 “六六,我们今早可能没饭吃了。” “据我想象,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大概都没饭吃了。”她摊了摊手。 洛裳蹙眉,提议道:“要不我们……自己做?” 六六垂眸想起上一次自己要做饭的经历,于是她问:“你说,如果我们把厨房烧了的话,祁墨会怎么样?” “……” “要不,我再去试一试?这些个月我一直在厨房帮忙,也许,不会多糟?” “……” 就在六六真的考虑要不要自己动手时,那些外面伺候的人终于记得有个侧妃了。当初洛裳在暗地里也有培养过一两个侍女,只是筱狄在升为夫人后,以这样那样的理由央求祁墨强硬地从洛裳身边带走。所以,到头来,洛裳身边除了六六,也没有一个真正信赖的人。 但是这样未尝不好,免得利用她们借机生事。更何况她们非还能享受二人世界。 下午筱狄拜访,说是给洛裳送糕点,六六立刻就回绝了,开玩笑,也不知道那东西吃了会不会死人。她不敢相信这府中的任何人。 临走时,筱狄复杂地看着六六,她挥退侍女,平静地站在院子里看着六六的眼睛,“六六,有时候我觉得你挺单纯的,可有时候,我倒觉得你……难以看透。”见面前的人蹙眉,脸上隐隐有不耐之色,她苦笑,“你这般防备我害怕我害她,可你想过没,也许我是想要害你也说不一定。” 六六冷冷的目光扫过去,“想害我?用你腹中的孩子害我吗?”什么小产?小产能这样安然地站到她面前?根本就是笑话! 六六想起祁墨对洛裳的质问,筱狄在洛裳身边伺候这么久,不会不知道洛裳不喜欢百合,不喜欢熏香,那为何她在陷害洛裳的时候故意漏洞百出? 六六的话让筱狄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变,良久终于冷静下来,“不过闹着玩的,你真当我吃饱了撑的。”说着她拿过自己端的那盘糕点放到嘴里吃下去,“你看,我敢吃,就没有任何的问题,以前你不也总是说我做糕点好吃吗。” 筱狄的奇怪,让她不得不高度警惕,可是这个人来的目的是什么,她依旧看不懂。 “她现在不喜欢了。”洛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后面。 六六立刻站到了她身边,浓浓的关心溢于言表,“怎么出来了?小心风寒。”说完又戒备地看着筱狄,“夫人没事就请回吧。”然后将头转向洛裳,轻轻地说,“走吧,我们回去。” “好。” 两个人的背影赏心悦目得很,消失在视线里。筱狄瞧着石桌上放的那盘糕点,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到这清然轩来,要到这里来找罪受。 侍女上前来,却不敢靠近,怯怯地站在两步开外。 “六六,以后,我可不会再心软了。” 风声起,凉风瑟瑟。 筱狄从清然轩回去,就碰到了拿着厚被子的侍女们,这方向一看就是去清然轩的。筱狄示意身边的侍女。 侍女聪明地明白,上前拦住了几位,问道:“各位姐姐要去哪啊?” 她们一抬头就瞧见站在一边淡笑的筱狄,立刻请安,然后恭敬地回答:“我们是奉管事的意思给侧妃送棉被去的。” “说起棉被,我们夫人近日总觉得冷,大约是有身孕在身,昨天殿下才说要给夫人多添些御寒的东西呢。” 几位也不是傻的,只是有些迟疑。 见此,筱狄上前,伸出手抚过那被子,然后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笑:“各位不如将东西交给我吧,我交给侧妃如何?” 有了这句话,侍女们立刻脱手。只要到时候问起来,照实说,麻烦也不会到自己身上来。至于会不会给侧妃,那就不得而知了,那也不是她们关心的事情。 被子之类的到底没有送来。 “晚上我去把我的那床被子拿过来,”她摸着床上的薄被,“在这样睡下去肯定会生病的。” 没有得到回答,她望过去,洛裳站在桌子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问道:“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洛裳走过去抬起她的下巴,低低道:“你怎么这么招人呢。” 什么意思? 轻柔地吻落到唇角,六六只觉得心脏狠狠一颤,心尖像是被什么羽毛划过一样,痒痒的,酥麻不已。洛洛细腻的脸颊蹭过来,湿润的舌头舔了舔她的耳垂,她猛地一软,声音有些不稳,“洛洛?” 洛裳叹了一口气,直起身目光沉沉地瞧着脸色通红的人,咬牙切齿:“就该把你藏起来,谁也看不见,也不准别人觊觎你!” 六六哭笑不得,“行了,我那被子……你介意吗?”毕竟是侍女的,比不得她大小姐的待遇。 洛裳瞪了她一眼,一把坐到她身边,“介意什么,你的,我都不会介意的。” “……” 晚间她果然将被子抱了过来。 洛裳埋在她怀里,手有些不大规矩,微凉的手指钻进了她亵衣,细腻的触感让她爱不释手,忍不住想要更多。 六六一把摁住不规矩的手,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别乱动。” 最近洛裳的脸皮蹭蹭地变厚,被明目张胆地说了她依旧不收敛,翻身压住六六,黑夜里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如同发现猎物的狼。 六六只觉得后背微凉。 “六六,你喜欢我的,对不对?”手覆上身下人的脸,拂过她的眉,她的眼,落到她的唇,“如果你不喜欢我不会这么纵容我的,如果你不喜欢我,不会让我亲你的,如果你不喜欢我,你不会为我这般防备他人的。”她这样说,语气变得坚定,“六六,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敢给我说?” 回答她的是沉默。 六六也不知道,大约是喜欢的。 “六六?” “也许。”她话一落,胸口一凉,衣服被洛裳扯开,一连串的吻快速落下,让她有些吃不消,身体像是着了火一样,很难受,“洛洛,不要了,你让开。”她伸手去推,被洛裳一把制住。 最后的一层被拉开,她微微一颤。柔软被人轻揉,她也能感受到那个人的柔软贴着自己的胸口。沙哑的□□溢出来,洛裳眼神暗了暗,俯下身含住雪白里的殷红。 “唔……你放开我……” “六六,六六,你是我的!谁都不可以觊觎!你是我的!” 酥麻中又有微微的疼痛传来,六六失神地看着头顶,洛裳的舌尖动作她可以敏感地感觉到,难受,又好像很舒服,急速的喘息交织在一起。 洛裳从她的胸口抬起头,然后又吻上那鲜红的嘴唇,辗转缠绵。不知道何时她将自己的上衣褪尽,雪白的肌肤一起紧紧贴着,唇渐渐滑到她的耳边,“六六,六六,我很难受。” 迷茫地神智被微微拉回来,一听说她难受,六六立刻紧张起来,声音哑得不行,“哪里?是不是头疼?” “不是,是这里。”她引导着六六的手一路往下。 六六瞪大眼睛,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洛裳,洛裳一时不防,直接跌下了床。 洛裳:“……” 六六:“……” 两双眼睛相互瞪着。 洛裳有些委屈,“六六,我冷。” “那……那快些上来。”因为她把上衣脱了,起来时不可避免地触及到她的身体。六六心里发慌,默念了几遍清心诀才缓过来,奔腾的□□压了下来。 “把衣服穿上,小心着了凉。”那嗓音,清明得很。 洛裳听话地穿上,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钻进她怀里。 “六六,是不是很反感?”六六毕竟没有任何的准备,她接受不了也很正常,可是,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六六一时缄默,静默时间越长,洛裳心里就越难受, 六六很快反应过来,她拍了拍身侧人的肩,“我不是厌恶你,只是……只是有些不大适应,感觉很奇怪。” “哦,没事的,不是厌恶就好。” 六六迟疑了一会儿,终于伸出手臂抱住洛裳,“你,你给我时间,我会适应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尺度不大,不知道会不会被吞了…… 宝宝想要留言收藏⊙ω⊙ 第65章 疯狂 一夜无话。 天气越来越凉。六六趁着洛裳有事出去一趟,打开洛裳的嫁妆。因为当初祁墨的那点点愧疚,致使洛裳的嫁妆都安置在清然轩内没有入王府的库。 洛裳回来就发现六六沉着脸,尤其是见到自己后更加的阴沉,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六六,怎么就坐在这啊?” “洛裳!”六六站起来目光冰冷地扫过她,“我看了你的嫁妆,里面的东西很全。” 洛裳脸色猛地苍白。 “洛夫人想得很周到啊,鸳鸯被也准备了几套,你各个季节换着也没问题,对了,那些衣物也有几大箱,斗篷披风一大堆呢。”她抱着手臂一步一步地靠近。 洛裳垂下头,手指紧紧地搅在一起,嘴唇微微发白,却硬着头皮,“对,我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后面的语气像是在耍赖。 “你疯了!这么冷的天,你穿这么薄,你是要生病了才好吗?那天晚上你受的罪不够?要是他们不送衣物过来你是不是还要在腊月份穿成这样?” 洛裳眼睛一亮,随即又沉下去。不再畏畏缩缩,她理直气壮地抬头,“我是故意的!” “你……”六六恨铁不成钢。 “如果不是这样,你会和我一起睡吗?你不会的,我这样,你会心疼,你心疼我,就会对我更好,我就是要让你心疼我,你可以说我卑鄙,可是如果我也一直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状态,六六,你也会退回原处,我不想这样,我就是在逼你,逼你……” 六六一时哑口无言。 突然,六六开口问:“之前陈盈月的算计,其实你也有办法的对不对?甚至对筱狄的花招,你是不是也有办法?” “我在问你话!”声音一下子阴寒起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眉眼处一片霜寒,眼里的心疼都没了。 “我……”答案当然是的。 她从小涉猎史书六经,加上脑子灵活,那些小把戏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六六扶额,她怎么会笨到认为面前的这个人是个羔羊任人宰割,分明她才是一只狼! 洛裳上前拉了拉六六的袖子,“我错了,六六。” 认错态度良好。 “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语气黯然。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行了,别装可怜了。”六六甩开她的手,她实在是生气,在房间走来走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洛裳的这个状态让她心惊,不是其他,而是,她呈现出的疯狂和狠意,让她害怕这个人还会做出其它的事,天道公平,上一世她造了那么多血腥,倘若这一世还是没有向善的心,依旧我行我素,这命格肯定会更糟。 洛裳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想着如何让六六消气。 六六停下来,一把拉过她往里间走去,“洛裳,你实话告诉我,你对陈盈月和祁墨他们……是不是有杀意?”她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人,陈盈月那么暗算她,祁墨的不分青红皂白,她向来睚眦必报且清高桀骜,不可能真的咽得下这口气。肯定会有后招的。 想起那晚上她问怎么处置祁墨,她说的话。 想杀了他! 洛裳垂头不说话。 如果一开始祁墨和陈盈月仅仅只是对她如何她真的不会有什么强烈的杀意,那后来他们对六六的算计,就彻底激发了她内心的狂躁和疯狂。 不一点一点地从他们身上找回来怎么对得起她洛家大小姐的称呼! 一只手覆上自己的手背,渐渐抚平了狂躁。 “洛裳,答应我,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你的杀意,也必须消失。” “可是他们……” “没有可是!” 那日广真的话,在心底越发不安。 命格……命格…… “是不是这样,你就不生气了?”洛裳很委屈地问。 六六一愣,没想到她在乎这个,她点点头,“是,这样我就不生气了。” “是不是这样,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还是会和我一起睡觉?” “不准动手动脚!” “那行,只要他们不招惹我,我也不会对他们如何。” 反正她最后想要的人,只有六六一个人。 六六哭笑不得,有些时候自己很孩子气,有些时候洛裳又很孩子气。真是绝了……抱住她的肩,她轻轻道:“自己的身体要爱护,今天将被子换成厚的,衣服也要换了,你要是生病了,我饶不了你。” “遵命!” …… 接下来的日子,相安无事。 “六六,为什么我觉得最近这天很奇怪啊,天边的颜色不对啊。” 六六将被子给她掖了掖,“你倒是会仔细观察,行了,快些休息,以后看书别看太晚。” “嗯。” 天生异象,她如何不知。 北方的天气变得渐渐严寒起来,早间起来有白色的霜了。天边的异样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加明显,本来随着冬季的到来,白天的时间应该较于夏季短,可是,到戌时时外边的天还是亮的,也不是晚霞的颜色,而是棕褐色。 六六望着天边的时间也愈发地多了起来。晚上睡觉也不踏实,而异样随之而来的是洛裳,她晚上总是会被梦魇。 丑时,六六被身边的人惊醒,洛裳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身子一直颤抖,脸上冷汗像是眼泪满脸都是。她拿出手帕擦了一次又一次。 “别怕,我在这。”她低声温柔安慰,撑起身子将人揽到怀里。 洛裳不知道在呓语什么,她听不清,于是俯下身,听到那个名字猛地一僵,这么多年来,千万年来,她第一次有过这种感觉,如同被人剔掉仙骨扔进了冰窖,还有从内心深处迸发出巨大的愤怒,像是被人背叛一样,一瞬间,四肢冰冷,两耳失聪。 她在喊,独孤凌澈! 独孤凌澈! 她前世深爱的人!那语气,分明是对挚爱之人的质问和深刻的不解怨愤,因为爱,所以这般难以置信。 六六抱着她。 那一声一声的绝望嘶哑的喊叫,仿佛也是刀片,迟缓地割开心脏。 她还在质问那前世寡情之人。 求你,别脏了我轮回的路! 独孤凌澈!! 为什么是你! 怀中的身子不停颤抖,梦境里的场景定是难过的,正如听到那个名字时,她也同样难受。 洛裳觉得自己睡得一点都不好,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样的梦,醒来后恍恍惚惚,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祁墨这些日子被噩梦缠的半夜鬼叫,她也有这种想法,虽然不是半夜,可还是想鬼叫。 六六一夜根本没睡。天亮了,她就起来坐到外边的院子里,想冷静些。以前未曾发觉,只是经过昨夜,她根本就难以忍受洛裳心里还有其他人,别说是心里,前世,也不行! 那个独孤凌澈对她的影响就这般大?大到这一世,她还会梦到他!提起这个名字,都带着血! “六六,你怎么坐在这?今天怎么醒来这么早啊?”洛裳坐到她身边。 六六望着脸色不太好的洛裳,心里微微一疼,可是,一想到她竟然是为着另外的人整夜噩梦,心情顿时沉了下去。“没事。” 被她冷漠的语气震惊到了,洛裳半天没反应过来,小心翼翼道:“你的眼里有血丝,是不是没休息好,要不再去睡一觉?” 六六扶额,她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往房间里面走,见洛裳还在原地,她蹙眉,“你进来。” 不知怎地,洛裳感觉很心虚。她一进去门就啪地一声被人粗暴关上,“六六?” 回答她的是迎上来的唇,这几乎是第一次六六主动地和她接吻,然而她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暖和爱意,只有浓浓地发泄和占有,口腔里有血的味道,耳边是她的喘息声。 “六六?”洛裳的嗓音有些抖。 身子一轻,随即被扔到刚刚整理好的床上,冰凉的身体覆过来,粗暴的,没有任何技巧的亲吻落到脸上,脖子上。 “噗嗤”一声,衣服被撕裂,洛裳只觉得身子一冷,胸部被压着的人没有一点温柔地额揉捏,疼得她脸色苍白,她伸出手想要阻止,原本推拒的手到了半路却环住了六六的身子。 “六六……轻点,好疼……唔……”锁骨被人用牙齿撕咬,然而那双手听到她的痛呼非但没有任何的怜惜,力道更大了,殷红被撕扯,她痛得发抖,伸手去推,“啊,六六,不要,你放开我,六六……” 眼泪掉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六六会突然发狂,可是这没有任何爱意的亲吻,让她心疼。 身下一凉,裤子也被直接撕掉。 洛裳终于感觉到怕了,六六的眼睛猩红,眸色冰凉,那里面连□□也没有,只有愤怒和悲哀。 “六六?”带着哭腔的声音一下子变了调,“六六,你,你放开我好不好,你放开……” 六六从她的胸前抬起头,瞧见她惊恐的神色和眼角的泪滴,神智微微清明。她撑起身子瞧着她突然问:“如果今日是独孤凌澈你会不会这样?” 洛裳被她问得一头雾水,“独孤凌澈是谁?” 独孤凌澈是谁? 是啊,这个人,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六六低低叹气,抱住她光滑的身子,用被子包起来,那一身被自己凌虐的痕迹看起来很碍眼,“对不起,昨夜没休息好,你先躺着,我去给你拿药。” 手被人捉住,洛裳瞧着她,不说话,可眼中的询问很明显。 六六弯下腰在她额角落一个吻,“刚刚是我糊涂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也什么都别问行吗?” “可是你不开心。” 六六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住,回到床边坐下,她抱着洛裳,一句话也不说。 “六六?” “洛裳,你真是一个妖精啊。”她几千万年来没动过的心,竟然栽在了她的手上。“身体还疼吗?” 洛裳脸色微红,摇摇头,“不疼,一点都不疼。” “你让我看看伤口,是不是有的地方被我咬破了。” 洛裳的身体很美,她以前没这个概念,现在却可以很清楚地明白,这个人的身体很完美,肤如凝脂,纤腰不盈一握,双腿笔直修长。只是现在那白皙的肌肤上,都是被她故意弄出来的痕迹,锁骨和胸前上有些青紫。 六六还是去给她拿药上药,心情沉重。 “我真的不疼了,你别这样。其实……其实……我也有快乐的,真的。” 六六望着她,直让她不好意思了才垂眸。 “如果你这其中有快乐的话,也不会求我,也不会流泪了。” “可是,我还是觉得很开心啊。”洛裳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廉耻之心了,但是又不想看心爱的人这么自责黯然,“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呢。” “洛裳,别诱惑我!” 作者有话要说: 唉呀……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了,氮素,马上就周末了,本宝宝甚是期待^ω^ 第66章 禁足 黑夜里,一道白光闪过。 六六用被子包住洛裳,她的身子被人扯住,一下子被带出老远。 “快和我回天庭!” “等一下,你至少让我给她说一声。” “来不及了!耽误不起!” 洛裳醒来时,没有找到人,她以为六六有事,没放在心上,可是,等到午时,人依旧没在。 接连几天,都没见着人影。她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六六肯定回去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六六都来不及告诉自己。 “怎么回事?” “心魔逃出来了,在咸池附近被发现,玉容上仙都受了伤,几千年前是你封印了它,现在只好来找你了。” 六六也不敢怠慢,问了战况如何。大致了解,心里有点底,但是当初她就让司文君注意一下,怎么还会让它逃出来? 十多天,都不见六六。 洛裳有些慌了,那个人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身边没有贴身侍女,根本不能出去,一旦被人发现,她解释不了六六消失的原因,这不是洛府。 一个月过去,终于有人发现侧妃这边的不对。 陈盈月趁着晚上祁墨在她那里休息时,旁敲侧击,她以为是祁墨将人收为己用,为了怕被她发现,转移了地方。她从未那么后悔当初允许祁墨纳妾,近日来有大臣往这府中送人来,以前他坚决不收,然而,最近祁墨仿佛热衷性事,根本不拒绝。 她想说却知道说了也无用。她的身子受不了祁墨的需求,所以,他出去找人,也是她的错,她只能忍着,寻求这个男人的更多怜惜。 只是祁墨最近累得很,且身边美女多了起来,他很快就将六六忘记了,因此陈盈月的旁敲侧击他根本没听出来。 筱狄是在偶然发现六六又不见了的,她想起以前在洛府,六六总会不知所踪几天,脑袋瓜转了转,当晚她就去了书房。 “不见了?”祁墨放下手中的笔,冷笑一声,在他看来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个王府守卫森严,一个弱女子凭空消失,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筱狄也知道他不信,于是将以前的事情拿出来说,再次补充:“听说伺候侧妃娘娘的下人不用心,因此贱妾是害怕那个小侍女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洛府告状,再添油加醋地说一番话,说王府虐待侧妃,恐怕……”恐怕是要追究到底的,以洛亦宠自家妹妹的性子,肯定会誓不罢休的。 这对于想要得到洛家支持的二王爷,肯定是不会允许的! 祁墨想到几个月前和洛裳的交谈,她对时局的掌控,和他有的一拼,那这些消息,会不会也是那个侍女暗地里得来的?还有那些日子的噩梦…… 筱狄言尽于此。次日,祁墨就到了清然轩。 暗地里他派人去巡查六六的踪迹,发现她没有在洛府他微微放心,一方面他还要洛裳给他做足假象。 午时,二王爷带着他的侧妃一起出现在街上,引来众多女子的羡慕。 这个洛家嫡女,真是集万千会从爱于一身。 遗珠斋,润俞望着洛裳的身影,却没有见到魂牵梦绕的身影。那个人不是她的贴身侍女吗?那人呢? 洛裳以为祁墨只是走一个过场,孰料,他却在走完京城的主道后选择了出城。 “以前听静之说,你很喜欢骑马?” “是。” “正巧,我也想出去透透气,不如你我到了马场,比试一场如何?” 虽然表面上是温和的询问,但是,洛裳知道自己根本拒绝不了,尤其是,在郊外的马场,看到了陈盈月! 洛裳一下马车,陈盈月就迎了上来,苍白的脸上满是笑意:“这些日子身体好了很多,想起殿下在马上时的英姿,妹妹也善马术,就建议殿下趁着今日,不如和妹妹比试比试,我也好过一过眼瘾。” 眼瘾你祖宗! 洛裳暗恨,奶奶的,把我当猴耍还是怎么的?更何况,一个闺阁的女子和一个常年接受皇家教育的王爷比试?确定这不是在耍着她玩? 等上了马奔出去后,洛裳就知道陈盈月不是在耍她,而是分明想要制她与死地!虽然知道陈盈月肯定会做马脚,她也做好了马发狂的准备。 祁墨跑出去后,就没有管身后,反正洛裳也比不过他,他也安排了人保护洛裳。 身下的马几乎是发了疯,呼呼地向前冲,洛裳来不及看路。 记住,抓住缰绳,双腿夹紧。 重心放低,腰弯下尽量贴着马背。 洛裳记着以前洛亦的话,所以她并不是很慌张。 马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进了树林里,前面的枯藤缠绕,洛裳一下子就俯下身,正巧她这一俯身,瞄准她脑袋的箭矢一下子刺到了前面的树上。 洛裳睁大眼睛。 本来要平静下来的马更是突然疯了一般向前冲,洛裳要对付不知道哪里来的冷箭,还要稳住身子,她的体力并不好,很快脸色就惨白起来,冷汗也簌簌的冒。 箭从各个方位偶尔射过来,也要感谢马的发狂,倒是让她侥幸躲过。 阴寒的箭头从上方的树枝下指下来,猛地,箭离弦…… 锃亮的箭头刺透凝滞的空气袭来。 冷意袭来,洛裳的手被缰绳磨破了皮,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 就在她以为自己此次必死无疑了,“噌”的一声响起,刺痛并没袭来,马儿一下子向前栽了去,她落入一个温凉的怀抱。 洛裳本能地揪住来人的衣服,冷汗下滴,脸色苍白。 “是你?洛家大小姐。”低沉的男声。 洛家大小姐?很久没人这么叫过她了。 洛裳恢复过来,就立即挣托他的怀抱,看了眼救了自己的人,轮廓分明的脸,眉眼间和祁墨有些相似,眼睛锐利,嘴唇上扬。她福身:“贱妾多谢五王爷救命之恩。” 来人正是五王爷,他的手中还有一把剑。祁宣饶有兴趣地看着洛裳,听到她的谢恩只是摆摆手,然后扔过去一条干净的帕子,“擦一擦你脸上的冷汗吧,难看死了。” 洛裳:“……”她需要说声谢谢吗? “有人想要你的命啊。”祁宣语气幸灾乐祸。 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你不说我也知道。 “洛裳!” “侧妃!” “侧妃……” “洛裳。” 祁宣眼色微沉,“有人在找你。” 洛裳转了转眼珠,说道:“所谓送佛送到西,五王爷就再帮我一个忙吧。”看到他眼中的神色,又添了一句,“当然,也是洗刷殿下您的嫌疑。” 说完,她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祁宣:“……” 实际上,洛裳也不完全是装的,她的体力已经达到了极致,马上颠簸那么久,还提防着冷箭,她早就支持不住了,什么善马术,那是她的好爹娘传播出去的,她只是会骑却不是精。 回到府中,她便被以侧妃生病了要休养生息为由而直接禁足了。她的清然轩,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她也出不去。 表面上的恩宠无限,实际上却变成了一座牢房。 因为最后五王爷祁宣的到来,祁墨根本就没有怀疑什么,他一味相信是祁宣趁此机会想要谋害他的命,对于两个王爷的明争暗斗,祁墨压根就没有想过去查其它的。 不过,他也防着洛裳,他甚至怀疑洛裳是不是因为这些天对她的冷落,让六六跑出去还有别的招数,他也明里暗里地问那个小侍女去哪了,洛裳都避而不答。 洛裳的态度更让祁墨隐隐感觉不安,他以保护侧妃为由在清然轩的安插了侍卫。清然轩被变成了一座彻彻底底的囚牢,每天只有人按时来送饭。洛裳也根本不能出去,她并不以为意,白天看书,到夜间的时候无聊也可以抚琴一曲。 有些时候,祁墨也会来,他站在外面,自己也说不清要干什么,听到里面传来动听的琴声,一颗心,没有归处。 两个月,整整两个月,六六完全像是蒸发了。王府的暗卫都找不到人。 “我问你,六六呢?你想让她出去给你报信让人来救你?我告诉你,现在你的娘家对本殿可是信任无比,他们不会相信一个小侍女的话!”这番话,说不清是警告多些,还是给他在给自己吃定心丸。 洛裳觉得这里来发狂的人有病,他想太多。她洛裳还没有沦落到到要去求娘家人的地步,更何况,她是舍不得自己的哥哥为自己担心。今年,他要春闱了。 祁墨见洛裳根本懒得理自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看书,气就不打一处来,然而,那份气定神闲偏偏该死地吸引人。倾城的容颜,修长的脖子,饱满的双峰,纤细的腰…… 换做以前他定然是不会去胁迫一个女人的,可这些日子的纵情声色,他的眼慢慢染上□□,本来就是嫁给自己的女人,自己凭什么不能得到?凭什么要做什么君子?他本来也不是君子! 洛裳本来以为他会甩袖离开,可他没有任何的动作。空气中的气氛渐渐变化,她的心微微一凛。手中的书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一股大力将她直接扯了过去,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下子被扔到床上。 “你……”一个字刚出口,她就闭嘴了,那双眼睛里闪动的什么东西,她再清楚不过了。 “你是我的妻子,我却没碰过你,这实在不合常理!” 和六六给的感觉完全不同,她恶心这个人的触碰,甚至他的眼睛,也会让她想要反抗。太过恶心,以至于让她脸色泛白。 冰冷的东西指着他的胸口。 祁墨垂眼看着她手中的匕首,冷笑,“你杀了我,诛九族的大罪你承受的起?若真是那样你也不会嫁给我!” “呵,自然是不敢的。所以我也没想对你动手。”电光石闪,匕首一转,她抵到自己的脖子上,“可若是我死在了王府,你以为,洛府还会支持你?” 祁墨脸色阴沉,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你以为我不敢?”她恶心这个人,手微微一紧,一串血珠从刀锋滚落。 祁墨微微一僵,血色刺目,他丝毫不怀疑这个人的话。 她够狠!但他还没有好色到不顾全局! 离开清然轩时他对下人冷冷吩咐:“侧妃这些天胃口不好,早上和晚上就不要打扰了,中午来送饭即可!” 也就是说,以后什么都不做,只需要给侧妃送一顿饭去? 陈盈月喝完手中的药,眼神空茫地看着外面,轻轻问青衣:“昨晚,他去了清然轩?” “回王妃,是的,不过殿下怒气冲冲地从里面出来,而且,据伺候的侍女说,殿下吩咐,每天只中午给侧妃送饭去。”青衣说这句话时有些幸灾乐祸。 陈盈月勾起嘴角,上一次她是打算趁着马儿发狂要了洛裳的命,反正也查不到她的头上,甚至祁墨只会以为是朝廷之争。可万万没想到,五王爷就那么巧出现了! 青衣不大明白为何王妃会那么恨侧妃,毕竟侧妃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事情威胁到她,而且如今还失宠了,若说,她为什么不对付筱狄,还有府中的那些美人? 陈盈月仿佛看透了青衣的想法,嘴角的笑意有些凌厉,“洛裳和那些人不一样!殿下他这一次是……动心了,我不能容她!那个筱狄的,一旦生了孩子,我还会容得了她!” 青衣暗暗叹气,说到底,还是王妃对二王爷用情至深罢了。那祁墨真的配得上自家王妃的感情吗?青衣第一次开始怀疑。 …… 无尽的血从身体里溢出来…… 昏暗的地下室,阴冷的嘲笑,还有刻骨铭心的疼痛。 凉歌,你会后悔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什么?就凭燕瑶一心想要你死,就凭燕瑶是独孤凌澈的徒弟,是泱莲宫真正的少主!怎么会那么傻呢,为了自己的敌人连命都不要了。 一个杀手,竟然想去学正常人生活,去爱人?真是天大的笑话,你想正常的生活,我就偏不让,看到你痛苦,我就活得很开心。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好不好? 我一生所愿,不过你安好无恙而已。 …… 洛裳在梦魇里出不来。 那是谁? 为什么要哭? 六六呢?六六呢? 去找六六? 燕瑶是谁?独孤凌澈是谁?凉歌是谁?洛裳茫然地坐在床头,很快又睡了过去,这些日子她的身体虚空得不行,每日一顿饭,饭也粗糙得很,根本难以下咽。 黑暗的天际陡然迸发出一阵金光。 “这时候你走什么神?”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虐心模式(邪恶的围笑)…… 第67章 劫缘果 风起云涌,一大到强劲的力冲散过来。 司文君快步走过去,扶起司洛上仙,蹙眉问:“怎么样?” 司洛摇摇头回答:“我没事,咳咳咳……这一次,它不可能逃出来了。” 手心忽然出现一道蓝色的光,一个蓝色的葫芦出现在她手中,“为了以防万一,既然不能感化他,那就毁了。”清冷的话刚落下,不待司文君阻止葫芦里的蓝色液体直接倾倒在那一团黑色的东西上。 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几乎传遍整个天界。 在场的仙君无一不纷纷变色。 这个司洛上仙……太狠了! 司洛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勾起嘴角,“这种东西,留下下来也是祸害。” 司文君复杂地看着她。作为一个上仙,她几乎没有任何的慈悲之心。几千年前她也是想直接将所擒的魔头化掉,被人阻止,然而,这么多年过去,她游历人间,戾气却仿佛更重了。假以时日,谁敢说她的不是。 司洛上仙,是五个上仙中唯一以武力晋位的! 这也是为什么天界中对心魔束手无策却只能去找在人间逍遥的司洛上仙回来。 “都看着我做什么?”司洛环顾四周狼狈的仙友,还有重伤的天兵天将,淡淡问道:“有异议?” “不敢不敢。” “没没没……” “不不不,我等佩服上仙的仙力。” 所以说,这个慵懒的上仙,平日不在天庭也是极好的。虽然看似慵懒,可那骨子里的压迫和霸道,根本无法让人承受。 她不亮相则已,一亮,就引起一阵心惊! 一场大难毁于无形,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恐惧,因此借口回去养伤,纷纷离开,司文君将司洛直接带回了自己的宫殿,她前脚一动,司洛就动了。 司文君立刻拦住司洛,“你受伤了,还想去哪?就在这,把伤养好!” 司洛脸色微微泛白,但是神情冷然,很坚决地否定:“不行!誓魂线有异动,她出了问题!我必须先回去!” 司文君难得的拿出架势,“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师父?”司洛眼里有哀求,“她不能出事!” “你至少也要等天帝嘉奖完了再走,更何况,这一次你对战竟然走神,否则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听我的话,先留在我这。” 六六知道拗不过,坐了下来。一个东西扔到了自己身上。 司文君复杂地看着她,“你的水晶球。” 透明的球体内,一根红色的线贯穿其中。司洛的手一抖,这是…… “想不到你也有情根深种的一天。”司文君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以司洛的戾气,有个人制住她也好,可是,却是一个凡人。凡人的生命在她看来不过是弹指挥间,而且她瞧着司洛的眉宇,她害怕这个人疯狂起来,乱了命格! 一瓶药水递过去,“喝了,对你的伤有好处。” 司洛接过来,本来准备喝时,手微微一顿,“我不喝,这里面有桑榆水。”桑榆水可以洗净神仙历劫后的情动,她虽然不是历劫,然而,她不能喝。 “死兔崽子,这里面就只有少许,对你不会有什么影响,你以为我会是那种暗地里来作妖的!” 司洛赶紧利落地喝了,不带停顿的。 “心魔之前封印裂缝,给人界带去了影响,部分人类有忆起前尘的现象,如今你毁了心魔,那它造成的影响也会消退,可是,你之前给了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做了封印?” 司洛点点头。 司文君叹了一口气,“她的封印被心魔的力量冲破了,现在想要再封住她的记忆很有可能对她身体造成损害。” 司洛蓦地站起来,寒着脸问:“婆婆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前世的记忆苏醒了!” 该死的!司洛额头青筋突突地跳,那个心魔就这么便宜它灰飞烟灭了!就该让它还受尽折磨的! “婆婆,我回去了。” “司洛!”司文君叫住她,“冥界生劫缘果,可让凡人独立三界之外。” 司洛回过头,“婆婆?” “哼!只要你别坏了别人的命格,她这一世命格走完,你可以去取劫缘果,你是要违背天道让一个凡人和你厮守在一起几个月还是想要劫缘果后她陪你接下来的岁月?” 司文君知道她的弱点,所以她知道这个人会怎么选,“别再找广真要天庭的仙药给凡人强撑!” 司洛沉思片刻,腾云离开。 司文君颓废地坐在一边,低低得问:“广真,这样可以吗?” “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真是,好好的一个上仙,怎么偏偏看上了一个凡人!没出息!” …… 六六回到人界,很快就发现了清然轩的不对。广真一路跟着她,见这个人竟然想要直接进去立刻抓住她的衣角,“她被禁足,你要是这样进去,让人怎么解释你突然出现在房间内?是要别人说你是妖怪还是说那个女子是妖怪?” 见好友着急的样子,她翻了一个白眼,继续说:“这样,你从正门求见,我去看看那个凡人,有我在,她能有什么问题。” 六六觉得也是。 “王妃,门外有一个叫六六的求见,她说,她说她是侧妃的侍女。” 陈盈月本在外赏雪,她想着要不要摘些梅花泡茶,就听到门外的侍卫来报六六回来了。回来了?据说,不是消失了吗?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那个人不能留! “呵呵,妹妹的侍女不是一直都在吗?胆敢冒充王府的侍女,居心何在?”盈盈手指接下一撮白雪,“这种事,要本王妃教你?” “是!是是,属下该死!属下明白。” 广真在司洛离开后,就立即下去看看那个洛裳,那个人要是过得好也就相安无事,要是过得不尽人意,司洛发起疯来她可不敢保证这些人能不能入轮回。 然而,还没等她下去,她就意识到了不对。 迅速朝着异样的地方而去。那晚的情景再次出现,天将朝着王府赶去。广真立马拦住他们,“你们去哪?” “广真上仙?回禀上仙,通神链出现了异样,司洛上仙在人间有异,我等奉命保护上仙,万不能让上仙有事。” 通神链,是司洛手上的链子,这是当初她决定封住法力下凡,司文君害怕她出意外专门为她戴上的,一连两次,又出现了意外? “本仙去,你们回去!”开玩笑,她才不想再去给她善后。 天将们相视一眼,领命离开。 广真皱眉,这一次,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别又是手臂伤了啊,顺便给她送药,真是,仙体受伤也不知道要好好休息,偏偏来这个什么劳什子的人界! 心里不爽,却还是迅速朝出事地方而去,可越走就越不对劲,这一次好像不是手臂受伤那么简单。 潮湿的地板,四周隐隐有痛苦的□□和求救声。这是府中私自设的牢房? 广真来不及看其他惨象,很快找到了自己好友的位置。 阴暗的地牢里,司洛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倒在肮脏冰冷的地上,满身血污,奄奄一息。 “司洛?司洛?”她扶起倒在地上的人,原本修长白皙的双手竟然生生被扭断,指甲里也全是血迹。广真将她覆在脸上的头发拂开,那张脸惨白得有些透明。 “疼……我说……你能不能轻点?”微弱的声音响起。 广真用法力将她的皮外伤恢复,“知道疼了?该死的!你是傻的吗?” 皮外伤很快可以恢复,但是内伤没那么快恢复。 “被打的时候就不知道唤我吗?”广真恨铁不成钢,幸好她跟着来了,翻出丹药扔到她嘴里,没好气道,“你堂堂一个上仙被凡人伤成这样,足够司文君笑上几天了。” “好了,先别管那些了,洛裳怎么样?咳咳咳……”这一次她的伤有些重啊。 “反正不会死,我没去看,你这边出了意外我怎么可能丢下你?”瞧着她咳得脸色通红,“你的伤又加重了,跟我回去,只呆几天就行,我可以保证将你的伤治得七七八八。”广真最拿手的就是治愈了。 司洛站起来,“咳咳。呆几天?恐怕回来的时候我都不能见洛裳最后一面了,咳咳咳……咳咳……”她捂住嘴,将手笼在袖子里。 广真一把摊开她的手,一大片血迹,她眉皱得更深,“咳血了?” 她摆摆手,“陈盈月下手真狠!等我出去慢慢找她算账!奶奶的!你帮我看看洛裳怎么样,她恢复了……前世记忆,也不知道身体能不能受住,你替我控制祁墨,让他下命令放我出去。”活了这么久,还没这么狼狈过。 出去整死他们! 广真有些难以理解,司洛是一个多么高傲的人,她和她交好这么久,不会不知道,可都像这样了她竟然还没放弃只想着另一个人,这让她不解,情,真的会让人身不由己吗? 受了好友的嘱托,她去看看洛裳,见人好好地在看书,于是放心地走了,跑去了书房找祁墨。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收藏要留言…… 第68章 凉歌? 听说祁墨亲自将六六接出来,还亲自送了很多之于伤口的药,陈盈月苍白的脸有些扭曲,她以为那个人会直接死在地牢里! 广真覆上祁墨的身,将六六送到了她的房间,看着院外的侍卫,本来也想要命令他们离开,不过转念一想,守在这也好,其他的人不会随意进出。 六六装昏迷,等人一走,换了身衣服立刻跑去了洛裳的房门前,她犹豫着推门,那个人既然记起了前世,那独孤凌澈…… “谁在外面?”那嗓音分明带着寒。 六六揉了揉脸走进去,扬起笑意,“洛洛,我回来了。” 走出来的人看着扑过来的人影,立即一闪,见她委屈地瘪嘴,不由疑惑,“你是谁?为何能进来?” 你是谁? 六六茫然地转过头看着站在面前的人,熟悉的容颜,神情却冰寒,眉眼间一片杀伐之气,像是一把,带血的刀! 她问,自己是谁? 又听到她冷冷地问:“你是燕瑶派来的?” 燕瑶? “还是独孤凌澈派来的?” 独孤凌澈? 六六僵硬的身子终于找回了知觉,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一脸冰冷的人,艰涩地问:“你,是谁?” 对面的人负手凉凉地看过来,没有回答。 良久,六六低低的笑声传过来,问道:“你是,凉歌?”笑声逐渐放大,“凉歌?那洛裳去哪里了?” “洛裳是谁?”她不解地问。 相处了这么久,那张脸,闭着眼睛也可以画出□□来,可是现在这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问她是谁,洛裳是谁。 六六走过去狠狠抓住她的肩,眼角猩红隐隐疯狂,“我想过很多,却唯独没有想过你只愿意忆起独孤凌澈,为了他你把你的今生都扔掉!把洛裳的十多年生活也忘掉!将我也忘掉!他对你那么重要?重要到这一世什么都不是吗?” “洛裳,那我算什么?”她的话刚落,就被人一把粗暴地推开。 六六本就受了重伤,这一推,完全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跌到在地,“咳咳咳咳……咳咳……”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对自己也会这么……不耐。 没料到看起来剽悍的人这么一推就倒了,还吐血了……那鲜红的血衬着她白皙透明的肌肤,看起来尤为刺目。 凉歌的心竟然一痛,脑子没做出反应,身子就已经立刻蹲下去去扶她,“你没事吧?”嗓音漠然,听不出其他情绪来。 “咳咳咳……”六六避开她的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冷淡地撑起身子,“咳咳咳……”苍白的脸浮现几抹红,艰难地问:“你叫……凉歌?” 陌生的目光瞧着她,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她恢复了冷静,死死地盯着身侧人的眼睛,忽略掉心头的剧痛,从嘴里挤出四个字来:“我叫,六六!” 凉歌的大脑像是被锋利的斧头一下子劈开一样,连着血肉,拉扯不休,痛得她全身颤抖。 六六看着她捂着头蹲下身,那一刻她不知道是高兴六六的这个名字对这个人造成了影响,还是该悲哀,提起六六,她竟会疼得这么厉害。 就算是如此看到这个人疼,她也不好过! 本能一般地,六六如同曾经做过几百次的动作一样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苦笑道:“你真是我的劫啊!”怀中的身子抖如筛糠。 六六拍了拍她的肩膀,狠狠压下眼中的酸涩,安慰道:“你别怕,我,还在这里。不会伤害你的,别害怕。” 轻柔的声音穿透耳朵,凉歌忽然很安心,身子一松,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过,她身子微微抽搐,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广真从祁墨的身上出来,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像是软泥一样倒在地上的人,上前踢了他几脚,拍拍手拂袖离开。 本意是去清然轩的,但是脚步一转,退回到祁墨的房间,将倒在地上的人一把踹到了房屋里间床下,自己化作祁墨的模样,将欺负司洛的凡人统统召集过来。 “王……王爷?”来的几个人都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显然,今天听到祁墨亲自将六六接出来,他们就知道自己没什么好下场了。 站在中间的一下子就扑通跪下,“王爷饶命啊,王妃说那个人是冒充的,属下,属下也不知道啊。” “是啊是啊,王爷,属下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侧妃身边的侍女,害怕是居心不良的人进来,所以才……” 广真没说话,,原来还有那个王妃啊。 她冷笑,弹指一挥,几个人统统闭嘴,只能毫无意义地动嘴唇,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惊恐地看着王爷变成一名奇装异服的女子。 “我那个好友,还没见她受那么重的伤过,你们倒好……哼。”广真冷哼一声,手中金光大胜,中间的那个男子一下子被吸到她面前,广真抬起右手指尖落到他额头,一点红光从指尖溢出。 剩余的三个人吓得脸色都扭曲,有的直接昏倒过去。 广真欣赏着手中人痛苦的模样,心情好了些。 事后,她抹去几人的记忆,跑去找陈盈月,解决了拍拍手掌打算回去看看司洛。 进门就看得到她守在那个叫洛裳的女子床边失神,自己来了都没发现。她拍了拍司洛的肩,开玩笑道:“喂,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够?我来了都没发现?” 司洛转过头,广真心一凛,那一瞬间以为她哭了,不由得慌张无措,“你,怎么了?她不是好好的吗?出事了?” “她?”司洛瞧了瞧床上的人,语气有些缥缈,“你替我看看她有什么异常没?” 广真皱眉。用法力探知了下洛裳的身体状况,除了有些虚弱没什么。“就是可能最近思虑过多且吃得太少身体虚弱,并没什么异常的,你别担心。”她安慰好友。 没什么异常? 如果说之前还抱着一丝奢望,那现在这丝奢望也没了。 司洛惨笑,“她只记得前世,连我,都忘记了。她说,她叫凉歌,那是前世的名字。” 广真不可思议地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真是没想到,她司洛上仙第一次动情,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广真,你过来,让我靠靠,突然觉得很疲倦。”抱着的人,不像那个人那样身上有股幽香,她身上的气息自己很熟悉,是天庭的不识烟火的清寒,很淡。 广真见她如此心里不爽,她自己也不是一个藏住话的人,便直言道:“她既然爱前世爱得那么深,那还来招惹你干什么?现在忘记你,这算什么?” 她语气微微激烈,“你为她下凡限制一身法力,不顾命格想要拿仙丹救她的身子,还受这么重的伤,被人侮辱,甚至失去以往的冷静和清高,难道就是要这样的一个结果?你向来高傲,现在还屈居凡人之下,她竟然还不知道好歹,心心念念什么前世?什么人啊这是!” “别说了。”这一切全都她甘愿的,与人无尤,只是那句爱前世爱得那么深,像是伤口上的辣椒水,疼得她脸色发白。 “要不你和我回去吧,加上你受的伤,正好回去养伤去,别管她了!反正她爱另一个人,那就让她去找那个人好了,你和我回去,桑榆水一喝,什么都忘记了,管那么多。” 什么都忘记了? 那个人的一切一并涌上心头,撒娇的,愤怒的,迷茫的,痛苦的,优雅的…… 司洛摇摇头,“不!我不!”她松开广真,手拂过洛裳的脸,想起她陌生的目光心口如凌迟,却死咬牙撑着,“说好了这一世,我陪她走完的。”曾经答应过的,就不会失信。 声音如同呢喃,“以后……就没有以后了。”入了冥界,她们,从此不再相干。 骄傲如她,怎么能忍受爱的人,心里还留着别人? 广真看着好友这般难过,自己也心疼。她一般在天庭里泡在药房,无心情爱,既然这些事情这么痛苦,那以后还是别沾染的好。 可是广真不知道,情不知所起,向来身不由己。现在她不明白,很久以后她明白了,终于可以体会到今日司洛上仙所受的苦痛。 凉歌醒了。 她看到那个苍白的女子疲倦地守在自己身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何滋味。 “你醒了?”司洛看过来,眼中掩饰不住关心,“可还有不适?”见她摇了摇头,才放下心来。 凉歌瞧着完全陌生的人,之前她说她叫什么?“六……六?” 六六这个名字仿佛是心上的一根银针,听到这个人用这么陌生的语气喊出来,不再是撒娇,耍赖,就好像被凌迟了一遍。 “以后,你唤我司洛!”那嗓音落在耳朵,清寒淡漠。 “可你不是说你……” “不必了,那只是一个昵称,从今以后你叫我司洛,别叫我六六。” 天已经黑了下来。不速之客也到了,这是自凉歌醒来后,第二的一个人进来的。 祁墨完全没有印象自己竟然亲自放了六六,而且他醒来后发现浑身酸疼,自己还在床底下,气得他暴跳如雷。总觉得这件事透着邪门,并且,青衣也跑过来,说陈盈月被吓得昏过去了。 这都是什么事?不过他草草处理完就跑来了清然轩,想要质问二人,却被里面的冷清所震惊,那个六六和洛裳的气氛,怎么有种针锋相对的感觉? “二王爷?”司洛起身请安。 凉歌疑惑地看着这个男子,她不认识,不过既然是王爷的话,那她也是要请安的。 祁墨忽略掉一系列的怪异,打量着六六,“你去哪里了?” 司洛撒起谎来可不是盖的,于是她神色不变,“奴婢的双亲前些日子去世了,奴婢便向侧妃娘娘告假回了一趟老乡。”她是洛裳带过来的陪嫁侍女,洛裳自然可以准许她的假。 祁墨一口气提不上来,又咽不下去,皱眉看向洛裳,“是这样吗?” 司洛不敢确定眼前的只有前世记忆的人会不会帮自己,她也不回头去看,怕极了那一双冷漠陌生的眼。 凉歌很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点头,“是。” “那之前我问你时为什么不说?”祁墨没好气道,亏他还那般……根本是小题大做。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凉歌淡淡反问。 祁墨:“……”怪异地看了一眼六六,警告了她几句别兴风作浪就离开,他还要好好去查一查今日之事。 屋内再次只剩下两个人。 “我是……侧妃?” “嗯。” “他是二王爷?” “嗯。” 司洛叹了一口气,“我现在不知道如何跟你说,你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但是你现在记住,这里是曜天王朝。你是京都首富洛家嫡女洛裳,嫁给了当朝二王爷,这里,没有独孤凌澈,没有燕瑶。记住这些,你才有活的机会!” 凉歌点头,难怪她的身体有些不对,她的经脉还没毁,她甚至可以再修行武功,手腕上也没有那可怕的疤痕。一切,都如同全新的一样,还有,眼前的人。 司洛细细地将事情说给她听,让她了解,略去了和自己的一些纠葛,她安心地当一个侍女,事成之后她回天庭……其实……也挺好的。 当初她去找月老看她的姻缘线,一团乱,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何一团乱了。以前她以为是自己的原因,现在才觉得可笑,自己哪有那么大的力量。 今世难忘前生之人? 凉歌很敏感地觉察出身侧人的情绪不对,低沉黯然,让她心疼,忍不住想要做些什么,却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很晚了,去休息吧。”司洛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依旧温柔。今日她才发现,这些天来凉歌竟然在修习内功,她恢复前世的记忆后,竟然每天都在修习武功,这样,也好,没人可以欺负她了。 司洛没有再这房间休息,不过令她惊讶的是凉歌还是在小床上睡。 “你怎么不去大床睡?” 凉歌蹙眉,“上面的味道我不喜欢。” “哦。” “等一等。你说你是我的侍女?” 她停住脚步,“侧妃有何吩咐?”侍女呵,还真的是侍女。 “没事,”听到她那般陌生的称呼,凉歌心里很不舒服,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你是我的侍女,可是你对我并没有什么敬意,而且,你是不是和我住在一起?我发现床上有你的味道。” 司洛不答,她喉头哽咽,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和凉歌每说一句话,心就痛上一分。 她想起了婆婆扔过来的水晶球,她想起了里面的那根红线。本来是想要回来好好地郑重的告诉洛裳,她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也喜欢了很久很久。 然而,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没有说出口,不然的话……多丢脸啊! 她的喜欢,比不上已经过了的前世! 多可笑啊! 她那么清高,怎么能做那么……那么……丢脸的事情呢? “你不开心。”一针见血,见到了心头血。 司洛没有转过头,只是眼睛酸涩得厉害。“不,侧妃娘娘。不早了,还是休息吧。” 凉歌每晚都在练功,趁着大家入睡了,她出去练。这一个多月来,功力突飞猛进,她毕竟是曾经练过,很多瓶颈她知道如何突破,因此并不难,而且在她的潜意识里,总想快些强大起来,去保护谁。 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我家六六…… 第69章 原来心可以这么痛 今夜她练完功回来,鬼使神差地没有去自己的房间。 “你竟然没睡?”她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推开自己侍女的门,发现人家好端端地坐在桌子前看着自己,这种感觉坏透了。 不过好的是她一直都是冷脸,尴尬也丝毫看不出来。 司洛也很惊讶,她竟然来自己的房间,这房间还是夏天的被子,凉得不行,根本无法入睡,这天已经在飘雪了,“这么晚了,侧妃可是有事吩咐?” 就是这种语气,她讨厌极了!可明明也没什么不对的。坐在桌子前的女子,脸色苍白,眉眼淡漠清冷,一双眼里,饱含风霜。 “我总觉得你不开心?可是有心事?”想阻止自己的话已经来不及了,没有哪一刹那如这般,是想要抽死自己的。 司洛惊讶地看着不知何时走到面前的人,原本的笑意在看到她后悔的神色,再次沉了下去,“侧妃多虑了,侧妃这么晚还没睡?” “嗯,睡不着,你怎么不睡?” “睡不着。” 眉眼都那么疲倦了还睡不着,她再次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拉起她往床边走去,“睡吧,你的眼里有血丝……这被子……”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说睡不着了,天寒地冻的,竟然只有一层薄被,睡了恐怕也是要出人命的。 “我记得我那里有被子,去我那里拿吧。” 飞雪漫天,清然轩被大雪覆盖,守在外面的护卫都忍不住抱怨,天气太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日休息不好还是心事太重,也有可能是自己的内伤原因,司洛得了风寒,不过她没多大的自觉,只是早晨那个起来觉得头昏眼花,她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休息好。 起来打水给凉歌送过去,她当侍女已经当了五天了,好像并没什么特别的,反正自从被囚禁在这儿后,什么东西都是送进来的。 今日凉歌竟然没有起来,这就奇怪了。 她将水盆放下,走进里面想去看看,就听到细微的声音。 “六六。” “六六……” 躺在床上的人大概是梦魇了,嘴里在呓语着什么,司洛面无表情地瞧着她,眼里却忍不住疼惜。要守着她,几乎成了自己的一种本能,用衣袖擦了擦她的脸颊。 “别走。”手被抓住。 司洛坐到床边,低声安慰,嗓音温柔得不像话,“我不走,我不走。说了,一辈子要陪着你的!” “为什么?” “独孤凌澈……为什么……” 独孤凌澈?脸上的血色霎时退得干净。 五天……这五天的时间司洛以为自己可以做到表面上的不动声色,可是……不行! 她手指颤抖地收回来捂住自己的心脏,疼痛像是血液一样流窜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疼啊…… 真的很疼! 一个人的心,怎么能疼到这种地步? 独孤凌澈这四个字,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没有任何预兆地刺入心底,一遍一遍地凌迟着本就薄弱的五脏六腑,透明的指尖比那日在王府被人扭断还要痛苦。至少当时她是可以忍受的。然而如今,她根本难以承受! 冷汗从她额头滑落,她坐到地上,抱着自己,眼泪决堤……她很少哭,可每一次哭,好像都是为了这个女人,这个心中装着其他男人的女人! 原来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痛处,软处。 一滴……一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脸颊被一双温暖的手捧住,泪眼朦胧间,她好像看到了那个人的疼惜。 “为什么哭?你的额头怎么会这么烫?生病了……”声音变得遥远起来,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凉歌将人抱起来,没有任何思考地将人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没有药…… 想了想,她飞身去了王府的药方偷了几包治风寒的药材,拿回来自己熬,她的这双手不沾阳春水,一看没做过什么粗活,可是她以前常常为独孤凌澈熬药…… 独孤凌澈…… 这个以前在心底像是刀子一样的名字,如今想起来,竟然没有丝毫的异样,就像一个过客,红尘过客而已,太过奇怪! 喂了司洛药,她依旧在昏睡。凉歌就守在旁边,控制不住地要去抚摸那张脸,白得透明,明明感觉和这个人认识没几天,但是看到她那般绝望地哭,自己的心竟然也如同痉挛了般,想要靠近这个人,这个人好像说话很温柔,却不敢看自己的眼。 真是奇怪啊。 以前还没有噩梦,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梦到以前的事情,独孤凌澈,燕瑶……好多人,梦里总会有人说话,不耐其烦地告诉自己别害怕,她怎么会害怕?当然不会! 可是不可否认,那声音让她非常地安心,甚至想要依赖。 怎么会想要去依赖呢?当初对独孤凌澈她都没有过对其依赖的想法。 手指滑到那苍白的唇上,心微微一动,控制住那奇怪的想法,她起身去准备看书,然而心情浮躁,根本看不下去。 凉歌拿出冰弦,不弹,只是看着。过了一会儿再将琴抱回原处时,她看到原先放琴的位置,有一副折叠起来的画。 她打开,手指一颤。 画中的人,明明是自己,还有躺在床上的人。 她在弹琴,那人执笔,桂花落下,两人目光缠绕在一起。一瞬间,她竟然想起一句话,只羡鸳鸯不羡仙。 脑中的刺痛再一次传过来,手里的琴轰然落下。 琴弦发出刺耳的鸣叫声。 弦断,琴破。 凉歌弯下腰捂住脑袋,纷纷扰扰的画面涌进来…… 洛洛……洛洛…… 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洛洛…… 洛洛…… 啊……撕心裂肺地疼痛……无意识地挥动手臂,断弦的琴从席子上又滚下来,手中的画一下子被撕开…… 啊…… 疼…… 别说话了。 不要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满身冷汗地睁开眼坐起来,却看到地下蹲着一个人,她一惊,问道:“你……你醒了?” 司洛没有回答,目光都没有投射过来,她只是呆呆地拿起手中的画,抱着那把琴,眼泪没有意识地一滴一滴往下掉落。 凉歌觉得自己足够狼狈了,可是这个人还要狼狈些,头发披散,衣服凌乱,脸色苍白到透明,赤足半跪在地上,漂亮的眼睛里全是空洞和绝望,破碎的水晶沉淀其中。 “对不起……这琴是你的吗?”她疯了,这琴放在自己的房间,肯定是自己的。“你别哭了……”她第一次出现这种手足无措地状况,这人哭得她也痛。 “断了?”司洛轻轻地问。 “对不起我刚刚……” 司洛抱起琴站起来,放到席子上,依旧重复一句话,“断了,真的断了。”她抬起头来望着凉歌,目光哀凉,凉歌心头一滞。 “它断了,你要怎么赔给我?” “洛洛……你要怎么赔我啊?” 那是她的心,断了,如何赔啊? 心里紧绷的弦顿时断裂,凉歌喘不过气来,凄哀的语气像是一波又一波的黑色潮水铺天盖地涌过来,盖住口鼻,五脏六腑都快碎裂。只是凭着本能将眼前颤抖的人抱住,“司洛,别哭。我会赔你的。” 司洛一把紧紧地抱住眼前熟悉又陌生无比的人,哀恸大哭,那段过往,如今只有一人当做珍宝一样珍藏着,编织成美好的幻想,如今幻境破灭,到头来只更伤。 造成这种悲哀的人,偏偏站在自己的眼前,说着客套生疏的对不起。对不起?她要什么对不起? “洛洛……” “洛洛……” 叫得声音嘶哑,每一个字,和着心头血吐出来。 凉歌听到她一遍一遍地叫着别人的名字,痛苦得想要叫她别喊了,那个叫洛洛的有什么好,值得她这么痛苦? 司洛这一病,就病了四五天。 广真下来将药丸喂给她,哀叹,她不过回天庭炼药而已,这人一下子就像是变了一个模样,形销骨立,瘦成这样。 “没事,很快了,很快,一切都要结束了,你就可以回天庭了。”广真拍拍她,转眼瞧着另一边发呆的人,她隐身了,凡人是看不见她的,因此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她。 记忆出问题了? 要不要看看? 她犹豫着伸出手,想想还是算了,万一要是一个不慎让人痴呆了就好玩了。 凉歌半夜离开王府。那古琴冰弦是冰蚕丝所作,她得去找冰蚕丝。 司洛彻底好了,是在六天之后,毕竟有仙药,她可以恢复得很快。“你醒了?”凉歌冰冷的脸终于有了其它的叫做惊喜的神色。摁住要起身的人,“你先别起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说着慌忙去抱琴过来递过去,“你看,我修好了,我找到冰蚕丝修好了。” 面前的冰弦,看不出断裂的痕迹。 目光控制不住地落到抱琴的手上,指尖有伤口,还没有处理好,泛着鲜艳的红色。 凉歌见她没有说话,心神有些乱,“我……修好了。”话刚落,手被人握住,她的指尖一颤。 怜惜温柔的声音,“这伤口,很疼吧?” “不……不疼,不疼的。”凉歌的目光不停躲闪,心跳如鼓。 司洛淡淡一笑,“其实,断了就断了,不用修的。” 没有任何的思考脱口而出,“可是你会心疼的。” 司洛微微一愣,她会心疼?不是,她疼的从来都不琴,只是……找了个借口发泄一场而已。 凉歌把琴放好,这把琴一看就是很好的。放好后她转过身子走到床边,问出了疑惑已久的问题,“你之前说,我叫做洛裳?” 她点点头。 凉歌犹豫地问:“那你口中的洛洛是?”话一出口,床上的人眼神一寒,瞧过来的目光仿若锋利的匕首,“对不起,你不愿说也没关系。” 司洛扶额,掀开被子就要起来,声音无比冷淡,“洛洛?也许我也不知道她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像有点后妈啊? 这篇文快完结了,打算开新文,勤劳的码字中…… 第70章 六六?真陌生的名字 洛洛,洛裳?心尖血,朱砂痣。 晚间,凉歌敲开六六的房间,“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 “这些日子我翻了很多史书,我发现,这个王朝……不是我熟悉的,是不是……凉歌已经死了?” 司洛冷淡地瞧着她。这个人披着心爱人的模样,疑惑生疏地问她,自己的前世是不是死了? 凉歌被这种目光盯得心头发慌,随即那人转开眼望着苍茫夜色,烛光里的那双眼,似水晶破裂沉淀在其中,光晕婆娑,嗓音尤为的寒冷,她说:“是啊,死了。” 司洛慢慢地靠近她,看着她不可置信地脸继续残忍地吐出字出来:“那凉歌,不过你的前世而已,这里,没有独孤凌澈!没有燕瑶!” 接受不了吗? “侧妃还有事?请回吧。” 凉歌没有动,她的身子顺着门板滑下来。 我可是神仙啊,你信不信啊小姑娘。 不信我可以变给你看啊,我是那只小兔子。 洛大小姐,我叫六六,六六这个名字不是你取的吗? 洛洛,你们凡人可真够麻烦的。 我记载你两世情劫呢。 洛裳,你是特别的…… 司洛冷眼地看着凉歌抱住头痛哭的样子,以为她是无法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独孤凌澈也不在了的消息,心头不知道是疼多一些,还是快感多一些。 其实,大约是痛多一些的。 朦朦胧胧中她好像听到一声模糊的声音,“六六,我疼。” “六六……” 六六? 这真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像是过了几百年。 雪停了,冰也化了,万物复苏的季节。 外面吵吵嚷嚷,陈盈月带着一拨人进来。司洛见此,想到身边人根本没有对付此人的经验,不经任何思考地拽住凉歌就往房间了走。 凉歌低头呆呆地看着她牵着自己的手,交扣的手像是宿命纠结。 司洛将人推倒在床上,目光清澈坚定地说:“现在,听我的,你装病,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按住她身子的手臂明明纤弱得很,可偏偏蕴满了力量,心情安定,被人保护的感觉,这般好? 等她回过神来,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凉歌突然按住自己的胸口,那里跳动得异常激烈。这两个月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跳进一个深坑,想要挣扎,却陷得越深。 “司洛?” 一颗千疮百孔的心,竟然因着这个女人看似冷清实则温柔地所为渐渐治愈,沦落到底。凉歌苦笑,情不知所起,不过又是一场伤害。 司洛瞧着面前的人,福了福身:“给王妃请安,侧妃前两天受了风寒,正昏迷着,恐怕,不能出来迎接王妃。” 陈盈月闻言,苍白的脸色浮现出一点红晕,那是羞愧和愤怒的。 “既然妹妹生病了,那我这个做姐姐的,就更应该去看看她。”说着就想要绕过六六往房间去。 司洛一把拦住她,“王妃既然是来看望侧妃的,知道她生病了却什么都没带?难道这是王妃的处世之道?更何况,”她冷笑,凑到陈盈月的耳边,警告道,“如今侧妃要是有个什么事,王妃恐怕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就一把推开陈盈月。陈盈月的脸被她说得一阵白一阵红,一个没注意就推了开,幸好还有青衣给她接着。 “大胆,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对王妃出言不逊!”青衣上前就举手想要扇司洛,被司洛一把抓住反手推开。青衣气得直发抖,看着身后呆愣的侍女,“愣着干什么,这个死蹄子对王妃动手,你们不知道怎么做?” 这时后面的几个侍女才蜂拥而上要去抓住司洛,人多,司洛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挣脱不了这些人,青衣见此就要教训司洛。 刚近身整个人就被甩了出去。 陈盈月:“……” 众侍女呆愣。 凉歌一把抓住司洛就带到了自己的怀里,冷喝:“全部都给我滚!” 陈盈月被面前这个满身煞气的人吓得发愣,“洛裳,你……” 凉歌看了她一眼,揽住怀里的人就往房间走,猛地关上了门,外面的嚷嚷全都隔绝开。进了房间后依旧没有放开人。 司洛闭了闭眼,轻轻推开她,“我没事。”垂眸道,“谢谢。” 怀中一空,心里也一空。 司洛不自然地避开那双眼,里面含着的疼惜会让她有一种错觉。“侧妃,你的哥哥今年春闱,他高中了,恭喜你。” “你别怕,很快,祁墨就会来找你的,你很快就自由了。” 凉歌想要伸手去抱眼前的人,想了想,终究没有实践。 “好,我知道了。” 司洛预料得不错,祁墨很快撤开了监视清然轩的人。 然而,上天就像是在捉弄她司洛上仙一样,自昨天陈盈月来了之后,这个凉歌就变得尤为奇怪。 昨晚上,听说王妃在睡梦中被人打了,整张脸肿得跟一个猪头一样,御医都前来了,气得祁墨在书房砸了一大堆东西。 是谁做的,已经很明显了。 是夜,司洛将通神链拿出来,画了一道符咒,很快,通神链再次发出淡淡的金光,金光里,司文君的脸出现。 “哟,怎么了司洛上仙找我这个老婆子有事?” 司洛直切主题,“婆婆,恢复我的法力吧。” 司文君在天界一怔,“你要回来了?” “不,最近被人欺负得紧了,总要欺负回去。”她淡笑,“放心,当初封印法力时不过担心我乱了别人的命格,如今,不会的,只不过是要自保而已。” 司文君看着她。 “婆婆,”司洛撒娇,“师父……我真的不会乱来的。” 虽然相信她不是胡闹的人,可是……司文君想起广真说的话,自己的好徒儿在人间过得可不大顺心,于是点点头:“好好好……你要记住今天的话啊。” 眉间的封印被解开,司洛顿时觉得五体轻盈,白袍覆身,七彩光华流转,清雅绝伦,眼睛的瞳仁慢慢变成红色,凄艳绯色汇入其中,指尖一道金色盘旋,天边的星子似乎更加金黄冷冽起来。 睡梦中的凉歌只觉得脑海中似乎被什么一下子刺激,破碎的记忆渐渐被重整。 满目的血色,冰冷的身子被什么环绕,光球环绕身边,虚无的空间里她看着一幅一幅画面,漫天落英,她抱着一叠文书怔怔地看着那个一身白衣清俊的男子唇边文雅的笑意,男子发现她的注视转过头,朝着她招手,过来啊,凉歌。 凉歌? 一个个光球又从脚下涌现出来。桃花色一转,嫁衣如火,满目红色,倾城容颜写满了哀凉,十指芊芊如水,琴弦冰凉。 蔻丹似血。 六六,我用冰弦给你弹一曲好不好?清冽琴音从指尖溢出,流水潺潺。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六六。她的六六。 透明的身子一下子扑过去,她明明感觉到了弹琴之人的绝望,可是她还是义不容辞地奔向那刺目的红色中,那边的人,很重要,重要到她可以不顾一切,听琴的女子多情却淡漠,可是她还是想要靠近。 抱着那光球不敢松手,生怕一放开就破裂了一样。她要去找六六,找她的六六。一边的樱花飞舞中,男子清俊的笑意定格在那。 六六…… 她的六六呢? “六六?” 洛裳猛地从床上睁开眼,身边冰凉。六六不是一直和她睡在一起的吗?六六……掀开被子胡乱披了一件衣服她就往外走,敲开隔壁的屋子的门。 司洛很快恢复凡人装扮,有些疑惑,这个时候敲门的应该只有凉歌了。 门一开,一个人就猛地扑过来抱住她的腰,像是很久以前,紧紧地抱着舍不得松开,似禁锢,又似依赖。 “侧妃娘娘?”她疑惑地出口。 洛裳一僵,不可思议地从她的胸口里抬起头,“六六,你叫我什么?” 司洛脸色一白,颤着手将将门一下子关上,才好好地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笑意凝滞,眼神却温暖溺人。 洛裳? “六六?你……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生病了吗?你为什么会睡这?什么时候回来的?”一系列的问题向她砸过来。砸得她头昏眼花。 这算什么? 好不容易适应了凉歌冷漠防备的眼,现在,这个人却满脸担心地喊着那个名字。六六?多陌生的名字啊。 这,算什么? 司洛推开怀里的人,见她还只是披着单衣,不禁蹙眉,“怎么穿这么单薄?快些回去,别着凉了。” 洛裳不解,执着地看着六六,她总觉得哪里不对,眼前的人,似乎少了烟火气,明明熟悉的脸,偏偏清冷如雪,即使在看自己的时候,那双眼里也是一样带着些许的朦胧和茫然,里面深层的情绪藏得很深。 “我不要,我和你睡一起。” “别闹了,我思绪……有些乱,你,让我静一静!”司洛难得语气不和平常一样带着宠溺和笑意,森森寒意,如霜寒覆身。 洛裳的眼中出现一丝受伤情绪,但很快掩盖下去,笑道:“你,心情不好吗?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 司洛眼神暗了暗,熟悉的疼像是水一点一点的溢出来。她喃喃道:“洛裳,你不能这样……”头也不回地转过身子钻进被子里,明明有了法力不怕寒冷,可一时间竟然冻得说不出话来。 洛裳茫然的站在门外,隔了好久才拢了拢衣服。第二天醒来就发现了不对。明明昨天她睡的时候还是十一月,天寒地冻,可是今早起来,为什么会是桃花都凋谢了?碧草蔓延,而且,她不是被祁墨囚禁在清然轩吗?为什么守在院子里的侍卫都撤掉了。 还有六六不同以往的态度。 辰时,六六打好水进来伺候她。就是伺候,娴熟的动作,没有任何的生疏,她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多伺候人的技巧的?不就是刚回天庭回来吗? 她问什么六六就只是笑而不语。 外面的丫鬟进来禀告,说她的哥哥来看她了。 她的哥哥? “洛大少爷今年春闱,他是榜眼,有了功名。”六六淡淡说道。 洛裳狠狠压住心中的疑惑,跟着丫鬟去了大厅,大哥意气风发,见着自己很是愉快,这就让她更加恍惚。 大约是瞧着自己的妹妹心不在焉,聊了很久都没进入状态,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决定下一次再来,他有些事情要和自己的妹妹说。再三叮嘱妹妹好好休息才放心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六六,快到我怀里来寻找安慰…… 第71章 伙食好 一路上,那些侍女见自己不再是幸灾乐祸和同情,反而是一种敬畏和羡慕。清然轩,本来当初就只剩下一两个侍女伺候,现在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排场? 屏退所有人,她拉住六六,祈求地看着她,“六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洛心一跳,强自笑着,把人引到内间,“好,我告诉你。” 将人按在椅子上,司洛冷静地问:“你知道今天的日子吗?” 很明显脑中的日子并不对。 见此司洛继续说,“圣元三十九年五月十一,这几个月发生的,你真的,一点点,都记不起来了?” “我明明记得我昨晚睡下的时候是圣元三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七的,为什么我一觉醒来就变成了这样?” 窗外草长莺飞,阳光洒在碧叶上反射金光,如同那夜她恢复法力的时候手指流转的光晕,那光,并不温暖。 “洛裳,你现在用尽你的全力去接我扔掉的杯子。”司洛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只是拿过桌上的茶杯吩咐,语毕,她将杯子往直接往门的方向扔过去。 洛裳即使疑惑六六的要求,然而当东西扔到那边,没有任何犹豫地起身,身子敏捷地飞过去在杯子撞到墙上时稳稳地托住了茶杯,连水都不曾溢出来。 她正要洋洋得意地想炫耀一番,可一下子疑惑就涌现出来,丹田出有热量涌出,身体轻盈,并且,她何曾有这等身手的? 司洛走过来欣慰地看着她,拿过她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不错,这几个月来身手不错。” 洛裳茫然,“六六?” 司洛的茶杯差点从手中跌落,她将杯子放到桌上,指尖抚过洛裳的眉眼,苦笑道:“洛裳,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她的心,不是钢铁,也会疼。 洛裳一把抓住她要离开的手,“六六,别哭。”她没有流泪,可她就是觉得这个人在哭,而且哭得很绝望。 司洛一把揽住身前人的身子,紧紧抱住她像是要融入自己的骨血,死死的!像疯了一般!“洛裳!” 在伤害了她那般深后,理所应当地转身什么都忘记了,然后丝毫没有负罪感和愧疚无辜地来问自己怎么了? 她也委屈啊,也会有情绪! “六六?” 司洛也很想向从前一样对待这个人,也想同以前一样毫无负担地笑,想同从前一般宠溺地对她…… 可是,她做不到! 高傲如她,不能对这些个月的冷漠和伤害视而不见,不能对她心中藏着另一个人熟视无睹!也不能对她那些日子嘴里喊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而装聋作哑!因为爱,所以才更加地在意,那道伤口,还未结痂,这么多个月来,还在流血,那道坎,她过不去! 可是,洛裳又有什么错呢? 她不过是爱那个人爱得更深而已,何错之有? 直到现在,司洛才发现,被伤透的心,连基本的质问也没有。 松开抱住她的手,司洛慢慢道:“当日我被迫回天庭处理事情,数千年前被封印的魔头逃出来了,你记得以前在洛府的时候有一次被梦扰得不堪其忧吗?那哪是你的噩梦,分明是你的前世。心魔作乱,让部分人隐隐忆起了前世,那时我给你喝了碗符水,封印了你的记忆。” “可是前些日子,心魔死掉,临死前他冲破了我给你的封印,你,记起了前世。” “也就是说,你以为你失忆的这些日子,只不过是你用另一个身份活着而已。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怎么回事,突然又清醒地记起了,这段日子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被软禁在此,也没有人会在意你。” 这两个月,寥寥几句,也不过如此。 洛裳似乎无法消化这件事,直到六六走开她才追上去,“那我有没有欺负你?”六六做的那些活计那般自然,是不是吃了自己前世的苦头? 司洛扯起嘴角,“并没有。” 洛裳想说很多事情,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六六对她冷淡了许多,那种冷淡并非不是关心自己,她依旧对自己无微不至,只是她每次望向自己时都带着朦胧的情绪,转瞬即逝,雾里看花,如同一层纱。 “那我为什么会只记起前世而忘了今生呢?”她不知道自己问了一个伤人颇深的问题。 司洛闻言嘴角笑意跌落,她扶额闭上眼,如果有可能,也想问问眼前的人,为什么她会只记得那个伤她颇深的独孤凌澈?为什么她连自己都忘记了?为什么她可以那般彻底地就直接把今世的一切都决绝地抛弃? 洛裳从后面抱住背对自己的人,这一刻,她觉得六六离自己很远。 “没事,我不想知道,我只要记得你就好,什么都不重要了。” 司洛将扣紧自己腰间的那双手缓慢拿开,“洛裳,大约是你放不下吧。”转过身注视着一脸无措的人,继续说,“洛裳,你知道赵佑是谁吗?” 洛裳摇头,可内心一点也不期待那个名字。 “赵佑啊,他是你,前世深爱之人!你和他,才是命中注定的……” “不!命中注定又如何?”洛裳没有礼貌地打断她的话,再次申明,眼睛诚挚地看着她,“我喜欢的人,是你!” 司洛避开那双眼,没有说话,良久她将目光移到自己的手上,“洛裳,你看。”指尖蓦地出现一株绽放得极为妖冶的红色花朵,“这是传说中生长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 红色花瓣,像是火焰燃烧。 “我的法力回来了。”语毕,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房间内,“现在,先由她照顾你,我有些累,想出去走走。” 还不待洛裳反应过来,面前的人突然凭空消失。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心头冷风呼啸而过,空荡冰冷。 司洛出了王府,漫无目的地漫步街头。 看到酒馆,想也没想地就进去了,点了酒就坐在窗边,她不怎么喜欢喝酒,以前看到那些人一醉解千愁,觉得他们很傻,现在,莫名地觉得悲哀。 明明没有喝酒,她却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六六?” 熟悉的名字,从低沉的嗓音吐出来。 她侧过头,莞尔一笑,“润俞?” 来人正是润俞,他进门时看到坐在窗边的人,以为自己看错了,走进来才发现真的是他心心念念的人,既惊讶,又心疼她眉间的愁绪。 “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他低声问。 司洛不是一个愿意在别人面前表现情绪的人,很快她收起了所有,轻笑地回答:“没有,就是突然想喝酒了,就悄悄地从王府逃出来了,你可别告状啊。坐下罢,喝一杯?”话是这样说,还是拿出杯子斟了两杯酒,递了一杯过去。 俏皮的嗓音,似乎刚刚的忧郁都是假象,润俞失笑,也不矫情地推拒了,直接坐到她对面,接过酒,“没事就好,我以为你有什么烦恼的事呢。” “没有,我有什么烦恼。” 两人偶尔交谈几句,思绪被扯散,这些天的郁结好像渐渐消失了。 润俞突然问:“王府的伙食是不是很好?” “啊?还可以,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那日侧妃成亲时见你不开心,以为你不想进王府,我前些个月……想要将你从王府赎出来,不过,你让人给我的答复是,王府伙食太好,你舍不得离开。” 司洛微愣随即哈哈大笑,“我怎么不知道啊?伙食太好?谁想的主意真会说啊,这话你也信?” 润俞一本正经:“我当然信。”因为这么不靠谱的话,太符合这个人的性格了。 “对对对,也是,这好像是我会说的话。我没有接到你的消息啊,大概是有人隐瞒下来了吧,算了,也没事,就算王府伙食不好,我也不会离开的。” 本来见此还有希望的润俞听到最后一句,眼神黯然。 “好了,我出来很久了,也该走了。” “六六!”润俞喊住她,“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不会!”斩钉截铁的话。 司洛离开后,没有立即回去,看了眼一边的巷子,进去一把逮住要躲藏的人,“还躲?当我不知道?” 洛裳垂头看地。 司洛好笑,“行了,走回去吧,被发现了就不好玩了。” 洛裳没跟上来,耍赖地站在原地,“我不走。” 闻言司洛挑眉,上下打量她一番,穿着男装,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那傲娇的小眼神……太欠揍了!司洛眼里闪过笑意,“怎么了?谁惹我们大小姐生气了?” “本大小姐不开心了!” “嗯?”语调上扬。 “哼,我吃醋了!!!” “……” 洛裳很不要脸地撒娇耍赖跺跺脚,双手叉腰挡在司洛面前,下巴微抬,“看到你和润俞在一起喝酒聊天,我很生气!你要给我一个解释!” 司洛奇了,抱着手臂靠在墙上,“哦?今天有人告诉我他想要将我从王府赎走的,可是有人告诉他本小姐喜欢王府的伙食,舍不得离开。我也要一个解释。” 本来像一只小老虎龇牙咧嘴要咬人嚣张得很的人,瞬间就阉儿了,满脸通红,“是吗?我也不知道啊。” 司洛眉眼全是戏谑的笑,“哦,没事,反正我今天已经答应他了。” 洛裳闻言脸色猛地一白,眼泪无意识地掉下来,“你……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 本来就是玩笑一句,她这样一哭,搞得司洛丝毫没有准备,一下子慌了,“哎,我说着玩的,你还当真了啊,我不会走的,你别哭,这可是大街上,你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果然,旁边已经有人指指点点。 洛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上前使劲踩了她一脚,潇洒而走。 司洛:“……”然后追上去牵住某人的手,宠溺道,“行了,走,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唉╯▂╰作者君想要留言……呜呜呜? 第72章 要了我 自打出去逛了逛,司洛看开了许多。既然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又何必纠结,现在的洛裳什么都不记得,她也不知道什么,那般冷漠,不过也伤了她。 过去了的,就算过去了! 反正,也没有多久了。倒不如,好好珍惜现有的时间。 洛裳回去后,就要沐浴,立即有侍女备水。司洛留在那也没事,出来去了书桌前看看能不能找着什么书看看。 书桌上笔墨纸砚皆是备好的,司洛愣愣地瞧着放在书桌上放的画。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曲凤求凰,当日惊艳了谁。 红衣泣血,秀发如墨,容颜倾城,两个相对而坐的红衣女子,一人抚琴,一人聆听,外面的喧嚣完全被屏蔽掉,只有铮铮琴声,在耳边清越,如泣如诉,情人见的互诉衷肠。 只是弹琴的女子脸上不再是当初凄哀的表情,而是满满的笑意和幸福。 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画面是极美的。 “好看吗?”身后一具温暖柔软的身体覆上来抱住自己。 司洛抚过抚琴人的脸,低声道:“好看。很好看。” “我刚刚准备去弹琴时,发现你给我的那幅画被撕坏了,虽然被粘上了,可是毁了就是毁了,我重新画了一幅送给你好不好?” 说起那幅画…… 司洛没有直接回答,却问:“那把琴,也坏了,那你,拿什么还我?” 洛裳沉默了。 司洛也没能奢望她能回答什么,一个清浅的吻落到她脖子间,清浅的呼吸喷在她颈间,“那六六,我把自己给你好不好?” 没有人回答。 她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那句话…… 洛裳刚沐浴出来,身上只穿了一件浴袍,她贴着司洛,后者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洛裳身上的清香和她的柔软。 “六六,要了我好不好。”不待人回答,她直接将唇印到那人的脸颊上,“六六,六六。” 司洛有些发颤,手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就环上了那具身体。 吻上淡粉的唇,不停地追逐交缠,剧烈的喘息交织,轻声的□□弥漫。司洛右手指尖划出一道光,将房间设置成结界,无论怎么样里面如何,外面的人听不到,也进不来。 安心地继续,手指灵活地解开洛裳身上的浴袍,唇一路往下,啃噬修长优美的脖颈,在轻轻吮吸,洛裳的指尖一下子陷入司洛白嫩的肌肤。 手覆上那柔软…… 洛裳整个人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轻微的疼痛中又有酥麻袭击脑中。司洛将人直接压在了一边宽敞的书桌上,手却不安分地动作,抚过那柔软,渐次往下,身下人喘息愈重,偶尔受不住的□□更像一记催情的药,让司洛更加兴奋。 “六六,别……别在这……唔……” 司洛一把抱起人,迅速地放到床上,然后立即覆身上去。 洛裳是伸出手将司洛的衣服也一把扯掉,雪白的肌肤紧紧贴在有一起。 司洛眼中染上□□,黑色的瞳仁里仿佛印出红色,她哑着声音最后一次问:“洛裳,不后悔吗?” “……不……” 强烈的快感涌上来,突然,她身子一僵,被异物进入的感觉并不好。 “放松。乖,别怕。”司洛哑着声音哄道。 洛裳的想要收紧腿,却被司洛强行分开,她咬了咬唇,想放松却止不住发抖。见此司洛也不着急,温柔地吻上洛裳的唇。 “……唔,六六…… 司洛有些害怕,她其实不大懂,横冲直撞会不会伤了她,正在犹豫着要不要退出来,洛裳倒是扭了扭腰。 一阵剧痛猛地袭来,洛裳原本布满的红晕的脸疼得瞬间发白,生理性的眼泪的涌出来,“啊……六六,我疼……” 她的疼,司洛从背上被划出来的伤痕就猜出来了。 猩红的液体流出来。 司洛一震。 流血了? “洛……洛,你……你流血了,我……” 这个人比自己还白痴! “这是,处子的血,第一次都会如此。” 会流血吗?那是不是很疼? 一开始司洛还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好奇娃娃,只是她瞧着洛裳在自己的身下辗转承欢,脸上痛苦又欢愉的表情,她觉得异常满足,那种满足,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洛裳后来渐渐根本支持不住。 “……六六,不要了……” “六六……” …… 司洛心满意足地抱住心爱的人,瞧着倒在怀里的人,身上全是自己的痕迹,非常满意,本来可以用法力为她清洗的,但是她觉得自己动手更好,挥手换掉浴池的水,有法力就是好,方便行事。 浴池里见那人软绵绵地靠着自己,非常禽兽地弄醒了睡着的人要了一次,气得洛裳恨不得咬死她。 洛裳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晚间了,身边还有熟悉的人。虽然身上绵软无力,还有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传来疼痛,不过她还是很开心。 从这一次六六回来,她的心就不安定,,尤其是六六恢复的法力,她随时都可以走,还有偶尔的淡漠和冷清,更加让她惶恐。 她怕极了,而今,虽然知道这个人要走也留不住,但是……她至少想把自己完整地交给她。 细细地凝视身侧人的容颜,像是要把她刻进骨血里。 那眉,那眼,那唇…… 司洛睁开眼,收紧了手臂让她贴近自己,懒洋洋地问:“我长得好看吗?” “嗯,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洛裳的声音还嘶哑着,就是这嘶哑的声音像是羽毛划过心尖,让司洛心痒得不行,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疼不疼?”说着手放到她腰间轻轻揉捏。 洛裳微微一颤,本就经过刚刚的性事身子还敏感着……她有些害羞地抱住司洛,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像是猫咪一样满足地叹了一口气。“疼,不过还好。” 司洛凑近她耳朵,“这一次就疼着,下一次,就不让你疼了。”她原本的意思是下一次用法力消除她的后遗症,可是某人好像误会了,脸色红得可以滴血。 …… 司洛恢复了法力,她自然不会放过陈盈月,不过她没打算要怎么样,只是至少要让她担惊受怕一阵子,也是极好的。 祁墨陆陆续续地纳美人,本就让陈盈月不满至极。 于是六六为她亲自编织了一场梦,无比美好的梦,足够她回忆了。 次日,御医又再次进入了王府。 侍女们议论纷纷,而接踵而至的是筱狄早产,一个刚满七个月的男孩。这对二王爷祁墨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然而,在祁墨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喜色。 洛裳抱住司洛,“六六,我跟你说,筱狄生的是一个女孩。” 司洛并不是很在意,单手搂过她,笑道:“他想要增加砝码,对外宣称一个男孩,也正常。” 洛裳冷冷地勾起嘴角。 祁墨看望了筱狄后,就来到清然轩。 他见到司洛后不由一怔,“真是奇怪。”当日伤得那么重的人,现在竟然一点后遗症都没有。 洛裳见到祁墨并不意外。 “二王爷驾临,真是让洛裳意外。” “我不和你绕弯子了,还记得当日的话,你说你全力辅佐我,事成之后我给你自由。现在,我要你的帮助。” 司洛站在一边,想着此人还真是能屈能伸呢。 祁墨说完看了眼司洛,示意她下去。司洛没所谓,自己退下。 六月初八? 司洛站在外面,湛蓝的天宇,白云清浅。很快,她要回去了。回去? 心底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 里面突然传来瓷杯碎裂的声音,司洛没有进去,她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里面的动静。 “你再说一遍!” 祁墨被洛裳阴沉的脸色和冰冷的语气吓到,可很快他皱了皱眉,打量着寒着脸的人,“我记得当时本殿可是送了很多的药过来,不然,你以为你的侍女能够活蹦乱跳?” 洛裳藏在宽大的衣袖里的手死死的捏着,控制着不大开杀戒!“最近记忆不太好,你,把那天的情景说给我!”牙缝挤出来的话,仿佛带着血! 那种强烈的怪异感再次涌现出来,没想到她这么在乎那个叫六六的侍女,不过很好,那个侍女是她的软肋,那就很好拿捏了不是吗?事实上祁墨根本记不清那日的情景,只是听那见着的侍女说,于是再添油加醋。 “你的侍女,那日可是差点死掉的,我去牢房接她的时候,哎,满身是血,手和脚都被打断了,那指甲都生生地在地下面划出了道道血迹呢,那张脸,差点就毁了……你不是想要保护她吗?有了我给你的条件,想要护着你想要护着的人,岂非易如反掌?” 祁墨一番话落下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闻到哪里有血腥味,大概是闻错了。 洛裳点点头,“可以!我会修书一封给家里人,过些天哥哥会过来,我知道怎么做。每日辰时,洛裳会和殿下共事,不过,洛裳还要一个条件。” 既然答应了,一切好说。 “你说。” 洛裳勾起嘴角,带着寒,带着血,“我要王妃的权力!”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人留言,宝宝不开心? 第73章 都该死 祁墨一惊,“你要我废了……” “不,那个位置自然是姐姐的,我只是要王妃这个位置上所有的权力,不知二王爷意下如何?”她要架空陈盈月!见祁墨还在犹豫,她讽刺一笑,“洛裳和二王爷是同一绳子的蚂蚱,岂会害了二王爷?更何况,兵部尚书陈家,可是撑不了多久了。” 正是因为这样,加上皇上病重,他的子嗣……所以他才会这般慌张! 祁墨最终还是答应了。 等他一走,洛裳便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拂落。手心里的血滴落在衣袂上,心里的杀气不断扩大,陈盈月!陈盈月! 眉眼的戾气浓郁,以至于眼角都泛着血腥之气。 “怎么了?”司洛走进来,事实上,她完全听见了他们的谈话,然而洛裳这般疯狂的样子还真是…… “侧妃娘娘……” “侧妃娘娘……” 侍女听到声音立刻冲了进来,今时不同往日,这个侧妃又有获宠的架势了。 “滚!全部都给我滚!” 侍女们吓坏了,不是传闻侧妃长得美,心肠也很好脾气温顺吗,可是在屋中发狂的人,根本就像是一个魔鬼,她站在一片狼藉中,眸色阴森,如同出鞘带血的刀,刚杀过人,还有那残余的血的余温。 众侍女吓了一大跳,立刻唯唯诺诺地离开,见到那个六六的还站在原地,也不敢有所动作,只是微微同情了一下她。 洛裳走到司洛身边,执起她的手,“这就是你恢复法力的原因?” 司洛没说话,有这一部分的原因。 滚烫的泪滴滴在她的手背上,让司洛微微瑟缩,用另一只手揽过她,亲了亲洛裳的发顶,“没事,都过去了,也不疼了。”那时候真正疼的,大概不是手断了,而是,当时眼前的人那么冷漠地问自己,你是谁? 比手断还疼。 再说了,广真都给自己治好了。 “六六,六六。”想到这么美好的人竟然曾经被他们那些人伤得那般重,心里的嗜血再也压不住,敢伤害她!竟敢害她! 陈盈月,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欺负你的,六六,他们都该死!都该死!” “别慌,我会帮你报仇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司洛闭上眼,明明戾气这么重,对洛裳根本没有好处,可是这一刻,她却感觉到了温暖。 “洛裳,我会陪着你的。”陪你,到死! 司洛明显地感觉到了洛裳的变化,她早出,且晚归。 “还记得上次说左丞相的事情,不知道二王爷是如何处理的?据王爷现在所说,现在的效果似乎并不是那么乐观。” 见祁墨脸色有些尴尬,洛裳懒得再说什么,这个人肯定办砸了,她记得祁墨不是有多蠢的人,怎么会抓住一个机会就白白让它流失? “我记得我朝一直是以孝治国,按照体制,倘若爹娘去世,作为子女,是要回乡守孝三年的?” 不知怎么会说到这个,但他还是点点头。 洛裳眯了眯眼,“王爷不妨去查一查这个司务安明的身世,他明里耿直,可暗地里却早就投靠了大王爷,前些日子六六回乡,正巧听到传言,说当地的前任县官不孝,父母死了都没有守孝,若是洛裳记得不错,这个安明,曾经担任过明县的县太爷,还是大王爷亲自提拔上来的。” 祁墨点点头。 “对了,”洛裳突然拿过祁墨书桌前的文书,“有人可是在弹劾陈启?”陈启,陈盈月唯一的弟弟。 “是!”祁墨脸上闪过不耐,“这个陈启,强占民女,结果闹出了人命,本来也可以瞒下来的,只是,这个女子却是在轻车都尉府中办过事情。” “王爷想隐瞒下来?” “不然怎么办?陈启是,是盈月唯一的弟弟,倘若真的交到了大理寺卿的手中,查到他以前的事情,哼,十条命都不够赔!”说起这个小舅子,他恨铁不成钢。 洛裳眼里闪过一丝讽刺,淡淡道:“洛裳可要提醒王爷,这个轻车都尉是五王爷的人,这么好的机会,五王爷会这么放过?您可别到时候也牵涉其中解脱不得。” 祁墨额上的青筋暴跳,阴沉着脸问:“难道要我见死不救?” “非也,进了大理寺中又如何?就算判了罪又如何?处斩又如何?只要殿下想要救,就没有救不成的。” 祁墨瞪大眼,她的意思是,让人顶替陈启入狱行刑! “王爷仔细想一想,是要拼劲全力搭上自己还有可能被人反打一耙还是表面上秉公处理得到皇上的赞赏和宠爱好?” …… 王妃的权力,彻底落到了洛裳的手中。 三日后,洛裳坐在大厅里,听到外面的人禀告,陈盈月到访。 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太阳正好。 一盏茶后,洛裳让人进来,她支走了司洛。不想让那个人看到自己一脸狠戾狰狞的样子,更不想看到她对自己的欲言又止。 “姐姐到来,真是让妹妹的寒舍蓬荜生辉。”这大厅,没有一个人留下来伺候。 陈盈月脸色更加苍白了,大概是外面的太阳晒得太久,她的身子经不起折腾。“洛裳!是你让王爷不救小启的?”她忍不住质问。 青衣见奉茶的人都没有,甚至她都没说一声坐,如此的无礼!气得她浑身发抖。 洛裳翘起二郎腿,端着茶啜了一口才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陈盈月听着她满不在乎的语气,苍白的脸几近透明。“你要报复我可以,这是你我的恩怨,为什么要牵涉我的弟弟?” 洛裳嗤笑,她站起来,貌似很疑惑,“对付你的弟弟,难道不是对你最好的报复?” “咳咳咳……咳咳咳……”一阵几乎要将肺咳出来的咳嗽声,陈盈月几乎摇摇欲坠,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洛裳,你会后悔的!王爷不会听你的见死不救的!” “哦,那王妃你今日来这是为了什么?” “王妃!”青衣吓得立刻接住陈盈月柔弱的身子,死死地盯着洛裳,“当初从马上摔下来,怎么就没让阎王收了你去!” “青衣!”陈盈月还有意识,冷冷地警告。 洛裳勾起嘴角,“大约是要我先报仇了再说。” 走到门口,她眯起眼睛看着外面的阳光,头也不回。 陈盈月,好好地活着,看着你的二王爷是如何舍弃你,舍弃你们陈家,看着你的家族是如何没落的,看着你自己,如何身败名裂! 洛裳快步离开,回到院子里,见六六坐在凳子上执笔画画,眉宇间的狠辣无情瞬间消失,恢复了温柔和文雅。 “在画画?” “对啊。”司洛歪过头眯着眼睛,“我在画你啊。” “我有这般好看?”她带着笑意问。 司洛认真地点头,“有,特别好看。对了,你去哪里了?” 那上扬的唇角让洛裳想亲她,当然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是有分寸的,“我去处理些事情。” “哦。” “六六?” “嗯?” “你恨陈盈月吗?” 手中的笔一顿,她轻笑,“我恨她做什么,有什么仇,及时报了,何必记在心头。” 洛裳坐到她身边,眼神茫然,“六六,如果,我变得……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洛裳了,你还会,还会……会不会嫌弃我?” 不是她认识的?早在两个月前,她不就是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人了吗? 执住那双手,她回答:“不会的,你,永远都是你,也只有一个你!” 洛裳安静地坐在一边看六六画自己,时间过得很快,她却只觉得岁月静好,一辈子,这样相伴多好。 “六六,”她凑到她耳边,低低地说,“我好爱你。” 手中的笔墨一点,一幅画顿时毁了。 洛裳肆无忌惮地大笑,笑声动听得不行。 司洛眯了眯眼睛,索性放了笔,将画好的画收起来,然后一把拉过洛裳就往房间走,设了结界,正大光明地欺负某人。 “啊,好痒,六六……” 唇压过去,手不规矩地动作,繁杂的衣服她懒得脱,直接用法力直接一下子毁掉,洛裳洁白无瑕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 “洛洛,你是我的。” 红被翻浪,低低的□□声传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我最近老是断更呢?? 第74章 致命打击 司洛是一个很聪明的仙,在经过第一次□□后,她就去找了所谓的春宫图来看,理论加上实践,这很…… 让洛裳吃不消。 翻云覆雨后,洛裳乖顺且疲倦地窝在司洛的怀里,她特别喜欢这种感觉,只有在和这个人这般接触时,她才会有种真实的感觉。这些日子来,太顺利,以至于恍惚。 而且,六六,近来,尤为奇怪。 她一点都不想呆在这个阴暗冰冷的王府,想要和六六走,去哪里都可以,就算在山野过清贫的日子,也会觉得快乐。 想要离开…… 从未这般强烈过。 “六六?” “嗯?”司洛收紧手臂,沉沉的嗓音在她耳边问,“怎么了?” 洛裳瑟缩了一下,“没什么,就是想要喊你。”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嗓音,才会心安下来。 司洛笑而不语。 洛裳左右没什么大事,直到洛亦来访。她将人引进清然轩,让六六设了结界,才与自己的哥哥好好攀谈起来。 “哥哥可曾记得,当然我学习经商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异象,每年临近春节时京都的商船都是禁止靠岸的,只有官船或经过朝廷允许的商船才可以运行,可是例外的却是,每年总有一两艘既不是有朝廷记号的商船,也不是官船。” 洛亦神色一凛,看向自己的妹妹,轻轻点头。他这个妹妹身为女子有些可惜,不管是在经商还是在其他方面都异常的敏锐。当日不过是发现每到春节时洛家的商铺的丝绸茶叶售量不升反降,这个异样引起她的关注。后来才告诉她因为在此期间因为船无法靠岸,便会导致货源不足,尽管前些日子会储备,可依旧弥补不了空缺。 “那为什么可以通过?”以前他说这是朝廷的问题,如今他没有理由搪塞了。 洛亦笑笑,“其实,这也很正常,毕竟官商不分家,管这一块的是二王爷,他更清楚。” 也就是隐晦的……贿赂? 而且,看起来这实际上惯例了。 “可是妹妹前些日子却偶然得知有些船里,分明不是商货,而是黑火!” 商人夹带黑火,可是死罪! 洛亦看着自己的妹妹不再说话,他有些不可思议,王府这里头,她是如何得知的? 洛裳避开了自家哥哥的目光,“我记得兵部尚书的陈家,其祖父是靠商起家的。” 这个时候再不明白,洛亦就不用再混了。他神色极度复杂,“我懂你的意思,你这是要将陈家连根拔起,可是洛裳,你要知道,这同时也削弱了二王爷的势力。” “哥哥觉得二王爷倘若能够登基,会是一个贤明的皇帝吗?你在朝廷的日子也有些日子了,哥哥想必心中有杆称,如今皇上病重,各个王爷间争权夺利愈发明显,你初入朝堂肯定会有很多人想要拉拢你。” 洛裳走到洛亦面前蹲下去,清澈的眼瞧着他,“哥哥,不用顾及我,选择你想觉得可当大任之人。” 良久,洛亦才问:“他对你不好?” 洛裳微愣,心里一暖,眼里有了笑意,将脑袋埋在他的手心,“哥哥,我……不想在这王府。” “二王爷一旦失势,其他王爷容不得他,你是他的侧妃,到时候……”怎么会放过她呢? “哥,就算他得势了,也不会放过我,而且,相信我,以他的性格,得势后,遭殃的,是整个洛家!” 和洛亦聊了些家中的近况,她的心没那么沉重了。可细心的洛亦还是发现,自己的妹妹多数都在问洛画,爹娘很少提及。试探着问:“洛裳,你是不是怨爹娘?” 洛裳轻笑着站起来,却没有回答。 这个时候洛亦才发现,自己的这个妹妹,不过一年的时间,竟然让他看不透。 “哥,你怨过吗?当你,在和心爱人被迫着分开的时候。” 沉默,换成了洛亦。 也许,他理解了。 是夜。 一个人影滑过清然轩。 祁宣瞧着手中的纸页,身子靠在椅背上看向来人,“当初偶然救了你,没想到还是本王捡了一个宝,这些资料要是呈上去,陈家可是彻底地倒下了,你家的二王爷,右臂是被彻底斩断了。” 来人勾起嘴角,“甚得我心。” 青山,绿水,柴扉,犬吠,炊烟,欢声,笑语…… 那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洛裳恍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未六六做过什么,只有那个人不断地为自己付出,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可细细想来,她做过什么?并且,那失去记忆的两个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醒来后当日六六怎么会那般生疏地唤自己一声“侧妃娘娘”。 心里涌上一股疼惜,还有莫名地刺痛,不知道属于谁。 “小荷?”洛裳推开门,在院子找到一个侍女,把她召过来问话,“你知道怎么做莲粉鱼羹吗?”她记得六六以前很喜欢吃这个。 被突然召见的小荷万分荣幸,立即点点头,“侧妃是想要吃了吗?奴婢立马去做。” 洛裳笑着摇头,清浅笑意让一众人失神,可真正失神的是她后面的一句话,“你教我,我自己做。” “……”什么? 司洛在房间打坐,当日说得那么决绝,说什么要离开,绝不后悔。 可是,怎么舍得? 时间一天一天的推移,她愈发地想要抓住什么,愈发地想要不顾一切地带那个人走! “六六?”外面侍女敲门,“侧妃让你立即去房间找她。” 出什么事了? 司洛答应着,平心静气地进入房间。 “洛裳?” “六六,快来尝一尝,嘻嘻,莲粉鱼羹,快闻一闻香不香。”白玉的碗里面盛着晶莹剔透地玉羹。托着碗的手,微微泛红,还有一张明媚的笑脸。 没有见到想象中的欢喜和夸赞,洛裳有些泄气,她的笑容垮了下去,“你不高兴?还是,你现在不想吃?” 司洛拿过碗,将其放到一边的案上,直接拉过某人的手,果不其然,白皙的肌肤上印着刺目的红痕,一看就是被烫伤了的。 她沉着脸,“疼不疼?” “不……啊,疼。”洛裳委屈地看着司洛,想要缩回被她按住的那个伤口,嘀咕到,“别按那。” “知道疼?那就让它疼着。” “这不对啊,我亲手为你做的东西,你不感动不温柔没天理啊,甚至还凶我,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唔……” 司洛直接用唇堵住她的话,一把抱起某人往里间走。 洛裳发誓,自己要是早知道会被做晕到床上,她一定会瞒着六六做东西的。 房间内,不管她怎么哀求都没用,低低的啜泣声传来,却丝毫没能让司洛停下来。 “六六……” “……我不要了……不要……你慢一点……唔……” 这个人,要怎么放开?如何放开? “洛洛。”她低哑着吐出两个字。 一般情况下,她只有在床上,才会喊出那亲密的名字洛洛,而今平常,她很少叫那两个字。 安静地下床,她端起放在案上的羹,一勺一勺慢慢地吃掉,说实话,味道不太好,可司洛还是觉得,这个人做得比谁的都香。 时间过得好像非常的快。两天后,祁墨沉着脸来找洛裳,她就知道,陈家没救了。 房间内的东西被祁墨一把统统掀掉,他沉着脸,“祁宣!他如何查出了船里带了黑火。”说着一下子转过身,死死地盯着洛裳。 洛裳神色不动,故作茫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他收到密报,祁宣发现了陈家暗地里经商,并且运用职务之便排斥其他商船,携带黑火。私自携带黑火,可是死罪! 倘若真的让祁宣上书,不仅仅陈家没救了,他祁墨也会受到牵连。 “也就是说,五王爷并没有上报于陛下?” 洛裳眼眸深沉,这个五王爷办事还挺靠谱。 “嗯,可是他现在掌握了证据。” “事到如今,王爷要懂得取舍,倒不如提前向军史台写奏折请罪说是御下不严,并非要蓄意包庇,将此事和自己摘除干净,在明日早朝前,让陛下定夺。”军史台,是专门为皇家人所设,不经过任何的部门直接呈给皇帝。 今日写,今日就能让陛下看到。 祁墨眼神暴睁,“你……你让本王舍弃,陈家?”尽管知道现在的最好办法是如此,祁宣不会放过他,甚至有可能最大限度地往自己身上扯,但是…… 洛裳不急,她知道这个人会怎么选择。见他沉着脸离开,洛裳才优哉游哉地坐到桌子旁,这也不罔她日日夜夜地跑出去调查资料。 而这些天,外面的谣言满天飞,说是二王爷的正妃陈盈月心肠狠毒,自己不能生育,还不允许二王爷纳妾,而且纳妾后嫉妒妾室怀孕,竟然下狠手谋害未出世的孩子,尽管后来没有得逞,可是,却让其早产了。 有理有据,说的人头头是道,仿佛亲眼见了过程一样。 “我还听说,那个洛家大小姐侧妃也被她欺负过。” “这个我知道,据说当日将侧妃的侍女打得差点死掉……” “我还听说,那个二王爷的妾室,生的啊……是一个女儿,却对外宣称是一个儿子呢。” “咦,嘘,这话可不能乱说……” 陈盈月本就不好的身子,愈加的虚弱,缠绵病榻,青衣在一边伺候,听到外面的侍女讨论那些谣言,气得浑身发颤。 “咳咳……你和她们置气作甚,不过是三人成虎。” “三人成虎?依妹妹看也未必如此。”陈盈月的话刚落,门就推开了,洛裳带着六六就走了进来。 青衣站起来,神情戒备,“没有通传侧妃是怎么进来的?” 洛裳丝毫不在意,笑着走进,看都不看一眼青衣,只是盯着床上的人,笑颜如花:“妹妹今日前来,不过是想要提醒姐姐,可要节约节约,把你的嫁妆拿出来支持娘家。” “咳咳……你,你什么意思?”陈盈月立即起身,“咳咳咳……”又咳得弯下腰。 青衣立刻转过身扶着陈盈月,狠狠地盯着洛裳,“侧妃难道没看到王妃不能受刺激?” 陈盈月冷冷地令青衣闭嘴,再次抬头,目眦欲裂,青丝凌乱,“洛裳,你什么……意思,说清楚!说清楚!” 洛裳坐到一边,“今日下午,你应该能够听到陈大人被削官职的消息,王妃姐姐,想必你爹娘的日子,不会好过!” “呕”,陈盈月呕出一口血,吓得青衣立刻跪了下来,“王妃?王……妃?” 一口血吐得她身上到处都是,陈盈月不甘地想站起来,却猛地跌倒下来,她扒在地上眼神狠戾地盯着洛裳:“是你!是你干的!” “不,不是我,妹妹可没这么大的本事,要说的话,大概就是,自作自受?” 青衣要伸手去扶王妃,被她一手打掉,死死地盯着洛裳,“你,骗我!” 洛裳耸了耸肩,站起身,“反正不久之后你就会收到消息了。”说完就带着六六离开。 走出院子,她对院中的侍女和护卫吩咐道:“王妃姐姐这两天身子不好,没什么事情就不要让人进进出出了!” 等回到清然轩,洛裳才小心翼翼地看着身后的人,“六六?” 司洛茫然抬头,眨眨眼睛,“怎么了?” 洛裳微微垂头,手指搅在一起,轻轻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做得有些过分?” 司洛一愣,沉默没说话。 洛裳急了,“我,我,她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更何况,那个陈家的,也不是好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啊? 洛洛干得不错啊⊙▽⊙ 二更奉上…… 第75章 那就陪着吧 司洛笑着拉过洛裳的手往里间走去,坐到一边,“我没生气,也没有觉得你做得过分,真的。” “可是,你的脸色,不好看啊。” 司洛拍了拍她的肩,“没有,大约是我这些日子休息得不好,要不,你陪我一起睡会吧。” 洛裳自然不会拒绝。 抱着怀中的人,六六心神不宁,瞧着呼吸绵长的人,看了眼手上的通神链…… 她起身时,洛裳也睁开了眼。 司洛捏了一个诀,白光微动。 广真在另一头,有些惊讶,“怎么突然找我了?出事了?要我来凡间吗?” 心头一暖,广真表面上不靠谱,但实际上却很热心,她摇摇头,“我想问你一件事。” 她这般神态,另一边的人都猜到了她要问什么,“你是想知道那凡人的命格?”见她点点头,广真蹙眉。 她自然知道,当初她在司文君那就翻看了,她位列五大上仙,自然可以翻看命格薄的,但是见着自己好友的情况,她很想说自己不知道。 司洛祈求地看着她:“广真,你告诉我,我不会做傻事的,只要……只是想知道她的,阳寿时间。” “唉,好吧,那个凡人,上辈子杀戮太多,所以,这辈子她的阳寿,并不长,而且,原本的命格,应该是她可以和赵佑成亲一辈子相爱的,不过,天道轮回,前世作孽,因此才会陡生变故嫁入王府,受尽生别离之苦,如你所感应的,她在向陈家报复,陈盈月魂灭之时,就是那凡人身死之时。” 司洛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茫。 见状,广真有些担心,“司洛你……” “我……”她无力地摆摆手,“我没事,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她会陪着她的! 洛裳悄悄地退回到床上,装作熟睡的模样。然而,广真的话却像是一个魔咒一样,陈盈月魂灭之时,便是她身死之时! 陈盈月怕是没有多长的时间了! 那…… 她也没有多长时间了。六六……那六六怎么办? 祁墨果然带回了和洛裳说得差不多的消息。 本来是杀头之罪的陈家,但是念在他是两朝元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且陛下病中不宜大肆屠杀于是削去官职,流放边疆。 陈盈月和祁墨大吵一架,这是他们的第二次争吵,第一次是因为陈启,她的弟弟! “盈月你冷静一下!“祁墨大吼,“那个情况我根本没有办法!这已经是争取到的最大的利益了。” “那你就……咳咳……你就舍弃了爹爹?他可是这辈子都在为你操劳,到头来,你为了自保……咳咳咳咳……” 祁墨像是被刺到痛脚一样,脸色顿时就阴沉起来,粗暴地打断自己王妃的话:“我没有舍弃他们,只要事成,就是你们陈家兴起时!” “那我爹,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他已经年老了,还发配边疆……咳咳咳……”她咳出血,直接昏了过去。 “盈月?盈月?” 陈盈月之后一病不起。 她院中的人要去取药,管事地却告诉她王府大小事都归侧妃娘娘管,这件事情需要向侧妃请示。 洛裳听到管事的言,低低笑道:“王妃病了,取药自然是可以的,还要请示我?这要是传出去,还要怎么说?” “额……是是是……侧妃娘娘说的是,说的是。” “啊……是是是是,老奴明白,老奴明白。” 洛裳的眼色微微一深:“王妃以前用什么药,现在依旧用!” “是!”擦着冷汗从清然轩走出来,暗自叹了一口气,风水轮流转,不过没想到侧妃竟然如此心善,他还以为……会为难呢。 待人走后,洛裳心满意足地跑去抱住只知道画画的人,“你怎么老是画画啊?虽然画的是我,可是,我一个大活人不在你面前吗?” 司洛笑着一只手环住她的腰,一只手并未停下来,“我就是想画画,把我还记得的画面都画下来,以后……也有个念想。” 洛裳笑而不语,将她画的一叠画拿过来一一翻看。 初见,一只毛茸茸的兔子蹲在草地上,红的眼睛咕噜噜地转动,试探着向她睡着的地方抬腿,青碧的草地上,一个扎着圆圆发髻的女孩子躺在草地上闭眼,神情享受安逸,长睫微翘,肤色透明。 咦?好可爱的兔子。 你是怎么跑进来的? 洛裳将这张画放下,墨迹已干,一看就是画了很久的了。 又一张…… 一大堆红色的胡萝卜放到可爱的小兔子面前,女孩子蹲在它面前,小手上也拿着一个萝卜准备着递过去,脸上的笑意明显,带着欣喜和欢乐,而小兔子嘴里还叼着一个小胡萝卜,眼神呆呆地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子。 真是,太可爱了。 洛裳不由自主地笑出声,当初她就是觉得这只小兔子怎么能这么可爱呢?那眼神,呆呆的,傻傻的,可又非常漂亮。 司洛够眼看去,“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吗?” “嗯?想什么?这个萝卜很好吃?” 司洛笑出声,把人抱到腿上,将下巴放在她的肩窝处,“不是,我觉得这个女孩子,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想到这么活泼可爱,可面对侍女又装得老成,像个小大人。” 洛裳勾起嘴角。 “当时我就想,这样多好啊,女孩子那么小,还是可爱的好,看她没有玩伴,那我就勉为其难地陪着她呗,没想到,这一陪,就陪出事情了。” “我可真好命。” “是啊,所以你就知足吧。”她身上有淡淡的香味,不是熏香,像是身体里散发出来的。 接下来的画,都是她们二人相处的情景,一笔一笔地画下来。隐隐地,洛裳知道司洛这么做的原因…… 所以她最近缠着这个人缠得越发地厉害。 在暗地里,她也一直往外跑。 “这个,公子是说,要订做两套,嫁衣?”店铺的不大敢相信听到面前公子的话,像这种嫁衣,不是都是女子自己备着的吗? “是!”修长的手指拿出两片金叶子,“这是定金,我会将尺寸写给您。十五天内,我要拿到成品。” “这……”看着桌上的金叶子,店铺的咬牙答应了下来。 回来时,虽然疲倦,却心满意足得很,脸上的笑意也愈发明显。 朝中形式越发严峻,祁墨每一次回来都是沉着脸,有些时候也是一连几天不回来。陈盈月这一病,就倒下了,十几天,祁墨竟然没去关心过一次,也没有踏进院子里。伺候的人,也越发地不上心。 病中,陈盈月终于体会到了当初洛裳的感觉……风水轮流转啊…… 而贤皇妃,也在洛裳嫁过来,第一次邀请她进宫。 无非是要她好好地和洛家联系,好好地……生个娃。 洛裳回去时遇到了正匆匆忙忙进宫的五王爷,见到她,礼仪上丝毫挑不出错误,只是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司洛看了眼远去人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的人。回到马车里,她拉住洛裳手,“洛裳,歇两天吧。”她说的歇两天,分明是想要她停手。 洛裳将头靠在她肩上,“六六,我,停不下来了。” 司洛闭上眼,不让悲哀流泻。 “六六?” “嗯?” “叫我一声洛洛听,我好像,好久都没听到过你这般叫我了。” 马车哒哒。 她笑着,嗓音干涩,“洛洛。” “嗯。真好听,再叫两声听一听。” …… 半个月后,夜色如水。 洛裳从祁墨的书房离开后,却没有回清然轩,而是趁着夜色,离开了府中。 祁宣正准备熄灯离开,就听到两声猫叫。他微微一凛,起身将书房的一面暗格打开,将转动花瓶,一面墙被推开,他闪身进入,看到暗室里那个人挺秀的身姿。 “有情况?” 洛裳转过头,“明日的丑时一刻,二王爷会在天牢偷梁换柱,想必王爷该知道如何做了。” 祁宣点点头。 洛裳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后祁宣的问话:“你恨祁墨?” 洛裳头也不回,只淡淡地扔下三个字:“他不配!” “为什么选择我?”祁宣终于问出许久的话,他不相信这个头脑聪明的女人仅仅是因为自己救过她就会这样报答他。 “因为,你救过我,并且,我相信自己的眼光。”相对于另外两个人,她相信这个人,会是一个好皇帝! 翌日,洛裳目送祁墨离开。 他离开,就再也没有回来。 二王爷试图劫狱,却被前来探监的五王爷当场抓住、皇帝震怒,当即将二王爷收押,同时,禁卫军也包围了王府。 陈启被处死。 陈盈月听到自己的弟弟死了,顿时就熬不住了,她跑去求洛裳,让她救祁墨。 洛裳听闻她的来意不由好笑,看着面色灰白的女子,哪里还找得出当日柔弱不胜衣的美感,不过短短几个月,她像是苍老了十几岁。 “陈盈月,你怎么这么天真。”洛裳摇摇头,“我为何要救他?”那个人,是她亲自送进去的,为何要救。 “再说了我真不明白,在你们陈家危亡时他舍弃了你,你还傻乎乎地要去救他?” “他……”陈盈月惨笑,“我,爱他!”突然,她死死地盯着洛裳,干枯的手指指着洛裳,“是你!是你出卖了他!” 洛裳懒得听她歇斯底里地大叫,瞥了她一眼,“对啊,是我!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帮他。” 一双骨瘦如柴的手狠狠地掐住她的肩,陈盈月眼珠几乎凸出来,发髻也凌乱,“他倒了,你也没什么好下场!” 她本来,也没什么好下场! “我不在乎。”洛裳轻轻拂开她的手,站起来怜悯地看着陈盈月,“那个人,根本不值得你爱。” 陈盈月本就衰败的身子,经过此事,基本上每天都要靠着药物维持。 而皇帝自那日清醒了几次,便又昏了过去,所以祁墨也一直被关押着。 不过七八天后,陈盈月撑不住撒手归天。 听到来人报王妃死讯,司洛手中的笔,一下子折断。 凡人魂灭,七天时间。 陈盈月死后的第二天,皇帝薨。 举国同悲。 洛裳去了一趟天牢,看到身穿囚服的祁墨,神色平静。 “洛裳?你是怎么进来的?”祁墨跑到铁门前抓住铁杆,见到她,祁墨有些欣喜。这个女人,她有办法救他的! 洛裳在牢外,说出他们前面的第一句话:“王爷,王妃死了!” 祁墨脸上的笑意陡然凝滞。 “陛下,也归天了,没有人救得了你了。”皇帝去得太过突然,没有留下遗诏,他这个二王爷被关押在天牢,他的那些弟弟哥哥的,不会想让他活下来。 祁墨疑惑地看着面色冷漠的人,“洛裳?” “祁墨,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心中的恐惧铺天盖地涌过来,祁墨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什么意思?洛裳,你想杀我!不会的,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你也活不了的。” “静之,马上就能赶到京城了,对,静之,静之……” 洛裳嘲讽地看着脸色苍白的人,“我本来不想打破你的幻想,可是,看到你痛苦的样子,我会觉得很解气,遗憾的告诉你,你的那封信,被我拦截下来了!” 地牢里传出一阵滔天的怒吼。 祁宣在外间的屋子等着,想起那个女人说要亲自来告诉祁墨的真相,当时的那个神情,他就觉得好笑,本是夫妻,却相杀,好像挺有趣的。 洛裳摇摇头,“你怎么那么相信我?你太自负了,以为我非你就活不下去。简直可笑!” 祁墨恨不得杀了她,死死地盯着她,“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背叛?我从来都没有投靠过你。”洛裳瞧着他灰败的脸色,好心提醒,“到了地府好好向陈盈月道歉吧,她临死都想着要救你出来。” 洛裳不再停留,径自离开。 二王爷祁墨,所得子被查实,实则为女,欺君罔上,勾结奸商暗度黑火,甚至大逆不道企图劫狱,被判死刑。 祁宣亲自端着一杯毒酒过来。 “二哥,你明明是最有竞争力的,可是,却是最早出局的。”五王爷瞧着祁墨笑得邪肆,“你这一生最失败的莫过于娶了一个宝贝却不善待,倒好,成全了弟弟我哈哈哈……” 祁墨目龇欲裂,喉中嘶吼着一个名字:“洛裳……” 他失去意识地瞬间,想起了很多,却定格在初见洛裳时她的那一抹笑意,那么雅,那么清贵。 他毁了那个人的一生,那个人也毁了自己一生! 王爷。 恍惚中他仿佛听到那个曾经爱过却临死前最后一面都没见过的人轻轻唤着自己。王爷,温柔,脆弱。 一瞬间,心如刀绞……盈月,他这辈子,唯一亏欠过的人。 陈盈月下葬的前一天,洛裳借口身子不舒服回来了。她拉住六六掩饰不住开心地往房间内走,“六六,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司洛根本没有任何的心情,可还是勉强地配合着。然而,看到焕然一新地卧室,她小小地惊讶了一瞬间。 “你……” 满目的红色,红帘,红绸,红纱,还有,那放在床上的两套凤冠霞帔…… “我没见过你凤冠霞帔的模样,前些天我找人定制了,你试一试,不,我们两个都试一试。” 司洛默然,上前将衣服拿过来,“那,你替我穿上吧。” 一件,一件,华丽得沉重,凤冠压在头上,她突然想哭。 洛裳替司洛穿好后,掩不住惊艳,这一次,司洛没用什么小心思,眉间的东西都被擦掉,精致的五官,眉间清冷,红衣似火,妖娆绽放。 “我想看你的眼睛。” 司洛静默,她把洛裳穿在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掉,然后亲手为她换上另一套嫁衣,才轻声哄到:“乖,不看,你会受不了的。”她的眼,凡人根本不能承受。 “六六,你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皮肤过敏了,好难受,所以该虐虐了…… 第76章 司洛,我要你 她发现自己的嗓音干涩得厉害,“司洛。” “司洛?真好听。”洛裳轻轻抱住她,“你欠我一场婚礼。” “以后……补给你?” “好啊。” 月明星稀,湛蓝的天空有星子划过。 “我还记得那日我成亲时他们喊的,好像是,叩首,再叩首之类的,司洛,你同我一起重新拜一拜呗。” “好啊。” “来,到这边来,听我的话,叩首。”她说。 两个人前厅,正面对这房门,跪下,叩拜。 “再叩首!” 再拜。 “三叩首!” 跪拜。 她接着唱,“升,平身。” 寂静的房间内,只有她一个人清丽的嗓音,简单的字从她嘴里婉转而出,清雅动听得不可思议。 “复位,跪!” “升!” “拜!” “升!” “拜!” …… “送入洞房!” 语毕,司洛抱起洛裳往里间走,轻柔地将人放到床间,低头耳语:“我还你一个洞房花烛夜。”温柔的吻落到她额间,洛裳闭眼。 突然,她一把抓住司洛的手,在她迷惑的目光中嫣然一笑,“不,司洛我还你一个洞房花烛夜。”一下子压在她的身上,“司洛,把你交给我。我要你!” 司洛微微一怔,笑道:“好。” 皇帝薨,大王爷趁机叛乱,被五王爷发觉,亲自带领军队降服叛军,短短六日便收押了大王爷,控制了京都。 一切,都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又结束。 结束叛变,五王爷祁宣成为了登基之人的最佳人选。 第七日,外面情势安定却人心惶惶。 祁宣第一次踏足清然轩。这些天外面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丝毫没有影响到院子的清净。他看到那个人优雅恬静在院子中。 看到他,洛裳并不意外,她笑着将司洛从身边打发,看向来人,“比我想象的,要迟。” 祁宣瞧着她这冷静地样子,忽然不忍心,初见他她时,明明也是命悬一线,却仍旧冷静而从容,这世间的生死之事,她都没有放在眼里。 他张了张嘴,当初,若这个人早先遇到的是自己,该如何?“我,被耽误了。” “哦。”洛裳瞥到了司洛的身影,有些急切,伸出手说道:“给我吧。”见祁宣莫名,她没好气地提醒,“药?” 这么急切的样子,让祁宣哭笑不得,“你这么急切,让我都舍不得赐你死了。” 洛裳好笑,她自己的命格,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死期,也自然是知道的。 祁宣缓缓地将药放到她手心,“那个侍女和她的孩子,被我处理掉了。” 洛裳将药扔进了嘴里,转身根本像是没听到他的话。 等走到司洛身边,见祁宣还在这边,她蹙眉问:“你怎么还没走?” 祁宣:“……” 洛裳像一个没事人走到司洛身边坐下,“六六,琴带来了吧,我弹琴给你听好不好?” “好啊。”司洛将琴放到桌上,“我想听凤求凰,你弹,我画画。” “好啊。” 清风过,琴声起。 祁宣站在院门看着院中的两个女子,一个弹琴,一人画画,突然觉得心头一空。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 “铮”地一声,洛裳一下子撑到了桌沿,血从她唇角滑下,她望向身边的人,“六六……我……” 司洛放下笔走过去抱住她,“疼吗?” “嗯,疼。” 司洛将人抱紧,眼泪滂沱,透明的液体混合着那猩红,她的手不停地颤抖,“别怕……一会,一会就不疼了。” 洛裳惨白着脸抓住她的袖子,勾起嘴角,“你哭了?呵,司洛,你的心,疼吗?” “……疼。”司洛额间的青筋暴露,痛苦到极致,“洛洛,我也疼。” 洛裳眼里的清泪猛地掉落,“司洛……我,爱你……回去之后,别那么快……那么快……把我忘记了……听到,听……没?” “好。” “六六。” “嗯,我在,一直,都在。” 心头痛得喘不过气来,不知道是药物,还是死别所致,她拉过六六的手,费力道:“我……好……”嘴里的血不停地涌出来,她咽都咽不下去。 “舍不得,……舍不……” 手一下子松开,怀中的身子软了下去。 那一瞬间,仿佛天崩地裂,地动山摇! 黑白无常押住不断往后望的灵魂,面无表情道:“走吧,走吧。” 司洛一下子抬头,瞬间移动到黑白无常身前,她看住洛裳。 黑白无常吓得声音发抖:“……上……上仙?” “我和她说两句话就走。”司洛头也不转只淡淡道,只盯着洛裳,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疼得让她微微发抖。 洛裳看着她,弯着眼睛笑道:“我,可以看到你的眼睛了,很漂亮。” “是吗。” “嗯,”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了灵魂的记忆是完整的,我想起了那两个月的事情,”洛裳苦笑,“我大约明白,你为何后来那般淡漠了。” 司洛手忽然蜷曲在一起,“都,记起来了?” “是啊。” 司洛蒙住眼,低声问道:“我一直都想要问你,你真的,爱独孤凌澈到那般地步,爱到……就算舍弃掉今生的记忆可以?爱到,可以忘记我?” 最后那一句话,几乎是从肺里面挤出来的,干涩得厉害。 洛裳目光一闪,她爱那个人…… “说实话!”司洛直直地瞧着,命令道。 王府的景致经过这些天,隐隐呈现出衰颓的模样,她不敢看面前的人,心底在挣扎。可是,实话,又有何用? 良久,她抬起头看着那绯色瞳孔里的期待害怕,还有悲哀,残忍缓慢地淡淡的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曾经让你那么痛苦,对不起,让你那么恐惧,对不起,还要让你再哭一次…… 六六…… 说完她就垂下眼,根本不敢抬头。 司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突然勾起唇角嘲讽一笑,“那我算什么?” 她这般执着,算什么?这般自欺欺人,又算得了什么?宽大袖袍里的手痛苦的蜷缩在一起。 “司洛,回去吧,下一世……不对,你大概永远都不想看到我了,回去吧!”然后转过头对身边押着的黑白无常,“鬼差大哥,上路吧。” 黑白无常看了看,见上仙没说话,也就是默认了,带着人就往冥界走。 司洛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呆呆站在那。 洛裳从她身边走过,依旧是那倾城容颜,可,神色,却淡漠得很。 多可笑,前一刻,那个人还在说,爱她!后一刻,就是对不起。 对不起!有何用! 原来,在忆起她的前世后,连骗都不屑于意骗她! 洛裳……你连最后一刻,骗,都不愿意骗我? 司洛捂住眼,绯色眼眸里的水珠,像是鲜血一般,凄惨而悲凉。 洛裳进入冥界时最后一眼望过去,就看到那个人痛苦落寞的背影,她可以想象那人有多疼,如同那日她问“她是谁”时的绝望! 眼泪滂沱。 白无常叹了一口气,“唉,想不到司洛上仙竟然会爱一个凡人,可是,姑娘,你真的不爱她吗?” 洛裳只觉得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她没回答,有些话,只能永远留在心头。 既然她们永远都不可能再相逢,何必……何必念念不忘? 桑榆水一喝,她可以什么都不记得了,忘了她! 广真下来找司洛时她还保持着一个姿势站着。 “司洛?”她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司洛慢慢抬起头,“广真,她们凡人,可真是……矛盾!”也可真够绝情! 广真上前,踌躇了一下,才试探着说: “司洛,走吧,回去。” 异常疲倦沙哑的嗓音响起来:“好啊,回去吧,回去。” 她走到石桌前,看着没有生气的身体,蹲下身来抱住她,“现在,我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想想她这个上仙,冷心冷情千万年,没料到,失去自尊,失去骄傲,失去清高,甚至还不惜自欺欺人,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好得很! 好得很! 天庭百年来如一日。 司洛回到自己的宫殿,清冷得让她觉得恐惧。她去了净身池净身,脱掉衣服就可以看到仙体还有那日那个人留下的痕迹,她瞥了一眼,用法力消去了所有的印记。 再次回到宫殿时她只觉得满身疲倦。 广真进来就瞧着她昏昏欲睡的模样,“我那日瞧你的内伤,有些严重,回来就给你炼了丹药,你吃了再去休息。” 司洛接过来,入口即化。 “为什么不喝桑榆水?”广真皱眉问。 “我……” 见这人语塞和茫然的模样,顿时不待人回答就立即摆摆手,“算了,我不管你了,我回去了,最近我新收的徒弟,闹腾死了。走啦,你……好自为之吧,有些东西,强求不来。” 强求不来。 做了几遍自己的思想工作,她觉得自己可以接受了,才打算去休息,然而,一闭上眼,就是那个人的脸。 我舍不得。 六六,我喜欢你。 六六,你叫什么名字? 司洛,我爱你! 对不起! 洛洛? 她冷汗淋漓地起身,嘴唇发白,瞧着白色的帘帐,思绪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躺着也没劲,她索性起来将自己在凡间的画拿出来,每看一遍,直觉心疼入骨,却又自虐般,一遍又一遍。 司文君见自己的徒儿回来之后竟然都不来找自己,简直是不孝!不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六六啊……快来抱抱(^з^) 第77章 那就让她重新爱上你 然而跑到她寝殿去找她,本来是兴师问罪的,却见着她那惨白的模样,顿时心疼得不行。 “婆婆?”司洛笑着将司文君迎过来,她刚刚不想被人打扰,就让小仙娥们退了下去,现在又只好将人招过来让她们伺候这个神君。 “内伤还没好?脸这么苍白?广真不是给了你药?” “嗯,没事了,婆婆。” 即使强打着精神去应对,但那种力不从心和魂不守舍还是让婆婆觉察出了异样。联想近日的事,她也大致猜到了发生什么。 司洛撑不住,化作兔子模样跳进司文君的怀里,往里面蹭了蹭了,绯色的眸仿佛被水洗过一样,清澈,也委屈。 在司洛的心里,婆婆可以和人间的爹娘媲美,只要她有什么委屈或者不爽,都会去蹲在她的怀里不出来。 司文君裂开嘴笑着,一双手抚过她雪白顺滑的毛,“我都知道了。” 自己的徒儿在凡间的一切,她都掌握着,不是为了控制,一来无聊,二来,主要是关心她,所以,她和那个叫洛裳的凡人的纠葛,她是知道的。 “好孩子,那日我给你说,冥山劫缘果,虽然难采摘,可是,你的法力我是不担心的,你若真的放不下她,那就去冥界。” 冥界? 司洛没有回答,她只是把头埋在自己的前爪里,要了又有何用?那个人,爱的那般沉重的,始终都是那个独孤凌澈,不是她! 她高傲的自尊心接受不了。 如果那个人的心不是完完全全地属于她,那宁愿不要! 这大约是她给自己的,仅有的尊严了! 司文君叹了一口气,临走时留下一句话,“你那般自信,那何不让她重新爱上你!反正劫缘果一吃,前尘尽忘。想那么做什么?” 前尘尽忘? 谁都忘了? 自己?还有独孤凌澈。 可是,婆婆没有告诉她,劫缘果就算再厉害,但那些深刻在灵魂的记忆,如何抹去? 瞧着自己带回来的冰弦,当初那个人一遍一遍地弹着凤求凰,如今,她想到凤求凰,心脏就跟撕裂一样疼痛。 每天看着,不敢再碰。 洛裳的凡体,她还保存着。嘴里说着不会去寻劫缘果,那留着她的凡体干什么?还不是有些奢望。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陷入情劫,会这般疼,会这般煎熬,甚至这般没有原则和骄傲。 司文君走了之后,司洛将自己关在大殿,整整三天,没打开过殿门。 天界三天,人界三年。 人间如今是何模样,她也不知道。 只是三天后,她打开了殿门。 洛裳,你就有那么大的魅力,在那般对我之后,我还要想着去挽回!是不是笨啊? 是啊,简直……笨透了! 奈何,心不由己! 她终于赶赴冥界。 却没想过,这个渡船人竟然会这么冷傲,当真不给她渡。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字数有点少,不过还有两章就完结了(鼓掌撒花)! 第78章 一场笑话 故事讲完了。 冥界,黑沉沉一片。 冥界之水,滔滔不绝,雾气蒙蒙。 鲜红水中,一舟,一浆,一人。 黑衣,黑色的斗笠,黑色的轻纱掩面,与其身后的黑,融为一体,而一片红中,妖冶的黑,也愈加明显。 “不知在下的故事,可打动了冥河主人?” 不知道是不是司洛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冥河主人似乎比刚刚软化,甚至,恍惚中,她只觉得那个黑衣人身子在发抖。 大约是看错了。 “在下不明白,传闻司洛上仙无情冷傲,又何必为了一个也许心里面还有其他人的人冒这个险?” 这个人的话,是不是太过了? 司洛不答,但是那人执着地要答案。 挥手赶走身边的孤魂野鬼,她低低地吐出几个字:“因为,她值得!” 此话如同惊雷,让黑衣人止不住发抖,手中的浆差点掉落。 值得? 值得她冒这个险吗? “劫缘果虽能忘记前尘,可是,有些记忆刻入了骨髓灵魂里,就算是外物,也洗不掉的,万一哪一天一个意外,你不怕她想起凡尘吗?那个时候她是爱你,还是怨你?” 这大约是司洛最害怕的事情了。 断魂台上,她捂住胸口,就算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也想要恢复之前那般,可是,不知道为何,在这儿,她根本完全无法控制。 手中的浆落到了船上。“仙人,回吧。” “我既然来了,就想过这个后果,不牢您费心了。” 黑衣人轻轻一叹,“可是,我不想渡河。” 司洛皱眉,她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这个人啊,而且,她这个人懒得很,懒得结仇。 “为何?” “不想渡船了。” 司洛气极,从断魂台上飞身而下,落到了冥河边。 黑衣人一惊。 “如此,得罪了。”语毕,她竟然直接动手,动用仙力。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且司洛仙人的全力出击,根本没有人躲开。 只是幸好她没打算要怎么样,黑衣人避过,但斗笠看,却一下子掉到了冥河中,消失不见。 司洛瞧着露出容颜的人,愣了半晌,蓦地惨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黑衣人手足无措,“不是……我……” 司洛的神色变得尤为地冷。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陌生寒漠的脸,绯红流转的眼沧桑破碎。“洛裳!” 冥河主人,洛裳! 所有的清高和尊严刹那崩溃,司洛微微颤抖,“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像个笑话?” 猩红的眼里,泪滴掉落,分明也是红色。“当初那么绝情的伤害我,我还摇尾乞怜,在你面前讲我多么爱你,求你给我一次机会,连骄傲自尊都丢掉,你是不是觉得自豪啊?” “司洛!”洛裳抓着她的手,被她她的仙气灼伤却没有放开,“不是的!不是!看到你难过,我也很难过。” 一把甩开她的手,司洛的眼全是失望和不解,“你不想忘记独孤凌澈?你怕我让你忘记所有?” 洛裳被她甩得踉跄,“司洛!我没有。我不想忘记的那个人,至始至终都是你!只有你!” 司洛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洛裳,你把我当傻子吗?”她望了望冥山河冥河,“其实,何必如此?你如果一开始露出你的那张脸,我就不会再纠缠。” “如你所愿,洛裳,我不会再来,也不会想着渡河了,想必你很满意了。” 简直可笑!原来她也有会被当做笑话的一天! 语毕,她飞身想离开,手被死死拉住。洛裳祈求地看着她:“六六,你至少要给我一个机会听我解释,好吗?就一会,一小会。” 那一声六六,让司洛心口的伤再次裂开。 “你大概不知道,凉歌爱上了你。”洛裳揪住她的衣服,低低道,“就算我当时忘记了你,以凉歌的身份活着,也爱上了你。你从来都不是一个笑话。” “三年前对你说那番话,那是因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何必再让你念念不忘,倒不如让你恨我喝了桑榆水都忘记了,可是……” 洛裳害怕她离开,抓住她宽大的袖子走到她面前,“到了冥界我才发现,原来灵魂也可以不转世,只要留在冥界做事,我就可以免于转世,所以我选择了当个渡船人。” 冥界的时间和凡间一样,司洛的三天,这里已经过了三年。 洛裳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近在咫尺的脸,却一把扑过去抱住司洛,即使知道那一身仙气会灼伤她。 司洛在她扑过来时本能地将仙力一收! 抱到日夜思念的人,心里的空荡一下子被填满,热泪盈眶,她将头埋在司洛的肩膀处,“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后悔当初你问我真的那么爱独孤凌澈时说了一声对不起,对不起它奶奶的,我唯一对不起的是让你曾经那么难过,而不是没有爱你,六六,相信我好不好?” 让司洛强装的冷漠瞬间崩裂。她犹豫着伸出手,却怕再次被这个人伤得体无完肤。 “六六,独孤凌澈早就过去了,我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忘记了今生,可是那不是我自己选择的。” “冥界的劫缘果有异兽守护,虽然知道你仙力深厚,可是我害怕,害怕看到你受伤,但更害怕的是,忘记了在人间的点点滴滴,若是没了那些记忆,我是谁?你爱的,又是谁?” 司洛回抱住她,一言不发。 透明的眼泪落到她的颈子里,让她瑟缩了一下。 “六六。” 司洛慢慢推开她,冷静地瞧着她,“你说的,是真的?” “是!” 她转过头看着冥河,“那就助我渡河,灵魂的寿命不过几千年,几千年后灰飞烟灭,你让我怎么办?” “我……”洛裳看她,没有回转的余地。“可以!我会助你渡河。” 抵达冥山前,洛裳突然说,“六六,劫缘果洗刷不掉深深刻在灵魂里的记忆的。” 司洛眯着眼睛看着她。 洛裳没再说话,有些事,只有当最后的事实出现了,才可以打消所有的疑虑。当初,凉歌千疮百孔后却还是爱上了这个人,灵魂的记忆……只有一个她! 抵达冥山,洛裳要跟着去,司洛拦住她,无奈道:“你的灵魂一旦受损我就算取了劫缘果也没用了。”知道她在担心,于是安慰,“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在这儿乖乖等我。” 洛裳咬咬唇,抬起头,黑色的瞳仁里倒映出那个人的白衣,还有那双凄艳绯色瞳眸。“司洛,我在这等你!” “好。” …… 冥河猩红,奔涌而去。那冥山伫立在眼前,她安静地瞧着,每一分每一秒,生怕错过了从里面出来的白色身影。 洛裳坐到破旧的船上,突然笑出声,“傻瓜!” 真是傻啊。 笑着笑着,晶莹的泪滴掉下来落到了船上……这个世界上,在感情面前,没有谁是绝对自信的。 神兽嘶吼,地颤山摇,焦躁的气氛散布在阴暗冥界,四周的孤魂野鬼霎时消散,洛裳本就没有血色的脸顿时几乎透明,一个魂魄而已,实在过于脆弱。 广真从药房悄悄跑出来,她真是后悔得恨不得让时光倒退,怎么就当初一心软捡了一个小毛头回来,现在倒好,她去哪,那个人都要跟着,没有一点的私人空间,可不是烦得很。 好不容易现在跑了,那自己得好好逍遥去。 经过司洛上仙的殿门前,她顿了顿,进去发现一个人都没有。这个司洛一般不会到处跑,人间除外。 不过以她的性子,现在是不会去人间的,那……去哪了? 不会去冥界了?找劫缘果去了? 贼笑着跑去冥界,也许自己也是可以帮助帮助她的,自然,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只是想要去看笑话的,不,去看一出深情戏的,也许还能看到两个人久别重逢后的抱头痛哭…… 只是当她到达冥河,顿时就阉儿了,她不是来看戏的,只是来收拾烂摊子的。 冥河渐渐驶来一艘破船,黑衣人在奋力急切地朝着这边驶过来,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被揽着的人是……司洛! 奶奶的! 当船到达,广真看到渡船人,气急败坏的神色变得深思起来,“是你?” 洛裳来不及说什么,将昏过去的司洛抱起来,神情急切,“救她!”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完结了,还有一章,我可能不会写番外,不过也不一定,到时候再说吧。嘿嘿^ω^ 第79章 完结章 等广真带走司洛,洛裳扔掉船桨就坐在断魂台上。 广真倒是很关心六六,离开时还不忘问,自己爱那个人吗。很好的朋友……对,只是朋友,可是瞧着广真对那个人的关心,就越发地不是滋味。陪在她身边的,只能是自己! “你又在发呆想那个人吗?”一个魂魄飘过来幽幽道。 这三年来,她除了在这渡河,就是在这断魂台上发呆,身边的魂魄,算作是孤魂野鬼,不能投胎转世,不过她的样子也不急。 刚刚那阵地动山摇后,恢复平静来又有些魂魄赶过来。 洛裳身边的这个就是赶过来的,好意提醒:“冥河水对我们魂魄有伤害,我觉得你还是去投胎比较好。” 洛裳沉思突然勾起嘴角:“不行啊,我作恶太多,投胎转世了,命格肯定会很糟糕的。” “啊?” “嗯,不过……这一世很幸运,所以我不打算投胎了。”说着就低头笑起来,温柔而幸福。 “你又想起了那个人?你再给我讲一讲你们的故事吧。” “不了。”洛裳拿起放到一边的斗笠瞧过来,“每一次讲完你很快就忘记了,更何况……” 她们的故事,还没有完。 洛裳身边的灵魂逗留了片刻,自己就跑去了其他地方,她总觉得这个渡河的人很好玩,可每一次呆在她身边,那个人就是发呆,还会莫名其妙的笑,笑着笑着就会流泪,真是奇怪的灵魂。 猩红的水,如同那个人的眼。 蓦地…… 指尖一热,洛裳瞧着自己的手,一点一点地变得透明,热气传遍四肢百骸,灵魂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流和渴望,仿佛是宿命的归宿…… 广真站在司洛身边,看到司洛目不转睛地盯着躺在床上的人,当初这个人要带回这个凡人的身体,她就猜到了。 “劫缘果可以忘记前尘超脱六界,但是……”有些话她觉得自己的好友有必要知道。 司洛头也不抬,坐到床边拉过那个人的手,“我知道,倘若一些在灵魂里的记忆,就算暂时忘记,也有可能会经过某些刺激记起来。” “你……” 司洛转过头,清冷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漠然,“你说,她若是喝了桑榆水会如何?” 广真一抖,咽了咽口水,干笑着,“我先走了啊,还有事。”桑榆水……这个司洛简直是疯子 ,她不要和这个人共事。 可是当她踏着祥云准备下去凡间潇洒时,看到挡在面前的那个小毛团,顿时觉得其实和司洛在一起共事也不错…… 司洛做好准备迎接那个人陌生的眼,所以当她问自己是谁时,她虽然觉得难受,但并非无法接受。 弯下腰将唇映在她的额间,低低道:“我是司洛,你的,爱人。” “我的,爱人?”虽然疑惑自己的爱人为什么是一个女人,不过她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可我……好像忘了。” 司洛抚过她的脸,“没关系,我们重新开始。” 洛裳疑惑地瞧着她,突然问:“你说你是我的爱人,那我忘记了你,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不伤心?” “因为……”司洛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低低道,“伤心的,早就过去了。” …… 这些日子,司洛可谓是无微不至,冷清的眉目下,一颗温柔的心,真切而热烈,洛裳可以感觉到,只是在休息时,司洛,从来都不和她同房。她并非是想要做什么 ,只是觉得微微奇怪,既然她说是爱人,难道她们以前都是这样?分开吗? 这种疑惑,随着她在睡梦中时越来越容易陷入里面的思绪时越发的强烈。 终于在小仙娥退下后,洛裳抓住司洛。 “你,陪我说说话吧。” 司洛看着她,眉目柔和起来,问道:“你想说什么?” 洛裳有些不安,本能地想要靠近她,然而司洛的距离,非常的疏离,或者说很有礼,有礼到她觉得不对。 本来想好的原先的话题一转,“你说过我们是爱人的对吗?” 司洛点点头。 “那,我们有过……肌肤之亲没?” 司洛蓦地一滞,瞧着她没反应过来,直到洛裳害羞地脸色发红,她才点点头。 洛裳更加不解了,“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这么生疏客气?” 这是在邀请同住吗?还是说她可以更进一步?司洛不由得想歪,可是话却很守节,非常地体贴,“因为,现在的我对你而言,和陌生人一样,我不想吓着你了。” 洛裳点点头。 因为洛裳几世为人,她作为人的作息时间还根深蒂固着,司洛也将就着她,这个时刻已经不早了,为她整了整被子,劝她休息,没多想,往门外走去。 其实司洛不愿和她同房,并非是因着怕自己孟浪吓坏了人家,而是……她真是害怕,倘若这个人在半夜无意识地叫另一个人的名字,那她如何自处? 也许,那个时候,真的可能会一瓶桑榆水,两人都喝了,从此变为陌路人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洛裳咬了咬牙,突然在身后问:“我这些天做了很多千奇百怪的梦,但是我看不清人脸。” 司洛猛地停滞,良久她艰难转身,胸口似乎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捏着,呼吸困难,她干涩道:“不过梦而已,忘了吧。” 洛裳穿好衣服走到她面前,“你不好奇吗?” 好奇? 一点都不! 然而面前的人,眼神清澈却执着,一脸的坚定,就这样望过来时,如同秋雨过后的苍穹天壁,干净得令人心醉。 忽然就想起了当日她在冥河说的话。 爱的,一直都是她吗? 司洛瞧着她,不再躲避,绯色的瞳仁里并没有和那热烈的颜色一样热情,相反地,带着微微的寒意冰霜,这令洛裳稍微地觉得害怕,更多的,确是实实在在地心疼。 司洛牵过她凉凉的手往床边走去,边走边说:“那你说一说你梦到了什么?” 相触的双手如同一道细细的闪电划过全身,令洛裳的脑袋一下子失去了思考的空间,这也是她从来都不怀疑这个人是她的爱的人,因为她对自己的影响太大,仅仅一个牵手,就足以失去了魂智。 司洛转过头微笑,温柔道:“怎么了?” 洛裳手一紧,话也就脱口而出:“今晚你陪我一起好不好?”说完了就后悔了,脸色立即染上了绯红,垂眸的一瞬间就看到身侧人惊讶的脸,是不是她的话太过……露骨? “我……我没别的意思……”她正想要解释,身侧人沉沉的带着笑意的嗓音落下来,“好啊。” “……” “你听过六六这个名字吗?” 司洛正准备松开手去抱被子,便被洛裳的话惊愕得反应不过来。 “我最近好像梦到挺多的,不过,她是一个女子你别想太多,我只是觉得和她好像很……唔……”她的话都没说完,司洛就吻了上来。 “今晚我们同床……”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算是完结了,谢谢大家不离不弃啦?至于番外的话,我实在是太懒,当然如果有读者强烈要番外的话,那就……唉再说吧嘻嘻*^_^*过两天开个新文,重生的,希望大家也能多多支持啦!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